第八集

　　1、日，伏家，房里。
　　丫鬟蜂儿在桌子上，摆上四碟好菜，以及杯子、碗筷，暖上了酒。
　　婆子先斟了一杯，递给滑氏说：“我借花献佛，先敬奶奶一杯喜酒。”
　　滑氏接来饮了，也斟了一杯，递与婆子说：“你吃暖脚双钟，另日再与你酬劳。”
　　婆子一面接酒，一面叫道：“大姑娘，今日天气凉凉地，请出来吃杯热酒吧。”
　　滑氏说：“她还理你，你那不是白讨脸。”
　　婆子一咂嘴说：“罢了，姑奶奶，你这回不理我，等将来享福的时候，只怕感激我还来不及呢！今日大风小刮怪冷的，为你说媒，冻得我肉生疼，小姐怎么谢谢我呢？”
　　滑氏说：“等明日我谢你三两细丝。”
　　婆子说：“哎哟！好奶奶，我是和姑娘说笑话哪，咱娘们如何提到那上头去。”
　　滑氏说：“皇上也不白使人，我必有点博意。”
　　
　　2、日，伏家，房里。
　　正说之间，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原来是管家劳琼的儿子，劳勤带着小公子伏准，玩耍回来，跑进房中。
　　公子叫道：“妈妈，快与我三十个钱，买糖吃，我饥咧。”
　　滑氏说：“你一口家常饭也不吃，一早起就花了四十多个大钱了，这会又要三十文，可没有那些了，这里还有十六个钱，你拿去吧。”说着从腰中掏出递过去了。
　　小公子嫌少，往后倒退了两步，带着哭声说：“我不要，我不要嘛！”
　　滑氏说：“好乖乖，今日晚了，就剩了这几个钱，你拿去吧，等明日我叫劳琼当了当来，与你一百个。”
　　公子大声哭起来了。只听顺娘在套间里低低叫道：“准哥，你过来，我给你添上。”
　　小公子这才搽了眼泪，走进套间，拿了钱出来，笑嘻嘻的拉着劳勤往外就跑。
　　3、日，伏家，屋外。
　　小公子高兴的拉着劳勤使劲的跑。
　　正和任婆喝酒的滑氏，放下碗筷，走了出来。任婆也跟了出来。
　　滑氏望着小公子与劳勤喊道：“你个王八蛋的狗皮，叫你哄着他，有多少钱都叫他胡买了，你好跟着囊赛。”
　　劳勤说：“谁吃他的东西来着，他看见什么买什么，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 不买他就哭。再不就骂。花了钱回来，奶奶还骂我，叫我怎么好呢？”
　　3、日，伏家，屋外。
　　滑氏说：“好个娼妇养的，望我强起嘴来了。”
　　婆子向劳勤说：“你看着孩子，奶奶说你两句，你听着罢了，还调嘴调舌的，快去吧。”
　　滑氏说：“好！势败奴欺主吗!这小杂种大不象以前了。他爷儿两个要有能耐，早就走了。”
　　婆子说：“小孩子家不知好歹，你老是作主子的，高高手儿，他就过去了，一半见一半不见的就罢了。我该走了，明日再来送信，就此告别。”
　　4、旁白：
　　“有道是，世间唯有六婆多诡计，十句言词五句虚。只图自己得谢礼，哪管彩凤配山鸡。有多少红颜修女陪痴汉，有多少，美貌郎君伴丑妻。有多少，老朽年残娶少艾，有多少，移花接木误佳期。有多少，良善苦遭焊妒妇，有多少，聪明女子丈夫痴。似这些虽说有个前定数，细思量，其中未免被媒愚。
　　（入画）
　　5、日，镇国府，上房。
　　素娘陪着高公正在房中坐。
　　任婆子近前施礼道：“千岁、二夫人万福！老婢刚从四贤庄回来，伏大娘子许下了这门亲事。”
　　素娘：“既然许了，老爷看看良辰，就下定礼吧。”
　　婆子：“伏大奶奶说，她身上有病，家里无人张罗，又无甚陪送，不受茶礼，一言为定，但凭千岁这里择日迎娶就是了。”
　　高公：“这个如何使得，婚姻大事，岂有不受茶定聘之礼。”
