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作品名称:该怎样继续活下去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8-01-20 09:31:46 字数:3202
阳历十月份,本是金秋时节,无奈属东北的抚顺却丝毫也感觉不到金秋的气息。这里的十月,并非金秋,更像是孟冬。
晚上六点多,透过教室的窗户眺望外面的景色,你会发现自己能够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除非某些地方有路灯的衬托,或者是行驶在路上的车灯的指引,才会提醒你,“哦,原来我不是个瞎子”。
光亮的意义,更多的时候是在证明自己还不瞎。我讨厌拿光亮借喻希望、前程、未来等诸多的美好;也就是说,我极其厌恶虚假的比喻,我更喜欢货真价实的东西。毕竟只靠光亮的指引,也无法让你寻找到那个理想中的未来。
高湾地处浑河北岸,而这家酒店离浑河的距离并不算远,以至于虽然我们呆在三楼,依然可以俯瞰浑河的景致,在灯光的映衬下,那俨然墨绿色的河水正在缓缓流淌,看上去平静而悠然,倒也跟这夜晚相辅相成。静下了,困倦了,准备休息了。
夜,活得很滋润。河,活得也很滋润。唯独那不计其数的灯,瞪大着眼睛,一丝不苟地做它该做的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它是倒班工作者呢,晚上起床干活,白天倒头酣睡。
我也跟那些瞪大眼睛的灯一样,此时尚未休息,仍然要瞪大我这双小眼睛,面对接下来的活动。
要说这家保险公司也是够可以的,课程之后还是课程,活动之后还是活动,他们是不是非常懂得人体的弱点,只有在最最疲惫困倦的时候,才更容易控制呢?
我想应该是这样吧,如果仅就学习而言,那么我就有话要说了。即便将课程压缩,将活动压缩,三天的学习挤在两天半里完成,这些知识也好,寓意也罢,作为学生的我们真的能够了解吗?像我这样二十六七岁的尚且不能了解,那些比我大的,有些都快六十岁的所谓学生,他们就能了解吗?反正我是不信。别说了解了,恐怕能不能记住都是个问题呢。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还要紧赶慢赶呢?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保险公司需要注入更多的血液来抢占市场。管他是不是鲜血,只要是血,只要是能够维系保险公司生命的血,就成。
举国之事,听起来很诱人,可实际上呢,无非是国家大方针、大策略的一种大转变。正因为国家明确指出支持保险行业的发展壮大,并且为此还出台了新的《保险法》,那么即说明潜意识下的保险需求的大幅度增长,市场份额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怎么样才能抓住这次机遇,把更多的市场份额掌握在自己的保险公司手里呢?除了投资的敏锐眼光,更需要迫不及待的增员。增员的目的或许不仅仅是壮大保险从业者的队伍,还有变相地抢占市场份额。什么叫市场份额?客户就是市场份额,如果能够把更多的持观望态度的潜在客户挖掘过来,既能够说服他们为自己购买保险,还能够杜绝他,以及他身边的人跑到外面买保险。
我甚至一度认为,魏总那带有鲜明渲染性的讲话,给予我们的启迪貌似只有一个——把自己认识的人全都带到保险公司来,不是来入职,就是来买保险。
想到这里,我心中静谧无声,难道这就是保险行业的现状?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那些复杂又烧脑的事情我不想参与,也没那个兴致。
我很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间沉闷发烫的教室,离开夜景宜人的高湾。但当想到“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事”这十个字之后,本已起身的我复又坐下。既然答应康姨学习三天,那么姑且就把这三天完完整整地熬过去吧。
我心中的感伤,丝毫不能影响其他人的张狂,该说的说,该笑的笑,他们或许真的认为自己有能力年薪百万,或成为亿元大亨。但我自知没这个能力,与其盲目痴想,倒还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什么事是我该做的?继续拿着笔,在保险手册上的学习心得处胡乱划拉。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一楠喊我们集合,并且为我们讲解下一个活动的规则。
“接下来我们大家一同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护送盲人过河’。很简单,两个人一组,一个当‘盲人’,一个当‘护卫’。我想大家也都看到大厅之上我们老师摆放的桌椅了吧,它们显得很不规则,但正是由于它们并不规则,所以它们正代表着一路的艰辛和障碍。‘护卫’的职责就是护送‘盲人’安全通过这些艰辛,这些障碍,最后到达终点;还有一点,我要提前跟大家说,‘盲人’的眼睛是被蒙着的,他该怎么走,全凭‘护卫’指引,‘护卫’不仅要帮助‘盲人’躲避这些障碍,还要防止别人的捶打。在这里,我们这些当老师的手上会拿着充气玩具之类的东西,向‘盲人’身上招呼。那么‘护卫’呢,只能帮着抵挡,却不能反打老师啊。也就是说,这个游戏,‘护卫’才是重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别说,都觉得这个游戏蛮有意思的。
“那好,我想,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接下来,大家进行分组。”
陈一楠撂下这句话,通过他与其他老师商议的办法,将我们这些人分成了差不多三十个小组。
我很是纳闷,心忖:不对呀,我们这个班级总共才三十个人左右,况且晚饭之后还回家好几个呢,怎么还能分出将近三十组呢?
