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放歌八达岭

　　他们一边东张西望地看着长城两旁的风景，一边沿着长城向前走去。攀登一段长坡以后，进入一个高高的楼台，可惜这个楼台已经没有屋顶，地面上却有一个砖砌的桌子，还有四个砖凳。月明喜笑颜开：哎呀，这些桌凳好像给我们准备下一样，肚子咕噜噜地提意见了，我们就在这里用餐吧，四堵墙还避风些。
　　德仁看了看四周：这个楼台十分坚固，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
　　于是，德仁从包里取出午餐和瓶水，摆在砖桌上，大家也真的饿了，又吃又喝，来了个歼灭战。德仁看看手表：现在正好12点钟，我们再游玩一会，必须赶三点半钟到达青龙桥车站，坐四点钟火车回北京。
　　走出楼台，下了一段坡路，来到平坦的路段。翠花提议：队长，光这么走着，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敞开喉咙，放歌八达岭吧！月明，你也别那么瞅我，不管唱得好坏，我先带头唱一首：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听翠花唱得饱含感情，德仁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放喉歌唱：
　　她那粉红的小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剑锋羡慕的：在我们北京中学正统得很，没有老师敢教这样的歌曲。
　　月明也有点遗憾：是啊，我在汉中上中学，也不会唱这首歌曲。
　　翠花说：这是爱情歌曲，是解放前周至中学一位音乐老师给我们教的。月明，该你唱了。
　　月明干脆的：唱就唱：
　　数九那个寒天下大雪，
　　天气那个虽冷我心里热，
　　我从前线转回来，
　　胜利的消息要传开，
　　哎嗨哎嗨哟，
　　胜利的消息要传开。
　　月明唱得激昂而动情，唱到后边两句，德仁也激动地加入进来，神情昂扬地唱起来。
　　翠花说：德仁，别人唱歌，你跟着凑凑热闹，这不算数，你必须来个独唱，还要唱个抒情味浓厚的。
　　德仁说：好，那就来首苏联歌曲《小路》：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德仁饱含深情，娓娓动听地歌唱着，月
　　明简直要听迷了，她撒娇似地埋怨着：德仁，你是什么时候偷偷地学会这首歌曲的？怎么从来没有给我唱过。
　　翠花用食指摸摸脸蛋：羞羞，不嫌羞，你是德仁什么人？人家学一首歌都要向你汇报，还要先给你演唱，你是不是有点霸道呢？
　　月明索性撕下脸皮：我就是这么霸道，好歌曲就应该大家分享，不能一人独占。德仁，你把这首歌给我教唱一下。
　　翠花说：不行，你既然说好歌曲应该大家分享，这首歌我也要学。
　　剑锋说：我也想学。
　　德仁高兴地：好，大家一起唱。
　　于是，德仁唱一句，大家唱一句，学唱得十分卖劲。忽然，他们觉得唱歌的声音更加嘹亮，更加动听......他们有点疑惑，扭头看时，原来有两个姑娘一齐加入了他们的大合唱。于是，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哄笑起来......这两个姑娘穿着一样的花布衣衫，个子一样高低，梳着一样长长的辫子，容光焕发，神采飞扬，面容惊人地相似。剑锋惊喜地：哎呀，这可真是仙女下凡了。
　　翠花、月明一声儿响：双胞胎！
　　两个姑娘高兴地：我们正是双胞胎。你们能分辨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吗？
　　于是，德仁他们根据自己的眼光猜测着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当然有猜对的，也有猜错的。两个姑娘嘻嘻地乐了：我们今年15岁，姐姐比妹妹只大两分钟，谁能猜出来呢。
　　月明、翠花主动地拉住姑娘的手儿，姐姐说她叫菊惠，妹妹说她叫贤惠。菊惠问他们是从哪里上来的，月明说是从青龙桥车站上来的，菊惠说她们是顺义人，是从山坡小路爬上长城的。她们说说笑笑，一会儿就熟悉了，翠花便要求菊惠唱一段河北民歌，菊惠拉着贤惠说：我们唱一段《小放牛》，我唱问句，你唱答句。
　　菊惠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便放声唱起来：
　　天上娑罗什么人来栽？
　　地下的黄河什么人来开？
　　什么人把守三关口？
　　什么人出家一去不回来？
　　咿呀嘿......
　　贤惠接着唱道：
　　天上娑罗王母娘娘栽，
　　地下的黄河我们大伙开，
　　杨六郎把守三关口，
　　韩湘子出家一去不回来，
　　咿呀嘿......
