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李晓林暗牵红线，韩久成用钱赎过

　　红颜暗恋已二年，
　　托付叔叔把线牵。
　　舅公自责自己错，
　　强女心中有怨言。
　　绵绵的秋雨不停地下着，已是深秋的季节，天有些凉意了。水库的主体工程就要完工，雨已经下了两天，民工都雨休了。同宿舍的人都披着雨衣去上山拣蘑菇了，刘盛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这些年的经历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出现。前些年爸爸是基层干部，那时我虽然还没成年，可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主动地上前和我说话。爸爸不当干部了，我也成年了，不知是别人有意还是无意，站在众人一起，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般。在生产队放了三年半的牛，想脱身都难，要不是这回赵有智别有用心，想不放牛是做不到的。妈妈前些年得了心脏病，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忽然来了一群人，把家中的东西全拿光了，妈妈一急，不省人事，多亏离卫生所近，赤脚医生百般努力才抢救过来，从那以后，心脏一直不好。这时，又想起魏铁英，自己和魏铁英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念书时是同班，又是两家父母定的娃娃亲，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感情却是冷冷热热，坎坎坷坷，说她是真心，却又好像不太近乎，说她不真心，来水库走时，她又说和我私奔，哎！她现在的生活咋样，一点也不清楚，但愿她能幸福，她幸福我的心会好受一些。
　　刘盛独自一人，在宿舍想着这几年不愉快的心事，这时进来一人，刘盛抬头一看，是李晓林，赶紧下床说：“李叔，这下雨天，有啥事招呼一声，我就过去了。”
　　李晓林说：“没啥事，就是过来坐一会儿。再有几天，大坝的主体工程就要完工，民工都放假回家了，我写了一封信，你带给你爸。”
　　刘盛接过信说：“李叔，这几个月来多亏您的关照。”
　　李晓林说：“这是你爸我们之间旳事，你不要多想，冬天这里要有人看家，你能不能留下？”
　　刘盛说：“李叔，我已经七个月没回家，恨不得长个翅膀飞回去，爸爸思想有负担，母亲身体不好，冬天我不想在这里。”
　　李晓林说：“那好吧！不过，明年春天你可得来，我已经和你们公社的干部说好了，明年你来是公社点名要你，做民工的管理工作。明年的工程量也不小，溢洪道，两边的围堰，估计也得七个月，到时你必须来。因为还有一段姻缘在里边。”
　　刘盛说：“在这不认不识的地方，有啥姻缘？李叔又取笑侄儿了。”
　　李晓林说：“叔说的话是真的，明年必见分晓。你可千万要来。”
　　刘盛说：“来！哪能不来？有李叔在这里，我一定来。”
　　民工放工的前一天，工地召开民工大会，李主任上台讲话，先说了今年的工程进度，工程质量，肯定了整个工程的成绩，又说了民工劳动的积极性。第二个上台讲话的是副主任，表彰了一部分劳动模范，并且给劳动模范发放奖品，奖品是一把“优”字牌铁锨。加班多出工的，多记工分，回生产队报账。补助粮按工分结算，扣除食堂吃饭的数字，有剩余拿回家。最后，不点名地批评了一些消极怠工现象，少出工的民工，得的补助粮少，欠食堂的粮食，全县统一在生产队口粮里扣除。文书上台公布欠粮人的名单，其中就有刘盛的表弟。表哥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表弟王庆林却不以为然。和表哥说：“反正明年我是不来了，愿意咋扣就咋扣。”刘盛去文书那里，把自己多得的补助粮，抵消了表弟的欠账，打起背包，随着人流回家了。
