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抗日主力调鲁南,敌人扫荡更凶残
作品名称:星火燎原大沙河 作者:成敏 发布时间:2018-02-23 20:30:02 字数:5833
1940年2月间,商河支队第一、三大队随“挺纵”政治部转入鲁西,随即编入主力部队。
周鸿山回到部队后,他由于在谢老六那里被打,原来本来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又有点加重,所以他在大姨家里,趟了整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春香就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他熬药换药,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在这期间,由于鲁西抗战的需要,上级决定,把山东八路抗日纵队渤海军分区,抽调往菏泽的巨野、成武,聊城的阳谷、台前一带。由此,商河县境内的抗日武装的主力,大部都随纵队调离。
为了支持主力,从商河大沙河游击队,也抽调走了大部分主力队员。由于周鸿山伤病未愈,由政委赵超义、代理队长夏久昌、副队长林子带领,随八路军主力而去。
周鸿山心里非常着急,他是多么想和八路军主力一起走啊。可是这枪伤复发,他只能眼看着战友们,去立功杀敌,而自己却躺在炕上,他心里的羡慕和焦急,是可想而知的。现在留在他身边游击队员,只有棱子等十几人了,幸亏春香每天伴随着他,给他解闷,宽心。
在春香的精心照顾下,周鸿山逐渐康复了。他有时下地帮助大姨家干些农活,有时再召集各自在家务农的游击队员,去骚扰一下鬼子的据点。
由于主力都被调走,现在他和他的沙河游击队,只能是去偷袭骚扰鬼子了。1940年4、5月间,商河支队第二大队升编为鲁北支队三营十连,也调走,转战于鲁南、鲁西一带。商河县境内,已经没有了抗日主要武装力量,只能转入地下,隐蔽地进行抗日活动。敌人的扫荡更加频繁,广大群众陷入水深火热中。
1940年2月,商河支队随主力部队转移后,日本侵略者对商河的抗日根据地、和游击区进行了疯狂的“扫荡”与“蚕食”,在商河的九个区、七十五个乡设置中心据点35处,岗楼23个。使商河县的党政活动受到了严重限制,斗争环境异常恶劣。
在这种情况下,周鸿山的沙河游击队,也更加小心谨慎,平时,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家里干农活,进行隐蔽蛰伏,有机会的时候,大家再一起聚集起来。
大姨家的生活非常困难。周鸿山的弟弟妹妹,虽然都已经十多岁了,可以帮助大人干些杂活,可是大姨家的地却很少。每年的收入去除苛捐杂税,所剩无几,幸亏春香的经常救济,才能勉强度日。
在这种情况下,周鸿山决定再去春香家里当长工,以补贴家用。他的这个决定,春香是非常赞成的,这样,她就可以天天和周鸿山在一起了。张老十也是非常赞同的,因为自从几年前张有财被周鸿山杀了后,家里的产业,就只能靠他的一个叔伯哥哥来管理。可是,他那个叫做张老八的哥哥,不光是吃喝嫖赌,是个败家子,而且还是一个糊涂蛋,不会算账。每年的收入都在减少,现在都快到了靠卖地,来维持一家大小的地步了。如果有周鸿山能去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周鸿山是张家的仇人,又是一个外人。如果一下让周鸿山来帮助管理,张家的族人会非常反对他,也许会适得其反。想到这些,张老十建议周鸿山跟春香成亲,成为张家名正言顺的女婿,这样就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但是,必须要秘密地就行婚礼,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因为还要防止白玉停的报复。周鸿山和春香都同意了,她们决定在家里简单地就行个拜堂仪式,然后在暗中、低调地主持张家的家务,操纵那个名义上的掌柜张老八。
