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百乐门大宴话别 返少林母子倾诉

　　106，深情话别
　　
　　渡鹄在李大栓等三位朋友的精心陪护下，经过两个多月的医治和理疗，基本上恢复了健康，出院时医生关照，需要回去静养两个月，不要做剧烈运动。为了让渡鹄得到照顾，李大栓和罗青商议，让渡鹄住在他们家，好说歹说渡鹄总算答应了下来，一个月过后渡鹄已经完全自如了。
　　五月的天气，格外晴朗。他告诉前来探视他的何星说：“我已经休养了三个多月了，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看到你们为了生计，都很忙，我还老是拖累你们，心里很是歉疚，于是我想回老家看看。为了实现我的心愿，请你安排一下时间，我们大家在一起聚聚。”
　　“那么急干什么？过满这个月再说吧。”何星说。
　　“不了，就在这几天安排一下吧。”渡鹄坚定地说。
　　“既然你那么坚定，我只好照办就是。那我联系好地点再告诉你。”何星说。
　　看着何星眼睛都红了，那依依不舍的样子，让他心疼。渡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何星，说：“这是杜老板的夫人孟小冬送给我的一根金条，我把它转送给你，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的信物，或者是作为你们扩大经营的再续资本，总之随你支配吧。”
　　“那怎么行，你回去也是要用钱的，不如把它当了作为盘缠吧。”何星说。
　　“盘缠还是有的，你放心，不会半路回不来的。你就不要推辞了，收下吧，我建议我们聚会的地点安排在百乐门，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渡鹄说。何星点点头，眼眶里含着泪水离开了渡鹄。
　　渡鹄的告别宴会在百乐门餐厅举行，偌大的包厢，摆满了菜。李大栓将大家的酒杯斟满，首先站起来说：“今天我们两家联合起来，敬请我的师父渡鹄先生，一是庆祝他贵体康复，二是为他饯行，感谢我们和他相识一场，祝福他回到家乡一路平安，一帆风顺。将来事业有成，希望常来上海逛逛。我请大家举杯共同祝福，我先喝下这第一杯，先干为敬。”
　　大栓喝下了，大家只好跟上，这时渡鹄上来说：“唉唉，我还没说，你倒先干起来，这酒席说好是我请大家的。感谢你们在我住院期间给予的亲人般的照顾，让我恢复得非常好，也长胖了不少，在上海期间第一个结识的朋友就是李大栓，我感谢大栓的真诚和实在。我虽然没有教会他少林功夫，可他却始终把我当师父，真的让我羞愧得恨不能钻到桌底下。”渡鹄激动地说。
　　“师父，那可使不得，照顾你是尽师徒之谊，当仁不让的事。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定你是我们的师父，是你教会了李大栓怎么做人处世，是你成全了我们的姻缘。虽然我们还没有举办婚礼，但是因为有你，我们之间的友谊才变得牢不可破。现在我提议大家举杯，这也是今晚的第二杯酒，祝福我和大栓好事成双，我们小两口双双祝福师父一切顺意，回到家乡也能和我们一样，好事成双。我先干，大家请。”罗青接上去就说。
　　还没等渡鹄张口，何星站立起来了，说：“你们都上前说了，我得跟上，敬渡鹄先生一杯，这也算是第三杯酒，我有三个理由敬这酒：第一个理由是我们大家相识在百乐门，现在又相聚在百乐门，开心在百乐门；第二个理由是我们一家得到渡鹄先生的倾囊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第三个理由是渡鹄先生为我们指出了一条生路，摆水果摊，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真是福星高照。就这三条理由足以说明渡鹄是我们的福星，我请大家共同举杯，感谢这位福星。我先干为敬！”
　　“你们还要不要我说话，我还没张口你们就上来了。”渡鹄正要接上去开腔。
　　何星的老公就打断了渡鹄的话说：“渡鹄先生，干脆等我说完你再说吧。我没有文化，是个大老粗，我只知道是渡鹄成全我们的家庭，处处为我们着想。我今后一定要围着何星转，不到处乱跑了，把家庭经营好来报答渡鹄先生的大恩德。”
　　“呵呵，这该我说了吧，看样子你们都商量好了，不让我说话不让我请客对吧。”渡鹄刚把话夹子打开，门外进来一个人，这让渡鹄大吃一惊，又兴奋不已，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码头王老五。
　　王老五上来就说：“这客我请了，已经跟前台接过账了。但是我可要罚渡鹄三杯酒，这么大的事不邀请我来参加，真的不够意思。我本来早些时候要来的，正好码头上有事耽误了，现在看起来来得正是时候。”
　　“啊呀，王大哥怎么知道的呀，这酒该罚！”说完渡鹄真的自罚三杯酒，一饮而尽。
　　“多亏何星妹妹提示关照我，说渡鹄准备回老家，在百乐门举办告别宴，我当然要到场，还要有所表示的。”王老五说。
　　“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忙，本想得空单独和你道别，没想到你来了，真是有缘时时得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还想有一事相托，何星和罗青在十六铺码头做水果生意，少不得需要王大哥帮忙照应，今后码头上需要买水果什么的，就请王大哥关照关照。我打算过几天就回少林寺去了，我娘不知道在那儿怎么样，我出门五年了，心里特别牵挂，想回去尽人子之孝。请各位兄弟姐妹们理解体谅。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你们，可这里没有我发展的空间，我需要寻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等我有出息了，一定来上海看你们。”渡鹄一席话真是百感交集，饱含深情。
