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啼血杜鹃
作品名称:啼血杜鹃 作者:若菡 发布时间:2018-01-15 11:38:30 字数:11259
从孩子出生到出院,沈香茗正眼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抱孩子哺乳了。她的心里满是恨意,孩子只是她要报复殷南飞的一个工具而已。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她便急着要带孩子回海城找殷南飞,在韩香的强烈阻挠后,她只能暂缓行程。但是,当她无意中听到韩香和宋碧霞的电话后,她再也坐不住了,只身悄然回到了海城。
殷南飞的公司已经人去楼空,保安说这里已经有一阵子没人了,最近这几天倒是来了不少人,但都是找殷南飞要债的。沈香茗满腹的恨意无处安放,她用绝望的目光呆呆地望着紧锁着的大门许久许久,然后走出了写字楼。殷南飞会藏身于哪里?他家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处?还是他早已离开了海城?沈香茗的心里打下了一串串的问号。她一定要找到他,她要当面跟他清算这几年的一切,尤其是这次孟天成还因为她而深陷囹圄,她要解救他。
沈香茗茫然地走在人海中,她找不到殷南飞的一点儿线索。突然,她想到了他们曾经同居的小公寓,明知道他不会在那里,但是她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寻找他。然而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她的钥匙竟然打不开房门,正在狐疑之间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开门说话了:“请问您是……”
沈香茗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她再次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认错地方后说:“我是这户的业主,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姐姐,你认错房子了吧?这是我和老公半年前租的婚房,当时的房主不是你,我们见过面的。”
“你老公?你老公是谁?”沈香茗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殷南飞的影子。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年轻女子“噗嗤”就笑了:“你不认识他,我们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要不,姐姐你进来坐下,我给你拿我们的租房协议和房东的购房合同还有房产证复印件,你看看?我这里都有的。”女子非常礼貌,身上还有这一种清纯的学生气,她打开房门把沈香茗请了进去。
房子里边已经完全变样,丝毫也找不到当初的痕迹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她自言自语地说:“这才像个家,满是浓浓的爱!”
女子不要意思地脸红了,笑着说道:“姐姐你看,这上边还有房东的亲笔签名呢。你肯定弄错了,这绝对不会是你的房子,我看过她的证件原件。这楼有好几个单元呢,这是A座,你的会不会是B座或者C座呢?房子可不是小事,马虎不得,它属于不动产,是以权属登记为准的。你最好再问问物业,我把房主的地址、电话也给你,你再好好地沟通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年轻女子的话无疑又给沈香茗吃了当头一棒,她连感谢的话都没有力气说便踉踉跄跄地走下楼去了。
物业公司工作人员调出了业主档案,她也面见了公寓的业主,这些都无疑证实了年轻女子确实没有说谎。殷南飞当年只是租下了这座公寓,却谎称是买来送给她的,而所谓的房产证也不过是花钱办的假证而已。现在,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殷南飞去了哪里,她怕是再也难找到他的踪迹了,她的付出,她的复仇都要化作云烟。
沈香茗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她的心中完全是块空白,不再想什么,不再希望什么,仇恨已经将她的温婉、青春和柔情消耗得干干净净。她茫然地走在海城的街道,北风如刀子一样划过脸庞,单薄的衣衫难以抵御冬日的寒冷。她的眼里是死亡一般的可怕,无情的现实和滴血的往事令她想发狂似的在地上打滚,想一头撞在结结实实的墙壁上,想咬人,甚至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嚼碎咽到肚子里去。她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的叫唤声,举起刚买的一瓶酒凑在嘴边狂饮起来,直到透不过气来才将它放下,酒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多。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只能看到夜幕下的灯红酒绿和一个个出入娱乐场所的烈焰红唇。看着一个个妖艳女子脸上挂着迷醉的笑容,浑身燥热的她也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酒吧,她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神经,需要用放纵来释放自己的仇恨。
酒吧里透着扑朔迷离的灯光,狂野的音乐声中夹杂着阵阵放纵的尖叫声,到处散发着烟草、香水、酒水的味道和一种暧昧的气息。舞池中间是形形色色妖艳妩媚的女人随着音乐而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在耀眼的灯光中格外引人注目,一头长发上下左右地摆动。她们脸上挂着一种坏坏的笑,如血的红唇泛着性感,完美的曲线摇曳多姿,用裸露、白皙、娇美的身体忘情地挑逗着那些醉意朦胧的男子。失恋、伤心和失意的人们用原始的欲望来发泄着压抑已久的无奈和纠结,酒吧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们乐此不疲,黑夜就这样淹没在霓虹闪烁的欲望都市里。
