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陈涛这些天一直郁闷。陈涛一郁闷就喝酒，喝完酒就觉得自己是当仁不让的皇帝。这天晚上，他去外面和朋友吃饭，又喝了不少。回到家，他摇摇晃晃地打开门，妻子马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拿起遥控器就想换台，马钰一把抢过遥控，陈涛火了：“我连看电视的权利都没有了吗？”马钰要他最好去卧室里睡觉。陈涛却凑上前，抱住马钰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喝多了？你闻闻，你闻闻，我根本就没喝多。”马钰被纠缠得有些着恼，就将他推到了阳台上，然后把阳台门从里面销上。陈涛气急败坏地吼着要马钰把门打开，马钰隔着玻璃要陈涛保证不再闹事，她就开。陈涛却根本不理她说的话，使劲地砸门。马钰彻底火了，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看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阳台上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马钰激灵站了起来，走过去，看到了陈涛血淋淋的手。却原来，陈涛见门始终没有打开，有些生气，就用手狠砸玻璃。玻璃碎了，他的手也伤了。马钰慌了手脚，搀着陈涛往楼下走去。这时的陈涛没有了刚才的狂躁，任由马钰搀着，到了外面，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在医院里，护士给陈涛包扎完毕，陈涛也醒了过来。他讪笑着对马钰说：“我又激动了？”
　　马钰冷笑道：“你这不是激动，是发泄。”
　　陈涛说：“什么意思？”
　　马钰说：“其实这话我早就想对你说，如果觉得做公务员没意思，那就下海，去经商挣大钱。如果觉得不是那块料，那就老老实实地上班。”
　　陈涛在单位只是个普通科员，因为挣钱少，心中郁闷，经常借酒撒疯。马钰多次对他说，你要是觉得这样过着没意思，就下海，去经商挣大钱。可是陈涛又担心自己不是干这个的料。他的犹豫简直让马钰气炸了肺，她告诉陈涛，既然这样，那就只有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公务员。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有什么意思？陈涛只有继续上班。
　　这天，陈涛外地的一个同学从此地路过，顺便来看了下陈涛。陈涛接到他的电话后，非常高兴。他们约好在广元大厦门口相见。不久，同学驾车赶到。陈涛见了后心就是一颤，同学开的是奔驰。随后二人拥抱在一起。他们分开后，正好马钰打来电话，问他还回家吃饭吗？陈涛说不回家了。同学笑道：“是嫂子吗？咱一起去吃饭吧，也算正式认识一下嫂子。”
　　十几分钟之后，马钰打车赶了过来。一见面，同学就盛赞马钰漂亮，并开玩笑似地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个啥上。”
　　马钰沉下脸，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说：“我们家陈涛怎么啦？不就是长得沧桑了点吗？这在当今社会属于流行色。”
　　同学笑道：“还是两口子近啊。”
　　马钰：“废话，我要是和你近那不就出事了吗？”随后商议去哪里吃饭。
　　马钰说：“还商议啥，咱就去最高级的酒店。”同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上了同学的车，几分钟，就到了“明月轩”。
　　坐下之后，同学点菜，服务员问要啥酒水。同学大手一挥：“茅台。”打开酒，同学问马钰要不要来点？马钰笑道：“不喝白不喝。”这中间陈涛和同学除了喝酒就是唠嗑。一瓶酒很快见了底。同学说：“再来一瓶！”很快，几个人都有了醉意。
　　吃完饭，陈涛来到吧台掏钱结账，却被同学拦住。同学说：“还是算了吧，你一个月挣的钱都不够我一天的花销。”陈涛迟疑中，同学把账结了。马钰从后面打包出来后，见到这个场景，把手里的饭菜放在了地上，追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一迭钱，塞到同学手里，说：“你是多大的款与我们无关，来到我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得我们请客。”同学愕然。马钰也不看他，回去提起那些饭菜，就往外走。
　　回到家里，马钰就冲陈涛发起了火，说想不到他竟然真让同学结了账。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在社会上混？陈涛不以为然地说：“这怎么啦？”
　　马钰大怒：“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咱是没钱，但是，咱们真的连请同学吃饭的钱也没有吗？你呀，就简直就是猪脑子。”喝了酒的陈涛哪管这些，又开始跟马钰吵了起来。马钰指着阳台，说，“还想上那里去呆一会儿吗？”
　　陈涛气呼呼地说：“去就去。”回到客厅拿起一把椅子，主动坐在了阳台上。没有几分钟，他就打起了酣。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马钰气急败坏地将他薅了起来，说：“滚回卧室睡去。”
　　陈涛睁开惺忪的双眼，说：“我滚不动了。”马钰“扑哧”笑了出来，把他背起来送到了卧室里。
　　晚上，陈涛醒了酒，他点着支烟，刚抽了两口，马钰睁开眼，说：“怎么啦？神经病犯啦？”