　　王老五动情的说：“我王老五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许诺过什么事，今儿实在是被渡鹄的一席话感动着，你和他们非亲非故，能够处处为他们着想，其言亦善，其心亦善，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游走江湖这么多年，很少看见如此讲义气的主，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这几个孩子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伙儿以后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我们码头帮忙的，只要知一声就行了，绝不会让你们吃亏、混不下去。”
　　大家异口同声的感谢渡鹄，也众口一词的感谢王大哥的慷慨陈词。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推杯换盏，气氛异常热烈，忙得不亦乐于。
　　
　　107，重返少林
　　
　　告别宴让大家几天的心情都难以平静。渡鹄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报馆，不过他没有去找唐组长，而是找到史泳赓，请他转告唐组长，告诉他自己打算离开上海回老家，谢谢两年多来的合作共事，希望史董在报社工作得愉快。史董打心眼里佩服渡鹄拿得起放得下的为人，也希望他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顺心如意。
　　从上海开往洛阳的火车，清晨六点半就出发，大栓、罗青和何星非要送行，渡鹄只好依从。火车开动了，大伙儿掩饰不了内心的思念：“我们等着你回来”异口同声的心语，深深地包含在频频招手之中。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行驶，火车到达“偃州”。回想五年前和法空师父在这里，还换了一身行头，现在想起来却是单身而返，内心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因为急于想赶路，渡鹄也没有再往下思索，就去了汽车站，想搭最后一趟班车回登封县，可时间已经晚了，只好在小城过夜。夜晚的偃州，灯火辉煌，小城又添新气象，新火车站正在装修。离火车站不远的汽车站也是重新落成的，渡鹄边走边欣赏，如今解放了，百废待兴，沿途也是一片建设的新景象。
　　在下榻的旅馆里，渡鹄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这回见到妈妈一定要“一劝三找。”即劝解妈妈还俗早点回老家，回到现实生活中，首先是努力找回自信；其次是搞清自己的身世帮助妈妈找回爸爸；同时要帮助妈妈找到自己的父亲，我的外公，要以最实际的行动尽到我的人子孝心。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都红润了。
　　第二天一早，归心似箭的渡鹄挤上第一趟班车到达少林寺。远远望去少林寺依然巍峨的屹立在少室山下，一切犹如昨日一般，渡鹄不由自主地抱拳远远拜祭叩首。他没有进少林寺内，而是去了妈妈所在的青云庵。他不知道妈妈这五年会不会有没有什么变化。当他走近青云庵时，看到门前有僧尼在清扫树叶。上前问道：“请问师父，静怡师太，或者明慧师父、静菏师父，有谁在青云庵吗？”
　　“阿弥陀佛，施主，这里只有静菏师父，你随我来吧。”僧尼说完就引领渡鹄去了静荷师父的禅房。这时荷叶姨婆迎了上来，一看是渡鹄来了，忙上前说：“渡鹄啊，可把你盼回来了，快进屋里说话。”荷叶姨婆把渡鹄带进屋，给渡鹄让座。
　　她接着说：“啊呀，渡鹄，自那日你离开少林，你妈像丢掉魂魄似的，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魂不守舍，以泪洗面。我们好劝歹劝的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可是三个多月前，正好是你离开少林寺五周年，我们大家想陪她祈祷，祝福你平安无事，早日回来，就在那天晚上，她的眼睛突然失明了，看不见东西了，她惊吓，惶恐，情绪更加不稳定，头发也白了好多。为了让她更好的疗养，静怡师太把她带到少林寺的藏经阁，精心侍候。”
　　渡鹄心想，妈妈事发失明的时间怎么和自己车祸的时间相近，难怪自己冥冥之中像有根线牵动着我的神经，总是有想回来的愿望，但是这事只能放在自己的心里。于是他对荷叶姨婆说：“谢谢姨婆在我不在少林寺的时候照顾我妈，我不会忘记这份亲情，。既然妈妈在藏经阁，我就去哪边找她。再次谢谢姨婆。”
　　“不要客气，孩子，回来就好，也许你回来的好消息能够帮她恢复视力。”静菏说。
　　渡鹄听到这个消息，脑子开了花，他顾不得想这想那了，就急急匆匆直接来到少林寺藏经阁。正在藏经阁禅房打坐的静怡师太耳听有人进了禅房，立即就问：“谁进禅房也不通报一声？如此无理。”
