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明帝原来是光头 元廷临敌尚内斗

　　公元1368年正月初四，朱元璋在百官的拥戴下登基称帝，国号明，建元洪武。文臣武将，皆有封赏。
　　山东既定，明军兵分三路攻河南。东路军由徐达统领，自济宁攻汴梁。东南路军由冯胜统领，自江淮攻许州，南路军由邓愈统领，自襄樊攻南阳。
　　朱元璋令中书舍人提犬草拟讨虏檄文。提犬文不加点，一蹴而就，檄文却题为：凡大明百姓每人赏银三两。
　　朱元璋看罢，怒道，“何故以此为题？”
　　提犬道，“兵事频起，各草头王交兵无不先发檄文，百姓早已看腻，今圣上再发檄文，恐百姓无人问津。若以此题发檄文，必引百姓争相观看，讨虏檄文必能迅速传遍天下。”
　　朱元璋闻言，拍案而起，道，“你如何敢欺弄天下百姓。”言罢，令人将提犬重打五十大板，罢官免职，而后又令宋濂草拟讨虏诏书。
　　宋濂胆惧，道，“圣上若亲拟讨虏檄文，可得上天相助。”
　　朱元璋闻言大喜，遂亲笔拟写《明军奉天讨虏北伐檄文》，而后令人张贴各地。
　　明军进攻河南，朱元璋依陶安之计，利用元廷内部及元将之间的矛盾，增遣细作，探察情报，拉拢元廷官员及元军将领，分化元军力量。
　　元帝妥欢帖木儿见山东已失，河南又危，乃聚群臣商议御敌之策，问道，“今山东已失，若不聚盛兵与贼军相抗，仅以各地驻军坚守，不久必被贼军蚕食。统军御贼，众卿以为谁可当此重任？”
　　淮王帖木儿不花道，“朝中之臣难当将兵之任，唯河南王可统军御敌，今可复其兵权，令其调度诸军与贼军相抗。”
　　监察御史李国凤道，“军中将领甚多，如关宝者，勇冠三军，如貊高者，极善用兵；如关中四将，皆战功显赫，如何用一抗命之将。”
　　帖木儿不花道，“关宝有勇无谋，貊高智而不密，关中四将各图私利，皆不可当此重任。河南王虽有抗命之过，皆因关中四将抗令不从。”
　　李国凤道，“河南王虽已被罢黜兵权，然旧部诸将依旧听命于他，其心未测，今圣上当分省山西，更换将官，趁机削去河南王实权。”
　　爱猷识理答腊对扩廓帖木儿生恨亦久，道，“御史之计甚是，父皇当趁此以探河南王之心，其若不忠，趁势讨之。儿臣自当亲统诸军御南贼。”
　　朝中群臣又分作两派，一派赞同淮王之计，一派赞同太子之言，争来吵去，妥欢帖木儿不能做出决断，遂将此事交由爱猷识理答腊处理。
　　爱猷识理答腊遂命左丞孙景益带百官分省山西，命关宝自大同至冀宁，屯兵据守。冀宁路各要职遂有两拨官吏，一拨为扩廓帖木儿旧部官吏，一拨为太子新任官吏。赛因赤、完哲等将官急来寻扩廓帖木儿。
　　赵恒道，“今贼军已攻入河南，圣上不思派兵御敌，竟依然猜忌王爷！”
　　孙翥道，“山西境内地势险要，战乱又少，四方之民涌入，人口极多。河南不易守，可弃之。王爷今当率兵夺回冀宁，以观天下之势，而后徐图大计。”
　　扩廓帖木儿道，“此举岂不是复蹈孛罗帖木儿之辙？”
　　赵恒道，“时势如此，不得不为。今若将冀宁让了，后日下诏复夺潞州、泽州，王爷将何处容身？大计又将安出？”
　　扩廓帖木儿遂率兵袭夺太原，欲将孙景益等朝中官员驱逐回都。
