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挺进师主力频出击，罗卓英“剿共”不松弦

　　挺进师主力撤到浙南地区后，与闽北、闽东两支革命力量会合，组建了闽浙边临时省委，开辟了浙南革命根据地。为了减轻因十八军及浙闽赣皖四省保安团的“围剿”对浙西南革命根据地带来的巨大压力，粟裕和刘英商议，在浙南站稳脚跟后，立即发动对敌人的强劲攻势。他们选择进攻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泰顺县的百丈镇。
　　驻守百丈镇的是国民党五十六师一一六旅属下的一个营。据侦察报告，五十六师一一六旅是参与浙西南“剿共”的部队之一，但不归属于十八军，战斗力一般。驻守百丈镇的敌人约有三百人，城防比较坚固，防范比较严密。
　　很显然，这次要打的是一场攻坚战。
　　“你准备让哪支队伍执行主攻任务？”刘英问粟裕道。
　　“让刘达云的第一纵队担任主攻，三纵队担任阻击，四纵队作为预备队。”
　　“攻城时，松树炮可发挥大作用。可惜突围时没有带出来。”
　　“那就多准备一些炸药包。我就不相信炸不塌它的城墙。”
　　在战前的军事会议上，粟裕给各纵队布置了任务后，特别强调说：“敌人对我们浙西南革命根据地的围攻非常猛烈，留在当地的二、五纵队和地方游击队，他们所承受的压力非常之大，大到令人难以想象。我们打好这场攻坚战，或许就能把十八军的主力吸引过来，或者把它们的一部分兵力吸引过来。这样就能大大减轻黄富武、陈凤生他们的压力。以前在浙西南革命根据地，我们都是低调出击的。但这次不同了，我们要高调出击。要公开打出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的旗号。我们就是要让敌人知道，挺进师的主力在这里，让他们放弃对浙西南革命根据地的进攻，转过头来进攻我们。”
　　在粟裕发言之后，刘英也讲了话。他说：“这场战斗，一定要将敌人打痛，打出我们挺进师的威风来！敌人的兵力只有一个营，充其量只有三百来人，我们一纵队有千把人，兵力是他们的三倍还多。我们没有理由不取胜。浙西南的战友和父老乡亲在翘首企盼着我们，他们在敌人的大举进攻面前，正在大面积地流血牺牲。我们打好这一仗，就是对他们的有力支援，就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战斗在当天下午一时左右就打响了，一纵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对百丈镇的包围。纵队长刘达云站在一个高台上，向敌人喊起话来：“国军弟兄们，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第一纵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投降吧！”
　　这时，从城墙上面传来一个声音：“何方流寇，竟敢冒充红军。挺进师的部队已经被十八军包围在浙西南地区，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吧！”
　　“敌人不相信我们是挺进师的，怎么办？”在刘达云旁边的一个战士，这样问道。
　　“那就狠狠地收拾他们！”
　　随着刘达云“开火”命令的发出，轻重机枪夹着步枪一齐开火。在强大火力的掩护下，担任爆破任务的突击队员抱着炸药包，在地上匍匐前进，渐渐接近了城墙的底下。
　　城墙上的敌人发现了突击队员，纷纷将手榴弹往下扔。第一批突击队员全部牺牲了。
　　“第二批突击队员，给我上！”刘达云再次发出了命令。
　　第二批突击队员准备就绪。
　　“机枪手，掩护！”
　　轻重机枪再次像爆豆似地响了起来。敌人的火力被暂时压了下去。利用这短暂的间隙，突击队员飞身冲了出去。迅速接近城墙。
　　敌人的子弹密集地射向突击队员，第二批突击队员全部倒下了。
　　“这是怎么搞的？”正在刘达云捏紧拳头，狠狠地往地上砸去的时候，从倒下的突击队员中，突然站起了一个人，抱着炸药包，拼命向前跑去。
　　这一突然的变故，不仅出乎刘达云所料，就是敌人也被弄懵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城墙被炸开了一个缺口。
　　趁着敌人慌乱的瞬间，红军的冲锋号吹响了。一队红军战士从炸开的城墙缺口冲了进去。另两队则通过倒塌的城墙，分别向两边发起进攻。把缺口两边城墙上的敌人给消灭了。
　　冲进镇子里的一队人马，迅速接近城门，在解决了守门的敌人之后，顺利地打开了城门。
　　敌营长见大势已去，慌忙带着一小队人马，企图从另一个城门逃出去。没想到一打开城门，密集的弹雨飞了过来。一小队人马，个个成了枪下之鬼。
