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四,五,六,七,八,九
作品名称:风雨路忧人 作者:王凤举 发布时间:2018-01-27 14:42:56 字数:19330
三
昙花一现的湖心岛开发工程停止了,据说有人举报,省里下文禁止开发湿地。
岛静了,葫芦村也静了,农民们依旧早耕晚作,一如既往重复昨天的动作。可是最近柳老汉家里可变化异常。镇长王石柱按原来所有计划分秒必争地给柳老汉家购房木、买砖瓦、水泥、木料,就差雇小工了;两头新品种的奶牛也悄然走进了柳老汉的破牛棚里。柳老汉心里一再佩服亲家办事利落,嘁哩喀嚓。柳老汉看着这些建筑材料堆满院落,就好像已经看见了那宽敞明亮崭新的大瓦房矗立在眼前,那样光闪闪、亮晶晶,让人炫目和欣慰。
村里直哄哄,说这家伙老歪这下可掏正了,看把他牛的,像他妈的一棵直脖树似的;有人说那还得看你生出什么样儿的崽子……
历来爱低着头走路的柳老汉,如今却仰起头,双手往后一背,走在乡间小路上。
这时大家见到柳老汉老远就招呼:“老大,(不称老歪了)你好啊!”
“哎、哎。”
“注意点身子骨,别累着!”
“哎、哎。”
“又忙啥去?”
“开奶支。”(到村里奶站)
“你家牛奶真好喝。”
“赶情。”
柳老汉脚步毫不减慢地眯着双眼走过去,祥和的云彩总挂在鱼尾纹上,对乡亲们的问候,也只能哼哈答应着。他心里美滋滋地乐呀!
农村婚事规则,相完亲不久,如果没有异议就要会亲家,这叫定亲;然后过一段时间再会亲家,付完彩礼,定出结婚日期和各种细目规则,最后举行婚礼。
但是柳家这门亲事却非如此简单,两家的亲是相完了,可葫芦村就再没了动静,本来会亲家的日期已到,但是就是不见葫芦村来人;又过些日子,王镇长见葫芦村那边还是迟迟没有反应,这时的王镇长并未慌张,他在农村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他太了解这些农民了。于是他派人前去打听,才知道,相亲后柳叶本人并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也就一拖再拖。应该说这事麻烦来了,钱花了,赌注又下这么大,结果这关键人物掉链子了。俗话说,瞎子点灯白费蜡了,偷鸡不成还搭把米(这米可不是一把啊!)。但是,你要知道镇长大人是谁,怎么能干这种赔本买卖呢?王石柱镇静自若,他叫来办公室马主任如此这般地交代后,马主任就驱车来到了葫芦村。
再说柳老汉,这些天也一直在闹心,这好话说了三千六,这宝贝女儿说啥不开心窍,眼看镇长大人下了这么大决心,怎么能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呢?再说,这会亲家的日子已过,我柳老歪那也太不仗义了,这今后让我在村里还咋混?但是柳老汉也确实一时拿不出个什么好主意,所以这几天弄得他一头雾水,一筹莫展。
而柳叶也在暗自哭泣,双眼红肿,焦虑不安。她眼睁睁地看到满院子建筑材料,这显而易见地实惠,说句实话,她也真的不好摆脱这种现实。可是她心中十分矛盾,她想我不能因为这砖头瓦块就嫁给镇长儿子吧?不过,父母一脸的欣慰样子,好像家里一下子翻身得解放了似的。嫁还是不嫁?她总拿不准主意。其实她是在想念心中的一个人,那就是林雨生,甚至时时恨他为什么这时候去当哪门子兵?这一年多不回来也不来个信儿,她有时甚至想逃出葫芦村去找他。不过不久前她也彷徨过,认为这个笨蛋,为什么从不向我表白呢?也许我是痴人做梦?也许外面的世界让他有了精彩?也许……柳叶苦苦思索,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时还升腾一种莫名其妙的恨。
赶巧有一天,同村一个要好同学叫张红的,嫁到外村回来探亲,听说柳叶要出嫁的消息赶忙跑过来,一看柳叶还在犹豫这门亲事,忙问:“哎,咋的,你还没待够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啊?”
“那你看他那个样儿,像个大头翁。”
“哎,这你可别犯傻,人家那是高干家庭,改变你的命运,就得走这条路;再说,现代人有多现实,为了扭转自己的命运,认可嫁老嫁丑嫁给爹一样的老外,有些明星都这么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那我就是想不通。”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这是终身大事,关键时刻可要拿准主意,如果比现在这门亲事条件好,我劝你另外选择,可是还不如这门亲事,那还扯啥?真的。”
“那我也不认识他,我们也没感情啊。”
“这你可说对了,那你说咱们农村,有几个是恋爱结婚的?实际就那么回事,常了就好了,也爱了,真的。”
“那我们之间也没有……”
“爱情是吧?其实爱情这个东西和实际生活相比,你说,哪个重要?生活呀!爱情是虚,生活是实,守着穷日子常了,还有啥爱情?光说爱情、光说爱情连裤子都穿不上,真的。”
“哎,那你咋样?”
“开头也别别扭扭,常了就好了,现在一天不见,还想,真的。嗨,就那么回事吧,如果死心塌地,下毒誓和谁都能过一辈子,真的。”
张红以过来人的姿态,向柳叶说了好些带有实践性的贴心话,这让柳叶心宽了许多。
再说马主任领命风风火火赶到葫芦村,一下车就和柳老汉摊了牌。“啪”的一下把建筑材料和买牛的单据以及贷款凭证往桌上一摔说:“分期付款也行,但期限只有一年那,婚事你们不同意,就……”马主任下话虽然未说,但是比说还明了。如果付不起款,对不起物归原主。其实,物归原主是假,以物诱人倒是真。
柳老汉知道水有多深,于是立刻冒出一身冷汗,心说,砸了我这把老骨头那也还不上啊。不过,眼看这崭新的大瓦房和两头新品种的奶牛,就要打水漂。柳老汉壮起胆子问:“这不是说好了吗,怎么……”
“行啊!”马主任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拿腔拿调地,“你老歪只要话付前言,那这钱镇长认花,可是……”马主任把话只说一半。心说压力还真不能太过,压力过大怕这老家伙还真承受不了,于是点到为止。柳老汉心里也清清楚楚,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充满醉汉般的血丝。他装大胆,坚定不移地硬着头皮说:“你放心,放心,请你转告镇长亲家,我,老歪从来说话算数。”柳老汉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这门亲事不成,柳老汉就会面临鸡飞蛋打的局面,有了这门亲事柳老汉就会“翻身农奴得解放”。所以柳老汉最后斩钉截铁地说,“告诉亲家让他一百个放心,我老歪绝不食言,我可以拿脑袋担保。”老歪虽然心里苦不堪言,但这话可说到份儿了。马主任一看老歪还不是那种人,这才满意的走了。可是柳老汉送走了客人回到屋里,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直打转转,挖空心思地想辙……
事隔两天,柳老汉真的卧床不起了,滴水不进。柳叶慌了,柳母也在一旁埋怨说,就因为你,(指柳叶)我看要出人命咋办?