　　婆子：“我今照直说了吧，伏大奶奶是为难。受礼就得会亲友，家中没有银钱，她有心把茶礼折成几两银子，又难开口怕含羞。”
　　高公点头，命：“丫鬟，取通历来。”
　　丫鬟把通历递给了高公。
　　
　　6、日，镇国府，上房。
　　高公翻开通历看着说：“本月十八下红定，佳期定在十月初三，另外取出纹银二百零十两，让任婆给伏家拿去，让她把该做的事都做了。非是我小看亲戚，孤儿寡母甚可怜。”
　　婆子说：“阿弥陀佛，我的千岁，难为爷仁德心肠想的宽。我去见了伏娘子，她一定，感念恩情重如山。哪里还说小看话，比真是难渡的愁江遇便船。”
　　高公说：“让两个丫鬟同你去，天不大晚早回还。另外这两锭银子你拿去，赏你买米买衣穿。”
　　婆子连连叩头说：“老婢子一家三口蒙洪恩，生者得饭吃，死者得棺。只恨无能难补报，也只好，来生结草与衔环。这点微劳当效力，怎敢受赏拿老爷的钱。”
　　这婆子眼看银子连连叩头。
　　黎素娘一旁含笑道：“老婆子。老爷即赏你，你就拿了去吧。”
　　
　　7、旁白：
　　“当初高公在家时，与夫人住的是中堂中上房，左右厢房闲着，耳房丫鬟宿处，前边大庭仪门外，周围群房，郑昆家丁居住，西边大院是客住书房，中堂后一道粉墙，开个角门，北边一溜七间三友轩，院中两棵青松，一丛绿竹。窗下种几盆红白梅花，三间卧室，两边两间做了收藏书画牙签的所在。自从归葬杨夫人回来，那东上房中有她遗下的妆奁器皿，高公睹物思人，不忍居住，即命锁闭不开，遂与素娘住在西屋。此时就作了洞房，将后面三友轩挂了个兰室的偏额，命素娘居住。将一应之事都吩咐郑昆料理。所有的亲友一概辞谢，不收贺礼。”
　　（入画）
　　8、日，镇国府。
　　挂红结彩，鼓乐齐名，男欢女唱，到处一片欢笑，好不热闹。
　　高公命道：“一切停止，只需放席吃喝。”
　　当下鼓乐掩声，人们免去了欢笑。大家斌桌等着开席。
　　支宾高声喊道：“大家就位，正席开晏！”
　　美酒佳肴桌桌满，大家开怀畅饮。喜庆佳期。
　　
　　9、日，小暖阁。
　　镇国王触景生情思恋结发，独自一人走进书院小暖阁中，拥炉独坐。复又站起身来，走动着自语道：
　　（画外音）
　　“夫人呐，想当初，青年燕尔成佳偶，不亚如，燕侣莺俦比目鱼。夫唱妇随相敬爱，如宾如友数年余。一旦间，珠沉玉碎名花卸，艳魄芳魂何所之，闪的我，青鸾自舞菱花镜，梧桐枝上凤孤栖。再不得，北堂侍宴劝老母，膝下承欢捧玉卮。再不得，问安侍药慈帏侧，昼夜殷勤不解衣。再不得，葬母扶柩归故里，素饭麻衣尽媳责。再不得，谨慎欲说夫有过，软语柔情进谏词。再不得，忧虑香烟求后嗣，留心替我访姣姿。再不得，规训仆人为善教。恩威并用两操持。再不得，闲评古今观书画，弾罢瑶琴看象棋。再不得，花前小宴同欢饮，月下拈题对咏诗。我只说，百年偕老长欢聚，却不道，红颜薄命早归西。我为你，兰闺不启长封锁，怕见百年金缕衣。触目增悲肠欲断，一日思卿十二时。这而今，断弦重续非忘义，都只为家庭无主内堂虚。虽有素娘居侧室，为人软弱太仁慈……。”
　　10、日，小暖阁中。
　　一个丫鬟走进阁中打个千，说道：“禀千岁，张和、王平自京回来了。杨大公子奉杨老爷之命，跟来看望老爷。”
　　高公问道：“今在何处？”
　　丫环说：“都在上房，二奶奶叫我来请千岁。”
　　高公遂拭泪起身，走入上房。
　　杨公子赶紧进前搭躬敬礼：“姑父大人万福。”
　　高公点头，说道：“你坐下，老太君与梦鸾及全家可都安好？”
　　杨公子道：“承姑父大人挂念，大家都好，请姑父放心。”遂道：“请大人转上，受小侄一拜。”要行拜见大礼。
　　高公忙阻拦，道：“贤侄远路风霜，鞍马劳乏，免礼请坐。”
　　杨公子不肯两下谦让再三。
