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
　　凤的二女儿和二女婿两个，原来一起在小城一家私立中学教英语。
　　后来，老公从小城去了长沙。
　　凤的二女婿很厉害，在省城一家大学附属中学的招聘中，脱颖而出，受聘为这家中学的班主任老师。
　　二女婿开始的大半年里，他一个人在长沙当老师。二女儿在武冈原学校。
　　夫妻长期分居两地，也许是寂寞所致吧，二女婿竟然在省城中学附近找到一个女人，两人一起睡觉、一起生活。
　　二女婿上课去了，中午回家吃现成的饭菜。
　　晚餐准备得更为丰盛。二女婿和这个女人，就像夫妻俩一样出双入对，别人还以为他俩是真两口子呢。
　　俗话说隔墙有耳，二女婿虽然在长沙，二女儿在武冈，男人偷腥的事情，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二女儿聪明，她通过熟人的关系，打听到自己的男人偷人了。
　　二女儿立马带着孩子气呼呼地跑到长沙，与男人大闹一场。
　　学校爱才如渴，领导只是温和地指责了二女婿的不是，转而开始考虑到学校自身的原因，觉得是时候解决这一对夫妻的两地分居问题了。
　　于是，将二女儿从武冈的私立中学，一家伙往省城调，调在二女婿同样一所中学里任教。就这样，二女婿食色性也全都完美解决，也就自然地与那个野女子断了。
　　玉林对我说，其实凤回武冈，事情还是蛮多的。当然，事情再多也不会去找老中医看失眠。凤跟儿子说回家看病，纯粹是说谎。
　　那天傍晚，玉林跟老婆请了个假，说有人约他打麻将。又说，好久没摸牌了，应该手气不痞的，去打一下，试试手气。
　　老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嗔道：“还试什么手气，你哪次打牌，手气不是痞得要死，有好过的时候吗？”
　　玉林一脸讨好，柔声说：“我间好久没有打牌了，间得越久，手气越好。今晚我的手气一定蛮好的。你等着我回来数银子吧！”
　　老婆被玉林的话逗乐了，坏坏地抛给他一句蛮痞的骚话：“数你个麻翘子哟！”
　　二
　　虽然玉林住的地方，隔玉带桥并不远，步行也只有十来分钟就到了。但玉林还是骑上他那辆破旧的摩托车，猛开油门，车子呼呼地往前窜，一会儿就出现在凤的面前。
　　天还很亮，凤不敢跟玉林排起来走，远远地隔开一段距离，在人行道上的树荫丛中慢慢地穿行。
　　玉林推着摩托车在马路上走。两人看上去互不相干，谁不会怀疑到，这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偷情恋人。
　　他俩沿着马路往前走，穿过农贸市场的杂乱摊子，从有许多积水的地方择路走过。这时，凤猛听得有人喊她。
　　“凤婆，凤婆！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去哪里了？”
　　凤循声望去，一眼瞥见正在收摊的桂婆。
　　她正翘起两瓣厚实圆胀的大屁股，在收着摊上的干货，往张开的袋子里装。
　　桂婆是凤一个村上的熟人，她男人被别的女人抢去了，一年到头都不兴归屋。桂婆带着上高中的女儿在农贸市场做干货生意。
　　没想到凤这次回来，在这里碰上这个多嘴的桂婆。心念叨着不要碰到熟人就好，可偏偏就碰到了。而且这个熟人偏偏是个疑心忒重、嘴巴蛮多的女人。
　　“凤婆吔，咯个时候往河边走，是不是去会野男人家呀？”桂婆一边收货，一边嬉笑暧昧地问凤。
　　凤也回笑着答道：“会你的脑壳呢！去师范那头找一个熟人。”
　　“什么熟人？”桂婆盘问道。
　　“她跟我一样，刚从长沙回来，我想问她什么时候一起到长沙去。在路上有个伴好一些。”凤谎说道。
　　桂婆哦了一声：“难怪没看到人，你原来到长沙崽伢子那里住去了。如今是省城人了，洋气多了！我还以为你回来探亲，兼找找野男人呢！哈哈!”