说话间院子里开进一辆出租车,从车里走下来一个人,柳叶和母亲急忙跑出去,老歪只听到老伴突然说声“来人了”就往外跑,索性他也抬起健康的脖子往外看,可把柳叶乐得直蹦高,心想我可盼来救命恩人了。原来是柳叶几年不见的大姨来了,小时候最疼她,然后就抱着大姨撒娇,并一再歪着头青春万岁地问长问短……
柳叶大姨的到来,说是串门儿,其实那是镇长大人托人弄景请来的。柳叶大姨在没来之前就已下定决心要说通这小宝贝丫头,一定要打开她的心窍,让她勿失良机,要坚定不移地嫁给镇长儿子。
结果柳叶盼来的不是援兵而是比红娘还红娘的说客。
夜很静,柳叶陷入沉思之中,她冥思苦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也真的无法抗拒眼前的现实,葫芦村这种原始性的生活方式也确实让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再说,看到父母亲一脸愁容压力沉重的样子,甚至老爹真的要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这事可就真闹大了。不过她还是犹豫不决,她举棋不定……想:他要这个时候回来该有多好啊!
四
第二年春天。这一天葫芦村的天空上浮着几朵厚厚的白云。黑龙江的初春,依然残留冬季寒意。
今天是柳叶出嫁的日子,柳老汉家里挤满了客人。村民们和柳家的亲属都在翘盼接亲的队伍是个啥样。他们纷纷来到屋外,向通往镇上的乡村土道遥望,心里仿佛都在猜测,这镇长是用什么方式接媳妇?
只见远处一个车队出现了,首车是一辆崭新的黑色花饰轿车,而随后的车是一顺水国产进口牌大吉普,足有二十几辆;吉普车后面有两辆崭新的中巴,晃晃悠悠从蜿蜒的乡间土路上开过来,抻长的车队扬起一片尘土,真有点“尘埃不见咸阳桥”的味道,大小车辆浩浩荡荡开进了葫芦村。村民们可开了眼,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一群孩子疯了一样地来回穿梭打闹。大牙说:“看着没有,啊!看看人家这人马刀枪,哎,看看,你不服不行。”
前面几辆车开进了柳家大院,但多半车辆都停在柳家院外的土路上,形成一条长蛇阵。接亲的人们纷纷慢条斯理地下了车,这支傲慢的队伍一到,立刻给葫芦村增添异样的色彩。穿着整齐,面色白嫩,个个架势不凡。新郎官儿,个头又粗又矮,尽管穿一双特制高跟鞋,但同样让人联想为,英法傲慢矮人的“浓缩产物”,他尽量躲在人群中央。
柳老汉满面春风地迎接贵客临门,好不容易在人群里认出自己的女婿,那也是因为他胸前戴花的原故。娘家、婆家、屯亲,把柳家新宅挤的满满登登,有人给来客们点烟倒茶递糖果。这时来客里有位头面人物,他五十上下岁,满口金光灿灿的牙,头发亮得像牛犊子舔了似的,一脸真诚装饰笑容向柳老汉说了一番客套话,征求一下娘家亲的安排问题。柳老汉笑呵呵地说道:“咋的都中,咋的都中。”
接亲的队伍走后,柳家在临时搭建的帆布蓬里摆了十六桌筵席,由于外冷内热,蓬顶不断地滴雨,众人也就不断地擦去滴在脸上、手上的冰凉水珠。凳子各式各样,有四条腿木凳、塑料凳,有三条腿铁凳,但均是七扭八歪;偶尔有的把凳腿插入土里找平,陈旧的木桌有大有小,但丝毫未影响大家豪奢放逸地畅饮,以及山呼海啸般的吵闹。折腾好一会儿,大家这才抹了抹嘴巴上的荤油,东倒西歪地吵吵嚷嚷各自离去了。不过有人竟然响亮地喊出:“妈的,把一朵鲜花插狗屎上了。”
“哎,那可是有机肥啊!”
“哈哈哈……”
当然这里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就大有人在了。
客人纷纷离去,然而留下空旷的柳宅,却如同被战争洗劫的村庄一样那么冷落无声。
而双龙镇今天却是热闹非凡。消息像风一样刮遍全镇,都说镇长从鸡窝里找个金凤凰给矮儿子做媳妇。有处于好奇的,有处于谄媚的,更有平时结怨借此平和关心的,所以就一窝蜂似地拥进双龙镇“双百合”餐厅。原本镇长大人准备小规模摆几桌招待有关人物就行了,可是好家伙几十桌也容纳不下了。镇长头上冒出了一把喜汗,他笑脸冲办公室马主任说,不行就来两悠,马主任说只能这样了。他走到台前拿起麦克风大声喊话:“哎!我说一下啊,镇里的干部啊,还有直系亲属啊,发扬点风格,先等一等,第二悠啊,第二悠……”
这下本来已经结好伙的镇机关干部及直系亲属们,也只好站起让位了。
一场轰动全镇、热闹非凡的婚礼就这样结束了,柳叶从此就是一镇之长的儿媳妇了。但是,谁能想到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婚后磨合期,这是生活成败的关键,况且柳叶对这桩身不由己的婚姻是心存耿介的。
五
镇长家宅建在镇东头一个苗圃的后身,苗圃的东侧是一条幽静而蜿蜒欢畅的小河,潺潺的流水既温存而又可爱。四合大院,一对漆黑的大铁门十分森严,一看就知道是新刷的油漆,在近处仍能闻到刺鼻的油漆味;院内有花坛,果树;室内设置齐全,有客厅,有镇长卧室,有柳叶新房和起居室,有保姆间,有储藏室,厨房、餐厅、厕所、洗浴间等等,一应俱全。
柳叶深居简出,开始她看到这光滑的墙壁,明亮的家具,清洁的餐盘,温馨的浴器时,心中嘀咕:“这些是我的?这是我的家?难道这就是我的家……”当她凝视这些让人赏目的物质环境时,带伤的心似乎有些疗补;可是不久,她对这些“豪华之类”又深感平淡,没有什么太多新鲜之处,甚至渐渐觉得有些黯然失色。心里说:不过如此而已。
全家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干,唯独柳叶是个闲人,她百无聊赖,寂无声响。她想看看那两只高歌的百灵鸟,可是当她一旦突然出现在它们面前时,两只百灵在笼子里惊跳不已,对陌生主人显出一片恐慌;同时,停止了一切鸣唱,不仅如此,就是数日内百灵鸟都哑了歌喉。
富足安静的生活,一时使柳叶无所事从,为了打发这宁静的光阴,她想尽办法给自己找点事做。一会儿擦擦刚刚擦过的新家具,有时还不无忧伤的双肘支在床上,双手扶着腮,眼前放上一本书看,但总爱走神儿,翻了半天书页,却不知书中内容。于是把书一扔,打开电视机,可电视里尽是强奸民意的广告铺天盖地得让人倒胃口,电视台成了捞钱卖假药的名人药铺,让你看不成一个完整节目。一气之下,关掉电视。
然后听一会儿音乐,还好,使自己精神有所振奋,不时随着音响还唱上几句,不过很快又觉得心烦意乱,关掉音响,只好静静休息,是否等待“大头翁”丈夫的回来?不!他最好永远不要回来,说实话就连违心地献上一丝温情确都是一种折磨。想想这种形式上的婚姻何时是个头呢?偶然她想起张红的话:常了就好了。想到这,多少对自己寄托点希望,可是她努力去找“常了就好了”的感觉,但是总让她很失望,心里说:我怎么还没好呢?
