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未正名》第五章

“这兔子可是我特地抓来的，贤弟你的身子弱，可别糟蹋了我的一番心意。”即便眼前突然多了几个身穿黑衣的杀手，星龙依然淡定地对方明空说。“你快将那兔腿子给吃完，要不然待会就没体力了。”他根本不将眼前的几个小角色放在眼里。
闻言，方明空轻轻喟叹了声，他以为在听到那些话，加上现在的情况如此，他还能够吃得下吗？不过既然是人家是一片心意，他也就不好推托了。就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却悠然地坐在火堆前面，啃咬着那根尚未吃完的兔子腿。虽然已经冷却了不少，但鲜味不减半分，倒也不难吃。
眼看着方明空不将自己当一回事，那些黑衣人心中一阵怒恼。“岂有此理。”怒吼一声，“方明空，纳命来。”短短一句话，便是命令，他的手下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对付方明空。
方明空倒也不怕，只是安心地啃咬着那兔肉，细细品尝着鲜味。脸色一派平静，眸底却是闪烁着精光。方才那个人的命令，便已经令他知道，眼下的人都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生平不好与人结怨，只是身处商场，难免会在不知不觉之中结了仇怨。倘若是要找寻幕后黑手，只怕是难寻呢。
星龙挥剑与黑衣人搏斗，刀光剑影之间，两名黑衣人趁着星龙与其他人过招之时，偷偷潜到方明空身边。就在他们举剑刺向方明空之际，一柄飞刀刺向长剑，锵的一声，长剑硬生生地折断两半，飞刀则是狠狠地刺入了对面的一株树干之中。
黑衣人被吓了一跳，似乎没有预料到事情会突如其来改变。星龙注意事情的突变，快速地打退了黑衣人，趁着对方未能接招的缝隙，飞身守在方明空身侧。后者一直都在啃食着兔子肉，似乎对于方才差点命丧的事情一无所觉。他的眸底闪烁着精光，当星龙来到他的身侧时，稍稍松了口气。
“我就说，为何在荒山野岭之中，哪来的打斗声音。”一道含笑的戏谑男声从树林的另一侧冒出。
星龙紧紧地守在方明空身侧，方明空咬完最后一口兔肉，随意利用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擦擦油腻的手。悠然地站起来，对于那些黑衣人视而不见，扬眸直视，徐步而来的男人——他身着一袭灰黑长袍，手执一把折扇，轻轻地摇动着。潇洒怡然的模样，似乎是在逛庙会，压根就不讲眼前的事情放在眼底。
“方明空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嘴里说的恭敬，但语气却是平平淡淡的。
眼看几人对于自己的存在丝毫不在意，甚至在闲谈。黑衣人扬手一挥，再次使出招数击向方明空，星龙举剑一挡，快速地使出剑招刺向黑衣人。
一袭旋风划过方明空的两边耳际，潜到方明空身后的两名黑衣人被两旋疾风钉中，被狠狠地撞到树干上。飞刀在残阳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黑衣人双双喷出血箭，便毙命。
方明空并没有回过头，只是双眸微微敛下，隐去了眸底的真实心思。男人睇着方明空微微发白的脸色，心中冷笑了声，眸底却是一片清明。正想说话，却在这时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
方明空与男人几乎是同时转首看向重物落地的地方。方明空见到眼前血腥的场景，一阵恶心的感觉从内腹传来，脸色更加发白。而男人确实脸不改容，似乎眼前不过是平常境况，并无异样。眉宇间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冷凝，正在极力强忍腹中不适感觉的方明空在眼角间瞥见，心中微微发凉。
“方才在危难之中，方公子依然能够淡定从容地啃食着兔肉，怎想到在见到尸体之时，吓得脸色发白？”他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戏谑意味。乍听之下，似乎并无恶意。
方明空心知自己方才失礼了，并不出言反驳。“方才幸得公子出手相救，方明空才得以脱险。今日之恩，方某没齿难忘，他日定当涌泉以报。”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立刻向人家致谢。
淡淡的颌首，看了看天色及地上的尸骸，“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这里的血腥味道实在太过浓重，别说可能会引来人的窥觑，即便是引来野兽的关注，亦非好事。话落，他并不等方明空两人，便摇着折扇举步离开。“未知两位前往何处？”
方明空抬眸，瞟了站在不远处等候的男人，微微一笑。“并无好去处，不过是闲云野鹤自逍遥罢了。听公子口音，并非天城人氏，未知公子家住何方，何以营生，前来天城所为何事？”他轻巧地避开了男人有目的的试探，反将一军。
