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二丫

　　要说赵小能的这个二闺女，除了文化水平不高外，论模样论机灵劲儿，在这十里八乡还真算是百里挑一。自打退学回家到现在，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山乡天然的好风水把这棵农家幼苗滋润得亭亭鲜翠，眉似弯月，面若桃花，尤其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就像那水晶玻璃一般，晶莹剔透，惹人怜爱。二丫头今年芳龄十七，正是青春绽放时节，花一样的年龄做着花一样的梦。二丫每天一起床，先把自己认真打扮一番：照着镜子，精心梳妆，涂上脂，抹上粉，转转身子，觉得满意了，再把她娘或她姐喊过来，让给参谋参谋，看看靓丽不靓丽。看着这个花儿一样的女儿，娘打心眼里喜欢，心说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王母娘娘舍得把这样美貌无比的仙女降生到自己家里，老天待自己不薄了！
　　因为长得可心儿，人又机灵，二丫自幼被父母捧若掌上明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哥哥姐姐不能相提并论的，尽管小时候普遍贫穷，物资短缺，但只要二丫头提出什么要求，爹娘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力满足，因此自幼在同村小伙伴中就显得十分优越，颇是让小姐妹嫉妒得不得了。二丫自己也沾沾自喜，常常喜悦之色写在脸上。
　　转眼间已是豆蔻年华，这个年龄在城里不算什么，但在乡下却不同，乡下人成家早，姑娘十七八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妙龄时节，二丫人长得好，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谁不愿意找个漂亮媳妇娶回家，可你得有这个实力才行！二丫眼眸子高，普通人家小伙子根本看不上，可人家上了大学的或者在外边谋职高就的谁愿意找一个乡下姑娘做老婆，因此高不攀低不就，相来相去成不了，这事就耽搁下了，急得他娘火上房，实在拿闺女没辙儿，每天唉声叹气的。
　　正在这时，爹从工地上回来，跟她说了刘老板儿子的事，让她认真考虑考虑，可别错过了好机会。二丫想，听爹说的这家条件应该还算可以，只是不知道那小子人才咋样，别是个傻子或者丑八怪，那可万万不行！他爹说放心吧，人才不错，家境殷实，更重要的是这个刘老板前程无量，将来成个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也说不准，千万别意气用事，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二丫想了想，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过上幸福生活吗？只要那小子不傻不蔫，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就冲着他老子的财富，嫁了他又有何妨呢？不行就见见，也许还是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呢！
　　有了这个想法，二丫就对爹说，要不就先见见，成不成看缘分。赵小能见女儿吐了口，心里非常高兴，说闺女这就对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与其窝窝囊囊过一生，不如挑个有钱人家，荣华富贵一辈子，机会难得，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千万把握好啊！
　　父女俩达成了协议，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赵小能带闺女到了工地，见到刘老板。一见到这个姑娘，刘霍根眼睛一亮，咦，真是看不出，这个其貌不扬的赵小能还能有这样仙女儿一样的闺女，看来老小子没欺骗自己，瞧这身材长相，这水灵劲儿，连城里的漂亮姑娘未必能赶得上，太好了！这要给自己那个傻儿子当媳妇，还不把他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太便宜了这小子！
　　哎，不知道人家姑娘能不能看上自己那个傻小子。论年龄儿子比人家姑娘大十几岁，论长相相差十万八千里，论机灵劲儿那更是不能同日而语，别弄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才叫人笑话呢！
　　老刘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心说你老赵何德何能，竟能生出这样貌美如花的闺女，看着就让人养眼！自己也是有儿有女，儿子就不用说了，傻里吧唧的，哪哪都不沾；女儿呢，虽说也有个模样，但比起人家这闺女可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的，人也木讷，哪有人家这聪明劲儿！怨直怨自己那个婆娘太没人样儿，长得跟个老树皮一样，讲起话来呱哩呱唧的，看着就让人倒胃口，真是老天不公啊！