王志民却感到幸福无比,他的眼睛一时不离开这只可爱的“小鸟儿”。
柳叶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波澜,仿佛对过去一向追求的幸福生活,产生了怀疑;而那穷困潦倒的葫芦村却又让她感到无限的留恋,原来的旧舍之家,每一处都让她有无穷的回忆。那屋内梁上燕子的频频穿梭,那发污的灶台,那多年的箱和柜,那温暖的火坑,那院落、猪舍、鸡窝,就连门框来回搅得“嗡嗡”叫的苍蝇都能唤起她心灵的召唤。人人都向往安逸生活,可今天真的得到了,但又觉得没有在家时,那样忙忙碌碌使自己更加充实。她一时想出个法儿,干脆去逛街,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区区小镇又谈何街。
一条坑洼不平多年失修的柏油马路把双龙小镇拦腰劈开,稀稀拉拉几棵歪歪扭扭的扬树立在路的两旁;商场也微乎其微,众多高矮不齐的民房都像挤公共汽车似的挤在路的两旁。要数气派一点的建筑,那要算镇政府的大楼了,这幢远离居民区的六层办公楼,劣等白色的涂料几乎全部脱光殆尽,露出斑驳的水泥,院落开扩,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标准一致的铁栅栏将大楼团团围住,大门紧闭,院内清静无人。柳叶猜测公公是在二楼哪一间办公室里,有关王志民在哪办公她并未多想。
她顺着乡间小路往前走,一个山丘下那是她熟悉的地方——双龙镇中学。校园静悄悄,高高的白杨树依然俏丽,树叶被轻风摇的沙沙响,有几只树叶不该过早的飘落;红色教学楼还是那老样,单杠、篮球场、领导台,还有高耸的旗杆。特别是那发亮的门把手,那曾经是她天天都要摸它几遍的地方……一切都如此亲切、陈旧。
柳叶看着,心理阵阵酸楚,仿佛此时林雨生就在那篮球场里出现了,这使柳叶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她来到一个商店里进行一番浏览,那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上学那阵,不时从这里经过,可很少到本店光顾。而今天却今非昔比了,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商品,不过她仍保持葫芦村人的节俭习惯,主动放弃购物权利,往往是空手而去又空手而回。这一点很受婆婆的赞赏:“我姑娘真是个好孩子。”婆婆称心爱的儿媳为我姑娘。“你也别太苦自己,想买啥你就买,我们没时间陪你。”
不久,柳叶对那些简单的商场和单调的街道深感乏味,于是她又陷入往日的寂寞孤独之中。
那欢快的麻雀,翻飞的蝴蝶,都成了她每天隔窗相望的“亮点”。
一天上午,电话玲响。要知道,一个寂寞难耐之人,多么希望来个电话。柳叶怀着有什么奇迹出现的心情,高高兴兴跑过去接电话,可一听是王志民的声音,立刻让她大失所望,而王志民却依旧是一番体贴入微地话语。
柳叶说:“别啰嗦,有话快说。”
“你猜我遇上谁了?”
“谁?”
“你的老同学张宏梅。”
“她在哪儿?”柳叶的情绪显然有些高涨地问。
“她正往家里去,我告诉她说你一个人在家,她高兴得不得了。那什么,她一会儿就到。”
柳叶放下电话,心里一阵喜悦,心想,终于盼来了希望,有老同学说说话,那该有多好、多开心。柳叶如同期盼情人一样,希望张宏梅早点到来。于是她像个孩子一样欢蹦乱跳一阵,然后她走到镜前梳理一下鞭长秀发,又急忙换了件长裙,反复扯了扯裙腰。便走到门外去迎接老同学张宏梅的到来。望了半天,不见人影,心里不免有点扫兴,索性走进屋里,打开电视机打发一下“黎明前的黑暗”。
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门外,下来的正是老同学张宏梅,怀里还抱个不足两岁的小男孩。柳叶急忙出去迎接。
“哎呀!我的叶子呀,几年不见成了贵妇人了。”张宏梅见到柳叶便大呼小叫。
“哎,梅子,咋变这样了呢?胖得快不认识了。”
“谁知道,就生这小犊子弄得。”
柳叶将小宝宝夺到自己怀里,扶爱无比地亲了亲问:“多大了?”
“一周岁半。哎,小半年了,咋样?”张宏梅在问柳叶结婚快半年了,是否怀孕。
“不忙,我还没想好。”
两个人走到客厅里。小宝宝在地上踉跄地边走边玩。
“你说这时间有多快,”张宏梅说,“一晃都成老太婆了,不过你还像个情窦未开的少女。真让人羡慕,看看你多有福,多滋润。”
“可别说了,”柳叶一番抱怨,“快把我闷死了,真想和大树唠嗑了。”
“哎,我告诉你个办法,赶快生一个,你就不闷了,有的是活让你干。”
“我……再说吧。”
“这回好了,没事儿到我家去,我也整天待在家里。”张宏梅双眼每时每刻在柳叶身上打量说,“咱俩是个伴,你想吃啥,让我那口子给你做。哎,你别说,我老公可会呐。”
“别说,哪天我还真得去拜访。”
接着两人便喋喋不休地交流起分别数年的情况,顺便打听其他同学的下落。
次日,张宏梅家里特意设宴招待柳叶。张宏梅的丈夫是镇工商管理所的管理员,高高的个头,屋里屋外忙个不停。
“前些天,”张宏梅笑微微的冲柳叶说,“你猜我遇上谁了?”
“谁?”
“就是那个小妖精。”
“丽丹?”