赵铭是在对娱乐场所例行检查的时候碰到沈香茗的,他已经找了她很久了。一年的时间,她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十足的一个风尘女子的模样。她的妆化得很浓,衣着时尚前卫,风情万种,凌乱却不失美感的酒红色波浪卷长发正搭在她裸露的肩上,乌黑深邃的眼眉泛着迷人的魅力,高挺的鼻梁和绝美的唇形无不流露出娇媚。笔直的长腿、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上围完美地组合在一起,成为酒吧中的焦点,不时地引起一阵骚动和欢呼。她正坐在一名年龄足以做她父亲的男子的大腿上,优雅地擎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名的烈酒。男子的手在试图剥落她身上不多的衣物,她“咯咯”地笑着,将自己诱人的红唇一点点儿向他凑近,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迷醉和挑逗。
“香茗,怎么会是你?”赵铭一把将沈香茗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拽了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香茗是谁?好熟悉的名字啊!告诉我,她是谁?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还要和平哥喝交杯酒呢!”沈香茗并不领情,她把赵铭的衣服扔在了地上,用迷蒙的眼神看着他,“咯咯”地傻笑着。“你是不是也要我陪酒啊?排队,一个一个来,想和我喝酒的人多着呢。不过,看你长得这么帅,允许你插队,下一个就跟你喝,也是交杯酒哦。”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一根葱?”那名男子被赵铭搅了局,正浑身不舒服。
“滚开,有多远滚多远,利索点儿,别让我再看见你!”跟在赵铭身后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噌”地一下亮出了工作证。他们的厉声呵斥吓得男子连连倒退,根本不用赵铭去理会他。
“香茗,我是赵铭啊,你跟我回去,碧霞在家等着我们呢,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赵铭凑近细看便更加确认是沈香茗,精致的浓妆依然难掩她天使一样美丽的脸庞。
“你是赵铭?”沈香茗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赵铭。“我不认识你。”
“香茗,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不,我不跟你回去,我就要留在这里,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尽情地唱歌、跳舞,还能和帅哥喝交杯酒呢。在这里,我过着逍遥快活的生活,不羡鸳鸯不羡仙,没有痛苦,没有折磨,没有欺骗,没有仇恨,也没有罪恶。过去我过的那不叫生活,现在这才叫生活,我活明白了,我终于活明白了。”她的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重心不稳差点儿跌倒在地。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你自己呢?生完孩子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你知道吗?”
“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早都该死了。这些年老天让我活着,我都已经赚了,赚大发了。”
“香茗,别胡说了,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吗?”
“死亡让我感觉是如此得亲切,死亡对于我来说是幸福的,我的世界你永远不懂。”沈香茗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跟秦岭交代啊?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愧对我哥哥。”
“秦岭?秦岭……”听到秦岭的名字,沈香茗愣了一下,然后不可遏制地大哭起来。
赵铭痛心疾首,眼前的沈香茗变得如此的陌生,他简直让不敢相认。克制了下自己义愤填膺的情绪,然后他横抱起烂醉如泥的沈香茗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奢靡、放纵的夜生活及产后的大量烟酒,使得沈香茗的健康状况非常糟糕。宋碧霞日夜不停地守候在她的身边,悉心照顾她,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殷南飞大量虚开增值税发票和签订虚假合同诈骗,税务局和多家公司正在四处寻找公司的法人代表,不日可能会提起上诉。殷南飞无所顾忌,他心里很清楚沈香茗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也许在注册公司的那一天他就早已经想好了这一步阴险的棋,而且是一步一箭双雕的棋,既能让沈香茗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又能在风险来临时候确保自己金蝉脱壳。
宋碧霞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却又无法向沈香茗明说,她实在不忍心在她的伤口上再撒盐了。在税务机关工作,有一句行话说“法人,就是绳之以法的人”。每每想到此,再看看已经被感情折磨得没有人形的沈香茗,她只能让赵铭赶紧找到殷南飞这个恶人,只有他出现沈香茗才有活路,否则她真的害怕沈香茗会疯掉。
功夫不负有心人,赵铭终于找到了殷南飞的蛛丝马迹,他就藏身于郊区一个城中村中,妻子鲍娜还带着儿子时不时地过去看望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沈香茗再也坐不住了,悄悄尾随鲍娜来到了殷南飞的住处,她要跟他彻底清算这几年的一切。