男人浅淡地笑了笑，“冯某家住天城之外，略有微薄家业赖以为生，所行之举不过是败家之为，不提也罢。因友人提及天城景色秀丽，人杰地灵，故此前来游玩一番。”男人剑眉一挑，并没有被方明空难住。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戏谑，虽然话中略有自谦之意，却无卑贱之色，更不以为耻。“冯某方才在林来一家客栈下榻，未知方兄可有意向一同投宿？”
说话之间，星龙已经将两人的行囊收拾妥当，方才将两人的谈话听入耳内，却不曾发言。只是站在方明空身后，似乎在听从他的决定，乍看之下，仿佛两人乃主仆关系。但男人却轻易看出两人关系匪浅，依照刚才星龙的身手，以及注重方明空来看，两人该是多年熟识。这种情谊并非依靠钱财就能够维系的——
“有道是：道不同，难以同行。方某谢过冯兄美意，只可惜方某并不往那边去。恐怕辜负冯兄美意，着实请冯兄见谅，他日若是冯兄仍觉天城尚有可观之境，不妨来找方某，让方某可以一尽东道。”看了看已经开始下沉的天色，“正如冯兄所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且不说他的方向不往那边去，即便是同一目的地，他亦不想与那人多有牵扯。多年的戒心令他觉得那个人不简单。
男人并没有阻止方明空的离去，只是半眯眼眸，凝望着两人的背影一会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就在他的声音隐入密林之时，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音。“主子——”
男人抬了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我自有打算，你切勿多言。还有，将那些尸体收拾妥当，我不想节外生枝。”他沉稳的声音飘荡在树林之中。
一阵微风轻轻扬起，平静得仿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斜倚在客栈的软榻上，男人的脸容平静，一身灰黑色的长袍更映照他的白皙。一抹邪魅的笑容轻轻跃上他的唇畔，“暝，既然来了，何以不现身？”他浅浅地说着，双眸没有睁开。
忽然，原本只有他一人的客房内，一抹暗黑的身影从横梁上跃下。站立在他的跟前，严峻的脸孔上并没有半点表情，“城主，是老夫人派属下前来保护城主。”他冷冷地回答，即便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主子，他的脸色依旧冷峻。
双眸倏地睁开，唇畔的笑意半分不减。“原来是娘亲的主意，我倒还以为是有些多嘴的人在娘亲的耳边嚼舌根。”他的话说得极为轻浅。“我问你，你现在出来了，可曾记得当初我的命令？”他在离城之前，曾经下达命令，要暝留守在娘亲身边保护。
“属下记得。”短短的四个字从冰冷的双唇间逸出，冷淡得令人觉得不适。
男人依旧斜倚在软榻上，“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好？”他的话依旧是很浅很浅，似乎大家在相谈些无关紧要之事。“不过，罢了，既然来了。那就帮我办几件事情，若是能够让我满意，我便从轻发落。”他原本还愁着没人能够胜任此事，却没想到能够胜任的人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
“城主请吩咐，属下自当竭力办妥。”暝的声音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并不掺集着感情。
男人又闭上双眸，“你附耳过来——”
方明空无语地看着方圆仅余一家的客栈，与星龙对视了一眼。直觉告诉他，千万别进入那家店子。光是看里头门可罗雀，气氛诡谲就知道准没好事。但，他今晚着实有些累意，不想要再露宿荒野。
注意到方明空挣扎的眼神，星龙淡淡道。“想进去就进，若是有什么事，我护着你就好。”他低低的声音在平静的荒野之中，显得特别突兀。方明空点点头，他也不想要星龙太累，只是——
从方明空的眸底看到一抹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顽皮，他便在心里叫了声糟。早知道这家伙是不能够让人掉以轻心的，现在不就可以证明了吗？但，他同时也看到方明空的疲惫，知道若是今夜再露宿荒野，他的身子绝对吃不消。毕竟方明空也只是一名商人，即便曾经为了生意奔波劳累。但身边总是有几个人服侍周到，吃的苦也就没有那么多了。今日突逢如此之事，他虽然说不上受到太过惊吓，但身子上吃不消也是一定的。心头一软，轻轻喟叹了声——“进去吧。”
半夜时分，月娘在云儿有意遮挡之下，不露半张俏脸。原本澄亮的月光也就全都收进去了，方明空睁着半梦半醒的双眸，在心头微微叹息，到底是谁说要进来的。都是他太过累的缘故，居然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睡下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即便眼前亮晃晃的刀子让他微微强打起精神应对，但也从来没有担心过。
在这个时候，他很善良地为那些打劫他坏人默哀。星龙的功夫，他不是没有见过，眼前那几个人根本就不够他看，只需要一招，就能够让他们的头颅跟身体道再会，希望来生还能够相遇。“几位，若是为财，小弟身上尚有些许银子。但希望你们可别伤害人命。”他对于那些小财，丝毫不看在眼底。只要现在还在天城的范围之中，他就能够弄到更多的银子。毕竟在天城之中，他旗下的分号不少呢。
