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二十九章

　　吉野队长带着剩下的六七十个敢死队员撤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像山洞形式的洞穴里。
　　吉野向野田指挥官报告了刚打的仗的经过。而从内心里看见非常正直的、也不善于吹捧的优秀军人吉野，野田指挥官就冒火！他历来都看不上闷性的吉野，决定趁这次吉野失败之际，杀一儆百。就当着吉野和他部下的面，当面斥责。
　　“吉野，我交给你这么多帝国优秀的士兵，才不到多久，就剩下这些人。你不是多了不起吗？！”
　　老实、不善辩驳的吉野无言可说。可他还是说：“指挥官阁下，支那军队火力太猛了，我们无法攻上去。”这种说法简直是没有说服力。
　　“那你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支那军队会让你攻上去，一枪不放吗？”野田指挥官对满脸愧疚、无地自容的吉野队长喊道。
　　吉野队长就无言而答，一张失去光泽、一脸面对自己指挥官的长脸非常的颓废。他显得无奈更羞愧地低下头。
　　“你不要忘了，这是我们大日本军队第一次攻击金风山，影响重大，居然让你搞糟了，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天皇？你还是天皇的武士吗？”野田指挥官对着吉野几乎要咆哮了，他恨不得打他耳光。
　　吉野队长注意到野田一脸的怒不可遏，本想再说，就住嘴，低下他脸。
　　“这么多帝国的士兵都死了。”野田恶意抓住吉野的失败症结，就象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为了表明自己心迹，吉野就抬起脸说：“可是，野田指挥官，那时，剩下的人不多了；再说，支那军队里有一个军官，一个人就打死我们多个士兵。”
　　“你呢？”野田阴冷地逼视着他，此时，他的心像石块一样，“他都打死了这么多帝国的士兵，你干什么去了？”
　　“野田指挥官，我当时在另一侧。”诚实的吉野回答。
　　已经决定让吉野剖腹的野田，粗暴而故意把吉野这些真实回答归咎于吉野的别有用心。就直接说：“吉野，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狡猾，你把自己的指挥失误都推给了别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吉野刚想说，野田长管无情地阻止他，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想让吉野和在场的士兵觉得吉野可恶、罪恶。
　　这时，被吉野救了的井上宏二忽然喊道：“报告！”
　　野田就转过脸，看见站在士兵旁边的井上：“你想说什么？”
　　井上宏二没有马上说话。他想了一下，如果他当着众人揭露自己的队长，肯定会让人反感，以后，自己就会被不少人防贼一样防着。就说：“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于是，野田就和井上走到洞口边，避开其他队员。井上故意放低声说：“指挥官，吉野队长太令人绝望了！”
　　“为什么？”野田盯着他问。
　　“我们在进攻支那军人的阵地时，他专门叫我们往火力猛的地势冲，让很多士兵被白白打死。我向他提出散开进攻，他还斥责我；他还贪生怕死，从不带领士兵们往前冲，自己躲在士兵的后面。比如：有一次，一颗手榴弹落下来，还是我救了他。作为队长，他太差了！”
　　野田听了井上的话，对吉野中队长一片怒恨，气得脸都红了。他转身立刻走进洞里到吉野队长的面前喊道：“吉野，你作为一个队长，居然不害臊，指挥无能，不是井上君救你，你早就死了！”
　　野田图嘴快，就说出了井上宏二的名字。这下无意中把他抖出来，让井上君立刻脸通红，旁边的队员惊诧地看着他，就像看稀奇的动物。
　　这时，野田粗暴勒令吉野中队长说：“你为天皇尽忠吧！”更是一分钟都见不得吉野站在他的面前，野田指挥官一张脸冷得像石块，根本不留给吉野中队长机会，好像只要再耽误一下，吉野队长就会跑了似的。
　　野田说完，马上把腰间上的武士刀抽出来，扔在吉野的面前，让他剖腹自尽。
　　厚道的吉野中队长无奈地一动不动，对于自己没有带着部下攻下中国军队的阵地的责任感到没有脸面，一脸的羞愧和对不起天皇陛下而觉得他更有罪，他明白自己是难逃剖腹这一结果了。他也明白自己救了井上宏二的好心，反遭到了对方的恩将仇报。他感到一种绝望和这个军队里的邪恶的军人之间的关系是那样丑恶！他也不想恨井上宏二，更是对日本部队里的人心恶毒的失望。这种部队根本就是人鬼混杂的地方，不是一个真正军人呆下去的地方，因为，大部分的士兵和军官都想出人头地、居心叵测。吉野十分绝望地、失神地看着脚边的武士刀，从内心来说：他不想死，他还想攻上去消灭中国军队，砍翻杀了自己多个士兵的中国军官（这里指王营长），看来是奢望了。不能死在战场上，却剖腹自尽。