　　“静怡师太，是我呀，渡鹄，孩儿要见妈妈。”渡鹄哭诉着进了禅房。静怡师太一听是渡鹄到来，急忙站起身来，搀扶着霖儿，霖儿眼睛看不见，可听到是渡鹄来了要见妈妈，那激动的心情，渴望的神情，她挥动着两只手，恨不得扑倒渡鹄的身上；那渡鹄更是失声痛哭，眼泪顺面颊而下，她扑倒在妈妈的怀里，大声哭出来，哽咽地说：“我苦命的妈妈呀，你怎么会眼睛失明呀？这都是我的罪过，万万没有想到的呀！苍天呀！还我妈妈的公道吧！”
　　“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会随你外婆去了，去那极乐世界啦！现在好了，为娘又有活下去的希望了！”霖儿一边哭一边说。
　　“渡鹄呀，回来就好，回来你妈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啊！你要好好与妈妈谈谈，让她的思绪尽快地平静下来！明慧，你也不要太激动，这样对于你视力的恢复不利，还是要稳定情绪，好好说说别后之情，好好谈谈今后该怎么办？为了让你们能安心谈话，我先出去一会儿。”静怡师太说完，把禅房的门带上，就离开了藏经阁。
　　
　　108，母子倾诉
　　
　　藏经阁的禅房里，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阵子，还是渡鹄冷静些，他放开妈妈，把妈妈扶到佛垫上坐好，说：“妈妈，我们先静一静，你听我说说赴上海闯荡的情况吧。”霖儿点点头。于是渡鹄把去上海初，法空遇害的经过，说给妈妈听。妈妈深感法空师父死得可惜，也为渡鹄捏了一把汗。
　　接着渡鹄把码头为法空鸣不平的经过，自己被顾师爷相中而进入杜公馆的情形；以及陪顾少棠去北京，结识孟小冬并勇敢机智的保护了孟小冬，从而取得了杜月笙的信任，并把杜月笙六十大寿空前绝后的盛况作了生动的描述。霖儿惊叹不已，连说：“我儿算是见到大世面啰！”
　　妈妈问到后来杜老板怎么离开了上海？渡鹄向妈妈说明了当时的形势：“杜老板在病重期间委任自己当《申报》的帮办。上海当时正值国共两党争夺的重点区域，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凭借自己的观察力，游刃有余的在上海滩新闻界打拼，自己得到充电，增长了一些才干，奠定了基础。可是时也运也，老蒋在上海撑不下去了，杜爷为了自保，去了香港，尽管自己还在报馆，可作为国民党的上海机关报也是寿终正寝啦。我无法再呆在报馆，这报馆后来作为共产党上海市委的机关报《解放日报》的报社，工作组的审查非常严格，我连自己的身世都搞不清，我怎么呆下去呀！妈妈。”
　　“啊，那共产党胜利了，当然没有这些旧报人市场啦。于是你只好离开。”霖儿说。
　　“妈妈就是聪明，我一说你就明白。其实共产党对旧时的办报人，还是重视的，工作组唐组长找我谈话，要我交待身世，书写简历，填写表格，可我左思右想还是无法回答他们所提出的问题。思前想后，于是决定回来问问妈妈，我的身世到底应该怎么说？我的爸爸到底是谁？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心病之一呀！”渡鹄深情地望着妈妈。
　　霖儿迟疑一会儿，说：“儿呀，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还想听听你后来怎么决定回来，而不是留在上海。”渡鹄接着把自己心神不宁，遇到车祸，得到上海的朋友们相救的经过告诉了妈妈。霖儿也感觉到自己失明也正是在儿子车祸的前后，正可谓母子连心啦！
　　“我听荷叶姨婆说妈妈的失明也在我发生车祸的前后，真是那么巧合。我从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就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和重要，我决心回到母亲的身边，恪尽孝道，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不再去没头没脑地闯荡了。在我康复过程的每一天里，思念母亲的心情与日俱增，巴不得立即回到母亲的身边。万万没有想到，我日思夜想的母亲尽是双目失去光明的妈妈。”渡鹄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也许这是天意，三个多月前，你荷叶姨婆想给我办个祈祷仪式，记起你离开少林寺五周年，好心的静怡师太同意安排在青云庵举行。记得那天天气非常不好，雾气很重，我们摆好了香案，正准备祈祷的那会儿，一阵邪风吹灭了香案上的蜡烛，我当即重新点燃，却又被一阵风吹来，并卷起来香灰，这回灯烛虽然没有被吹灭，可我的眼睛却看不见了，我当时没有吱声，坚持做了祈祷。静怡师太发现我眼睛红肿了，我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以为是香灰障目，回房用清水洗尽，却仍不奏效，我们后来去了附近医院，依然无法恢复我眼睛的光明。我痛苦，我伤心，我流泪，我用力撞墙都无法让我复明！我想死，想随妈妈而去，可我又不甘心，就是因为我心里总惦记你，见不到你我死不瞑目，还因为你的爸爸，我的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冤家，见不到他我也死不瞑目！我不甘心啦！”霖儿越说越激动，眼泪像山洪暴发一样闸不住。渡鹄见状立即跪在妈妈的面前，哀求妈妈别太激动，重要的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