　　桂婆到现在都不晓得凤已经离婚了，还以为凤和那个没良心的在一起生活。凤的保密工作很到位，她与前夫离婚时，连她的亲戚人家都不知道。
　　凤跟桂婆瞎扯了好一阵子，玉林推着摩托车都走了好远好远了。他见凤没有跟上来，就将车子搁在树下，自己站在车旁等她过来。他远远地看到凤正被一个女人拉住了，两人相谈甚欢呢。
　　天色暗了下来，玉林都等得不耐烦了，凤终于解脱桂婆的纠缠，急急地朝这头走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师范东塔底下，转了一个弯，踏上河边小路。后头的人不可能看到他俩了之后，两人才敢紧贴着并排走了起来。
　　玉林问：“刚才拉你聊天的是什么人？”
　　凤说：“一个村里的，也是单身婆。嘴巴子特多，拉住我问个不休，还说我这时候去会野男人。”
　　玉林一听，给凤一个鬼脸：“她说得极是呀！这不是在会野男人吗？”
　　凤在玉林的背上擂了一粉拳，说：“我才不会承认呢。我说是到这头来，找一个一起从长沙回武冈的熟人。”
　　玉林说：“你怎么嘴巴子这么会来话呢！”
　　资江河边，流水小船人家。江面平静，波光倒影，夕阳晚照。偶见垂钓者与携手散步的男女，穿过蓬蓬瓜果藤架。
　　绿荫丛中闪出红衣少女以及暮归的老牛……这一幕只有偏僻乡村才能见到的画意诗情，却在城乡结合部的这里见到了。
　　伸向远方的幽静小路上，玉林与凤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对方，两人紧紧地握着手，一边不紧不慢地行走，一边说着分手后的思念，倾诉衷肠。
　　他俩像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心照不宣，让脚步将他俩带到心目中的适彼乐土。
　　走到春光大桥下面了，过桥，上坡，转到桥面上，然后沿着桥上的人行道走到那头去，在桥的右手边下坡，两人就来到了他们最熟悉的地方。
　　哦，这里的豆棚瓜架还在。丝瓜、苦瓜、南瓜、刀豆藤藤相连，垂垂吊吊。只是在十月的秋风下，瓜叶枯萎了不少，牵蔓卷须的新叶里，夹得焦黄的叶子，绿荫虽然没有夏季葱郁，可层层叠叠的瓜叶，仍然将大桥上的灯光遮挡住了。
　　瓜果藤架下，虽然显得有点幽暗，但仍能看得清人影。
　　玉林随身带着抽纸，他将抽纸铺在瓜架的草径上，拉着凤的手坐了下来。他们对面已经矗立起一栋新楼房。
　　三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玉林与凤在这里进行分手前的最后疯狂时，这栋楼房还被裹在脚手架里呢。
　　高高的塔吊正在加班加点，塔吊上探照灯像只孤独的眼睛，老是盯着他们看。
　　可现在，用不着担心有眼睛窥视了。这里只有风与叶的细语，秋虫与黑暗的对话，这里是属于玉林与凤的两人世界呢。
　　凤说：“她是从转湾的家里过来的。”
　　玉林说：“你到城里来要坐蛮久的车子吧？”
　　凤说：“不要多久，还没有到山岚铺呢。坐两块钱的车就到了。”
　　玉林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凤说：“你家的楼房，和没良心的离婚时不是一人一层楼吗？”