　　孙翥道，“众官皆趋炎就势攀附太子之人，今国难当头，不知建言献策，却在圣上面前混淆视听，若将其遣回，恐在圣上面前别生非议。”
　　扩廓帖木儿遂下令斩杀数十人。
　　妥欢帖木儿得信大惊，遂下诏罢免扩廓帖木儿一切官爵，令诸军共讨，为分化扩廓之军，又宣布对其部下除孙翥、赵恒不赦外，其余一律免罪。
　　关宝统军攻冀宁路，貊高自彰德、卫辉统军攻潞州、泽州，孔兴、脱列伯率军横跨黄河，攻晋宁路，李思齐、张思道出潼关攻平阳。山西境内立时大乱，原扩廓帖木儿部下将官有的听军令，有的迫于四方之兵而听诏令。
　　扩廓帖木儿以主帐之兵独抗三面大军，一时势窘。
　　孙翥道，“今王爷势危，请将我二人绑缚大都，以解危局。”
　　扩廓帖木儿道，“你二人只管建言献策，从与不从取决于本王，今形势危急，非你二人之过。”
　　且说徐达统军进入汴梁路境内，总管李克彝唤实都、竹昌、左君弼等商议计策，道，“众位据庐州时，久与南贼相战，熟悉南贼阵法，今可率兵敌南贼否？”
　　实都、竹昌不语，左君弼道，“仅以境内之兵实难与贼军相抗，不若弃城而去。”
　　李克彝道，“某如何好将城池白白献了，岂不是枉负朝廷重托。”
　　左君弼道，“今形势危急，朝廷非但不发兵来救，却令四方之军征讨河南王，此乃朝廷欲将城池献于贼军，非总管欲将城池献于贼军。”
　　实都道，“左千户所言甚是，不若率兵而去，暂且保存实力，以待来日用兵。”
　　李克彝道，“今若将城池献了，去往何处？”
　　竹昌道，“且去河南府，与梁王合兵，以备贼军。”
　　李克彝遂下令兵士整备行囊，装载辎重。
　　临行前，左君弼道，“家母年事已高，不宜远行，属下不再随总管而去。”
　　李克彝道，“忠孝不能两全，当年千户舍弃令堂来到汴梁，已为朝廷尽忠，今且尽孝。”
　　左君弼道，“谢总管成全。”
　　李克彝遂率万余人西奔，左君弼以城降。不久汴梁路其余州县相继而下。
　　徐达据汴梁，安抚众州县，令常遇春统军七万，乘胜进取。常遇春带军袭占虎牢关，直逼河南府洛阳。
　　梁王阿鲁温大惊，急忙遣人携书信北去，向扩廓帖木儿求救。时扩廓帖木儿被四路大军攻袭甚急，不能抽调兵马去援，着急叹息道，“世事何故如此！某从军打仗，本欲讨贼护国，建功立业，今反被朝廷当贼，家乡将失，竟不能派兵救援。”
　　蔡子英道，“王爷当遣使至各军，陈述利害，暂使各家罢兵。”
　　扩廓帖木儿遂亲笔书信，遣使发往各军。
　　李思齐得信，笑道，“小子，也有今日！可知当年被你所逼之滋味。今偏不罢兵。”
　　张思道劝阻道，“平章莫义气用事，倘若河南王覆灭，我等能抗贼军乎？”
　　李思齐道，“是也，当相依共存。”言罢，回书至扩廓帖木儿，关中四将遂撤回陕西。
　　貊高得书，本欲退兵。潘诚劝阻道，“今朝廷诏令未下，如何就此罢兵？扩廓帖木儿日后得势，我等必难存。当趁势讨之。”
　　貊高遂至书关宝，两人继续与扩廓帖木儿军相攻。
　　阿鲁温未等到救兵，常遇春统军已至洛阳附近。阿鲁温令脱因帖木儿、李克彝、实都、竹昌将兵御敌，大军立寨于洛水之北。