这是一家隐藏在破壁残垣的城中村中的独家小院,周边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一条通往村外的马路仅勉强容一辆轿车通过。村民都陆陆续续向外搬迁,留守的人越来越少,除了搬家公司的汽车和一些摄影爱好者前来拍照外,村口几乎没有其他车辆和行人往来;尤其到了夜晚,村子里更是静悄悄,到处黑漆漆一片,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透出微弱的灯光。谁也不会料想到殷南飞会藏身于此,即便是熟知他狡猾本性的沈香茗也大吃一惊。
沈香茗一眼就看到了他停放在院子中央的奔驰轿车,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当年还是她亲自陪他购买的,虽然他已经很巧妙地用报纸将车牌部分遮挡住了。从里边传出的说话声音她已经非常肯定他此刻就在这座旧房子里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许久。
里边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处处洋溢着温暖的气息,沈香茗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殷南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想到此,她突然就径直推门而入,冷冷地看着殷南飞。
殷南飞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他先是一愣,然后脸上迅速堆着笑容说:“来来来,小李,欠款的事我们回头再说,现在我手里也没钱,也是在等米下锅呢。你放心,等客户那边把货款的钱结清,我一定给你钱。你看,天都黑了,我送你出村子吧。”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沈香茗向门外推,还不忘偷偷捏了下她的屁股。沈香茗却纹丝不动,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小李,我也不是来跟你讨债的,你不用再演戏了。”
殷南飞有些慌乱,但是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偷偷捏了一下沈香茗的手,向她使眼色悄声道:“宝贝儿,别闹了,求你了,我送你出去,要杀要剐随你处分。”
看沈香茗不为所动,他又转身向刚刚闻声走来的鲍娜强装笑颜道:“讨债的是爷,不敢得罪,我送送人家,你带好儿子等我。”
对于丈夫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鲍娜也早已有所耳闻,或者说早已经麻木了。此刻,她心里虽然也狐疑起来,却还是在耐心等待殷南飞自己把这出戏唱到落幕。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有自己的路数,否则任他这么多年在外风流韵事不断,她的家庭早已经破裂了。
“殷南飞,你的戏演够了没有?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让你老婆也听听。”沈香茗并不配合他的掩饰,她一把甩开他的胳膊,转身看着鲍娜冷冷地说。“让他告诉你,我是谁。”
“你是谁?我管你是谁呢,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你使劲浑身解数勾引我,你不就是诚心想破坏我的家庭,看上我的钱,逼着我离婚吗?”殷南飞一看这情形确实没法收场了,他的两只眼珠子“咕噜”一转,马上板起面孔声色俱厉地对着沈香茗咆哮。“我承认我这人定力不够,有点儿管不住下半身,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但是,从开始我就给你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只是性,说白了就是像动物之间的性,就是交配,你懂吗?我今天告诉你,想让我离婚门都没有,我老婆跟我这么多年,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没报答她的恩情呢,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岂是你说破坏就能破坏的?别异想天开了。我给你脸你不要脸,你还想咋?”
沈香茗还是被殷南飞倒打一耙的无耻行径给气懵了,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一把拽起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下去,任他疼得嗷嗷直叫唤也不松口。
鲍娜见状便冲上前来揪住沈香茗的长发使劲向墙上撞去,嘴里还骂个不停:“让你睡我的男人,今天我就撕破你的妖精脸,看你以后还怎么祸害别人?”
弱不禁风的沈香茗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她的长发始终被五大三粗的鲍娜牢牢地攥在手里。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冷冷地站在一旁的殷南飞,已经没有眼泪了,或者说她的眼泪已经淹没在从鼻口泊泊涌出的鲜血之中。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有热乎乎的液体正往下滴落,顺手一抹,鲜血迅速染红了整个手掌。
“让你偷汉子?让你偷汉子?我告诉你,你就一供男人发泄的公共厕所。我今儿倒是让你看看,把你骑在身下发泄的男人怎么看着你被打?有本事你让他把在床上折腾你的劲头拿来救你?”鲍娜对着殷南飞鄙夷地说道,她的拳头像雨点儿一样落在沈香茗的身上。沈香茗已经无力反抗了,只是用双手护着脸部。“他怎么没劲救你了?在床上体力透支了?还是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母狗发泄?你还有本事护着这张脸,我今天就要抓花你这张脸,让你还出去祸害别人的男人?”
