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攀登十八盘

　　过了中天门，两旁的岩壁上时时出现摩崖石刻，苍劲有力的大字直扑眼帘，诸如“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松云绝壁”，“大好河山”，“岱岳雄姿”，“风涛云壑”......，不一而足，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德仁站在开山向上观望，猛然发现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正坐在台阶上休息。德仁很是惊讶，不免走上前去询问：老爷爷，你是不是累了，让我搀着你上山吧。
　　老者生气了：不要喊我老爷爷，我并不老。再说，哪有攀登泰山让人搀扶的？
　　德仁改口道：老伯伯。
　　老者说：我不喜欢做人家的老伯伯，你就叫我大哥哥吧。
　　德仁只好说：大哥哥，你高寿多少？就你一人攀登泰山吗？
　　老者说：别说高寿，我刚刚八十。家里人是要陪我来的，被我打发回去了。
　　德仁疑惑地：老——大哥哥，你怎么想起攀登泰山呢？
　　老者兴奋起来：攀登泰山，早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今年八十周岁，今天攀登泰山正好满一百次了。
　　德仁惊讶得两只眼睛瞪得鸡蛋一般大：我的妈呀，这不是天方夜谭吧？
　　老者生气了：这不是什么野谈，这是千真万确的。我八岁那年，就跟爷爷登上泰山，以后每年至少一次，有时兴致很高，一年登上泰山两次，最多达到三次。
　　德仁好奇的：你为什么对攀登泰山这么感兴趣？
　　老者侃侃而谈：从秦汉到明清，历代皇帝到泰山封禅27次，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登泰山。我是一个小老百姓，又在泰安居住，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为什么不多登泰山呢？其实，攀登泰山，不但锻炼了身体，而且开阔了心胸，何乐不为之？那么，我问你，你家住哪里？为什么来登泰山？
　　德仁说：我在西安工作，学习结束，特别绕道山东，来登泰山。东岳泰山，闻名天下，谁不想攀登？
　　老者说：好，有志气。唉......
　　老者说着，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德仁关切的：大哥哥，你哪儿不舒服？
　　老者难为情的：肚子，肚子不大舒服......
　　德仁询问着：你肚子疼？是不是山风的凉气吹的了？
　　老者说：两腿发软，肚子咕咕地直叫......
　　德仁恍然大悟：嗨，你这是肚子饿了。
　　老者醒悟过来：我真是老糊涂了，身体好好的么，怎么觉得乏困无力呢？原来我早上出门早，只吃了一点东西，前面要过十八盘了，肚子发作出来了......
　　德仁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馒头：大哥哥，这好办，我这里带的有备用品，你吃下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老者不好意思的：君子不夺人之美，我不能吃你的馒头，你肚子饿了吃什么？
　　德仁说：不必客气，一人一个，咱们一块吃。
　　德仁说着塞给老者一个馒头，自己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其实德仁也饿了。老者也不再客气，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这时有几个游客走过来，见了老者都笑嘻嘻地伸出了拇指，老者也喜笑颜开地招着手。游客们向山上攀登去了。老者、德仁吃了馒头，都觉得增加了爬山的力量。于是，德仁和老者一块爬山。老者说：这段路我熟悉，我给你当向导。从开山到南天门，山势陡峭，为了减缓坡度，山路修成之字形的盘山路，从开山到南天门总共是97盘，1633个台阶，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十八盘。这段山路垂直高度不过400多米，距离还不足1000米，十八盘的陡峭程度可想而知。其实，按照坡度陡峭的程度，可以分为三个十八盘。我们现在走的，从开山至龙门坡势较缓，人称“慢十八”。从龙门至升仙坊坡势渐陡，为“不紧不慢十八”。从升仙坊到南天门坡势近乎直立，为“紧十八”。泰山民谚说：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
　　他们攀登的虽然是慢十八，弯来拐去步步高升的石级，依然爬得他们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于是攀登一段，德仁就想坐下休息，老者说：不能停，坐下歇一歇，更没劲往上爬了。
