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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那酸涩岁月》第八章《祖坟冒烟》1

作品名称:难忘那酸涩岁月      作者:世荣      发布时间:2018-01-02 14:46:23      字数:3033

  季欣荣高小毕业要考初中了。他经常看到那边的中学生背着鼓鼓的书包,或者腋下夹着一寸多厚的书本出出进进,羡慕得不得了。现在他也要考初中了,他很快就是中学生了!
  他曾经偷偷地溜到六中那边去看过。中学生是每人一张课桌,不像他们两人共一张。中学生的课桌还是带盖的,可以自己上锁。中学生上课不是坐凳子,而是每人一把靠背椅子,多神气多舒服啊。中学生的课桌和椅子都是红漆的,不像他们,课桌是黑的,凳子是白的。
  老师告诉同学们,考试那天,中午回家吃饭比平常要迟一个小时。
  屈翠蓉给儿子在柴火灰里煨了两个巴掌大的荞麦粑粑,没掺一点糠的。妈妈说“饭饱文章健”,嘱咐儿子考试之前要吃饱。妈妈大概以为吃得饱就考得好。季欣荣向妈妈保证语文算术都考一百分。
  还没得到考初中的分数,季欣荣一家人在1962年的暑假期间搬回老家水西殿了。西村的一些邻居舍不得他们走,有的还哭了。都说季欣荣的爷爷、奶奶和妈妈是本分人,是好人。说三爷爷和三奶奶都不在了,叮嘱屈翠蓉不要忘记他们,以后常带儿女回西村玩。他们说“回”西村,好像西村才是屈翠蓉一家人的家。
  力气大的邻居帮屈翠蓉抬家具,一直送到水西殿。几个老人送屈翠蓉一家人到田垅中的石板路上,眼睛红红的,再三嘱咐不要忘记西村了。一碗豆子,一把瓜子,那份情谊与温馨,将成为屈翠蓉母子永不忘怀的记忆。
  元嫂和田子福帮屈翠蓉掮凳子,一直送到她的老家。田建国也想送,屈翠蓉说他太小,来回十多里路,不让他受累。叫他长大些了去她家里找季欣荣玩。
  田建国悄悄告诉季欣荣,田晓清判四年半徒刑,他爹爹和那个民兵判一年徒刑。
  季欣荣说他已经知道了。他说:“要是由我来判就好了。把你爹爹那一年还有民兵那一年都加到田晓清身上。你爹爹和民兵又没犯法。”
  田建国说:“楚方书记说了的,我爹爹回来还可以当会计。因为他不是坏人,不是故意叫田晓清剁鸡鸡的。”
  季欣荣愤愤不平:“真是奇怪,坏人自己剁了鸡鸡怎么怪好人呢。”
  田建国说:“就是嘛。真不合理。”
  水西殿座落在新塘铺火车站往东三公里的铁路北边,紧靠铁路。东去西来的火车震得季欣荣家的窗户纸沙沙响。西村田垅中的小河,像蛇一样弯过来绕过去,大体上却与铁路平行。流经百忍堂前面,又流过季欣荣家门前。不同的是,在西村,河流在他家的正前方;在老家,河道经过他家的右前方,斜着流过去。
  他家座南朝北的房屋前面有一口水井,两口大水塘。夏天的夜晚,嫌路远不愿意去河里洗澡的男人们,脱得光溜溜的在塘里洗澡。要是有女人来塘边洗衣服或者路过,洗澡的就大声喊:“没穿裤的,怕羞就不要过来!”女人也喊:“怕什么,牛马畜生还没见过!”