其实是我适才的胡思乱想导致脑子乱了。合着二楼销售部还有三十多个人呢,这个游戏是两个班级共同参与的,难怪陈一楠让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呢,就是为了招呼二楼销售班级的同学们,以及他们班级的班主任和助手上楼。
要说分组倒也简单,一个收展的加一个销售的,一个男的加一个女的,最后剩下的,就凑合着组在一起得了。
我呢,跟一个应该叫姐姐的女人一组。我并不认识她,她是二楼销售班级的人。可即便如此,相对陌生的我们,还是要完成这个任务。
原本拟定的是男人当“盲人”,因为挨打呀,磕碰桌椅呀,这些事情还是由男人来承受比较好,但我却成了唯一的例外。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体重太胖,个头太高,这个游戏有一个钻桌底的程序,游戏里叫“爬隧道”,魏总见我这副臃肿的身材,光是“爬隧道”这么一个环节,还不得爬到凌晨去呀。干脆,就把跟我一组的姐姐当“盲人”了。
话说这个游戏还真就挺有趣的,“护卫”领着“盲人”,或迈过椅子,或跳过绳子,或钻过桌子,或走过由椅子穿插而成的窄路,一边观看脚下的障碍,一边还要防备身边老师们的充气武器,我们一组接着一组,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这个游戏。
为了当好这个“护卫”,我可是没少挨这帮老师的“毒打”。而迈过椅子的环节,我甚至打算抱着姐姐通过,可却因此被陈一楠他们禁止了,还说我不能倚靠身体上的优势违反游戏规则。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过去就好,过去就好。活动之后,我还不忘跟那位姐姐带着歉意地调侃一句:“实在是对不起啦,由于我的自身原因,害得你当‘盲人’啦。”
“没事,没事,这不挺开心的嘛。话说这天儿这么冷,在家的时候也基本不锻炼。没想到,来这儿之后,还有这么多娱乐项目呢,真挺好的。没事兄弟,跟你配合挺愉快的。”
“姐姐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就这样,这么一个非常有趣、非常有益的游戏便算告一段落了。我们大家随即将桌椅、充气武器,绳子等等东西收拾好,摆放回原处。然后销售班级的回到了二楼,我们呢,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教室。
在回到教室之前,我抽冷子找孙昊聊了聊,一来他跟我一个姓,二来嘛,我属实挺喜欢他讲的课。
我就问他:“这个游戏除了锻炼,还有啥其它意思吗?”
“当然啦,在学习保险知识的过程中,其实每一个活动都是非常有意义的,你可千万不要小看它们哟。就比方说你们之前玩的那个要对方名字的游戏,那个游戏的意义就在于让你们懂得如何跟陌生人沟通,怎么礼貌问候,怎么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他的喜好,从而成为你们接下来交谈的切入点;至于这个‘护送盲人过河’的游戏呢,就是要你们懂得团队的意义和价值,如何维护自己的团队。每一个团队,在它成立初期,里面的成员不可能都是精英,总会有一两个‘盲人’,如何帮助他们‘过河’,让团队变得更好,让团队的能力最大化,让团队的价值最大化,让团队收获的利益最大化,这都是你们该学的。只是现在的你们,还都处在‘盲人’的阶段。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说的是实话。”
孙昊老师的谆谆善诱,让我大致明白了这两个活动的意义,也晓得了一些看起来幼稚可笑,似乎并不起眼的游戏,其中也蕴含着一定的道理。
毕竟人的目光,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就像此刻窗外的浑河,窗外的夜色,你只能看到它们的表象,却看不清浑河水面之下的一切,更看不见夜色之上的那另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