在麦子黄梢时,周鸿山和春香两个有情人,终于喜结连理,成为了夫妻。周鸿山也以张家的女婿的名义,正式入住张家大院。长工李老头、顺子等都很高兴,他们都知道周鸿山是个仗义的人,也是他们从前的伙计朋友,觉得以后会有了周鸿山的照顾,再也不受张老八的窝囊气了。根据周鸿山的建议,又把棱子、梁子、刘保义等无地无职业的游击队员们,也加到张家的长工里。这样,在张家就形成了一个秘密的游击队的窝点。每次出去执行任务,非常方便。
结婚后,周鸿山和春香非常恩爱,他们也都积极跟长工们一起干活。春香一改原来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姐做派,亲自下厨给周鸿山和长工们做饭,洗衣服。周鸿山白天有时就跟老李头,梁子一起铡草、喂牲口;有时跟棱子去大沙河放羊;有时也跟长工顺子、刘保义去下地侍弄庄稼。
周鸿山成了一个无事不干的内掌柜,和所有伙计的长工全面手。周鸿山从小就生长在穷苦人家,平时就手脚勤快,总是闲不住。打扫庭院,掏茅坑,提水挑担,晒土垫圈,拉牛饮马。这样大家就轻省了许多,大家都很喜欢他。大家有事也都喜欢和他商量,他成了张家大院的主心骨。
到了农历五月十三,芒种节,地里的小麦都黄了。远远看去,天地间一片金黄的颜色,那滚滚麦浪就像那涛涛的黄河水,源源不断又随着威风一浪接一浪。在地头谈论庄稼的农民,鼻翼扇动着。空气里,不时的飘来阵阵带有微甜的麦香,这香气是那么的熟悉与迷人。广阔的大地上,只有两种颜色,心旷神怡的金黄色,和翠绿耀眼的绿色。漫山遍野的黄色麦浪,在天边与蔚蓝色的天空衔接。在大片麦田中间,夹杂着绿色的几棵枣树,枣树是俩家地垄之间的界限,高高的地垄上生长着茂密的杂草,在广阔的黄色麦浪里显得更加翠绿。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金黄的麦浪。黄色是主宰,绿色是点缀!
在远处黄色海洋中,有一片绿洲。开始是一个点,随着越来越近,绿点越来越大,变成绿洲。繁茂的绿树之中,露出了红色的房顶,几缕青烟随微风慢慢飘向天空。近了,看见了村边,那像镜子一样波光粼粼的大沙河。清澈见底的大沙河里,倒影着岸上一座座、红瓦白墙的庄家小院落。那里便是村庄。街上有几位老人,坐在大槐树下乘凉,聊着他们过去的岁月。
开始收割前,人们早些天便开始准备了,毕竟这麦收是人们最为重视的一个节气,人们都在大场院上忙活。周鸿山和长工们先套上牛拉上耙,周鸿山站到耙上,扬手打了那牛一鞭子:“驾!驾!”。那牛就开始拉着他在场院上转圈。周鸿山拉住栓在牛笼头上了两边的绳子,控制着牛的方向。整整耙了办上午,那大片的场院便被耙的松松软软,一般是等着老天下雨,因为那时麦子还欠点,可以等,但如果天不下雨,或者麦子已经成熟了,就不能等了。
大人孩子,男女老少,都挑着木桶、铁桶,端着木盆水瓢等盛水的用具,到附近的沙河里,池塘里,或者水井里,担来或端来水,用水瓢向松软的土地上洒泼着。吃过午饭,周鸿山和长工们,把去年留下来的麦秸垛,用三齿把麦秸垛上面的封泥撾去,然后就露出了鲜白的麦秸。大家不用费力地撕麦秸,直接从上面轻松地抱起麦秸,均匀地,撒到泼过水松软的场上,那场院上的土,嗮了一个中午,虽然还有点湿,但已经不粘脚了,这时正好算是火候。勤劳的人们又拉出牛或者马骡等,套上套,后面拉上一个圆圆的石头轱辘,也叫石碡,开始在场院上,顺时针地转着圈压。有时压一下午就好了。但也有那仔细些的人,会再压一上午,直到把那场院压得明晃晃,溜光细滑为止,大场仿佛就像一尘不染的大镜子。
张家拥有附近太多的土地,靠几个长工根本就种不过来,所以只留下七八十亩自己种,其余大部分,都租给本村和邻近的佃户去耕种,每年夏秋两季收缴议定的租子。
