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命 案

　　凌晨时分，我终於回到公寓，而林开仍然醉得呼呼大睡。
　　临下车时我只好向铁雄交待道：“铁哥，明天帮我告诉小开，让他别给我打电话，我只想好好休息，谢谢你，别忘了！”
　　我一进入房间即昏昏沉沉地往床上一躺，几乎是立刻失去知觉，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黑暗之中传来一种充滿霸气，威严的声音：“皇儿，你胡塗啊！竟公然为天下儒生喉舌，今天下初定，仁，不足以安邦定国，朕今日之苛政，实为扫荡祸害，以利皇儿他日以仁政治国，可你今日早朝与李斯众臣结怨，朕也只能将你流放于上郡，你就跟着蒙恬将军吧！”
　　秦始皇！梦里我竟然能清晰思考，究竟是我梦见自己变成公子扶苏？抑或是前世的片段？
　　我就像是在看电影一般，看着自己身穿古装，义正严辞道：“父皇，书不可焚，儒生不可杀呀！李斯之言不可尽信！”
　　秦始皇勃然大怒斥道：“听你所言，是否意指朕乃一昏庸之君！”
　　“儿臣不敢，儿臣实不愿天下儒生皆寒了心啊！”公子扶苏几乎声泪俱下了。
　　“你……实乃妇人之仁，朕让你明日便去上郡！至于焚书坑儒，朕，意已决，休要再议！”
　　“父皇！父皇！”我猛然坐起身来，仿佛在水里憋气许久浮出水面一般，大口地拼命深呼吸。
　　好不容易才让情绪平稳下来，我这才发觉自己象是跑了几百米，浑身汗津津的。
　　看看时间，已经10:30分了，明天就得开始正式上班，可是连串的噩梦困扰，我还真有些担心会影响了未来的表现。
　　马马虎虎煮了泡面下肚，我无意识地随手拿起一早送来的报纸翻阅，眼睛如走马看花，从国际，经济，娛乐版翻着。
　　翻开地方版后，正想收起报纸，左下角一则新闻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只见标题写着“疑酒醉横越公路，中年男子遭辗毙”，我当堂呆住了。
　　怎会这么巧？照片里的人赫然便是饭馆遇见的疯汉“蒙恬”，昨天在机场眨眼之间便失去踪影的人。
　　我细看内容，该名男子原来叫李大刚，32岁，原藉湖北，是横店一名临时演员。
　　一个临时演员？我忽然有一种疯狂的联想，难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策划？而李大刚是受雇扮演了蒙恬这个角色？
　　若真是如此，动机又是什么？仔细一想又觉得太荒诞了，对方又怎么可能对我的梦境一清二楚？
　　唐佳人呢？我可不愿意相信唐佳人也是在演戏，我情愿相信她真的是我前世的佳人，也不能接受她也是在演戏。
　　至於秦始皇，我只能解释为参观兵马俑的印象太深刻的影响。
　　虽然我无法解释，为何能这么清楚听见每一句对白，但是我只能勉强自己相信了。
　　至於李大刚是真的死於交通意外？还是让人灭口？我预感事件的背后似乎正酝酿着一宗重大的阴谋。
　　可我从小便是一个孤儿，似乎没道理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吧？或者……我的身世才是解开疑团的关键。
　　我苦笑着收起报纸，没多久又昏沉睡着了，醒来只见黄昏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暖的照在茶几上。
　　不晓得是不是做梦多了太耗神，总觉得睡眠不足似的。
　　可是，一想到明天开始便可以几乎天天见着唐佳人，精神也为之一振了。
　　
　　第二天，我一早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桌上摆着让我得意的名牌：创意总监赵毅。
　　望着两份几百万的预算案，一是化妆産品，二是内衣系列，都是女性市场。
　　这两份企划案是公司的开业之作，我深吸一囗气，务必在业界一鸣惊人不可。
　　“嘟……嘟嘟……！”我拿起内线电话，传来接待处小妹的声音：“赵总监，有两位公安要见你。”
　　公安，警察？见我干嘛？我心里一阵狐疑，只好回道：“知道了，让他们过来吧。”
　　站在我面前的两个公安，一个年约40岁，另一个30余岁吧。
　　我又没有犯事，自然无所畏惧，忐忑不安倒是有那么一点，我礼貌地请他们坐下。
　　年长的率先自我介绍道：“赵毅先生，对吧？你好，我叫丁志鹏，隶属刑侦队。”
　　另一人爽朗道：“你好，我是周勤，刑侦队。”
　　查刑事案件？我客气问道：“不知兩位找我有什么事？”
　　丁志鹏却不正面回答，以讶异的口吻说道：“创意总监……赵先生还挺年轻呐，不简单，这位子不容易挣来呢。”
　　我嘿嘿几声应道：“说来倒是，也许是运气好吧。”
　　丁志鹏摆手笑道：“呵呵，赵先生太谦虚了，我侄子都干了快3年了，还是一个基层的创意人罢了。”
　　“哦，你侄子也是广告人？”我好奇问道。
　　丁志鹏眯着眼道：“是啊，哎，干这行都得靠天份，是吧？”
　　“那倒也不是……”我不禁有些纳闷，难道他是来为侄子找出路？
　　冷不防一张照片突然摆在我眼前，同时传来丁志鹏冷峻的声音：“赵先生，你可认识照片里的人？”
　　李大刚！我心里一阵突兀，周勤盯着我道：“赵先生，你似乎有些紧张呢，怎么？你认识他？”
　　天啊！难道要我说：“对，我认得他，他叫蒙恬，我是在梦里和他认识的。”
