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原形毕露
作品名称:啼血杜鹃 作者:若菡 发布时间:2018-01-09 19:08:12 字数:5525
沈香茗终于揭开了殷南飞伪装已久的面具,源于一部她从未见过的手机,是从殷南飞的口袋里滑落的。她趁着他醉酒不省人事的空当儿悄悄打开手机,却看到了数百暧昧信息,均是从一个叫作“网6”的人发来的。再查通话记录,也都是和这个“网6”在通话,时间大都在半夜里。
恰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沈香茗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对方听闻是女声便挂断了,她又打过去了,对方始终不接。数个回合后,对方接通了电话,她直接就自报家门:“我是殷南飞的老婆,你是谁?”
“我不认识殷南飞这个人。”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过来?”
“我打错了。”
“你不用掩饰了,我已经看到所有的信息和通话记录了,你这样抵赖有意思吗?”沈香茗以殷南飞老婆的身份自居,她的语气咄咄逼人。
对方一阵沉默后便开始道歉,她说她和他是在网上认识的,她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公司老板,他愿意给她花钱,她需要钱,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她还一再强调他们之间只是各有所图,并无真正的感情,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她离开就是了,反正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他也不是她唯一的男人,这一点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沈香茗硬是生生将殷南飞叫醒了,殷南飞先是诅咒发誓,死活都不肯承认;后来见沈香茗拿出手机并说出和那个叫作“网6”的人对话的事情,他的脑袋耷拉了下来。
“你缺德不缺德?你就不怕遭报应?”和殷南飞在一起的这些年,她也受够了,这次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忍不住便破口大骂道。
“我咋缺德了?你说?这么恶毒的女人,咒我死呢?”殷南飞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从不认为他有做错的地方。
“你欺骗了我,你一直在欺骗我。”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说出“欺骗”二字,她其实是害怕,她没有勇气面对这凄惨的一幕,现在终于还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欺骗你什么了?”殷南飞反问了一句,沈香茗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一时竟无言以对。
“是你自愿跟我在一起的,我没有强迫你吧?你说爱情不是用一纸婚约来衡量的。我问你要什么,你说你什么也不要,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够了。你这什么都不要的主儿是最难伺候的主儿,我伺候不了了。”
“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了吗?每次都要我跟你吵闹你才会到我这里来。”
“你简直说的是笑话,你还想一个人把我霸占了?”
“我才不会霸占你这个王八蛋呢,你用我的房子抵押贷款,这都几年了?你还没有把房子还给我。”沈香茗彻底崩溃了,她无法面对殷南飞的翻脸无情,此刻除了说房子的事,她的确已经找不出他的把柄了。当年是她鬼迷心窍,不顾一起地要跟他在一起,她确实没有跟他提任何要求,包括婚姻,她以为他会主动给她婚姻,而不需要自己去要婚姻。她从骨子里看不起那种逼婚、要钱的女人,她认为那是庸俗的女人才干的事。可是,恰恰就是她的这种“另类”的想法给自己埋下了祸根,也让殷南飞能够把自己抹得一干二净。
“当初是你要用你的房产来证明你对我的感情的,你要在我面前做一个清纯、清高的女人的。你说你愿意把你的一切都给我,而不要我一丝一毫的回报的。现在你又来跟我要房子?还一直嫌我说天下的女人都爱钱,都是一个样。”
“你不要脸,我把我的人给你还不够吗?你还打那套房子的主意?那套房子是我的吗?那是人家靳晨阳的,昨天他还打电话说要起诉我。你怎么不去死呢?你会遭报应的。”沈香茗的心在滴血,她终于看到了殷南飞赤裸裸的阴险。
“什么叫你把你的人给了我?那我也把我的人给了你呢!俩人上床是一种相互的需要,我享受了,你也一样享受了。那套房子本来就是你的,凭什么给他?”提到房子,殷南飞又开始了拉锯战,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答应归还房产。
“你无耻,你不要脸,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动物。你把房子还给我,还给我。”沈香茗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殷南飞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殷南飞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了沈香茗。
“你骂够了没有?这5年你什么也不做,是不是我养着你?我咋不要脸了?你说。”
“我什么也没做吗?我帮你鞍前马后地跑业务,签合同、年底催账、税务局办事那样不是我帮你弄的?你说说看,这些年你少交了多少税款?这哪样不是我找同学帮你办的?”