“对,我看见她了,她刚从外地回来,说还没结婚。小妖精也不行了,没有往日的浪劲儿了。身边还挎个男的,老的都快成她爹了,说来镇上办事,说不是她对象,但还挎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是对象?还挎……”
“咯咯咯……”两人叽叽嘎嘎笑了一阵。
“我才知道,”张宏梅说,“镇上的老同学都东奔西逃了,也见不着影,有的去县城,有的去外省。”张宏梅压低声,“要不国华,我也早走了。”
“多好,”柳叶羡慕地说,“丈夫又那么理想,真的,这是最重要的。”柳叶说起别人的丈夫时总感自己内心不甚平衡,这和一个人脚跛羡慕别人好脚走路一样,总感自己的别扭。
“来来来,两位小姐,夫人,边吃边聊。”说着张宏梅的丈夫李国华,弄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在客厅里喊。于是柳叶在张宏梅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入了席。
其实人类的缘情往往就在那阴差阳错之间诞生,见别好坏又多有比较才行。
柳叶自从到了张宏梅家里做客,日后她总想着一个问题。你看那张宏梅胖的样子真像个地缸,嘴唇又那么厚,而找的爱人又如此理想:高高的个头,一个挺拔的爷们儿。柳叶在希梦思床上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再回过头看看宣泄完毕而酣睡的丈夫王志民,头大,肩宽,胯又小,腿细得让人无法忍受,简直成了倒三角,个子矮矮的,站在五个人当中就很难找到他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眼泪就流进了耳朵里。我命真苦,我凭什么弄一个这样的二等乙级残废?而张宏梅却是那样还划拉个真正的男子汉……
六
如今打麻将牌风靡全国,但确实是驱赶寂寞的最好良方,于是柳叶便学会了“搓麻”。都说刚学会的人瘾大,这种理论真的在柳叶身上得到了验证。她一吃过早饭就往张宏梅家里跑,而李国华为了让柳叶开心,还特意挑选几个闲人弱手陪她,偶尔张宏梅也凑手,这样一来,柳叶从此再不寂寞了,一有空就往张宏梅家里跑。
有一次,李国华还有意由客人作东,邀请柳叶到镇上最豪华歌房去唱歌。柳叶开始还放不开唱,因为她从来没进过这种场合,举足无措;但她天赋不错,很快在李国华的鼓励下,能溜几首歌曲了。她特别欣赏歌词,因为歌词有时能代表心声。什么梦里想你;什么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什么千里之外,你是否还在;什么我是否不够爱你……
他们伴着优美的歌声跳舞,虽然柳叶显得笨手笨脚,但她很有灵气,一会儿就跟上了李国华的步法。当李国华的手搂住柳叶柔弱的腰,不明的欲望迅即在他们心中升起,她心儿狂跳,脸儿发热,她清楚的嗅到李国华身上真正男子汉气味,她感觉到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信赖的,是个爷们儿。从此,李国华的身影总在柳叶的脑海中萦绕,首先是他那高挑的个头,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标准的男低音,他的手势,他那两条重眉,他走路时的姿势,他抽烟的派……
夜里足足下了半宿的雨,一早,外面格外凉爽。几只麻雀在墙上抖着羽毛,边吵个不休,小燕子在电线上排成一列,四处张望,不停地数着12345678910。
柳叶急匆匆走出门外,走不到几步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返回,正遇见保姆出去上街。“我上街去,看你有什么要捎的?”老保姆客气地问柳叶。“没有。”柳叶匆忙应付一句进屋把小皮兜挂在不锈钢衣架上,一头扎到床上。她回想这些日子里,那些无拘无束的愉悦,那些轻歌慢舞,还有他——李国华,那件西装穿在他身上怎么那么合身,个子高高的,不胖也不瘦,又十分健壮;又想:如果林雨生在这多好,他在干什么?我应该给他写封信,他能理解我的苦衷吗?他在部队混出人模狗样了吗?
于是,她拿出纸和笔,想了想她写林雨生同学,不对,应该写成林雨生,也不行,这显然有些无情无意;写雨生,对,就这样称呼他。她撕去刚写了几个字的信纸,仍然没想好写什么内容。有什么结果吗?再说往哪寄都不知道。她一想到这里,就心烦意乱,于是她将笔扔在一边,把纸揉成团,进而又撕成碎片扔掉,然后她蒙头哭。
王志民回来看到柳叶在睡觉,看着看着他想:真像一只小白鸽!他欲动的心如此强烈,但他未敢惊动这只“小鸟儿”,生怕一触即飞。他可能想到:权力的猎物,真是让人享受无穷。
通常下午六点钟,家里就不等镇长回来吃饭了,因为这已成全家不成文的规矩。
懒懒的柳叶走进餐厅,没有半点食欲,坐在一旁发呆。
“我姑娘这几天气色可真好,”婆婆亲切地说,“你喜欢吃什么,就让阿姨给你做。”
“啊,不,我想减肥,不想什么。”柳叶说完拿起筷子,却没伸出去。
“减肥?我喜欢胖的。”王志民在一旁说了一句。柳叶回头看了看王志民,心中一阵恶心,干脆放下筷子走了,她说“我去洗手间”。柳叶不想伤害谁,说完走进卫生间。
“我猜小姐是不是有了?”保姆在一旁小声说了一句。
“有了!”婆婆惊喜地说,“如果有了,那可太好了。唉!都说当年媳妇当年孩儿,当年没有过三年儿。小志,明天领你媳妇上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第二天,柳叶在丈夫王志民的陪同下,到卫生院进行了体检,证明已经怀孕。可正在王志民高兴之余,他惊奇地发现柳叶情绪如此蕴蓄,所以只好收起笑容准备陪同夫人回家。
“你想要,我不想。”柳叶看完体检报告,又看看王志民,心里说:能生出什么奶奶样儿。
“那咱妈要知道了……”
“就说没怀孕。”
“是,就说没怀孕。那……现在……”
“去县里。”
柳叶坚持做人流,而王志民百般想说服柳叶,但都无济于事,于是到县医院做了人流。
柳叶做完手术对王志民严肃地说:“回去就说没怀孕。”
“好好,就说没怀孕。”王志民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数日里家中并没有任何波澜,对柳叶未能怀孕也未提出什么质疑。
李国华这些天,心中不知不觉阵阵不平:凭什么?王志民那小样儿,一个“地出溜”,找那么好的媳妇,而我却找个蠢猪,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嘛。可又有什么法儿呢?这是社会的自然法则,不找她我又怎么能来镇上,是谁造就了这种不合理的遗愿?有人说这是命。至于命这个理论概念,有谁能说清楚?认命吧,认命是最好的一种心理平衡或解脱方式,既能安慰自身又能安抚他人。但是命是可以转机的,不是说时来运转吗?也就是说时机到了命运就转换了,如今我就是时来运转的时候。
晚饭后李国华坐在沙发里又换了一支烟,他边吸着烟在想,柳叶这朵鲜花应该属于我;另外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需要我,证明她已经对王志民产生厌倦。上次在歌房,和她跳舞,我的手或轻或重她并不介意,相反她还向我微笑,其实笑就是心灵说话。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笑就是心灵笑,女人在心灵里对异性在笑,这说明什么?这是爱呀!不爱怎么能笑呢?她的笑,看得出是发自内心,不是浮皮潦草那种;不行,我不能错过上帝赐给我的良机,给她打个电话?估计没问题。
柳叶如期赴约,与李国华在歌房里唱歌、跳舞。柳叶特别爱唱歌,她的歌声越来越甜美,她的舞步更加娴熟。有一天竟然在深更半夜里,一辆出租车停在镇长的家门前,柳叶昏昏沉沉从车里出来,踉踉跄跄走进卧室里,是王志民帮她脱掉鞋和衣服。并问:“好大的酒味,搁哪喝的?”
“痛快,真痛快。什么搁哪喝的?喝个屁!”
柳叶没好气地说完就一头扎在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这件事触动了镇长和夫人。“这姑娘还挺疯。”夫人冲镇长说,“你得说说了。”
“怎么说?我看就是闲的,不行给她弄个工作干干。”镇长说完又续了一只烟。老伴上去一把把烟从镇长的嘴上夺下来说:“抽抽,一天两包都不够,抽死啊?”她转过话头又问,“哎,你刚才说给小志媳妇找工作,我看先让她到小学校当个代课老师咋样?”