　　常遇春督军来到洛水南岸，令兵士扎牢营寨，筹备舟船。一月后，常遇春亲统五万大军强渡洛水。
　　脱因帖木儿见明军小半上岸，遂令万箭齐发，而后率三军冲阵。明军前后难接，在水岸边被杀得乱作一团，折了两千余人，只好败退回岸。
　　廖永忠道，“其势甚猛，今可分一军夜里沿洛水逆流而上，登岸绕至元军后方，来日进兵，前后夹击，可破元军。”
　　常遇春道，“此计甚妙。”遂令陆聚、胡美领一军，趁夜逆流而去。
　　来日，常遇春督大军从洛河上进发。脱因帖木儿依旧待明军半渡时进攻。双方在水岸边厮杀，陆聚、胡美领军从后方杀来。元军大乱，溃逃回城。弘谷帖木儿死于乱箭之下。
　　脱因帖木儿回到府衙，跟阿鲁温及达鲁花赤言说败兵之事。
　　阿鲁温叹道，“山河渐失，官军尚在内斗，国事如此，安能不败。”言罢，传众将官至跟前，道，“某为战事献出一子一孙，尚不时心痛，今形势如此，不可挽回。某不想再令战火损及别家子孙，今某欲出降，不愿降者可北奔。”
　　众将官皆无言语，散衙之后，不愿降者已回去整备行囊，准备离城，愿降者则在家等候消息。
　　阿鲁温回至梁王府，唤柴夫人及毛毓璃至跟前，道，“某与众官议定欲开城归降，然孙儿在北面据有重兵，以其秉性，某猜度其必不肯降，日后你母女二人恐与他难再相见，今当随脱因一起北去。”
　　二人回到房间，柴夫人对毛毓璃道，“我老矣，不能远去，你当带孙儿去，见到保儿，令其勿以我为念。”
　　一想到再无相见之时，二人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初蒙帖木儿亦随军北上，欲往军中寻游蒙。
　　常遇春正跟众将商议如何攻打洛阳城，使者持降书至。常遇春看罢降书，大喜道，“梁王三日后出降，军士可免劳苦矣。”
　　廖永忠道，“既要归降，休等三日。若不然城内辎重粮草皆被搬运空了。常将军今可暂且答应，明日便率军过河。”
　　次日，常遇春统大军过了洛河，来到洛阳城下。阿鲁温得信大惊，急忙携金印率众官出城门相迎，道，“城内将官已答应归降，将军何故突至城下？”
　　常遇春道，“某恐三日后洛阳成了空城，因而等不得三日。当日在洛水岸相敌的小将军何在？”
　　阿鲁温道，“今早已出北城门，向北去矣。”
　　廖永忠道，“其必北上助王保保，常将军可遣一军追袭。”
　　常遇春遂令胡美、陆聚带军追赶，其余兵马分屯于城内外。
　　且说胡美率轻骑追到黄河渡口，见元军正在渡河，遂将兵冲来。脱因帖木儿始料未及，所统元兵在岸边乱作一团，有争相上船者，有四散奔走者，相互拥挤踩踏。
　　脱因帖木儿令竹昌护送毛毓璃和初蒙帖木儿上船，自带一军迎战。竹昌刚把毛毓璃护送上船，明军便突入阵中来，元军大乱，竹昌寻初蒙帖木儿不着。
　　脱因帖木儿勇斗数番，方乘船而去，所统三万大军折了大半。
　　行至河中心，脱因帖木儿得知初蒙帖木儿不在船上，大惊道，“我妹如何不在了？”
　　竹昌道，“令妹与令嫂被乱兵所冲，某亲护令嫂与令侄上船，翻身再来接令妹，到得马车旁，却不见令妹踪影。”
　　脱因帖木儿闻罢言语，急忙率一支军返回，到了岸边，分一半兵勇持弓箭在船上接应，其余兵勇跟随杀上岸来。