　　陈涛说：“马钰，我想了很久，我辞职下海。”
　　马钰问：“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受刺激啦？”
　　陈涛点了点头，说：“我真的受了刺激了。再这样穷下去，我会怀疑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马钰说：“你不担心自己没有商业头脑了？”
　　陈涛说：“人家能做到，咱怎么就做不到？”
　　马钰点头：“那你想做什么？”陈涛说想干室内装修。马钰问他有把握做好吗？陈涛说能。马钰要他说一说自己的方案，陈涛却又说不出来，只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钰摇头：“做生意，必须进行详细的考察，最终确定一定能盈利才可以上马，否则，就会一败涂地。”陈涛还想分辩，马钰说，“啥也别说了。如果你能拿出成熟的方案来，我就支持你。如果拿不出，咱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上班族吧。”
　　然而，陈涛却不愿做那些琐碎的事情，就去单位办理了辞职手续。为此，马钰和他大闹了一场。最终，陈涛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能做好，马钰才算善罢甘休。
　　开业那天，来了许多朋友。在酒席宴上，陈涛拜托大家以后给自己多拉些客户，大家纷纷说：“那是自然。”
　　儿子陈兵跑前跑后，快乐非常。
　　可是，许多天过去了，没有一笔业务上门。陈涛非常焦急。马钰就劝他：“你以为养个店就这么容易啦？必须让别人都认可你了，口口相传，都知道你了，业务才能主动上门。”
　　这天，已经很晚了，陈兵还没有回家。马钰就让陈涛去接一下。陈涛不愿意去，说一个半大小子，能出什么事？马钰说：“儿子从来都是放学就回家，还没有这么晚不回来的时候。就几步道，看看去还能累死你呀？”陈涛骑上电动自行车，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儿子耷拉着脑袋正往前走。他喊了声兵兵。儿子抬头，他发现儿子满面是血，吓了一跳。随后问清楚，是他班上几个人合伙把他打了。陈涛火冒三丈，带着陈兵往迎着那几个孩子走了过去。他截住那几个孩子问是不是他们打的陈兵？
　　领头的孩子满不在乎地说：：“是我们，怎么啦？”
　　陈涛对陈兵说：“兵兵，你去，给他们几个每人一巴掌。”
　　陈兵：“爸，我不敢。”陈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愣了片刻，给陈兵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班主任一听吓了一跳，待得知是在校外打的架之后，松了口气。他告诉陈涛，明天是周末，想处理这事只有等周一了。陈涛说你既然处理不了，那就报警吧。老师劝他还是别报警。他一会就来和陈涛见面，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再决定怎样处理。挂断电话，陈涛带着儿子回了家。马钰一见儿子的模样，就尖叫起来。问清详情之后，先是埋怨陈涛为什么不先去医院？然后抄起电话，说要报警。陈涛按住了她，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一会儿陈兵的班主任王老师就来了。见面后再商议怎样处理。
　　马钰反问：“他一个班主任，能处理得了这事？再说了，咱不能在家等着呀，先去医院。”
　　陈涛说：“其实处理这事，县官不如现管。”
　　说话间，王老师到了。马钰抱歉地说：“我他们得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王老师也跟着到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没有损伤大脑。然后他们又到了陈涛的家里。
　　他们开始询问陈兵事情是怎样发生的。陈兵说他和班上的李岩有矛盾，他就在别的班叫了几个人，教训了他一通。马钰问王老师知道李岩家的电话吗？王老师查着号码后，给李岩的父亲打了个电话，要他到陈涛家里来一趟。对方问出了什么事，待听说是儿子带头打人之后，赶忙表态，说随后就到。
　　李岩的父亲李东来进屋后，紧紧握住陈涛的手，说做梦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然后就让陈兵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李东来说：“说吧，需要我们赔多少钱？”
　　陈涛正沉思间，马钰说：“我们不要钱。”
　　李东来搓着手，说：“嫂子，你这样一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经济社会，都是用钱了事。你不要钱，要不，让您儿子把我家那个狗东西打一顿算啦。”
　　马钰摇头，说：“这是几个人围殴一个孩子，从某一角度来讲，性质已经很恶劣了。我们可以不报警，但是你儿子必须做一件事。”
　　李东来说：“嫂子你说。”
　　马钰说：“让你儿子把那些同伙的名单提供出来。”
　　李东来为难地说：“这事有点难。我儿子我了解，他非常讲义气，只怕是宁死也不会供出其他人来。”
　　马钰说：“那咱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回头对陈涛说，“我们报警吧。”王老师说最好别报警。王东来也说如果让孩子进了派出所，恐怕孩子的一生就毁了。他表示，回去就做儿子的工作，要他一定把名单给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