“代课老师?”镇长为难地说,“那也要正规文凭,她什么都没有,要我看不如学你这行,当个会计出纳什么的,哪都用。”
“可也是,跟我学就行。”
“拉倒吧,你那两把刷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给她弄个正式文凭,过些天不行让她到县里学习去,干脆不行就到省城哈尔滨去学一年半载的,回来就好安排了。”
几天来,柳叶连门都没迈出一步,因为那天喝醉了酒,全家倒是谁也没说什么,可是自己却时时感到内疚。一个女人怎么好深更半夜在外面疯野,不管什么样的国情习俗,都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况且是这样一个区区小镇,我虽然嫁给王志民,但同时也嫁给了镇长和他的家人。我的行为会一损俱损得影响镇长的家风和脸面。数日过后,家里还是没人说三道四,可越是这样,柳叶越发自责,甚至心里一直想,还真不如王志民轮起拳头打自己几下,或家里人嚷嚷几句,心里也许能好受点。
柳叶总有一种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懒洋洋,早晨很晚也不起床,等别人都上班,她才无精打采的起来,到洗浴间,洗洗冲冲。
“孩子,想吃点什么?我好给你做。”老保姆像母亲般亲切地问柳叶。保姆比以往更加殷勤的对待柳叶,也许她认为她真的得了病。
“我什么也不想。”柳叶说。
柳叶开始心不在焉,对所有身边的事好像都敷衍了事,又仿佛在寂寞中期待着什么,但更多的是阵阵心慌。这天,她打起精神准备出去,穿戴好,挎上小兜走到门外,刚出门她立刻发现外面是刚刚下过雨,虽说雨停了,但天空上仍是乌云翻滚,阵阵雨丝抽打在脸上,让人感到一阵心寒。她打个冷战,将要推开大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又返回屋内。保姆笑呵呵地说:“外面凉了,得多穿点。”
柳叶没吭声走进卧室,将兜往床上一扔,心里乱遭遭……她躺在床上想:李国华这小子干啥呢?是个男爷们儿……
夜晚,柳叶第一次对王志民如此温顺,王志民转过身热烈拥抱柳叶,嘴里说:“我以为你来事儿了呢……”
行欲中柳叶魂不附体,心想:就是他……
每天,大家去上班,柳叶头一件事就是洗澡,好像如此这样会冲去污泥浊水,也好像用这种方式能清除一下王志民留给她的“垃圾”。突然听到电话铃响。她急忙转进屋里去接电话,正是老同学张宏梅打来的。
“你也不闷得慌?没事怎么也不过来呢?”
“哎呀!”柳叶高兴万分地说,“咋不闷呢,都不知道干啥,家里这点事,都让保姆包了。”
“看看你,”张宏梅在电话里嚷,“多有福,人长的漂亮,命就好啊。哪像我,这孩子就得一个人看,还有家务,都快把我累死了。”
“多好啊,有个好丈夫在身边,上班回来还做饭,多好。”
接着二人就开始传递最近各自听到的“马路消息”和家里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唠个没完。
爱情之词是茫然之词,大家说在嘴上不无道理,可是一遇到具体的环境时,对爱情又茫然了。就拿柳叶来说,她只把爱情与家庭这个概念混为一谈,她认为爱情与婚姻是一回事,爱情就是结婚了,但是当她突然眼前出现李国华时,她开始蒙生一种冲动,一种愿望,于是,她怀疑一种理论,叫作“先结婚后恋爱”的说法。她原本认为结了婚就有了爱情,然而她左思右想:我的爱情呢?我的爱情难道就是王志民吗?不对呀,我并不爱他,就算结了婚可爱情为何未能产生呢?似乎我是在履行室内、床上等方面的法律义务。可我一见到他(李国华),就心儿狂跳,这又是为什么?不过我承认那一定也不是爱情,但他让人心情激荡,就像迎着那即要坠去绚丽的晚霞,虽然宏伟而不停留、却给人以感慨而又悲叹一样……
老同学几天没见面,一见面如同久别的恋人似的那般热烈,那么亲切。竟管有人猜测是否真假,但起码在表面上无可挑剔。
“哎呀!”张宏梅一见到柳叶总是这样大呼小叫,“我们贵夫人又漂亮了,真是招人喜爱呀!”
“你可别拿我开心了,什么贵夫人,简直一个大头翁姘头。”
“尽胡说,我要是你,在矮点我也干。”
“真的?说准了,那咱俩……”
柳叶下话没说,二人就笑的前仰后合了。柳叶从张宏梅的种种行为上看,她对自己没有半点疑虑和猜测,这使柳叶能够坦然面对张宏梅。不过,她心里也在抱怨李国华,责怪他如此胆大妄为,不应该单独约她出去疯野到半夜。但是,此时此刻她又产生一种不知不觉的期待,希望李国华早点下班,早点看到他这几天是什么样儿。于是她心中的“小鸟儿”四处飞翔。
“宝贝,多好玩。”柳叶把张宏梅的小儿子又紧紧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说,“让妈妈亲亲,让妈妈亲亲。”
“别提了,淘死了。哎,都这期儿了,你应该要一个。”张宏梅一边忙活收拾零乱的衣物边说。
“我还没想好呐。”
柳叶抱着老同学的宝宝在屋里外头走来走去,仿佛早些发现“新大路”。柳叶终于听到门外的钥匙声,这无法再平常的声音对柳叶来说,却像一声鞭响在耳畔缭绕,进而使她受惊的心一阵狂跳。他回来了,李国华手里还提着鼓鼓囊囊的一个食品兜,在他们对视的瞬间,都表现出表面的平静。似乎将一种甜言蜜语此时都隐秘在心中。
“柳叶来了?”李国华向柳叶问候。顺便走近柳叶身旁,用右手食指摸了一下宝宝的脸蛋儿。这种让人理解亲昵孩子的行为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李国华的眼神却很有挑逗性,一刻都没离开柳叶轻妙微笑地脸上。
“下班了。”柳叶面颊闪着潮红在问李国华。
“我就知道你来。”李国华将手中的食品兜举得老高,似乎让张宏梅理解为大公无私的样子说,“所以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是吗,那谢谢了。”
“哎呀,是我打电话告诉他的,这家伙真能编。”张宏梅在一旁纠正并买好。
李国华笑一笑进了厨房,不久,只听厨房里“叮叮当当”那铿锵的切菜声。
“给我吧,看把小姨累的。”张宏梅从柳叶怀里接过宝宝说,“快了,不久你也抱上了,这玩意成累人。”
“哎,国华学着会说话了啊。”
“啊,可会了,尽瞎咧咧。”
不久,他们又像一家人似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开始吃饭了。几天来,李国华没见到柳叶的身影,今天终于来了,所以他那眸子“射线”总在柳叶身上、脸上飘忽不定;而柳叶为了避开“猎人”的目光,只好与老同学张宏梅硬说话。
“我从小总吃湖水鱼,现在吃这海鱼觉得别有味道。”
“是,国华知道你现在爱吃海鱼,所以才买的,另外养鱼池养的鱼尽喂大粪谁还敢买。”张宏梅顺水推舟的说。
