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卫立煌布置大围剿，挺进师上田斗强敌

　　在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的案头，放着一份墨迹未干的《东南日报》，上面有一篇文章，令蒋介石震怒不已。文中惊呼：“浙江素称平安之区，乃蒋委员长治下一模范省份。然自共匪粟裕、刘英部流窜至浙西南后，先是浙西南一隅迅速赤化，旋波及浙江全省。以目下形势而言，浙西南之匪患，绝不亚于当年江西之匪患。”“如果听任其发展，则浙江不保，前途实堪可虑！”
　　看完这篇记者述评的文章，蒋介石拍案而起，说：“娘希匹，季宽（黄绍竑字）无能，惕我（宣铁吾字）负我。养虎成患，至有今日。浙江匪患不除，我片刻难安也。”于是下令，紧急召军政部长何应钦前来议事。
　　何应钦看过蒋介石递给自己的报纸上的文章后，试探着问：“委座的意思是，要派兵去围剿？”
　　蒋介石说：“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派不派兵的问题，而是派谁去的问题。你觉得派谁去比较适合？”
　　何应钦斟酌半晌，说：“要派就派最得力的军队去。十八军堪当此大任。”
　　何应钦所说的第十八军，是陈诚起家的老本。它装备精良，人员充足，训练有素，战斗力强。曾长期在江西等地“剿共”。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利，被迫北上长征，就是吃了这支部队的亏。
　　“此前，季宽已派惕我率浙江保安总队的六个团前往浙西南剿匪。闽赣皖边的保安团也将联合采取行动。为节制各路人马，统一调度，拟成立浙闽赣皖剿匪总司令部。十八军军长罗卓英资历较浅，恐难当大任。须得资历较深的一要员来担此任。”
　　“让卫立煌去吧！卫任总指挥，罗兼副总指挥。如何？”
　　“如此甚好。”
　　十八军下辖十一、十四、六十七、九十四共四个师，有四万余人。接到蒋委员长亲自签署的“剿共”命令后，罗卓英不敢怠慢，立即率领十八军赶赴浙江，于1935年九月上旬到达金华、龙游一线。在金华，罗卓英召开了军事会议，作出了如下部署：十一师向龙泉、十四师向遂昌、六十七师向云和、九十四师向松阳，分别攻击前进。“各师之间要互通信息，协同行动。粟裕用兵，奇招频出，保安团与之周旋，屡屡处于下风。我们万不可轻敌冒进。我们所要采取的策略，还是当初在江西剿共时的那一套，即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以四个月为期，务将粟、刘共匪歼灭于浙西南地区。”罗卓英总结说。
　　在罗卓英排兵布阵完毕的第二天，卫立煌的浙闽赣皖四省边区“剿共”总指挥部也由福建浦城搬至浙江江山。在江山召开了有十八军团以上干部、四省保安团团长、五十六师一一六旅团以上干部会议。宣布了以十八军为主力，四省保安团为助攻的“剿共”方略。决定以十八军的四个师为主，构筑松阳、遂昌、龙泉、云和一线的第一道封锁线，以四省保安团为主要力量，构筑浙闽赣皖边的第二道封锁线。同时调五十六师的一一六旅到景宁、泰顺一线协防。
　　“下面宣布委座口喻：此次浙西南剿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全体将士，务须同心协力，完成剿共之大举。不听调度者，杀；畏葸不前者，杀；临阵脱逃者，杀。”卫立煌的话，掷地有声，与会者无不闻之丧胆。
　　金华和江山的两次军事会议的召开，犹如给国民党军注入了强心剂。各部队迅速行动起来，对浙西南革命根据地合围的态势基本形成。
　　面对来势汹汹的强敌，挺进师对其兵力部署、自己所处的危险处境等情况一无所知，还准备发起对敌人的新的攻势。
　　这次攻击行动选择的地点是龙泉县下属的上田村。上田村处在龙泉、松阳、遂昌三县的交界地带，与龙泉相隔五十余公里。根据侦察队报告，上田村这几天进驻了国民党部队，人数有三百多，约为一个营。
　　“打掉它！”听到侦察报告后，粟裕果断地作出了反应。于是召集了紧急军事会议。在会上，粟裕分析了这场战斗的有利因素。他说：“据探报，敌人的约一个营的兵力在上田驻扎。上田村远离龙泉县城，一旦战斗打响，敌人的援兵一时半刻到达不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敌人往往是一击即溃，便于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知道该从哪些方向进攻。因此，我命令，第二纵队李重才部担任主攻任务，立即开赴上田，投入战斗。第三纵队刘汉南部担任阻击打援的任务，立即开赴东书，构筑工事，准备阻击从龙泉出来的援军。陈凤生的松遂龙游击队做好主攻部队的后勤支援的工作。下面分头准备去吧！”
　　李重才率领第二纵队的约五百名战士，日夜兼程赶往上田。当陈凤生组织起两百多名游击队员赶到上田时，战斗已经打响了。