　　德仁暗暗思忖：老者说得对，难道我19岁个小伙子还不如80岁的老人。攀登十八盘刚刚开头，就想坐下休息，前边的路径更难攀登了。老者又在说了：攀登十八盘，不能着急，也不能停顿，要坚持一级一级往上爬。
　　终于，爬完了慢十八，到了龙门，一个巨大的石坊横梁上雕刻有龙门二字。德仁觉得腿有点酸困，老者终于发出命令：小伙子，咱们休息一会，前边就是不紧不慢十八。
　　德仁问道：大哥哥，你感觉累吗？
　　老者笑呵呵的：说不累是假的。你个小伙子都累了，我个大哥哥哪能不累？看样子，我这第100次攀登泰山，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攀登泰山了。今天我登泰山，不但儿子反对，老伴更是哭哭啼啼地反对，他们都担心，不放心，我不能为了一己之开心，惹得大家不开心。
　　稍作休息，老者一声令下：继续攀登第二个十八盘。
　　果然这不紧不慢十八，坡度更陡峭了，攀登起来更加吃力，......经过一番奋斗，他们终于到达升仙坊。他们自然而然地坐下休息，透过升天坊石坊，越过一级一级石阶，往上看去，南天门似乎近在咫尺，却又是那样遥不可及。老者说：好了，到了第三个十八盘了。不过这个十八盘，更加陡峭，在靠近南天门的一段简直就是直上直下。
　　德仁坚定地：大哥哥，我不怕，你能爬上去，我就能爬上去。
　　老者兴奋地：我应该说，小伙子，你能爬上去，我也一定要爬上去。
　　于是，二人开始攀登紧十八，果然这个紧十八陡峭得多了。两旁都是山岩，十八盘就从山谷攀上去。两边竖着铁柱子，连着铁链子，游人拉着铁链子攀登，轻省得多了。石级越来越陡，攀登越来越费劲，德仁看老者时，老者依然精神矍铄，不喘大气，一级一级稳健地攀登着，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终于来到最陡峭的地方，老者一声令下：原地休息。两人便坐在石级上休息。仰头看南天门时，触手可及，可那一台一台的石级似乎直立起来，德仁惊讶地瞪着眼睛。老者嘿嘿地笑着：呵呵，这就像唐僧西天取经一样，要经过九九八十一次磨难，才能成功。已经过去了80难，这是最后一难了。登上南天门，便到了泰山极顶——玉皇顶。
　　两人站起来，开始最后的闯关。东边是悬崖峭壁，十分惊险，中间的石级虽说不是直上直下的90度，最陡的地方倾角也有70度左右。攀登这么陡峭的石级，老者和德仁自然而然地停了几次，好喘口气儿，歇会脚儿。他们终于爬上了南天门。当德仁站在雄壮的南天门阁楼前，喘着粗气，回望陡峭的云梯似的18盘时，还有点头晕目眩，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刚才攀登上来的石级。德仁思潮奔涌，不禁吟诵道：
　　南天门上往下观，
　　台阶层层似云梯，
　　几疑刚才上来路，
　　攀登真的是自己？
　　老者说：好，要相信自己的力量。站在开山，真担心自己能不能爬上十八盘，现在登上南天门了，倒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战胜了十八盘。小伙子，你这首诗实实虚虚，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转过身子，阁楼上南天门三个大字赫然入目，门洞两旁的对联更是气势恢宏，引人入胜：
　　门辟九霄仰步三天胜迹,
　　阶崇万级俯临千嶂奇观。
　　他们走进南天门门洞，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而优越的感觉。一里长的天街，有饭店、旅馆、商店，这时，饭店门口一个中年人热情地招呼老者：三叔，你又来登泰山了。快进来吃点喝点。哦，还有一个客人，一块吃吧。
　　老者也不客气，招呼德仁走进饭店。中年人给他们一人一杯茶水，德仁也确实渴了，端起茶杯，慢慢地喝着。老者则说：你喝，我要先吃点东西，才能喝茶。
　　说话之间，中年人端来两碗打卤面。老者说：本地的打卤面很有味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吃得习惯。
　　德仁挑起一根面条，边吃边说：陕西人就喜欢吃各种面食，山东的打卤面很好吃。
　　吃完饭，喝完茶，他们起身要走，中年人说：三叔，赶上一个好天气，你今晚就住在这儿，明天看完日出再下山。
　　老者笑笑：好，我也正好有点累了。
　　中年人让老者多休息一会儿，老者说：不能停了，我要陪小伙子游玉皇顶，人家下午还要赶火车。
　　老者这么一说，德仁也觉得应该抓紧时间，毕竟离火车开车只有六个小时了。上山用了五个多小时，下山应该快一些了。于是，他们走出天街，经过碧霞祠，来到唐摩崖碑。这是唐玄宗亲题隶书《记泰山铭》，字体端庄，凝重大方。摩崖高12.3米，宽5.3米。碑文24行，每行51字，可谓顶天立地，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