鲍娜骂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她一次次将沈香茗的头、脸重重地磕在水泥地面上。沈香茗像一具死尸一样任由鲍娜对她拳脚相加,也不再做任何的反抗。她不再逃避什么,也不再害怕什么,她已经受到了她应该受到的一切惩罚。悲哀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心里,她只能看到一样东西,那就是仇恨。
看着殷南飞走上前来,她将脱落的牙齿合着血水对着殷南飞狠狠地吐了过去。那是恨,那是无言的抗争,那是出离的愤怒,也是对自己犯错的惩罚。
殷南飞的心里一怔,他拽了拽鲍娜的衣服说:“媳妇啊,我说媳妇,别再打了,差不多了,再打会出人命的。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要她不再就纠缠我就行了。”
“怎么?你怜香惜玉了?还是旧情复发了?我今儿就是要把她打残,让她再也别想跟男人干事。有本事,你这会儿当着我的面上她,给这骚货吃饱,吃得饱饱的。跟我在一起,你说你老了,阳痿早泄,干不动了,我倒是要看看她的床上功夫,看她怎么把你的身子给掏空的?我学学不行啊?学学她的骚劲儿。”
“你胡说啥呢?一会儿说得我有反应了,你可别怪我哦。”
“你还真想上她了?”
“不想就不是男人了,看你说的话这么露骨,让那个男人听了都浑身都燥热。我早都给你说过,男人在女色面前就是个动物。”
“美死你,我巴不得来一堆拾荒臭男人把她上了,她就是个离不开男人的骚货。”兴许是累了,鲍娜这才慢慢停下手来,一屁股坐在沈香茗的身上,说到痛恨处还不忘抬起屁股狠狠地向沈香茗的身上坐下去。
“你这样子当着孩子的面打人,对娃的成长不利。”
“你这会儿倒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你平时搞破鞋被我逮个正着,连裤子都没提上,咋不怕军军在跟前呢?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又发情想搞她了?”鲍娜的嗓门提高了很多,寂静的黑夜中她的声音飘得很远很远。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跟你说正事呢。赶紧趁天黑让她走吧,别节外生枝。咱们也合计合计得搬家了,这里不宜久留。”
“搬家?为什么要搬家?找这么个藏身的地方容易吗?离开这儿你上哪儿去?还有哪儿可去?成天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受够了,跟着你我倒了八辈子的霉。”
“好了,好了,媳妇儿,我的好媳妇儿啊,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娘俩吗?”殷南飞低声下气地安慰鲍娜,将手亲昵地揽在她的腰间,眼睛却时不时地看着沈香茗。“我承认我是个混球,我就是爱女色。但是,我真没从家里拿出去过一分钱,我对天发誓,我挣的钱都给了你了。外头这些女人不需要我花钱,反而是我花她们的钱。”
“你有能耐,你有本事,你能把女人伺候舒服,你的家伙事儿好,外头的野女人就迷你的那个玩意儿。”
“好了,好了,又开始胡说了,咱不说赌气的话。这次的事闹大了,可不敢再闹出人命了。赶紧把她弄走吧,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没有她,你的房子、车子什么的啥都没有。这些年,这些年……哎,不说了,赶紧让她走吧。”殷南飞看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沈香茗,内心一颤,他感到了一丝的疼痛。
“她活该,她自作自受,她就是个倒贴的婊子,她就是个盛精子的容器。她跟你在一起快活了几年,都快把你的身子给掏空了,一回来你就成了中看不中用,倒头就睡,几年碰都不碰我一下。花她的钱是应该的,这是她欠我的,她应该给我补偿。”
披头散发的沈香茗已经昏厥,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衣服早已被鲍娜撕扯得七零八落了。
鲍娜有些歇斯底里,甚至近乎疯狂,此刻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全然不顾未成年的孩子还在旁边。可是,接下来孩子的一番话却让他俩倒吸一口凉气。
“妈妈,厨房有菜刀,我去拿,咱们把这个狐狸精杀了吧,看她还怎么勾引爸爸?”一旁的军军幽幽地冒出了这句话。
“看看,看看,看你把孩子都教育成什么了?长大了可怎么得了?还不得杀人放火坐监狱去?”