　　她们唱完，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并且要求她们再唱一个，她们便来了个齐唱《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三两岁上，没了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
　　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娶了后娘，三年半呀，
　　生了个弟弟，比我强呀。
　　亲娘呀！
　　桃花开呀，杏花红呀，
　　我想亲娘，谁知道呀？
　　亲娘想我，一阵风呀，
　　我想亲娘，在梦中呀。
　　弟弟吃面，我喝汤呀，
　　端起碗来，泪汪汪呀，
　　亲娘呀！
　　唱着唱着，动了感情，姐妹二人竟然眼泪汪汪的了。德仁说：据说电影《白毛女》里的歌曲《北风吹》、《喜儿哭爹》，借鉴过《小白菜》的曲调，才这样饱含感情，朴实自然，娓娓动听。
　　翠花故作惊讶的：不可能吧。高雅脱俗的歌剧怎么能够借鉴民歌小调呢？
　　德仁一脸严肃的：翠花，你就不懂了，歌剧高雅，但不能脱俗，要想为广大的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就需要借鉴民歌小调。
　　翠花执拗的：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相信。
　　月明说：翠花，你怎么这么固执，德仁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翠花马上缠住月明：月明，你既然同意德仁的观点，那么你唱一段喜儿哭爹我听一听。
　　月明说：咳，叫你将了我一军。这段歌曲我不会唱，......德仁，你就唱上几句来证明你的观点，要不的话，翠花会说你讲话没有根据。
　　德仁为难的：喜儿哭爹是女声唱的......
　　翠花说：没关系，我们只是听个曲调，和《小白菜》比一比嘛。
　　德仁说：既然如此，我就唱几句，不一定唱得准确。
　　夜天黑夜，爹爹回到家，
　　心里有事，不说话啊。
　　天明倒在，雪地里啊，
　　爹爹爹爹，为什么呀？
　　......
　　德仁唱着唱着，竟然动了感情，眼泪长流，再也唱不下去了......德仁呜咽的：唉，我这个人，就是感情脆弱，遇到悲惨的故事，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何况唱着这首歌，眼前便出现了电影里喜儿哭爹的情景，真是叫人伤心。
　　这时，大家也都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气氛里，默默无语了......过了一会，菊惠说：这位哥哥唱的喜儿哭爹，和小白菜调真的有相似的地方，我们听得也直想掉眼泪。
　　月明说：好了，伤心的话不要再提，我们继续游长城吧。
　　翠花却提出了新的问题：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蜿蜒在崇山峻岭上雄伟壮观的万里长城，却不知道古代有多少民夫为修筑长城而葬身边疆。孟姜女送寒衣，孟姜女哭长城，这个故事流传很广，这两位姑娘应该会唱几句吧。
　　菊惠、贤惠说：孟姜女十二月调我们也听人家唱过，可是歌词太长，记不住，我们只记住最后两段，给大家唱一唱。
　　十一月里大雪飞，
　　我郎一去未回归。
　　万里寻夫把寒衣送，
　　不见范郎誓不回；
　　十二月里雪茫茫，
　　孟姜女城下哭断肠。
　　望求老爷抬贵手，
　　放我过关见范郎。
　　翠花说：其实，孟姜女到达长城的时候
　　他的丈夫范喜良经死了，而且被压在长城里，孟姜女大放悲声，哭声惊天动地，一段长城轰然而倒，孟姜女终于找到了范喜良的尸体......
　　德仁叹了口气：民间传说，动人心弦，其实发生悲剧的何止千家万家，孟姜女、范喜良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罢了。
　　月明看看手表：时间过得真快，该往青龙桥车站走了。今天，我们在八达岭长城上相遇，真是缘分。我提议，共同唱一段《长城谣》再分别吧。
　　大家齐声说好，于是八达岭长城上想起了深沉的歌声：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面是故乡，
　　高梁肥，大豆香，
　　遍地黄金少灾殃。
　　自从大难平地起，
　　奸淫掳掠苦难当，
　　苦难当，奔他方，
　　骨肉离散父母丧......
　　唱完歌曲，大家招手告别，走了几步，
　　月明、翠花奔了过去，紧紧地搂住了菊惠、贤惠，流出了眼泪......
　　返回的路走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最危险的陡坡地段。站在陡坡上边，月明、翠花有点发愁，德仁说：别发愁，这段陡坡，不能直接往下走，那样容易滚了下去。我们还要像上坡那样，一个拉着一个，往下倒退着走。
　　大家都说好，月明抢先一步，站在陡坡上沿往下退了两步，伸出左手急忙喊道：德仁快来拉我！
　　德仁连忙伸出右手，拉住月明的左手，而用左手紧紧地抓住城砖，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下退去。有了第一次攀登的经验，这次下退比较顺利，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陡坡下边。剑锋照样儿拉着翠花下退，其实也比较顺利，翠花却虚张声势地一惊一乍，惹得德仁不放心地爬到半坡接应翠花一回，三个人安全地下到坡底。月明伸出食指点着翠花的额头：就你调皮，就你会演戏，像真的一样，把德仁支配得团团转。
　　翠花笑眯眯的：谁先抢着下陡坡，喊着让德仁拉她的？
　　剑锋瞧着两个女孩的搞笑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朝长城脚下看去，青龙桥车站遥遥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