　　刘盛从水库回来，把李叔的信给爸爸，爸爸看信的时候，妈妈左看右看笑着说：“我儿子出去几天，比放牛的时候精神多了。”
　　刘盛说：“妈妈，别开玩笑了，快和我说一说，魏铁英有啥消息没有？”
　　妈妈说：“结婚后半个月，不知因为啥，偷着跑回来，几天后，有一个名叫王仙道的阴阳先生来这里，先在魏子海家看阳宅，叫魏子海改大门口，后又去魏子林家，给魏子林算了一卦，说他家有血光之灾，中秋节前铁英的丈夫赶大车来，把铁英接回去了，打那以后再没回来。听说现在在那里好好地过日子了。”
　　刘盛说：“只要铁英在那里过得好就比啥都强，我也就不惦记了。”
　　这时，爸爸已看完了信，笑着说：“这李晓林还怪有意思的，明年还叫你去，并且说，你的婚事包在他身上。”
　　刘盛说：“我走时，李叔就是这么说的，并说那姑娘我认识。”
　　爸爸说：“那你自己有印象吗？”
　　刘盛说：“从打不念书，就在生产队放牛，哪也没去，我问李叔，那姑娘是哪里的，李叔说明年去了就知道了。爸爸，不说这些了，生产队现在干啥活，明天去生产队劳动。”
　　爸爸说：“已经要上冻了，现在生产队没有主要的活，就不要去了，反正明年还去水库，冬天这两个月，找几本书看看，过了年，早早地去水库。”
　　妈妈说：“你在水库挣的工分能顶家里两个人挣的，如再去挣工分别人会眼红。”
　　刘盛说：“既然如此，我明天去几个同学家走走！”
　　赵有智听说刘盛从水库回来，心中慌乱，很好的一对夫妻叫我拆散了。尽管他爸已是不当干部。可从道义上说，我做得有点过分。前些天听人们说，先前的干部要平反，不知真假，真要有那么回事，我这个主任可要干不成了。当了几年的主任得罪了不少人，老婆还没闹上，真丢人，如果刘盛知道事情的原委，找我麻烦咋办？
　　赵有智的老爸见儿子这两天总是沉默不语，鼓足了勇气对儿子说：“有智，这几天我看你的情绪总是不好，明年这个主任别干了，干点别的，不管好赖闹一个媳妇，爸死后也算是一家子人，非得当干部，干啥也是一辈子，你为了能娶魏家的姑娘，把刘庆生的儿子打发去水库，结果媳妇没弄到手，还给小刘盛帮了倒忙，听说刘盛在水库当了施工员。这些年你当干部得罪不少人，不用说外人，就是本族的人都拆你的台，要我说赶紧自己说不干。比别人把你撸下来强。”
　　赵有智说：“爸爸，不用您说，明年想干也干不成了，听说，从中央到地方，有能力的干部重新启用。”爸爸听了儿子的话，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
　　来到入冬的时节了，生产队的活计少了，婆婆这些天不去劳动了，娘两个说着笑着，做点家务。婆婆见儿媳妇沉着脸子好像有啥心事？害怕起来，毕竟是跑过一回，如再跑……婆婆不敢想了。黄昏时儿子在生产队回来，妈妈偷偷地和儿子说：“你今晚和铁英说点悄悄话，问她因啥不高兴，再要跑了可了不得。”
　　冯玉坤记住妈妈说的话，心中暗想，要说，也得钻了被窝再说。没成想魏铁英是急性子，拿上饭来，娘几个一边吃着，铁英说：“玉坤、妈妈，我有点事想说。”
　　婆婆说：“英子，有话你就说，憋在心里难受，我这两天已经看出来了。”
　　铁英说：“我是穷人家的孩子，知道过日子咋过，从打我来以后，没见有一元钱的收入，中秋节后，咱们娘几个每人买了一套衣服的布不说，这两个月来，吃的，用的，花了多少钱，我心中有数，你们因啥这么大方？也不要说先前有存款，要是有存款，换手绢时就不会作假像。咋回事？是借的？要是借钱充大方，那将来这钱咋还？我想问问这钱到底咋来的。”娘两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没回言。娘俩都明白，这话没法说。
　　过了一会，冯玉坤见铁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笑了笑说：“铁英，你问这些干啥，作为女人，不缺吃，不缺穿的就行了，没有钱我去想法，你就别操心了。”