“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成天吃喝嫖赌,孩子会这样吗?我会这样吗?是你,是你一手毁了孩子,毁了我们这个家……”
就在两人正互相埋怨的时候,一阵“嗵嗵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群人。殷南飞眉头一皱,嘴里叨唠了句“坏了”,然后拔腿就向后门跑去。
“殷南飞,你别跑,这是你的女儿,你抱走。”说话的是韩香,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的身后紧跟着的是赵铭、宋碧霞。鲍娜曾试图用身体挡住门板,显然未果,他们已经破门而入了。
听闻这句话后,殷南飞的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他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惊愕地看着韩香怀里的孩子。
“我的女儿?我哪里来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殷南飞转念一想,一付死不认账的样子。
“你这个人渣。”人高马大的赵铭走过去一拳就轻而易举地放倒了殷南飞,然后拳头像雨点儿一样落在殷南飞的身上。“你把香茗害惨了,打死你都不解恨。”
“兄弟,兄弟,我不还手,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是练家子。可是,你别忘了,你是人民警察,打人是犯法的,打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殷南飞半是求饶半是威胁地说道,不时地向鲍娜挤眼睛。
鲍娜心领神会,原本还因为打人而心虚的她此刻突然露出了一付泼妇的嘴脸,拿起手机连拍若干张照片后,扑过去一把抱住赵铭的大腿大声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呐,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打死人了……”
“先别急着打他,别让他跑了,自有法律制裁他,快过来看看香茗。”宋碧霞手臂揽着刚刚苏醒过来的沈香茗,她此刻只惦记着她的安危。
韩香也抱着孩子走到了沈香茗的跟前,可是沈香茗的反应却着实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她用尽全身气力怒吼:“抱走,抱走,我不要看到她。这是那个人渣的孩子,让他抱走,他那怕抱去喂狗都跟我没关系。有本事他现在就摔死孩子,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下手杀死她的亲生女儿。”
宋碧霞示意韩香不要激怒沈香茗,她接过韩香怀里的孩子,径直走向殷南飞,斩钉截铁地说:“这是香茗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这是你的孩子,请你抱走。”
“凭什么?你凭什么就说这是他的孩子?一个千人骑的婊子,谁知道是她跟那个野男人鬼混的野种。现在跑来让我们买单,门都没有,我们才不做这个冤大头呢。”鲍娜双手叉腰,愤愤地说道。
这个丑恶的声音、这种肮脏的话语如铁锤一样敲击着宋碧霞的头脑,足以在体内震昏她,她的憎恨爆发成狂怒的火焰和如潮的野蛮。只见她将孩子塞到韩香的怀里,然后奋力扬起手里的铁质票务夹子狠狠地向鲍娜的脸上甩过去,嘴里说道:“这是我替香茗收拾你的,我警告你,管好你这张嘴,再让我听到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就没有今天这么简单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鲍娜的鼻孔流下来,她的整张脸都已经变形了。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期奇耻大辱,但是面对一身凛然正气的宋碧霞,她的嚣张气焰再也没有了,整个人都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她用手背揩拭了下鼻腔里流下的血,带着失败和狂怒向殷南飞慢慢挪步过去。
这时候,半天不见踪影的军军却提着一把菜刀从厨房出来,他蹑手蹑脚地向宋碧霞走去,眼里流露出可怕、仇恨、残忍的光芒,一如一个刽子手。
还是赵铭眼疾手快,他冲着军军飞奔而去,一个反手擒拿就把他拿下了,他手里的菜刀也“哐啷”一下应声落下。背对着军军的宋碧霞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一个孩童竟然如此歹毒,真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啊!