“哎,人家柳叶吃饭那。”李国华严肃提醒。
“哎呀,没事。”柳叶打圆场。
“人呐。”李国华有意岔开话题并深有感慨的说,“你得常换口味,不管什么,常换才能常新。”
“让你说的,老婆也常换?”张宏梅显然不满李国华的论点。
“我说的是口味。”李国华见柳叶在,把怒气变成温柔。
“你别说,国华做菜挺有味道。”柳叶当然这话里也有替李国华讨回公道的意思。
看看人家的小手,如同娃娃般细嫩,就连骨节处的小窝窝都如此诱人。李国华的目光一有空就在柳叶全身上下特别是脸上搜寻,心里不断地嘀咕着,你再看她那十分秀气匀称的一双弯眉,一翘就让人心醉,顶数那风韵十足的眼睛,即大而又美丽无比,一旦她的目光投向你,立刻会使你失魂落魄;还有那精巧俏皮的小鼻子,挺秀而端庄,鼻翼总在动情时微鼓,让人想象到,她渴望性欲生活的强烈;再有那性感的小嘴,完全可以说,那是万分多情的小嘴,上唇忽隐忽现的小茸毛,更是引你吻她的一种吸力;那两行粹玉闪烁,正如一朵绽放在你心田之中的花朵,使你心驰神往,甚至还透出她那全身的洁白无瑕。由于结婚的缘故,那对丰乳更加挺拔,让人随时都想去触摸;还有那婀娜多姿的身材,穿上任何衣服都如此自然妩媚,真是上帝对她偏爱。
再看看我们那位,李国华自然把目光很不情愿地扫了一下自己妻子身上,虽然只是一瞥,但内心却在不平地激奋,肥得活像头猪。那手简直比男人的还要厚实,那嘴唇就像被蜜蜂蛰了似的,肿得老高,还向外翻,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就说当初我干麻去了?真他妈的愚蠢透顶。李国华心里阵阵隐痛。他想,其实每个人的第一次婚姻也许都是遗憾婚姻,要是第二次选择一定都很理智。她(柳叶)要是我的妻子,我一定天天用爱心无穷无尽地去呵护她,那该多好,多幸福……
“来来来,”转眼间,李国华发现张宏梅用眼睛狠狠地剜了自己两下,于是他马上往柳叶碗里夹菜说,“看看我的手艺咋样。”
七
明亮的灯光下,麻将牌“哗哗”作响,一场牌局就这样又如期进行了。柳叶与李国华坐对面,吴三、马六也相对而坐。由于有位年轻而又漂亮的女士陪伴搓麻,无疑给三位男士增添了不少的情趣。于是三位男士情绪显得格外高涨,但表现方法又各有不同。平时不爱说话的吴三,今天也喋喋不休地一阵八卦,引来大家阵阵笑声。李国华突然感到这小子今天咋啦?过去还没发现过这家伙见到漂亮妞就来神经;而马六平时尽爱三吹六哨,哎,今天也一反常态,尽唠“官嗑”。而李国华却不然,他异呼寻常地表现出那种少言寡语,一派绅士风度。他要尽其所能地在柳叶面前表现出一种修养,一种应有的素质来。稳重可靠这是所有女士能信赖的法则,谁又去喜欢一个轻佻的情人呢?绝不会。不过,李国华一有空,他的眼睛就粘在柳叶身上、手上、特别是脸上。弄得柳叶也心慌意乱,飘忽中,柳叶溜了神儿,抓错了牌行,本来应抓牌头,她却抓了牌尾,在吴三提醒下她才恢复了正常。
马六说:“不怨她,她不常玩。”
吴三说:“常练练就好了。”
偶尔,李国华与柳叶的目光一交错,两个人同时会心一笑,心中的感情激流得到一时宣泄和满足。麻将牌没打上几圈,马六老婆就来了八次电话,说孩子发烧让他马上返回。大家虽然此时咬牙切齿地恨马六老婆事儿,但很无奈,只好放下恋恋不舍的牌,就各奔东西了。临走,吴三仍在咕哝:“挺好个局儿……”
柳叶见吴三、马六走后,想与老同学张宏梅打个招呼,可没想到张宏梅什么时候出去了。于是她问李国华:“宏梅呢?”
“啊,”李国华不紧不慢地收拾麻将说,“上她妈那去了,听说你爱吃她家的辣椒沫儿,她给你取去了。”
“是吗,我洗洗手。”柳叶转身进了厕所,不一会儿她从厕所出来说,“国华,你忙吧,我走了。”
“哎哎,别几,”李国华忙上前阻拦柳叶说,“她专门给你取辣椒沫儿的,再等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再等等。”李国华轻轻推着柳叶的后背进屋说,“来,我给你放碟,你不爱唱吗。”
音响打开后,李国华试试音量,然后交给柳叶说:“来,你唱。”
“不不不,你来。”
二人推辞一会儿,最后李国华开始唱。柳叶在一旁全神贯注的观看,她越发感到歌曲和词的力量,好像这支《迟来的爱》是专为她们而写,那么真切,那么感人。“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两颗心要承受多少痛苦地煎熬”……而李国华在柳叶面前尽量表现最佳水平,所以尽心尽力地唱,尽管五音尚欠,那他还是几乎把这支歌唱的他认为是完美无缺才罢手。一支歌能将山河震撼,一支歌也能将人心紧紧相连。
柳叶看完李国华唱完这首《迟来的爱》之后,心情激荡,于是她情不自禁地鼓掌、微笑。
李国华轻轻搂着柳叶的腰,他们踏着悠扬舞曲,跳着情感步。李国华猛然想到:“对呀!我的天!不能失去这天赐良机啊!”于是他紧紧将柳叶搂在怀里,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性欲。于是人性战胜了理性,他大胆热烈地吻着柳叶那性感绵柔的小嘴唇。他们的心仿佛在颤抖,情感的巨浪势如破竹地奔腾,性欲急速升入巅峰,想进入的心一刻都不能耽搁……
柳叶出人意料的接受,心甘情愿地顺从,莫名其妙的激情燃烧,也许只有尽情纵欲才能清醒。不过柳叶立刻感到这种幸福来的如此容易,如此迅猛,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当然她必须承认,她的思想准备还不够充分,不过似乎她有过一种模糊地期待,而李国华此时此刻没有更多的花言巧语,只有情欲的骚动和行为的激烈。他心中暗想:张宏梅一定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上帝赐给我的良机呀!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去他妈的,回来就回来吧,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他急忙将柳叶抱到床上……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柳叶醒了。她十分紧张的说:“国华,我没想好,再说宏梅一会儿……”
“我爱你,我爱你!”李国华急忙打断柳叶的话,“我太爱你了……”
柳叶推开李国华说:“国华,今后咱们有的是机会,不过今天不行,再说我有事儿。”
八
柳叶揣着惶恐的心躺在王志民身边。王志民从梦中醒来问:“输了,赢了?”然后就去拥抱柳叶。柳叶推开王志民说:“我有事儿。”
“啊,是这样。”
王志民在说话的同时,嘴里吐出的臭气刚好喷到柳叶的脸上,柳叶心里一阵恶心,于是转过身回味刚才的事情……