　　这时，在这样的思绪里，他慢慢地弯下腰，面对着烛光明亮的挂在洞壁上的横幅，上面有一个日本红太阳的国徽，旁边写有四个遒劲的大字：武运长久。他双膝慢慢跪在地上，眼光呆滞、无神，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不过，过了几秒钟，他觉得都是为天皇而死，就心里感到神圣。于是，他右手伸向腰间系着的宽皮带，左手松开皮带扣，并脱开了腰间上的皮带，非常规整地摆放在自己的面前地上，仿佛要宽衣解带般睡了。他又抬起双手，解开黄色军衣上的纽扣，并脱下，叠好，放在一溜长的皮带上面。然后，他右手拿起在自己双膝跪下的地上旁的武士刀，左手从军衣里拿出一张白色手帕，并用手帕非常认真地包住武士刀的手柄下的刀身一部分，然后，从锋利刀身慢慢滑动至尖利的刀尖，他想把刀身擦干净。之后，把手帕放在军服上。
　　然后，他双手紧紧握住武士刀，他知道该是向天皇陛下谢罪的时候。但是心力不足，脑袋一片空茫，下不起信决心。一小会，他知道再不动手，野田就会喊人来刺死他。他只好咬了咬嘴唇，目光变得硬起来，鼻孔鼓起来，在心里说：吉野，你就当是为天皇献身。有了这个主意，吉野才坚定了去死的信心。
　　他略低脸，看了下，由于自己主意打定后，他性感非常富有光泽的时而圆鼓时而一缩，形成条纹状的强健肚皮一小会，才双手慢慢抬起锋利的武士刀。他的脸还带有十分的绝望无奈，他为天皇剖腹自杀的无神的眼睛略闭了一下，慢慢地看着举过头顶的武士刀，略停了一下，仅几秒钟，吉野就嘴唇一抿，一双眼睛最后看了下黑黑的外面；顿时，握刀的双手猛地朝自己刚鼓圆的光滑有力的肚皮刺进去。顿时，锋利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刀尖，亮光陡地一闪，深深地刺进了他的上腹部。“啊！”他痛叫了一声，两股细细的血从他光滑的肚皮上压皱的刀口窄窄处喷流出来，就像开裂了的水缸往外涌出的水一样。
　　吉野感到自己肚皮里的武士刀崁进般地使自己健壮肚皮巨疼难忍，他痛得呼吸急促，脸青变红。于是，他眼光变得坚硬，厚道发抖的脸庞再往被蜡烛照得黑红的洞壁一抬，他一咬牙，双手有力地再把插进自己肚皮里的武士刀往肚皮深处猛刺，又不禁大叫一声。这时，刺刀已经刺穿他的肚皮出脊背；然后，吉野把刀口竖着向下一拉，“啊！”吉野又发出惨叫，在他肚皮里的刀因他此时肚皮一压缩从上腹部划向他的小肚皮至他黄色军裤系着的皮带上。他转过头，脸白得发抖甚至抽搐，极度痛苦地看着东面，因为那是日本国的方向。仅过十秒钟，吉野队长就仰倒在地上死了……
　　野田指挥官对于吉野队长的自杀无动于衷，他甚至非常生气：吉野作为天皇的武士，居然不喊天皇万岁，简直不是大日本武士！然后，他立刻用手一动，好像嫌死去的吉野影响了他的心情，就冷漠地从他的牙齿缝里透出一句：“抬走。”
　　这时，有日本兵难过的，有阴郁地低下头的，有冷冷面对着自己剖腹自尽的吉野队长。
　　于是，有两日本兵从站在一堆的同伴中，走出来到赤裸上身，两手放在肚皮上，斜躺在地上，从吉野隆起的胸部中间而下的一斜斜下来的非常光滑性感的肚皮上，
　　插进他系着宽皮带的裤子的肚皮上的一把武士刀，从肚皮和刀口处血顺着军裤上系着的皮带边流到了地上。
　　两个队员，一个抬着吉野的双臂，一个背对肚皮上插着武士刀、两手吊下来的吉野反手抬着吉野大腿，把吉野抬出了洞里。
　　野田指挥官走到一个29岁的身材魁梧的松下浩波队长面前。他早都讨厌死去的吉野了，认为他不配指挥部下打仗，还死了这么多帝国优秀的士兵；总想把吉野比下去的松下浩波看到野田指挥官肯定会把攻击虎口阵地的任务交给自己，他深知：支那军队不是好攻的，到时，一定会碰到吉野的结果。不过，他又想万一他打败对方呢？那时，野田指挥官会提升自己。
　　这时，野田指挥官走到了他的面前：“浩波队长，你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对支那军队发起进攻。”
　　一向吹毛求疵的、狡猾的浩波投其所好地对野田指挥官发誓：“你放心，不用半个小时，或者不久，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命令，为你拿下支那军队。我坚信只要在你智慧非凡的指导下，我们会打败支那军队的。”
　　“约喜！哟喜！”听到这坚定的发誓，还有对自己的赞扬，野田指挥官心里舒畅起来。
　　又说：“这次，不用大炮。浩波队长，你要给支那军队来一个突袭，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我听死去的吉野说，有个支那军官打死我们不少武士，记住：你一定要活捉他，跟我带来，我要把他的肠子揪出来下酒。”
　　“我用我松下浩波的头保证，我一定把那个支那军官给你抓来。”他讨好地说，并及时地看了一眼野田指挥官的非常自负的脸，主要在看他的脸色变化，他感到自己好像在哄如一个孩子的野田。
　　不过，松下心里清楚这事肯定恼火，毕竟没有底。就口气有些降低说：“我会尽力的。”
　　野田一听，脸就阴郁起来问：“你没有把握抓住他吗？”
　　“不不不！”松下浩波接连否定，他立刻后悔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他眼珠飞快一转，狡辩道，“野田指挥官，我是想说，我要亲自为你抓住这个支那军官。”他俩说的这个支那军官指的是王坚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