　　高公说：“常礼吧。”
　　杨公子只得依然，朝上恭恭敬敬作了四个揖。
　　高公还了俩礼，方才大家归坐。侍儿献上茶来，吃茶叙话。
　　
　　11、日，小暖阁中
　　张合、王平进来，抱拳当胸道：“禀千岁，小人等八月底到了京中，原来京中自春瘟疫大行，十家九病，傅成夫妇双双染病，于五月内俱各身亡。都是杨舅爷着人照管，埋葬了他夫妻二人。小人临动身时，杨舅老爷命人将咱府中的家伙器皿，都搬在舅老爷府中收藏，将那里府门锁闭了。回来请老爷示下。”
　　高公又是一番伤感。
　　
　　12日，小暖阁中。
　　杨公子取出顺天候的书信一封，递与高公，高公接来拆开看了，长叹一声，对杨公子说道：“唉，续弦之事，远在京都的岳母大人，大舅哥，都在为我着想。在这里我被素娘劝念不过，又因室内无人，素娘身居侧室，为人性软，恩款心隘，恐家规不整，故不得已续弦，已定下东村伏氏之女，明日过门，欲去告知岳母、大舅，奈路途遥远，吉期已近，凑巧贤侄到来，正好会亲。”
　　
　　13、日，镇国府。
　　彩轿临门，送亲女眷挽新人下轿，红毡铺地，步上画堂，宾相赞礼。高公此时心中伤感，勉强在天井院拜了天地，竟然走上前庭，来陪送亲的官客。华筵已毕众亲散去，高公还与杨公子坐在书房吃茶闲叙。
　　
　　22、日，镇国府，前庭。
　　众人围拢。
　　黎素娘道：“众位丫鬟、仆女、院工们，今天是老爷和夫人大喜的日子，第三天，方才新人出房，拜了六神，又到三里镇终源坟上拜了祖先回来了，现在我们就此要叙家庭之礼。”
　　说着黎素娘对着新人，双膝跪地说道：“小妾黎素娘拜见夫人，夫人万福！”接着所有的奴仆，刷的，都跪下齐声说：“小人拜见夫人，夫人万福。”
　　伏顺娘面带羞涩，轻声说：“都起来吧。”
　　杨公子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大声说道：“姑母在上，受小侄一拜！”
　　伏夫人走向前来，用手相掺，脸一红说道：“贤侄请起。”
　　有丫鬟进来，躬身施礼报：“禀老爷、夫人，府门外一台二马车，说是伏大奶奶带着小公子，前来为老爷、夫人庆贺新婚三天之喜。”
　　高公道：“请！”
　　素娘与同扑女们，谦让着把伏大奶奶接了进去。
　　高公站起身来道：“谢谢嫂子的祝贺。”
　　杨公子近前，搭一躬说道：“小侄杨器，见过舅母。”
　　伏大娘子一愣。
　　素娘近前引荐：“这是杨夫人的亲侄子。”
　　伏大娘子一笑道：“好一个知情搭理的公子。”之后，大家欢心赴宴，会亲吃酒。
　　23、镇国府书房日
　　镇国王正和杨公子喝茶。
　　杨公子陪笑说：“姑父大人，小侄来此已多日，怕我主母牵挂，况且新年已近，明日清晨小侄就告辞回家。”
　　高公点头说：“也是。就怕天气寒冷走不得。”
　　杨公子说：“不妨，我穿的衣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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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野外的乡间土路上日
　　一位车老板，赶着一台搭着棚帐的二马车，小跑着。在镇国府府门外停下了。
　　25、日，镇国府，前庭。
　　高公正在喝茶。
　　丫鬟来报：“禀老爷，伏家打发车马，来接姑爷、姑娘，回门来了，车就在门外。”
　　高公说：“素娘你装四匣糕果，让夫人自己去吧。”
　　黎素娘把装好的四匣糕果，拿到伏夫人跟前说：“夫人，今天是你们新婚的满月之期，大娘子已经派人赶车来接，老爷让我告诉你自己去。”