　　明军正在抢夺战马、俘虏、辎重等战利品，冷不防脱因帖木儿带兵杀回，一时大乱。
　　明军千夫长娄成见脱因帖木儿上岸杀来，遂引本部前来应战，方到近前，被脱因帖木儿一枪刺下马来。
　　脱因帖木儿夺得战马，杀散娄成所率明军后队，单骑直闯入明军队伍。指挥使高显正率部搜寻战利品，见有人拒战，遂引十余亲兵来敌，斗五回合，被刺中臂膀，弃械而去。脱因帖木儿在明军中往来冲突，到处找寻初蒙帖木儿。
　　胡美在军中看到，纳闷道，“那小子作甚？”言罢令元帅张耀带数十人截杀。
　　张耀带汪褚、张挺等将杀到，脱因帖木儿力敌数将，刺死汪褚，刺伤张挺。张耀惊慌而退。
　　脱因帖木儿见西边有一高阜处，遂策马奔上坡顶，放眼望去，但见乱兵如蚁。脱因帖木儿遥见军中有一处聚集甚多女人，遂杀奔而去，到了近前，正遇一将，乃明军总管曹果擒了千户朱恩及其家小，正欲解去献功。脱因帖木儿一枪将曹果刺于马下，又搠死十余兵士，杀散附近明兵。
　　朱恩问道，“小将军侥幸逃脱险境，何故去而复回？”
　　脱因帖木儿道，“可看见我妹在何处？”
　　朱恩道，“将军何故如此弄险。梁王既降，即便令妹果真遭明军俘获，亦不会相难也。将军不去，亦将被擒矣。”
　　胡美听张耀言说敌将勇武，亲自带军来看。
　　脱因帖木儿见胡美果然聚兵至，遂奔回河岸，跟众兵士上了船。
　　胡美带军追到河岸，高声道，“你既敢孤身突阵，今又何故逃去？”
　　脱因帖木儿道，“我有一妹，姿貌甚美。你若寻见，望送归府中。为感将军大恩，我射将军之马代将军死。”言罢，拉弓一箭，正中胡美所骑马头。
　　马匹中箭，翻身倒地，将胡美掀到地上。
　　胡美被众将救起，惊魂不定。行至半路，胡美聚众将官道，“众位贪恋军功，敌将突阵也不聚兵相抗，各自只顾护着所抢战利品，此番所获，皆不计入军功。梁王府有一宝眷散在军中，众位各自询问部下，速将她带来，胆敢私藏者，立斩不赦。”
　　初蒙帖木儿跟文秀果被于显部下所获，于显见其貌美，本欲私藏，听闻胡美将令，只得献出。
　　胡美见初蒙帖木儿果然异常貌美，遂问道，“姑娘是梁王之孙女？”
　　初蒙帖木儿回道，“正是。”
　　胡美又问，“可有成家？”
　　“尚未---”两字刚出口，初蒙帖木儿意识到不好，便又道，“虽未成家，妾身已有夫胥。”
　　胡美心下大喜，之后对众将道，“此女姿貌甚美，当献于圣上，回至洛阳，众位切勿将此事泄露，若不然梁王相求，恐难送至皇宫。”
　　于显道，“今何不将此女立送至宫中。”
　　胡美道，“此言甚是。”遂令于显将初蒙帖木儿、文秀及所获实都火鹿马一并送往金陵城去。
　　脱因帖木儿率残兵来到晋宁，言说洛阳之事。扩廓帖木儿听罢叹息不已。游蒙得知初蒙帖木儿无踪，几欲昏厥。
　　毛毓璃劝慰道，“公子不必担心，今可先差人回王府打探消息。倘若果被敌兵所获，老爷出面相求，必能寻回妹妹来。”
　　扩廓帖木儿遣人回洛阳，阿鲁温得书后来寻问常遇春，常遇春遂又问胡美及部将，众皆说不知。
　　汤和部攻克南阳，擒总管郭云。仅数月，河南全境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