早晨,天刚微微发白,周鸿山就带领长工们,来到了大沙河岸边的西面。这里是张家的一块大田,有二十多亩。今年不缺雨水,也没有冰雹风灾,麦子都籽粒饱满,麦穗又大又整齐。俗话说“豆收高,麦打齐”,就是豆子秧棵越高越大,所结的豆荚就多,产量就高。而麦子不能太矮,也不能太高,太矮了麦穗就小,产量低;而麦子如果太高了,一刮大风,就会倒伏,也影响产量。最好的就是选出好种子,不很高,也不矮的麦子来做麦种。由于张家每年都选取长势好的麦田,作为来年的麦种,所以他家的麦子长势最好。整块麦地,都齐刷刷的,抓一把麦子,黄灿灿、沉甸甸的坠手。
麦熟一晌,昨天刮了一场热风,本来还有丝许绿意的麦田,突然就全黄了。收割开始了。周鸿山拦过一小片麦子,顺手抓住,右手的镰刀,伸到麦子的根部,轻轻用力一拉,那把麦子便被齐刷刷地割下来。周鸿山把镰刀用咯吱窝夹住,然后用两只手抓住一缕麦子的麦穗,分开两股麦秆,熟练地一拧,再一盘,那缕麦秆,便变成了从麦穗打了结的草绳,也叫腰子。然后周鸿山快速地割麦子,把割下来的麦子,整齐地摆放到草绳上。“唰唰”唰唰”,不一会儿,麦秆草绳上便垛满了麦子。周鸿山蹲下来,两只手抓住草绳的两头的麦根,用力一拧,一别,麦根便打成了结,那堆麦子变成了一个整齐的麦捆子。
长工们都是庄稼汉,更是割麦子的老手。大家快速地割着麦子,有说有笑的,一点也不觉得累。一个割麦的好手,一天就可以割一亩地。到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春香和张家的仆人吴妈,胳膊上挎着小篮子,手里提着水罐,来地里送饭了。春香招呼周鸿山他们去地头上吃饭。周鸿山站直身子,捶捶酸疼的腰,回身看看,他割过的地里,已经是一片白森森、整齐的麦茬,成排的麦捆子,都一个个躺在地里。
早饭是春香和吴妈做的,有小米稀饭和咸鸡蛋,还有白馍馍。周鸿山和长工们香甜地吃着,议论着今年的好庄稼。平时的长工们,只能吃粗粮的玉米饼子和窝窝头,喝玉米糊糊就咸菜,很少能改善一顿。只有过秋收麦的时候,东家才会给长工们吃精面馍馍和鸡蛋。
春香给周鸿山擦着汗水,问长问短的。守着长工们,周鸿山很不好意思,夺过毛巾,自己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就站起身,走到那边的地里,查看麦子的情况。春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到离长工们吃饭的地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她低声说:“鸿山哥,我可能怀孕了!”
“啊?真的!”周鸿山大声问。
“你小点声,被人听见了。”春香羞涩地说。
“太好了,我要当爹了。”周鸿山看着俊俏的媳妇说。
“我也很高兴,我要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好,以后再生个闺女,像你一样好看。”周鸿山微笑着说。
“嗯,我要给你生一堆孩子。”春香笑了。
“以后你要注意休息,别再干活了,让吴妈去干吧。”
“没事,我干些力所能及的轻活就行。”春香的心里充满了甜蜜。
大家又回到地里,继续割麦子。这时,老李头驶着牛车来拉麦子,周鸿山帮助他往车上装麦捆子。老李头一边装,一边说:“今年的麦子沉甸甸的,真好,看来是个丰收年。”
“是啊,老百姓可以有个好日子过了。”
“就是苛捐杂税的太多,张家有张老十保护,还好点,可是老百姓就不行了。自从日本鬼子来了后,世道全乱了,土匪老缺,多如牛毛,这伙收完了租子,那伙又来要钱要粮,老百姓根本就剩不下多少粮食。”老李头说。
“是啊,等把鬼子赶出中国去,咱们共产党,才是真正的为人民做主的,只有跟着共产党,人民才会幸福安定。”
“我也听说过共产党,可是他们在哪里啊,真想见见这些英雄们。”老李头说。
“其实真正的共产党,就是跟咱们一样的穷苦人,他们起来反抗那些压迫、剥削对咱们老百姓的人。他们都去打鬼子,杀汉奸。”
“但愿他们能快些来,解救咱们这些穷苦百姓。”老李头激动地说。
“会的,他们会很快就来的。”周鸿山眼里露出亮亮的光芒。