被赵铭按到在地的军军嘴里还在叫嚣:“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为我妈妈报仇,谁欺负我妈妈我就要杀了谁。”
宋碧霞的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地捡起地上的菜刀对着军军吓唬道:“来呀,来呀,你来杀我啊?信不信我现在也能一刀杀了你这个坏种,跟你爸一个德行。”
老谋深算的殷南飞明知宋碧霞只是虚张声势,于是乎他只是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但是心里难免还是有着隐隐地担心,怕她万一误伤了军军。
而一直坐在地上耍泼的鲍娜却急红了眼,她扑过去抱住宋碧霞的大腿怒声呵斥道:“你敢?你敢动我儿子,我今天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宋碧霞一抬腿就把鲍娜甩到了一边,她特意又把手里的菜刀亮了亮,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动手杀人。你们做父母的不教育他,我来用这把刀教育他。你敢过来我连你一起灭了。”
“小孩杀人不犯法,大人杀人是犯法的。”鲍娜脱口而出。
军军的脸紧贴在地面上,他丝毫动弹不得,嘴里却愤恨地说道:“妈妈,别管我,她有本事今天杀了我,要不我迟早要杀了她。”
原本赵铭只是想吓唬小虎军军,但是此刻却被激怒了,他一把提起军军的手臂走出门外,把他悬在护栏外6米多高的高空中,说:“你还嘴硬不?还杀人不?我老婆我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你小小年纪竟然敢跟她动刀?留着你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早早灭了你为社会除害。”
军军此刻才感到了害怕,他牢牢地抓住赵铭的手一点儿都不敢放松,大声哭喊道:“妈妈,爸爸,快救我!我会掉下去摔死的,快救我,救我。”
看着儿子悬在几米高的半空中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殷南飞连忙求饶:“兄弟,兄弟,求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赶紧把孩子放下来吧,别闹出人命了,我就这一个儿子。”
“你还有一个女儿呢。”赵铭一努嘴指着韩香怀里抱着的孩子说。
“是是是,我的女儿,我认,你说什么我都认,只要你放了我的儿子。”
韩香看着赵铭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心里隐隐的担心,她偷偷拽了下宋碧霞的衣袖问道:“别闹出人命了,吓唬吓唬得了,咱今天是来跟姓殷的王八蛋来算账的。”
“没事,放心吧,别忘了我家赵铭是练家子,他心里有数,他只是想教训下这个狗东西。”
“这家人太可恶了,真是绝配啊,俩大人渣凑一起生了个小人渣。”韩香哄着被吓哭的孩子,坐在沈香茗的旁边。
“求求你,大兄弟,饶了孩子吧,我犯下的错我来承担。只要你放了孩子,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绝对不跑,我对天发誓,我要是再跑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殷南飞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向赵铭连连作揖,说着把随身携带的东西抖落了一地。“这是我的身份证、护照,都交给你,我绝对不跑,我认罚,我活该。”
“你还办了护照?你个挨千刀的,竟然想抛下我们母子出国?”鲍娜又是一阵咆哮。
宋碧霞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给赵铭用眼神示意了下,赵铭这才把军军提了上来,说:“好,咱们今天把账好好算算,我要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军军早已吓得脸色刷白,身子像筛糠一样发抖,一个劲儿往鲍娜的怀里钻,看都不敢再看赵铭一眼。
鲍娜正欲发作,被殷南飞拦下了,他把她和军军推出了门外,说:“快走,你们快走,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我自己的事我来解决,快走。”
看着妻儿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殷南飞做了个深呼吸,堆着满脸的笑容说:“我完了,我得蹲监狱,我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可是,我家里还有80岁的老娘,能让我去告个别不?”
“你个人渣,别想再耍花招了,你的女儿你抱走。”沈香茗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声音很是虚弱。
殷南飞看这一招丝毫不起作用,于是脸色一沉,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你凭什么说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赵铭欲走上前去,被沈香茗制止了,她摆摆手说:“你们都出去,孩子留在这里,把门带上,我要和他单独谈谈。7年了,也该做个了断了。”
宋碧霞和赵铭交换了眼神,然后和韩香一起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殷南飞、沈香茗和睡熟的孩子。
“我今天用生命跟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沈香茗开门见山地说道,等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这次第,怎一个恨字了得?
“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我先跟你声明,你想要钱没有,我现在是穷光蛋一个,到处都是找我讨债的,我这才躲到这里的。”
“那你欠我的呢?我的房子呢?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钱呢?”沈香茗异常平静,她在一层层剥下殷南飞虚伪的外衣。
“我早跟你说过,你的房子抵押了,赎不回来了,没了。可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要主动把房子给我抵押做生意的,我可没强迫你吧?抵押本身就是有风险的,我提前给你也说过,这个你不能赖我。”
“你用我的身份证贷款买车,让我负债累累?”