她没有一丝后悔,更没有半点自责,只觉得欠缺时机的选择。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她心里想,看来他真的很爱我……
李国华心里十分庆幸,他感谢柳叶的果断,让他们躲过一场灾难。在柳叶刚走的当口,张宏梅就回到家中,问过散局的原因和打听一下柳叶就再没有任何事情了。不过,李国华仍在兴奋之余品味着刚才的一幕:她绵柔的身躯,她温存的小嘴,她动人的眼睛,她白皙的小手,她娇嫩的脸蛋儿和那不可多得的毛茸茸的脖径……他躺在妻子身边,热血还在沸腾,心潮还在澎湃。但是他十分清醒地看出,柳叶急忙离去,并且义无反顾,甚至有些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一句客气话,是不是因为我过于鲁莽?使她产生了反感?也许不会吧?不会,一定不会,她老公几乎是个猪孺,她怎么能爱他呢?看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一定渴求真爱,那种期盼的目光,正如有些人见到金钱那种渴求目光一样,那么直率、贪婪;没事,一定没事,虽说现在她并不放松,这恰恰证明她的纯洁之处,男人一勾引马上就上套的女人,肯定不是好并;不过大多男人还需要这样的女人。
李国华仍想到,像柳叶这样的女人,真是令人陶醉。似乎还想到,如果得到她,就是受多大的挫折那也心甘情愿,我“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都说对待这样女人要耐心,千万不可操之过急。李国华仍意识到,这毕竟是区区弹丸之地,真的嚷嚷出去,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从这一点出发也要谨慎行事,要诡秘到我和丽丹那段情一样。然后警告自己,千万不可急于求成。
几天来,李国华异呼寻常地耐心,一不给柳叶打电话,二并不主动催促张宏梅招呼柳叶来玩,就连张宏梅都感到有些反常。十多天过去了,李国华也不张罗玩麻将了,回到家里一老本是地做饭、吃饭、上班、睡觉。生活“三点式”搞得挺到位。
李国华对柳叶如此殷惠和曲意逢迎,不光是柳叶纯情美丽,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镇工商所的领导位置还有待竞争,虽说一共不足十人已有五位是付所级,但他比别人都年轻,干得时间也不短了,一直苦于没有靠山,这回机会来了,有柳叶做“桥梁”,所以要稳扎稳打。
这一点李国华首先和张宏梅达成共识,所以张宏梅的表现比李国华有时还要积极。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为了金钱权贵,有些国家是明争,而中国搞暗箱操作却大有人在,虽然算不上优良传统,可还延续多久?谁也说不清。
张宏梅给柳叶打了个热情洋溢的电话,同时抱歉那天麻将玩得不尽人意,都是国华这家伙未能筹划好,责任完全在他,说今天国华又精心招集,望柳叶如期赴约;但柳叶出人意料地婉言谢绝了,说改日有空必到。李国华听到这个消息后,心理一震,他开始怀疑自己原来的判断。她真的生气了?不能、绝对不能,那为什么?李国华一时想不出一个正确答案。不过又有什么法儿,只能耐心等待,让时间淡化事实。于是他也有一丝悔恨,恨自己那天不该如此鲁莽,一个生瓜就下手。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瓜熟方能蒂落。唉!一声短叹。即惋惜又美滋滋的。惋惜是,只差一步到位,美滋滋,是我无论如何搭个边儿,不过有了这一步就不愁下一步,早晚我一定把她拿下。
柳叶数日以来,又回到了旷日已久的孤寂之中,她越发清楚地意识到,这种同床异梦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你看“大头翁”走路那个劲儿,别说多别扭,说话从来没有成篇大论过,只是蹦出几个字就再无声响,到外面干点什么,站起就走,这种突如其来,有时使你打个寒战,大脑袋转动时半天才转过另一边,愣巴巴的,这么年轻头发里就出了不少白毛,简直没有半点让人能欣慰的地方,还不如那新款的家具和绵软的地毯让人还有一丝爱怜;而房屋的阔绰,院亭的芳香,她这么长时间也未能认真地欣赏过。人在此处,而心飞向何方?整天心驰神往,连她自己也觉得生活的莫名其妙。看来排遣寂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环境的寂寞,形影相吊,精神生活的匮乏,爱情的失意,这给柳叶心里带来不小的压力,所以她想来想去,想回家,一年多也没回去看看老爹老妈几回。于是他筹划上街,买些东西孝敬老人。她梳理头发,只是简单用松紧带在脑后高吊一个马尾辫,既凉快又松散,穿上一条新牛仔裤,脚登一双新款漆皮鞋。上身穿一件豆绿色半袖韩式圆领衫;隆起的前胸使她更加自信,她反复在镜前确认,最后才走出家门。
世界之小,甭提区区小镇了。柳叶刚从一家商店出来,巧遇李国华往门里进。开始两个人都一惊,但柳叶对李国华的热情招呼,显然很谨慎,这使李国华更加心有余悸。不过当李国华得知柳叶回家探望老人时,他又兴奋不已,于是他殷切地说:“自己回去多没意思,干脆让宏梅陪你一起去。哎,对了,”李国华突然脑子里闪出一念,“这几天我有几个朋友还张罗野游呐,不防一起去?还热闹,那多好。”
此时,李国华的眼睛不停地在柳叶身上、脸上斟酌,审视她不测的心灵。
九
三台吉普车从双龙镇出发了,摇晃在通往葫芦村的土路上。男男女女十几人,说笑声不时从车里飞出,落在湖边芦苇荡里,惊动了那里的野鸭;它们飞离巢穴向湖面滑翔,落到水面上摆着尾巴相互鸣叫安慰。
车刚到葫芦村口,柳叶坐在车里一眼就认出了林雨生,她的心立刻被什么揪了一把,进而又怦怦乱跳,一股热血直往上涌。怎么是他!柳叶心中一阵惊讶,他从部队回来了?她有点头晕目眩。这时车已开进柳家大院,柳叶并没有马上下车,她是最后与张宏梅领着宝宝一起下车。林雨生一下就在众人中看到了柳叶,只见柳叶更加秀丽,在阳光沐浴下她那天使般的脸上泛着少女的红晕……
林雨生主动跑过来与柳叶打招呼:“叶子回来了?”然后又高声冲张宏梅喊,“呵,‘黑丫’也来了。”
“你也好呗?”柳叶亲切但心有愧疚地问候林雨生。
“挺好,挺好。”林雨生愉快爽朗不失见过世面地说。
而张宏梅却不然,她以牙还牙:“呵!这‘丑蛋’什么时候从部队窜回来的,当‘把头’了?”
“啊,不当把头能来迎接你们吗?我就知道你们来,都一直没出去。”林雨生说完就哈腰去搬啤酒箱。
“真的?那谢谢了。”张宏梅见到老同学十分高兴的样子说。
“来来来,不用你搬,我们这么多人呢。”柳叶不忍心让林雨生帮搬啤酒箱,但心里一再嘀咕:这家伙还挺开朗,不愧在外面混一回啊,怕不是有了?