　　伏夫人接过礼品，就走了。
　　
　　26、日，镇国府，上房。
　　黎素娘把夫人送至车上，回到内室，含笑说道：“老爷，人间俗礼为满月，回门来去要成双，千岁今日不去，伏氏娘娘会有想法的。”
　　高公说：“半世之人了，我算什么新郎。我的心事你也知道，这几天对景增悲更觉忧伤。你看新人怎么样？”
　　素娘笑道：“我看夫人她老实、忠厚、端庄。也无花言巧语，性情软款又贤良。”
　　高公微微一笑说道：“非我对妾把妻论，这个人一味随合无主张。她竟然是好好先生，学学腔。常言说，男无血性难成立，女无血性乱嚷嚷。她的脾气，遇鬼随它游地狱，逢神也可上天堂。只能副位听传宣，不能挺立把家当。从此后，诸事还须你照管，且叫她，熏陶所染慢慢参详吧。习练三年并五载，量才酌用再商量。”
　　黎素娘犹豫了一会说道：“千岁吩咐，不敢不遵。但只是如今即娶了夫人，正室有主，还命妾身主事，恐那些家丁、仆妇背后有些议论。”
　　高公说：“若要叫她掌家，赏罚不明，恩威混用，那时只怕连我都议论上了。”
　　
　　27、日，朝廷，金銮宝殿。
　　神宗驾坐九龙墩，文东武西，列两旁。
　　奏事的黄门阶前跪倒：“启上吾皇万岁，今日塞北雁门关的总镇姜洪病故，北安王耶律泰趁势南进，兴兵犯关，副将张得功差官告急两道本章，请皇爷御览。”说毕呈上。内室取本上殿，放于龙案。
　　天子开看已毕，吩咐道：“丞相吕国材、侍郎闻锦上殿。二人出班，驾前拜倒。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臣等见驾。”
　　天子道：“平身。内侍将本递与二人观看。”
　　二臣看毕，眼望皇上。
　　天子道：“北安王耶律泰久为心腹之患，今总兵姜洪病故，又复乘势南侵，朕欲兴兵问罪，二卿共议，何人可当此任？”
　　（旁白）：
　　“且说丞相吕国材，此人阴狠毒辣，重利贪财，嫉贤妒能，与高廷赞昔日仇恨还未报，又来个求亲不许，恨得他牙根发痒，为此早就卧薪尝胆，此刻他眼睛看着本章，心里想：这狂贼处处惹我难堪，他却远在他乡享安然。今朝幸喜逢机会，我要借剑杀人报报冤！何不保举高廷赞，且叫他。刀枪林里过几年，万一遇着强中手，管叫他莫想再生还。奸相心中注意定，满面春风开了言。”
　　（入画）
　　吕国材含笑道：“闻侍郎，学生想起一个人来，镇国王威震四海呀！十三四岁就横扫狼烟，两次平番谁不晓？杀得胡人心胆寒。此次平番他若去，管保他马到成功不费难。要保别人恐误事，你我难免把罪名担。咱俩担事还算小，圣上的江山岂等闲。”
　　闻侍郎点头说：“我也有这个想法。”
　　
　　28、日，金銮殿。
　　君臣在议事。
　　吕丞相、闻侍郎二人双双跪倒，口呼“吾皇万岁，臣等斟酌，共保一人，两世国戚元勋之后，镇国王高廷赞，威名素著，番寇久服，若命此人为帅北伐，则不日成功矣。”
　　天子大悦，连连点头道：“二卿所举正合朕意，准奏。但总兵之缺，亦须一大将方可。”
　　吕相连忙奏道：“依臣愚见，莫如就命高廷赞权署此印，自掌兵符，雁门关将佐由他调遣，令出一人，成功必易。若委新总镇同去，用兵时少不得商议合谋，万一秉性不投，闻言升隙，反误大事，其害不小。臣意如此，伏望圣裁。”
　　天子点头道：“好！命翰林写诏。”
　　天子道：“周贤。”
　　太监周贤应道：“咱家在。“
　　天子道：“军情十万火急，朕命你奉旨连夜奔往燕山，诏镇国王，高廷赞回京。”
　　周贤应道：“咱家，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