“这也不能怪我,当时咱们如胶似漆,一天恨不得做8次爱,是你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甚至是你的生命。我不过是用你的身份证贷款而已,你是当地户口,手续好办,不像我是外地身份证,处处受难。我没想着不还贷款,只是做生意有赚有赔,这次赔大了,我也没想到。不过,我答应你,只要我有钱了,我一定会还你的。”
“畜生,说人话。”
“好好好,我有罪,我都听你的。”
“你还我做了你公司绳之于法的法人?”沈香茗内心郁积许久的恨意在奔腾,随时都有喷薄的可能。
“你冤枉我了,你绝对冤枉我了,那时候……那时候……我说了你又要骂我。好,骂就骂,骂我也得说。那时候我爱你爱到骨头里,不,是爱到骨髓里,我恨不得天天搂着你在床上做爱。我让你做公司法人,就是把我的公司整个送给你,家里那口子想当法人我还不愿意呢,我这完全是爱你的表现啊,你不能这样血口喷人。”殷南飞不愧是演戏的高手,他声泪俱下地向沈香茗解释,还不忘尝试着将沈香茗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让我们回到过去吧,自从你离开后,我都成了太监了,硬不起来没反应了,见了你我才觉得我还是个男人。”
“畜生,拿开你的脏手,抱走你下的种。”沈香茗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丝毫不为殷南飞的甜言蜜语所动,这样的戏已经上演太多次了。此刻的她,早已哀莫大于心死了。
见这最后的、唯一的招数也不见效,殷南飞那刚才还堆满笑容的脸顿时拉得老长,他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你为什么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我的?”
“说这话你不怕遭报应吗?”
“好好好,就算是我的,可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我跟你一起生的,凭什么让我带走?”
“你得为你的行为负责。”
“我负什么责?第一,我没逼你跟我在一起,是你自愿的;第二,我没让你生孩子,是你自己要生的;第三,两个人做爱,两个人都舒服了,你忘了你在酒店的叫床声了,比小姐都叫的声都大,恨不得把全酒店的男人都招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也让你享受男人的滋润了,我们俩扯平了,凭什么要我负责?”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你毁了我的一生。”
“你以为你是小姑娘?把你说得这么无辜?你是成人了,我就是想欺骗你,我能欺骗得了吗?你不是被我欺骗了,你是被你饥渴的阴道给欺骗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男人出现。”
“我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为了报仇,我看你怎么收场?有本事,你让你老婆把孩子掐死,我让你良心上一辈子也不得安宁。”
“最毒妇人心啊,成天口口声声说我阴险,其实最阴险的人是你。”
“我说不过你,我也懒得说,没有任何意义。再问你一句,孩子怎么办?”
“怎么办?你自己生的孩子你来问我该怎么办?我给你说句交心的话,送人也罢,扔了也罢,掐死也罢,都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你想拿着孩子来折磨我?我告诉你,你的算盘可打错了,你看我是那种能让一个孩子束缚住手脚的人吗?孩子不过是每次做爱射的那几亿个精子之一,试想我要为一个精子负责吗?我做爱射精无数,付的过来责任吗?话又说回来了,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卵子而已,你也大可不必为一个卵子负责。”
沈香茗慢慢地坐了起来,她看着殷南飞的眼睛说:“好吧,好吧!那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殷南飞连连倒退,鄙夷地说道:“你这个女人真阴险,先是生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要挟我,现在又用死来威胁我。我庆幸我早早离开你这种人了,要是继续跟你在一起,不定还惹出多大的麻烦来呢?就现在你这阴魂不散的样儿都够我受得了。对了,我还奉劝你,别跟我提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那说的是夫妻之间,我们从来都不是夫妻,我们只是性爱中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现在到此就结束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沈香茗冷冷地看着殷南飞,那种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有悔恨,有绝望,赴死的念头一点点儿坚定起来。她突然一把将孩子塞到他的怀里说:“好吧,我用生命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我等着阎王爷叫你去为我偿命。你的‘精子’你任意处置,最好掐死她,这样我能早点儿在阴曹地府看到你。”
沈香茗衣衫不整地跑出了这个荒凉的小院,向着马路上一辆疾驰而过的小轿车迎头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