　　战斗从上午九时打起，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以前同保安团作战，敌人大多是一击即溃的。这也养成了红军部分指战员的轻敌思想，认为敌人都是不堪一击的。如今遇到了强敌，面对久攻不克，伤员不断增多的情况，大家都不免有些心浮气躁。纵队长李重才更是急红了眼。
　　“这次的敌人这么顽强，好像不是保安团的。”在发起又一轮冲锋之前，陈凤生挨到李重才旁边，这样对他说。
　　“难道我们碰上国民党的正规军了？”李重才点了点头说。
　　“要是这样，这块骨头就难啃了。”陈凤生不无担忧地说。
　　“看来得亮出我们的杀手锏了。”
　　“什么杀手锏？”
　　“马上拉几门松树炮来！我就不信打不垮他狗日的。”
　　陈凤生暗自庆幸自己考虑得周到，在准备运送的弹药时，也让游击队员拉来了三门松树炮。原以为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却用上了。
　　松树炮拉来后，搭好了炮架，装填进弹药，三个炮手走过来，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调整好角度，然后点燃了引信。随着“轰隆隆”的三声巨响，里面的弹药便像雨点似的，向敌人的阵地倾泻过去。
　　敌人没想到共军竟然有这种类似于大炮的新式武器，一下子就被打懵了。趁着这个间隙，李重才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随着冲锋号的吹响，二纵的战士和游击队员排山倒海似地往前冲。敌人终于顶不住了，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和一部分武器弹药逃跑了。
　　李重才他们一直追出五里地，又俘虏了逃跑慢的四十余人。这才下令撤退。
　　李重才发现俘虏中有一位穿着校官军服的人，马上走到他的旁边，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第十一师第一零五团三营的，我是少校营长。”那军官傲慢地对李重才说。
　　“十八军的？”这个消息太令李重才意外了。怪不得他们打得这么顽强，原来是国军的王牌部队开过来了。
　　“你们如果识相的话，就放我们回去，并且缴枪投降。否则没你们的好果子吃。”那军官趾高气扬地说。
　　“你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还横什么？”
　　“我们只是吃了你们大炮的亏。要是你们没有大炮，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们哪有什么大炮？”
　　“那把我们轰懵的是什么武器？”
　　李重才于是将那军官带到松树炮旁边，对他说：“就是这土玩意。”
　　“东西虽土，威力可不小。你们自己造的？”
　　“那还用说！我们的首长还要问你的话，我们不能放你走。”李重才说着，对手下的人做了个手势。战士们走过来，将俘虏押走了。
　　担任主攻的李重才部打得很艰苦，担任阻击任务的刘汉南部，打得也不轻松。
　　战士们到达指定的位置东书时，立刻开始构筑工事。有相当一部分战士认为，拿下上田的敌人是笃定的事，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或许没有等到增援的敌人出动，战斗就结束了。打阻击，无非是摆个样子，以防万一罢了。因此，在构筑工事时，只是匆忙地敷衍一下。
　　等到上午十一点左右，还看不到增援的敌人出动，大家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正准备安排吃中饭时，却看到敌人蜂拥而至。于是匆促应战。哪知道敌人的火力十分猛烈，几十挺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子弹如蝗灾时的蝗虫一样，向红军的阵地飞过来。幸好占据了有利的地形，避免了大面积的死伤。
　　“这哪里像保安团的部队？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啊！”刘汉南心里这样估摸着。
　　师首长给自己的任务是坚持到天黑。但依照这个样子打下去，或许坚持不到天黑，防线就面临全面崩溃。
　　打退敌人的几次冲锋后，部队已伤亡过半。就在刘汉南做出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定时，却发现敌人如潮水般退去了。打开怀表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了。
　　带着残兵和一部分伤病员回到师部时，发现李重才他们已经收兵回来了。听说他们打了胜仗，打死敌人一百多，俘虏四十余，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他的内心多少有点安慰。
　　通过对俘虏的审问，粟裕了解了部分敌情。于是连夜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讨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