　　这场战斗，全歼敌人的一个营，打死打伤敌人二百余，俘虏近一百，击毙敌营长一名，缴获大量枪支弹药。我军伤亡约五十人。
　　战斗捷报传到粟裕耳边，他喜不自胜，对刘英说：“这下该把十八军调过来了吧？”
　　可是等了足有一个星期，还是侦察不到敌人的调兵迹象。于是，粟裕和刘英商定，再次对国民党军五十六师一一六旅发起进攻。
　　这次进攻的目的地直接定在泰顺县城，根据百丈镇俘虏交代，一一六旅的布阵是这样的：旅部及一团驻泰顺县城，二团驻景宁县城，三团则分散驻扎在泰顺各区及乡镇，其中包括在百丈镇被消灭的一个营。在这三个团中，一、二团的战斗力略微强一些。根据这些情报，粟裕决定采用“围点打援”的策略，将一个纵队用于围城，两个纵队集中打击敌人的援军。一旦泰顺县城被围，敌人必定从景宁县城调成建制的二团过来增援。到时可以在半道伏击而歼灭之。
　　驻守泰顺县城的敌人总兵力有一千五百余人。一个星期以前，旅长汤帮祯接到了报告，说是在红军的猛烈进攻下，驻守百丈镇的一个营守军全军覆灭，营长也战死了。共军的攻城部队是挺进师的第一纵队，谋划这场战斗的，据说是红军挺进师的师长粟裕和政委刘英。令他想不通的是，粟、刘和他们的挺进师，不是被十八军和四省保安团铁桶似的围在浙西南了吗？难道他们个个有《封神榜》里的土行孙的土遁法，或者有《西游记》里孙猴子的筋斗云不成？不管他是不是挺进师的，反正这一箭之仇，是一定要报的。
　　正想派人去侦察这支部队的情况，伺机出击时，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敌人看来来者不善啊！”副旅长李凤春看着兵临城下的共军部队，对汤帮祯说。
　　“就这么一点部队，也敢号称挺进师？”汤帮祯不屑地说，“肯定是共军为了解浙西南的围，而故意布的疑阵。你马上发个电报给驻景宁的二团。让他们火速赶回来。我要内外夹攻，将小股共军消灭于泰顺城下！”
　　“旅座高见。我这就去布置调兵。”说完，李凤春走了。
　　等了将近半天，还是不见共军攻城。汤帮祯心里更加得意了：看来共军也知道我汤某人不是好惹的，这块硬骨头他们啃不下。你们就这样犹豫彷徨下去吧！等到景宁的部队开过来，我们就可以包饺子了。
　　围城的部队没有撤，景宁的部队却迟迟不见回来。叫人发电报去催，这才知道上了共军的当。从景宁回调的部队在半道，被数倍于几的敌人包围了。“请火速派兵增援，我们快顶不住了。”团长带着哭腔求援道。
　　汤帮祯马上组织城里的部队出城增援。部队刚出城门口，就被密集的子弹挡了回来。
　　“共军火力凶猛，我们冲不出去啊！”率领增援部队出城的李凤春，退回旅部，这样对汤帮祯说。
　　要派兵增援，必须从四个城门出去。共军的火力，主要集中在四个城门外。赖以守城的城墙，这时却成了戴在身上的枷锁。这让汤帮祯非常恼火。
　　“旅座，再不发救兵，我们就要完蛋了！”电话那头又传来了求救的声音。
　　“我带弟兄们，再冲一次试试？”李凤春说。
　　“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了，”汤帮祯摇了摇头说，“马上给卫总指挥去电，请求派兵支援。”
　　卫立煌的办公室里，突然电话铃声大作。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了汤帮祯急促的求救声：“我是五十六师一一六旅的汤帮祯。我部遭到流窜到此的粟裕、刘英挺进师的猛烈攻击，已损失一个团加一个营。请总指挥速发兵救援。”
　　“粟裕、刘英的挺进师不是被十八军和保安团包围在浙西南一隅了吗？难道他们有孙悟空的分身术吗？”
　　“起初我们也不相信，后来仗越打越大，我们的损失越来越重，才不得不相信了。”
　　“那好。容我和罗军长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当卫立煌将汤帮祯的意见转达给罗卓英时，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粟裕、刘英的挺进师已经被我十八军重重包围，他们已经插翅难飞。共军用兵，善于以假乱真。在这节骨眼上，我们可千万不能上当。”
　　“一一六旅那边怎么办？”见罗卓英没有反应，心直口快的卫立煌，又补充了一句，“五十六师不属于十八军，后娘的孩子没人疼啊！”作为总指挥，他觉得应该顾及全局。
　　“俊如（卫立煌字）何出此言？我也是为‘剿共’大业着想。汤帮祯那边，你可以调保安团去支援一下。反正我是不会派出一兵一卒的。”罗卓英涨红着脸说。
　　在罗卓英办公室的墙上，张贴着一张军用地图，地图上用红色铅笔标出的四个箭头，均指向一个目标——王村口。头脑简单而行事武断的罗卓英，此刻正做着将挺进师聚歼于王村口，将粟裕、刘英活捉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