“哎呀,没事,多不容易盼你回来一趟。”林雨生说完搬起啤酒箱就奔屋里走去,柳叶直呆呆地看着林雨生那熟悉的背影,他那爽朗的声音,证明他的感情切割很彻底,这让柳叶心里感到一阵内疚和痛心。
柳叶与张宏梅等一干人也先后进了屋里,柳叶清楚地看到林雨生黝黑的脸上现出一丝老成,带茧的双手和她老爹的差不多,然而他突然默无声响,神情略有滞呆而尴尬。柳叶心中“咚咚”打鼓,感觉酸酸的,险些流出眼泪。于是她不忍再去看林雨生,她转过身去和张宏梅硬说话。这时有人提议到岛上玩玩,于是大家齐响应,向岛上进发,而柳叶一心想留下来,甚至想和林雨生说说话。而这时大家强烈要求柳叶同行,特别是李国华还加了一句“没你就没意思了”(据说这句话让张宏梅醋了很久和李国华翻了好一阵肠子)。林雨生仿佛也看出了柳叶的心事,于是说:“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开始大家一致赞扬宝岛上的风光,说岛上自然生态保护的多么好,又如此宁静,真是游玩的好地方。甚至有位知识摸样的干部还诗兴大发,摇头摆尾云: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无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这是唐代诗人贺知章的诗句,我今天特献给柳叶,借花献佛,借花献佛,不好意思。”这位干部说完大家异口同声赞许:“好!”也有赞许美人之意。此时大家情绪激昂,对孤岛进行一番游览。小岛不大,湖水荡漾;灌木野草丛生,草丛中稀疏点缀着喇叭花、黄花、紫荆花,还有蒲公英花,花草的芳香让人心醉。有人掠了几支花儿还放到鼻子上闻了又闻说:“野花儿就是比家花儿他妈的香!谁说也不行。”
几年前开发的土包,已经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被挖掘的土坑里还汪了一些水,水虽然很浅但不见底;有个不大的癞蛤蟆受了惊吓,在坑里向岸边肢腿拉胯慌忙爬行,偶尔也能听见两声沉闷的蛙声;两只长脚虫还在水面上一窜一窜地玩,两只蚂螂一红一花正在竞争一支蒿草的尖儿,两只黑黄相间花纹对称的彩蝶,正飘然的在花间飞舞。
有人发表观点,说这么好的美景应该开发才是。开发?应该的事多了。有人提出反对,钱呐?镇长大人也不是没试过,这个土坑还有那个“坟包”就是证据,这你问柳叶最清楚不过了。还有人说,同志,这是国家湿地保护区,乱弹琴。
有人虽然无意中,拿开发小岛让柳叶来证实,这恰好促动了她的心病。心想就是开发才把我开发到镇上,倒霉的开发!可恶的开发!
总之大家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因为到湖心岛来玩,应该带上渔具才是,没事甩它两杆;有人说,你以为吃大锅饭那,现在的湖面已承包给个人了,就算领导有什么批条,那也要看承包人同意与否。
回到家里,柳叶随便问了一句:“爸,这清水湖是谁承包了?”
“东头小生子。”(林雨生)父亲说。
“林雨生!是他?”柳叶惊奇地问。
“不过,这小子挺原则,不开面。”柳老汉说完还摇了摇头。
“钓鱼呢?”李国华问。
“也不行。”
可是就在大家闹哄哄地搓麻时却惊奇地嗅到炖鱼的飘香。
“怎么回事?”柳叶第一个问正在忙活饭菜的母亲。
“刚才小生子特意给你们送来的大鱼,足有十好几斤。”柳母加重语气说,“是大号褂子。”
“我们付钱。”李国华在一旁说。
“哎呀,给什么钱,给钱也不能要。”柳母说着转过话题问柳叶,“你丈夫怎么没来?”
“啊,他上班。”柳叶随随便便应了一句。
大家紧紧围坐在柳家的饭桌旁,推杯换盏,无边乱侃。而柳叶还特意找林雨生两次,都没找到,只好无功而返。坐下后将张宏梅的宝宝抱在自己怀里,然后用心给他挑选无毛刺儿的鱼肉。但他并不稀罕这人们认为的名贵不名贵的鱼肉,他一心想玩,他终于挣脱柳叶的手,跑到院子里去玩耍去了。大家频频举杯,空气和谐而愉快。但是柳叶心中却七上八下,她想知道林雨生此时此刻在干啥。
突然东南方向乌云滚动,慢慢向葫芦村方向低压过来,雨前的凉风已扑面而至。张宏梅将宝宝抱进了屋,风速就加大了,狂风夹杂着硕大的稀疏雨点,“哒哒”狠狠地敲击窗上的玻璃。大家一阵慌乱,七手八脚关窗闭户,等待大雨的到来。所有的树在弯腰驼背中摇曳,叶子在急速抖动中交流和诉说悲哀,劲草迎着疾风不停地蠕动着波浪,浓重的乌云拥抱着电闪雷鸣,一齐光临湖心岛和葫芦村的上空;刹那间,雨头夹杂着大粒冰雹狠狠地摔在大地上、院子里、门窗上,响起一阵“劈啪”声。村庄上空一片乌黑,让人感到一阵疾风暴雨到来之前的一种恐惧。一声清脆而又震耳欲聋的巨响震撼了全村,震得人心惊胆战;随之大雨如注,倾盆而下,瞬间汇成小渠,纷纷湍流而去。那巨大的雷电火球在村庄里不停地翻滚,那雷声紧随那火球不停地轰鸣,而狂风席卷着暴雨在村庄呼啸……这时人们感到灾难就要降临,仿佛一切都是上苍所主宰。一切真理和谎言此时都要统统被埋葬,大家也不再唱歌,也不再狂笑,只议论雨的形势与发展……
大雨过后,一道弯弯绚丽夺目的彩虹在西边升起,乌云走了,葫芦村又重新享受雨后的阳光。
火红的公鸡拖着半边翅膀走向母鸡发出求爱的信号,“咕咕咕”不停地向自己“情人”献上一片殷勤;出窝不久的一群小鸡“叽叽叽”紧随母亲身后,在院子里安然地散步。偶而有只小鸡大胆离群而去,母亲立刻嘴不停地啄地,假戏真作地还“咯咯咯”不停诱唤孩子归来。这时全体孩子一窝蜂地跑将过来,围在母亲身边,接着就慢条斯理地散步去了。
三台吉普车像乌龟一样在乡间土路上爬行。可以想象,阵雨过后的硬泥路上,如同淋上了一层润滑剂,车轮不停地“纺线”。终于有台车卧在了泥潭之中,无论怎样加油换挡都无济于事。
无奈所有男士都下车,由李国华指挥,脚踏泥水,口喊一二三,历经反复努力,才算把车推出泥潭。而推车人的身上却溅满了泥浆,就像在斯文的脸上涂了一层污色一样,让人哭笑不得。当柳叶在张宏梅家里回味前几天游岛活动时,指着李国华鼻子开心地说:“不太狼狈,就是有点像泥猴儿。”大家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这次游玩,给柳叶带来了欢乐,给李国华带来了希望和勇气。这样一来柳叶又成了张宏梅家的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