　　有了这个好印象后，老刘与老赵合计一下，不如趁热打铁，先让两个孩子见一见，好事要趁早，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老刘把工地上的事儿安排好，立马赶回家里，把这事儿跟老婆说了。老婆一听，说太好了，赶紧准备好彩礼，请个伶牙俐齿的媒婆子，另外把你那个傻儿子捯饬捯饬，整套时髦点的衣裳，好好教他学几句人话，别让人家看不上。
　　说办就办，第三天媒婆领着刘家儿子来到赵家营，与赵家丫头见着了。二人在一间屋里叙谈了不到两分钟，二丫便拉着一张俏脸儿出来了。她娘问怎么样？二丫一句话也不说。尽管媒婆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劝导了半天，二丫就是不吐口。
　　姑娘看不上对方，娘也没辙，媒婆子只好悻悻地带着刘家公子离开了。
　　这事儿按说该告一段落了，可老刘心里实在不舍，说这么好的闺女真的就跟自家无缘无分了？怪儿子不粘有啥用，强扭的瓜不甜，你总不能像地主恶霸一样把人家良家女子五花大绑弄回家吧，这也不是那个世道啊！
　　好吧，既然这样，只好求其次了，跟老赵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认个干女儿，跟在自己身边，也好让自己那有点受伤的心灵有个慰藉，太喜欢这孩子了！
　　老刘私底下把这想法跟老赵说了。老赵一想，巴不得如此，既然闺女不同意这门亲事，当爹的也不能勉强，可如果就此断绝与刘老板的亲密联系，仅仅当做一般朋友对待，年份一长谁知道将来会是怎样？人家刘老板将来一旦飞黄腾达了，还能不能看上自己这个高粱花子？人都会变的，这世上的富贵人有谁愿意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又没有多大用场的穷朋友长期来往呢？除非这人对他有过莫大的恩情。这两天正琢磨这事呢，真是冥冥中的注定，该着自己跟刘老板有缘，原来人家早就有这打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立马答应下来，也显出自己的诚意。可转念又一想，不成，漫说不知道闺女是否愿意，即便愿意，也不能就这样快溜溜儿地答应他，总要磨磨唧唧地拖上一拖，一则显得自己对这事是怎样的慎重，二来也显得闺女是如何的金贵，免得你老刘将来腻味了，一脚把女儿踢开，让自己鸡飞蛋打，落下个被人耻笑的结局。
　　这样想了之后，赵小能假意为难地说，老哥不瞒你说，若说别的事儿，就凭咱哥俩儿的交情，就算上刀山下火海，赵小能不敢皱眉头半下，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当爹的不能强做主，需要跟女儿好好商量商量，再让她娘做做工作，看看有没有可能。
　　老刘说应该如此，决不能勉强孩子，省得将来落埋怨，——不过呢，我是真的喜欢这孩子，如果这事儿能成了，刘某一定把她当亲闺女看待，吃的喝的穿的不说，孩子将来的前程全包在老弟身上，请老哥相信，如果将来刘霍根对不住这孩子，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赵小能一听这个，知道老刘认了真，赶紧用话制止，说可别这样，老哥的诚意小能十分感动，就冲这个，兄弟一定竭力把这事儿促成，放心吧。
　　又过了几天，赵小能回到家里，借机把这事跟二丫她娘透了气。她娘想了一想，觉得这事儿如果成了的确不坏，闺女认了这样的干爹，将来不愁嫁不了好人家，就凭丫头的鬼心眼儿，一辈子吃穿不会发愁，还想怎样！
　　夫妇二人私底下把这事跟闺女说了，说刘老板如何如何有能耐，前程如何不可限量，人家能看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这次可别错过了机会，免得后悔一辈子。
　　二丫是怎样聪明绝顶的一个姑娘，说，用得着你二老苦口婆心地啰嗦半天嘛，谁不知道刘老板能耐大，跟他当女儿肯定一辈子吃不了亏。
　　老两口见女儿痛痛快快答应了，十分高兴，说还是俺闺女明事理，一点就通，好吧，就这么定了。
　　赵小能把这事跟刘霍根说了。老刘简直心花怒放，简直比自己娶媳妇还要高兴百倍，说哥哥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好亲家，老刘日后若能混个人模人样，绝不会忘记你这患难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刘霍根专门请高人看了黄道吉日，定了县城最好的一家饭店，在那天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轰轰烈烈举行了一场认亲仪式，还请了乐队助兴，鞭炮齐鸣，载歌载舞，好不热闹。老刘当众宣布，从今以后，赵小丫便是俺的亲闺女，女儿今后的一切都包在俺身上，对天明示，决不食言，请众亲友做个见证！
　　就这样，赵小丫顺理成章地成了刘家的干女儿，刘霍根还郑重其事地给干女儿取了个别名叫刘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