“少交税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现在哪个公司不是在偷税漏税,不,人家现在叫‘合理避税’。说得你好像有恩与我似的,没有你的关系,我一样能搞定专管员,不就是逢年过节请客吃饭、送购物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人没这层关系,不是也一样开公司吗?跟税务局处着处着就建立关系了,谁不会啊。”
“我当初简直就是瞎眼了,没看出来你是个狼心狗肺,还在外边养婊子。”
“你就这点儿不招人喜欢,跟我家里那位一个样,没事就查手机、翻钱包。我那算什么养婊子,不就是个网友吗?现在这社会谁没有几个网友?你也看到了,我连她的名字都不想知道,能有什么感情?我备注的名字是‘网6’。”
“还网6呢?第6个睡觉的网友?你真不要脸。”沈香茗气急败坏地骂道。
“是啊!算是第6个睡觉的网友吧,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不恰恰证明了我对她们只是一种性,没有爱吗?只有性才能不管的换人尝鲜,这就是一种生理上的需要,这说明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难道你不想要一个正常的男人滋润你吗?我跟你睡了几年了?可是到现在还没睡腻。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啊!我也就给她花了点儿零钱,这有什么啊?比起这5年给你花的钱可差远了。人家要啥就直接说,不像你成天拐弯抹角的,让我猜你的心思,跟你在一起我累死了。”
“你跟动物没两样,跟网友睡觉还在找理由?”
“你凭啥管我?我老婆都没敢这么管过我,她给我生了儿子,结婚10多年了,也没像你这么管我。比起你,她可强多了,她要是像你这样管我,我早都没活路了。”
“我现在去告诉你老婆,我让你也没好日子过。”沈香茗彻底和殷南飞撕破了脸,她的心里满是恨意。话是这么说,她其实连他家住哪儿、他老婆叫什么、在哪儿上班等都丝毫不知情,他早都对她有所防备,从来都不让她知道。
“咱俩的事情她早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追究罢了,你要闹你就闹去,我有的是对付她的办法,这些年我就没害怕过她。”殷南飞丝毫没有惧于沈香茗的威胁,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我再说一次,把房子还给我,让我过户给靳晨阳,我不想让他成天跟我讨债,我丢不起那人。”
“那也得等我挣到钱了再说。”
“你缺德,你挣的钱还不够赎回我的房子吗?”
“当时办理抵押贷款的时候,我告诉过你做生意有风险,这个房产有可能赎不会来,是你说你愿意替我承担风险。现在你变卦了?在我最缺钱的时候,你提出要赎回房产?”
“难怪你这几年迟迟不肯赎回房子,你是故意把我的房产搭进去?你太阴险了,我太傻了,没看清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你明天就去赎回房子,你还我的房子。”
“实话告诉你吧,我一直没能还上房款,房子早都被小贷公司过户给他人了,你想都不要想。”
“你真缺德,你把我蒙在鼓里卖了我的房子,你还不了房子,你还我的房子。”
“我还欠你什么房子?你现在住的房子不是我给你买的?你那是旧房子,我给你买的这可是新房。”
“你不要脸,什么话都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这房子能跟我的房子相比吗?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可是,我还给了你一个公司,你是这个公司的法人。”
“法人又能怎样?你挣的钱呢,你给过我吗?”
“我没说不给你钱,可是你也得等我挣着钱了吧?我现在哪儿还有钱?挣的还不够花的。儿子上学,一个又一个的课外辅导班不要钱?以后还要出国留学,这不都得花钱?丈母娘胃癌,化疗5次,钱都从哪儿来的?再说了,挣点儿钱都让我老婆弄走了,要不我跟你在一起这些年她能相安无事?以她的性格,早都给你泼硫酸了。”
“我终于明白了,你口口声声说不爱你老婆,可是你却把金钱和责任都给了老婆。你说你爱我,却只是把我当成你的一个棋子,一个利用工具,一个免费的婊子,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你骂够了没有?不够你就继续,反正要钱是没有。”
“是你害得我无家可归,成了孤魂野鬼,你让我一无所有,还负债累累,你毁了我一辈子。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想死在你的面前。”
“动不动就说你要死要活的,别拿这话威胁我,这些年我也受够你了。你跟我说,我怎么毁了你了?是我打你还是骂你了?跟我在一起你亏了?你又不是大姑娘,让我破身了嫁不出去了。我也没让你离婚跟我,是你自己要离婚的,我当时还不让你离来着,可是你不听非要离,现在反过来怪我?”
“我说不过你,我不说了。你今天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我简直瞎眼了,遇到你这个畜生,我要和你分手,今生再也不想再看见你。”
“分就分,随你。”
看着殷南飞将自己虚伪的外衣一点点儿剥落下来,沈香茗觉得他很陌生,她不敢相信她深爱了5年多的男人真的会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以前也经常发生吵闹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让她有肝肠寸断般的伤痛。“他是不是在说气话?他不可能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儿感情?他说过会加倍回报我的恩情的。”沈香茗去意已决,可是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诸多的不甘和不舍,毕竟她曾经死心塌地地深爱过眼前这个男人。
“你终究还是负了我!我想知道,失去我你会后悔吗?”