那些强盗以为方明空害怕了，毕竟眼前的少年生得俊俏白净，身上的衣料乃是上上等。自然是未曾吃过苦的纨绔子弟，见到此等阵仗的，害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其中一个强盗，似乎是几人之中的老大。“老子看你生得如此俊俏，莫非你乃女红妆？”他的双眸泛着邪淫之色。
见状，方明空不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尚未来得及说些话。银光一闪，强盗老大便惊叫了起来，双手忽然按住自己的重要部位。方明空顺着他的动作，看到地上不断地出现血迹，他立刻明白星龙的剑做了些什么了。一时间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知如何是好。原本他也想要息事宁人，并不希望节外生枝，却不料，强盗不知悔改，得寸进尺，才会惹恼正在横梁上歇息的星龙。
星龙原本是想要看方明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的，只是听到那个强盗说的话时，一阵不悦涌上心头。手上的剑已经挥出去了，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残留在剑上的血。他眉头轻蹙，觉得强盗的血简直是玷污了他的宝剑——
眼看几个强盗乱成一团，方明空挖挖自己的耳朵，眉头蹙起。真不知道这些强盗干嘛半夜不睡觉，跑来发出这样可以媲美鬼叫的声音来污染他的耳朵。他对藏身梁上的星龙瞟去一眼，“大哥，倘若不来将残局收拾妥当，小弟的耳朵恐怕从此再也听不见大哥的声音了。”他觉得脑门发疼，真想拿来一刀，将眼前的人都解决掉。
星龙从梁上跃下，冷冷地看着强盗们，“明空，你打算如何？”经过几日的相处，自然是知道方明空素爱息事宁人的个性。倘若换了是他，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将眼前的强盗杀死。但他知道方明空不会如此想，才会只给那个人一点小惩大诫罢了。
掩唇一笑，眸底闪烁着冷凝的光芒。“大哥想要如何，便如何好了。”他看出了星龙的杀意，但他心中有更好的计策。“若是大哥想给他们一个痛快，倒不如将他们的‘武功’废去，让他们自此成为废人。”他的话语隐隐透着凉意，在阴暗的室内，竟觉些微的寒意。“记住，是可以令男人生不如死的‘武功’。”
眉头轻蹙，星龙似乎没有猜想到方明空的想法，但却依旧听从他的意见。隔空点了几个强盗的气海穴，废了他们那些三脚猫功夫，打破了桌上的杯子，取过碎片，使出内力划过——
一切都结束了，方明空眉头蹙起，耳边似乎还听得见那群强盗的叫声。“大哥，若是想问便问吧，何必吞吞吐吐，作扭捏之态？”他好笑地看了星龙欲言又止的样子。坐在星龙为他铺好的地铺上，“那些强盗想必为恶多年，遭周的百姓不知已经遭到多少的伤害了。若是将他们送进监狱，或是将他们一刀毙命，才是便宜了他们。倒不如让他们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也教他们从此失去当男人的乐趣，那才让他们生不如死。”他闪烁着冷冷的精光。
“可，难保他们不会自伐。”星龙坐在树上，凉凉开口。若是那些人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自伐了，岂不是糟蹋了方明空的心意？
一抹笃定的眼光从方明空的眸底闪过，“不，那群贪生怕死之辈，想也不会自杀。而且，我已经做了手脚，让周围的百姓都知道了他们失去武功的事情了。想必百姓们也不会这么轻易饶恕他们的——”他心中并非没有狠，只是隐藏好罢了。
要知道，为商者，自然是清楚和气生财的道理。所以，他表面上可以伪装成为善良之人，也必须如此。在赚到钱的时候，还要懂得花去才行。若非他这些年修桥铺路，不遗余力地伸出援助，能够得到那些百姓的爱戴？能够日进斗金吗？
“为何我像是看见一只狐狸？与狐狸同行，倒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星龙瞥见方明空眸底来不及掩去的狡猾，冷冷开口。
“过奖。”方明空丝毫不在乎自己被说成是狐狸，毕竟为商者，如何能够不奸不狡猾？那倒真是做亏本生意了。“若是大哥后悔了，可以就此别过，与明空分道扬镳。”他说得风轻云淡，并不作挽留。原本他就是打算独自前往凤舞城，亦能够预见在路上会碰见怎样的困难。
星龙冷哼了声。“我可不想替你收尸。”冷凝了一阵子，星龙再次开口。“今日咱们遇见的那个男人——”
摆摆手，方明空躺在地铺上，双眸紧闭。“大哥，背后莫道人是非。”他浅浅的说着，“别忘了有些话，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漏出来。”他从那个男人的眸中看到一些信息，难保自己不会被他盯上，若真是被盯上，那么周围或许就被布下眼线了。“天色不早，又经过这番折腾，咱们还是早些歇着吧！”
一夜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