割了几天的麦子,麦捆子在场院上垛成了几大垛。周鸿山把长工们分了工,他和棱子在场院里铡麦子,其余的人由顺子赶着车还是去割麦子,割完顺便拉回来。老李头负责把周鸿山和棱子铡下来的麦子,摊开晾晒。经过烈日一个中午的暴晒,等麦子都干透了时,套上马拉上石碡压。女人们则拿着叉把扫帚,起场翻场,撮麦子。
周鸿山把麦捆子,放在铡刀下面,棱子双杀握住铡刀的把,用力往下一压,屁股一蹲,只听“唰”的一声,那麦捆子,便在中间靠近麦穗的地方,齐刷刷地断成了两截。一股青草汁的清香,传进周鸿山的鼻子里,这种味道他非常熟悉,也非常喜欢。他把麦根丢到一旁,又拿起一个麦捆子,塞到铡刀下面。老李头把铡下来的,带着麦穗头的一段麦子,用一杆木叉挑起,撒在溜光的场院上。整整铡了一个早晨和一个上午。场院上已经摊满了,厚厚的一片麦穗头。妇女们,则每隔一会儿便去翻动。麦穗头在烈日的炙烤下,很快脱水变干,然后变焦。
吃过午饭,周鸿山戴上八棱、宽边草帽,脖子里搭上一块毛巾,便走向场院。他让老李头套上驴子,又给驴子戴上用布做的捂眼。驴子拉上石碡,他站在场院的中间,用一根长长的纲绳,牵着驴子,驴子围着他顺时针地转着圈,开始压场。
那焦爽的麦子,发出唰唰的声音。等压过两遍,那麦秆便被压扁了,场上厚厚的麦秆,变成了薄薄的麦秸。妇女们赶紧翻场,把铺在地上的麦秸,都翻过来。周鸿山走到树底下的阴凉处,早有春香给他冷好了茶水。他嫌用茶碗喝水太麻烦,抱起水罐子仰头喝了个痛快。他喝完水,坐在树下,抽上一锅子旱烟袋,慢慢吸着,看妇女们翻场。他不着急,因为翻过来的麦秸,还会有些潮气,等晒一会儿,再去压,那样麦秸就会更焦,更干爽,压起来容易的多。
下午四五点钟,麦子已经压好了。妇女们就用木叉把麦秸挑起来,堆到场院的边上。此时的麦秸先不能打垛,还要等所有的麦子都压完后,再压一遍。现在压的这遍,叫做头场,还要再压一遍二场,才能收的更干净。有那更仔细的农民,会压三场。当然,三场,已经压不出多少粮食了,只能压出很少一点的麦子和麦鱼头,用来换西瓜和换油条果子。起完了麦秸,场地上,就剩下了一层掺杂着麦糠的麦子。人们把它用木制的推耙,堆起来。
傍晚时,在大沙河里会吹来西南风,这时就要扬场了。扬场不是一般人就能行的,需要有多年经验的把式。老李头是最有经验的把式,他一手抓住簸箕的一侧,一手抓住簸箕后面,然后“上铣”的人,从后面用木铣给簸箕铲上一铣麦子,老李头腰一挺、一弯、再一挺,双臂巧妙地顺势一扬,那麦子便形成一道黄色的弧线,射出去。麦糠被风吹走了,金黄的麦粒,便像雨点一样落到地上,形成一道大月牙儿。
扬完了场,男人女人们便去堆麦、撮麦子。大场院上,那成堆的麦子,逐渐便变成了一片大口袋。撮完麦子,还要把麦糠也收起来,这是牲口的过冬的好草料。男人们都累了,坐到场院边上抽烟聊天。孩子们都光着脚丫,在溜光的场院上来回跑着,有的小孩钻进麦秸垛里,玩起了藏猫猫的游戏。过麦秋的大场院,是孩子们的天堂。过麦秋,则是农民们幸福丰收的节日。
等压完头遍、二遍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麦秋也进入了尾声。周鸿山和长工们,把压好了的、雪白的麦秸,用木叉挑起来,一层层地堆成几个大垛。大垛上面用泥巴抹好,这样风刮不了,雨漏不进去,放置好几年后,那里面的麦秸,还是煞白鲜亮的。麦秸在农村用处很大,虽然可以当做柴火烧水做饭,但一般人们是舍不得的。用它可以参近泥巴里,脱胚盖房子,可以和泥抹墙抹房顶;冬天草少时,用铡刀把它铡碎了,还能当牲口的草料。有那心灵手巧的媳妇,还能用它,编制出各种花样的工艺品。当然,后来的麦秸还能制造雪白的纸。
垛完了麦秸垛,麦秋就算过完了。期间,周鸿山和长工们在收割后的麦茬地里,种上了玉米和豆子。过完麦,种完玉米,就有了一段闲暇的时光。也进入了燥热的伏天,几场雨过后,玉米长势迅猛,时间不长,便把曾经白晃晃一片的麦茬地,覆盖成了郁郁葱葱的绿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