“要跟我的人是你,要离开的人也是你,从来都是你在做决定。我有啥后悔的?”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对你了。”沈香茗始终不甘心,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想唤醒殷南飞的良知,她希望他能幡然悔悟,或者说她想让他的良心因此而受到折磨。
可是,她终究还是天真了,她再多的努力也唤不回殷南飞的良心发现。尽管殷南飞在沈香茗面前百般“洗白”,其实他心里非常明白是他伤害了她,只是他不敢承认而已。他怕她无休止地纠缠,怕她跟他要钱,在他心里金钱永远是第一位。
他不屑一顾地回答道:“想跟我上床的女人多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出去找个女人回来,个个都比你年轻。”
“我去死,我要用死去折磨你,我让你良心上一辈子也得不到安宁。”
说完这句话,沈香茗便披头散发地冲了出去。她受不了这种打击,真的快要疯掉了。
殷南飞是领教过她这种脾气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追了回来,他知道她若是真的死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赔罪、道歉、保证、发誓,殷南飞使出了浑身解数,沈香茗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天真,她不哭不闹,两眼呆滞地直视着前面的空处,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在认真思考一般。但是,5分钟之内,她的表情会反复变换好几次,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中间还不断夹杂着自言自语和孩童般撕心裂肺地哭闹声。
这一次她的心彻底被伤透了,她绝望了,她愿为自己的错误而付出代价,她想用自己的死来折磨殷南飞。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她一个人向着山上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来。
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程骏,他参加卫生系统的培训会住在海城一家酒店,在前台恰好碰到殷南飞在开钟点房,和他同行的是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殷南飞不认识他,可他是认得出殷南飞的,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他打沈香茗的电话已经提示对方停机,他感觉情况不妙便连忙去找赵铭合计,赵铭也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沈香茗了。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开车去殷南飞的公司寻找沈香茗的下落。然而,狡猾的殷南飞早已有所防备,他编造起谎言来面不改色,令做民警的赵铭也找不到丝毫的破绽。他不相信殷南飞会置沈香茗的生死于不顾,毕竟他们在一起已经5年多的时间了,而且沈香茗为了他而负债累累。然而事实是残酷的,直到派出所正式立案后,殷南飞被叫去协助侦查,他这才不得已吐出了实情;并一再强调他没有加害沈香茗,是她自己离家出走的,而且他也曾到她可能去的地方找过她,他已经尽力了。可是,这时候距离沈香茗出走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了。
赵铭起身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了殷南飞的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要不是程骏拦腰抱住他,他不定还要捅出什么篓子呢。沈香茗生死未卜,殷南飞继续逍遥快活,致使错过了寻找的最佳时机。
“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殷南飞捂着鼻子踉踉跄跄冲出派出所,跑到大街上大喊起来,顿时被路人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在举起手机拍照。
程骏一把将火冒三尺的赵铭推进了里间,然后跑出去揪住殷南飞的衣领说:“你个人渣,真不要脸,你勾引我老婆,现在她生死未卜,你说你是不是把她杀了?你说。”
殷南飞没想到一说话就脸红的程骏还会使出这一招来,他顿时有点儿傻眼了,鼻子上的鲜血也顾不上擦拭。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打死你活该,你还诬陷警察打人?你不就是嫌警察抓你了吗?碰见你这种十恶不赦的畜生,警察不抓你抓谁?枪毙了你才解气,省得出去再祸害别人。”程骏见机行事,把殷南飞骂得狗血淋头,舆论导向这才得以扭转过来,他占领了道德高地。
经过一番调查后,殷南飞还是被放了回来,他没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警方针对一些可能的线索展开调查,看能否找到沈香茗的蛛丝马迹,警察自然也成为殷南飞公司的常客,他必须得协助警方侦查案件。赵铭夫妇发动老同学、朋友、同事等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沈香茗的踪影,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海城。
而此时,也恰好是殷南飞事业落入低谷的时候,竞争对手联手压价抢占了他的市场,连他的销售部经理都跳槽了;进口设备迟迟不能通关,客户工厂生产线上在巴巴地“等米下锅”,按照合同约定将要支付对方一笔不小的违约金;收到的一张100万商业承兑汇票也因对方企业破产而无法兑现,现在正起诉至法院要求财产保全;税务局重新调整人事安排,对所有企业进行“地毯式”检查,他的公司因为问题频出且未按规定整改,此次已被列为重点整顿对象;警方频频出入公司,对他也产生了不小的负面影响,连一些老客户都对他趋之若鹜。
处于多事之秋的殷南飞整日意志消沉,他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现状,只能频频流连于娱乐场所,过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来麻醉神经,他已无心再经营公司业务。坐吃山空的日子并不好过,还要应对陆续上门逼债的客户;再加上沈香茗的事情也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他预感沈香茗可能已经出事了,赵铭他们不会就此放过他的。于是,他辞退公司所有员工,决定就此偃旗息鼓,毕竟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