  站在季欣荣家门前往北看,田垅和矮山的前面十多里外是青山和昭东两个县共有的牛形山国营林场。巍峨的山体离得远,只见山不见树。
  站在水塘边往南看,近处是一座黄土山,修铁路堆积起来的。季欣荣的爷爷就埋在黄土山下面,比皇帝的坟墓还深了。黄土山下面一小片竹林,四五十根兰竹,是季寅俊和堂弟季宇轩两家共有的。稍远点是一座平缓的黑土山,山上没有树。一堆一堆的黑矸石,挖煤抛下的,寸草不生。
  老辈说,这里原本是一座佛殿,所以叫这么个屋名。老辈说,大概是因为占用了菩萨的居所,菩萨不乐意,季家的男人大多身体不大强壮,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很少有体壮如牛的硬汉。季欣荣深感奇怪,他的祖先为什么偏要选这么个地方落脚生根呢?没有人说得清楚。
  季欣荣家三间房屋的北墙是青砖砌成的。墙壁上面的花格窗户也是青砖砌的。窗户上方还残留着一个脸盆大小、谁也不认识的古怪黑字。叔伯们说,季欣荣家的房屋正好就是从前的佛殿,所以是青砖外墙。这么说来,要说得罪菩萨,他家岂不是首当其冲了?或许爷爷的驼背就是菩萨的惩罚?不过季欣荣不怕,他知道那是迷信说法。  
  水西殿一共十多户,七八十个人。这一片房屋的对面和右前方各有一座房屋。对面住着三户姓杜的人家。右前方住着三户姓田的人家。三处房屋的人组成一个生产队。三处房屋都挨着水塘,相距不到一百米。季欣荣家从西村搬回老家就不是单门独姓了。不过从大环境来说,他们还是小姓,这里方圆几里是田姓和杜姓为大姓。
  季欣荣有十来个堂叔,只有一个堂伯父。他们这里的习俗,只有和自己父亲同父母的叔伯才喊叔伯,喊堂叔伯要在前面加上他的名字中的一个字,喊某叔某伯。当大队副书记的季宇轩虽然不是季欣荣的亲叔,可他是季欣荣所有的堂叔中血缘最近的,和季欣荣的爹爹共爷爷的。所以季欣荣喊他“叔”而不是“宇叔”,喊“婶”而不是“宇婶”。
  季宇轩的家境比大家稍微好点。屈翠蓉说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季欣荣的二爷爷赚的钱给他打了“底子”。季宇轩家的房屋是全生产队最宽敞最亮堂的。当然也是土砖砌成的。季宇轩的老婆朱运秀是他们生产队最高的女人。屈翠蓉比一般女人高,可她站在朱运秀面前就矮了两寸。开头季欣荣以为是他那身高的叔执意要讨个身高的妻子。可是屈翠蓉说他婶也是童养媳,八岁就来到叔家,是在叔家里长大的。屈翠蓉说他婶“也是”童养媳,是因为她自己是童养媳。屈翠蓉是十三岁来到季家的。
  别看季宇轩身材魁梧,还当大队副书记,可他有两样与“男子汉”这个铮铮称号不相匹配的“丑闻”。一是他非常小气。据说他从来不在有人的地方抽烟。他和大家在一起劳动的时候,来烟瘾了,他就装做观察庄稼,走到没人的地方去抽烟。等到他回到人群中,烟正好抽完了。他脾气很好,能受气。别人说他的闲话甚至骂他,他只解释不生气。大家都说他能吃话亏不能吃钱亏。二是他怕老婆。季欣荣回到老家时间不长就发现了,几乎所有的邻居都怕他婶。据说在他们生产队他婶只怕一个人,那就是队长田隆茂。  
  队长田隆茂也是高个。比季宇轩稍微矮点。田隆茂很瘦,颧骨突出。他的背有点驼,不过不是很厉害。他说是因为他太高了的缘故。季欣荣觉得不是。季欣荣见过不少高瘦的男人,不见得人高就一定会驼背。应该是经常挑重担压的。田隆茂的眼珠子总是布满血丝,一副凶相。季欣荣还没看见他笑过。后来看电影《平原游击队》,大家都在背地里说田隆茂很像松井。
  田隆茂生日那天,他老婆打了三个荷包蛋,给他补身子。他那八岁的女儿刚把筷子伸到碗边,还没碰着鸡蛋,就被他打落筷子掉到地上。他女儿一声锐叫,哭得缓不过气来。他老婆也哭了。这事就是他老婆说出去的。他老婆后悔死了,说都是她的过错,要么事先告诉女儿,鸡蛋是给爹爹过生日补身子的;要么再给女儿打一个,就没事了。  
  季欣荣简直无法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硬心肠的爹。他在心里骂田隆茂禽兽不如!像季欣荣爷爷那样多好啊,吃只虱子要给孙子吃只脚。
  如果说打落女儿的筷子是心肠狠毒,那么田隆茂后来抢了他亲生母亲的饭碗砸碎在地上,那真是天打五雷轰的大逆不道了。那可是大家见证的事情,这是后话。  
  季欣荣非常担忧,他想象着田隆茂今后会成为他的对头,想象着今后总有一天田隆茂会欺负他家。妈妈太本分了。爹爹不在家里。他只会读书,缺乏一身蛮力气。他明白,要论打架,他再长十年也打不过田隆茂。在农村,打架是时有发生的。力气大的、弟兄多的欺负力气小的、没有弟兄的事例到处都有。受了欺负的哭诉着找干部评理,干部也不敢公正处理,或者说根本不想处理。
  季欣荣突发奇想,找个会些武功的学几招。也不要学得怎么厉害,能够对付一两个男人就行。不过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一则他还要读书,没有时间习武。他看过《水浒传》和其他的武将练武的故事,需要很多时间的。二来他知道“穷文富武”那个说法。习武的人都是“力当牛用饭当草吃”,还要吃很多肉食。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练武呢。所以他这个念头刚冒出就被自己的一声讥笑抑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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