　　凤说：“是的，一共两层，一层是开饭店，没良心的开的，各人一层。我要了二层，一层归他。饭店也是我和没良心的共同财产，没良心的答应每个月给我一千块钱补偿的。可离婚两年多了，他一分钱也没有给过我。问他要钱，他说饭店生意不好，挣不到什么钱。我这几天回到家里，拿钱去看了住在村中老屋的老娘，老娘给我捉了两只土鸡。我杀了一只鸡自己吃了，另一只土鸡作了记号，放在没良心的鸡笼里。心想过两天我再杀了吃。可今天我去喂鸡时，发现鸡不见了。一问没良心的，他说，客人要吃鸡，我在鸡笼里捉鸡时，捉错了鸡，把你的土鸡当成洋鸡卖给客人了，赔你一只吧。”
　　凤一听这话，气得脸都青了，对没良心的啐骂道：“你说什么卡话卵话，明明是想吃土鸡，把我的鸡吃了，还说是捉错了。十只鸡都当不得我一只土鸡。你不给我一分钱，政府征地的份子钱，你收了也不给我。还偷吃我的土鸡，你还是人没有！”
　　没良心的见凤发怒了，也不敢还嘴，抽着烟，灰溜溜地去饭店打招呼去了。
　　玉林说：“你先前没有采取措施，把饭店的水电控制起来，只要他不肯付份子钱给你，你就断他的水电，叫他做不成生意。”
　　凤说：“不行，我人在长沙，怎么控制他？再说，你一控制，他反而有理由不给我钱了。”凤又说，“听说，没良心的把在农贸市场摆摊的老情人给甩了，最近又找了个小一轮生肖的年轻女人。这女人有房子，住在武冈城里，只是儿子还在上大学，每月要打钱过去。我估计没良心开饭店的钱，有不少给这个妇人供儿子上大学了。”
　　玉林想了想，对凤说：“你不是说没良心的比你还小一岁。他新找的妇人还比他小一轮生肖，那这妇人比他小十二岁，那就是七五年生人。才四十一岁。四十如虎，没良心怕很快就会被这个妇人生吞活吃了的。”
　　凤一听也嘻嘻笑了起来，说：“哈巴，四十岁的妇人没有这么厉害吧。没良心的搞女人不太行，放进去没两分钟就缩了的。他是情人太多了，搞得身体发虚，背起个药罐子，不吃药就连腰也直不起来。”凤又说，“没良心的是个花钱筒子。一天一瓶酒，两包烟，哪个妇人找到他，都是倒十八辈子大霉了！”
　　玉林被凤的话说得大笑起来：“哈哈，他搞女人不行，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女人喜欢他，你不是说他的情人足足有十来个吗？”
　　凤说：“没良心的情人确实有这么多，我都数得出来的。”
　　玉林说：“哦，这么多的妇人呀，再生猛的男人，也会很快不行的。十来个，就是一天搞一个，搞一轮也要十天啊。何况女人永远不会满足，会缠着他要呢。他能满足她们吗，无法满足的。”
　　凤说：“我把没良心的又找小女人的事，给我的崽女说了。他们听了都很生气。儿子对我说：‘妈妈，我不认爸了，不让他进我的屋。’大女儿也说：‘随他找小女人吧，死在女人身上，我也不会去理他！’”
　　玉林耳听凤在说着没良心的事情，手也没有闲着，在凤的胸上、腰上和屁股上爬来爬去，摸摸捏捏，揉揉搓搓的，没有消停过。
　　他喃喃地对凤说：“哟，真的是省城人了，皮肤细嫩了，白净了，也软和多了。”
　　凤被玉林的话逗乐了，刮了玉林一把脸颊，轻柔柔地说：“你是干渴到了，想要得很了，才这么说我。”
　　玉林说：“不是的，你真的白了，嫩了，是个瞎子也能摸得出来的！”
　　凤妩媚地冲玉林笑笑，说：“我白了嫩了，你就更喜欢我了吧？”
　　玉林“嗯”了一声，一只手就往凤的腰头上挤，挤得凤都笑出了声：“哈巴，我不脱，你能弄得进去么？”
　　玉林好像等不及了似的，仓促地说：“宝贝，快点，我这里都架起高射炮了。”
　　凤一听笑得更厉害了，边笑边说：“高射炮打蚊子！”
　　玉林说：“高射炮打凤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