　　魏铁英厉声说：“玉坤，现在是新社会，旧社会的人把女人说成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现在是男女平等，你要借了钱，将来还钱时，难道没有我的份？你说不说？要不给我好好地说说，明天我还回家，再回家我可永远不回来了。”这时，娘俩又沉默了。魏铁英见娘俩谁也不说话，复又说道，“不说话是吧？我去找舅舅。”这顿饭没吃完，放下碗，下地要走。
　　婆婆赶急把媳妇推到炕上，对儿子说：“玉坤，去找你舅舅来说一会儿话。”
　　铁英说：“叫舅妈也来。今天必须把这事说清楚。”
　　婆婆说：“英子，别急，你舅舅来了自有话说。”
　　韩九成夫妻二人正在吃饭，外甥沉着脸进屋来。舅舅说：“玉坤，咋了？你好像在生气？”
　　冯玉坤说：“舅舅，您赶急过去，铁英又要走。”
　　韩九成说：“为啥？生气来咋地？”
　　冯玉坤说：“她怀疑这两个月花的钱不是好道来的。”韩九成老两口听了外甥的话，立时一怔，顾不得把饭吃完，两个老人嘴里嚼着饭就匆匆地来到外甥家。
　　韩九成进屋还没坐下，就急急地和外甥媳妇说：“英子，咋了？她们娘俩惹你生气了？要是怨婆婆，不叫她吃饭，要是怨玉坤，我揍他。”
　　铁英说：“舅舅、舅妈、我有点不明白的事，问玉坤，玉坤不说，只得问舅舅、舅妈。”
　　韩九成说：“孩子，有不明白的事你就问吧！能解释的舅舅给你解释。”
　　魏铁英说：“自从中秋节我回来以后，家中并没有收入一分钱，可吃的、用的、花钱如流水，这里边一定有事，我不是那种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人，舅舅，到底是咋回事？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韩九成一听外甥媳妇说的话，头顶立时㓎出汗来，好厉害的外甥媳妇。本来外甥媳妇中秋节前离家出走，是为了这个家太穷，这回回来，觉得叫外甥的这个家啥也不缺，外甥媳妇就不会生二心，没想到这人却平地生出事来。韩九成看了看外甥媳妇说：“英子，玉坤花的钱都是我给他的。”
　　铁英说：“您哪来的钱，虽然是队长，但也没有收入，并且还有两个学生。”
　　韩九成说：“今年出差几次，在财会那里支的补助费。”
　　铁英说：“我不信，在家里我是妇女队长，还不知这点事，我们那里的出差补助是每天四角，就是出差十天才四元钱。”
　　韩九成见瞒不住了，笑着和外甥媳妇说：“英子，自从换手绢的那天起，舅舅就觉得欠了你这孩子的情，中秋节时你回来，舅舅高兴得不得了，打那以后，舅舅千方百计想让你高兴。缺钱就去生产队财会那里拿，不过你尽管放心，拿的钱都记在舅舅的账上，不用你们还。我们家你妹妹明年挣钱了，你弟弟明年高中也毕业了，用钱的地方都少了。我会用全部的精力帮你们，因为玉坤是我外甥，你婆婆是我姐姐。我用帮助你们全家过好日子的方法，来解脱我欺骗外甥媳妇的不妥之处。”
　　铁英听了舅舅的一番话，双眼湿润，压低声音说：“舅舅，别说了，铁英不是短见之人，就是舅舅不说这些，铁英也原谅舅舅了，我对您外甥已无二心了。不过，舅舅到现在还是在欺骗铁英。”
　　韩九成叹了一口气说：“哎！穷日子要想一朝一夕就翻盘，是不容易呀！舅舅已想好了，我那自行车在家没人骑，再有几天就入冬了。生产队没多少活，城市人买小杂粮的人多，春节前，小杂粮特缺，让玉坤骑自行车做买卖，这一冬能挣点钱。”
　　铁英说：“那是投机倒把之事，如大队严查咋办？”
　　韩九成说：“我是队长，在大队干部面前我会想尽办法护着我外甥，英子，你自管放心，为了我外甥，为了我姐姐，也为了我这身经坎坷的外甥媳妇把日子过好，我要拼上我的一切。”
　　铁英说：“玉坤，今晚的饭，两家人都没吃好，咱俩去重新做饭，让舅舅舅妈高高兴兴地补上这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