　　“不认识，你们会找我，应该也查过我从马来西亚到这里不过6天，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有些心虚地回答。
　　丁志鹏突然以凌厉的眼神看着我道：“赵先生，你说你不认识这个李大刚，那你又晓不晓得我们为啥来找你！”
　　我马上给了他一副不解的表情问道：“对哦，你们为什么会以为我认识这个人呢？”
　　周勤从文件夾取出另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又问道：“这个，你总该认识了吧？”
　　照片里的人看着有些傻傻的，像在四处张望，正是那天在咸阳机场的冼手间碰见李大刚而追了出去的自己。
　　我点了点头道：“嗯，是我没错，可我真的不认识他。”
　　丁志鹏马上反问道：“不认识？那你追他干啥呀！”
　　我心里一凉，完了，这下该如何解释？
　　深吸一口气后，我只好将第一天到西安的情形如实说给他们听，不过梦境倒是省略了，免得他们又捉我去做心理检查。
　　他们听完我的解释后，又再问了一些细节，期间4颗眼珠子可不曾离开我双眼半秒。
　　丁志鹏见周勤记录完毕，又诃道：“赵先生，你还有什么忘了没说吗？”
　　我嘿嘿两声道：“没，都说了，刚才我只是怕惹麻烦，而且我也真的不认识他啊。”
　　丁志鹏笑道：“年轻人，你这怕惹麻烦的坏习惯得改一改，有时啊，不起眼的小细节往往是破案的关键呐！”
　　破案？我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他不是死於交通意外？"话一出口，我忍不住想痛骂自己一顿。
　　他们果然同时盯着我看，我马上补充道：“我也是从报章新闻看见的。”
　　周勤像没事似的顺口说道：“你倒是挺注意他的，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也故做轻松道：“可能职业病吧，我习惯了观察周围的人，分析什么类型的广告该找哪一类型的人来拍罢了。”
　　丁志鹏笑道：“难怪你这么年轻就上位了，认真呐！看来我得给我那侄子提个醒了，哈哈！”
　　我趁势问丁志鹏道：“你们怀疑这个李大刚是给谋杀的？”
　　丁志鹏收起笑脸道：“不怕告诉你，事发当天报案中心曾接到一个男人的求救电话，可还没说清楚便断线了，我们追查到求救电话的来源，正巧是李大刚遇车祸现场附近，所以我们便着手调查李大刚这个人。”
　　周勤接着说道：“我们查到李大刚当天早上刚从横店乘搭航班到这里，结果从机场监控器发现李大刚曾慌张地从洗手间离开，而你又很紧张的追了出来，所以就来找你了。”
　　临走时，丁志鹏对我说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我相信你没说谎，也相信你一定忘了些什么没说，呵呵，这样吧，年轻人，等你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们。”
　　我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
　　送走了他们，我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关上房门后，我可以感觉到门外的眼神都帶着问号往我这里窥视。
　　午餐时本想约唐佳人一块，可她老早便和同事一起离开了，而林开倒是一脸笑容地来了。
　　
　　“听说公安来找你？没事吧？”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总让我感觉他是来看热闹似的。
　　我伸了伸懒腰，轻松说道：“没事，就问问而已，走吧，一块吃饭，待会还有部门会议呢。”
　　林开很有义气的模样道：“赵先生，如果有麻烦，记得找我，不是我爱吹，我是真的很吃得开那个。”
　　我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有些欣赏他了，至少，在公司他不会小毅前小毅后的。嗯，像是一个懂得公私分明的人吧，我想。
　　化妆品与内衣这两个企划，我将部门分成两个小组，各别提出创意草案。
　　关於代言广告的提议，有的建议找大腕级的明星，有的则说制作费应该注重在拍摄方面。
　　经过一轮讨论，我偏向认同往街上寻找新面孔，一来是低价，二来也是新鲜面孔。
　　“到横店找人呗！”有人提议。
　　横店？一个人称东方好莱坞的造梦小镇，聚集了无数爱好演艺，追梦的人。
　　李大刚也是其中一个吧？我突然在想，若是去一趟横店，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也未可知呢。
　　我双掌一拍，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我站起身道：“小杜的提议不错，可以考虑，我是认为创意重於一切，好的广告不是单靠明星效应而成功的。”
　　我摆出一个总监的架势道：“好，我会安排人选和我一起到横店走一趟，回来再作讨论。”
　　我是创意人，当然相信创意才是一个广告的内在灵魂，而横店这个小镇，也许能查出李大刚与蒙恬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而李大刚的死，究竟和我有没有关连，我希望横店有我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