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春风乍起 吹皱一池春水（一）

　　偏房里，温如玉和姬无双两人眉头紧皱。
　　“唉……说说知秋嫁给老爷已经过去了大半一年，可是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温如玉首先长叹了一声打破了沉寂。
　　“谁说不是呀！老爷都四十二了，难道老爷这辈子真的跟子嗣无缘吗？”姬无双也不无焦虑地回应着。
　　“看起来是我们错了，也许是命中注定，老爷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温如玉两眼空洞而无神。
　　“大姐，你说将来我们去到那面了，还有什么颜面面对梅家的列祖列宗，到那时列祖列宗不会怪组老爷，倒是我们承担了不能给梅家传宗接代的罪名。”说到这里，姬无双的眼眶里泪光莹然。
　　“不……我绝对不允许有这么一天到来，也不能背这样的骂名，哪怕冒天下大不韪，我们也要想办法让老爷有个后代。”温如玉面色坚定地说。
　　“那大姐，你有什么主意了吗？”姬无双侧过头问。
　　“我们两个人嫁给老爷这么多年，外面都知道我们两个人怀过孕，也都知道我们怀孕的结果是腹死胎中，所以，我们不是最好的人选，那么只有知秋可以，她嫁到梅家至今一直没有动静。”温如玉没有直接回答姬无双的问话，倒像是自言自语。
　　“大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越来越糊涂？”姬无双望着温如玉，一脸的疑惑。
　　“知秋在娘家的时候，听说已经有了意中人？”温如玉还是没有回答姬无双的问题，反过来问姬无双。
　　“这个我也听说过，知秋和老爷成亲那天，有人亲眼看到那个小伙子一直跟着花轿在山上跑，直到把知秋送进镇子才回去。”姬无双不知道温如玉心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据实回答。
　　“看起来这个小伙子也是一个情种，如果不是我们两个人介入，也许他们可以在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想想当初是她们两个人怂恿老爷娶了宋知秋，却不知拆散了一对鸳鸯，心中不禁万千感慨。
　　“是呀，要不是我们活生生地拆散他们，他们一定是一对十分快乐的夫妻，想想都是罪过。”姬无双感觉温如玉今晚有些奇怪，说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棒的。
　　“无双，你有没有想过替老爷借种？”温如玉貌似无意地冒出了一句。
　　“大姐，你说什么呢？我可不做那样的事。”姬无双杏目圆睁瞪了温如玉一眼，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不是说你。”温如玉笑了一下，觉得是自己把话说的太赶，以至于姬无双误会。
　　“大姐……”姬无双好像明白了什么，指着温如玉笑着说。
　　“你不会动了凡心，想替老爷……”姬无双一边说一边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瞎说什么，不是我……”被姬无双这么撩拨，温如玉的脸登时也红了起来。
　　“哦……？你说的是宋知秋……”姬无双好像醒悟了过来，嘴张得大大地定在那里，温如玉赶紧把手指放在了唇边，示意姬无双禁声，然后两个人神秘兮兮地向门外张望了一下。
　　“大姐，知秋她会同意吗？”姬无双压低了声音问。
　　“你这不是废话嘛，这事如果当面问她，她当然不会同意啦，我们女人家把贞洁这二字看得比命都重要，给你你也不会同意。”温如玉瞅了姬无双一眼。
　　“那你这主意也行不通呀？”姬无双笑了笑问温如玉。
　　“你傻呀，这事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事情办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温如玉伸出玉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姬无双的额头，然后心有成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我看行。大姐，你就说说我怎么办吧。”姬无双领悟地点了点头，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件事要想成，就必须把老爷支开几日，你只要让老爷在外面几天，剩下的事情你就嫁给我吧。”温如玉想了想，有些犯难地说。
　　“大姐，你还别说，你真把我难住了，自从我嫁给老爷，至今还没有在外面过过夜，你让我怎么才能把老爷从家里支出去？”听了温如玉的话，姬无双面露难色。温如玉想想姬无双的话确实如此，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两全的好办法。
　　一时间，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突然，姬无双侧着脸说：“大姐，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能否行得通？”
　　“说说看。”温如玉眼巴巴地望着姬无双。
　　“年前，苏家不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至今老爷没有还苏家一个人情，我们能不能鼓动老爷……？”姬无双望着温如玉的表情，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老爷一直想这件事不被外人知道，她不知道这个时候，以这样的一个借口，老爷他能同意吗？
　　“我看行，不过这件事明天我们一唱一和，争取把老爷说动心。”温如玉沉思了一会，果断地同意了。
　　“没问题，大姐。”见温如玉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姬无双不禁有些心花怒放。
　　“无双呀！这可是牵扯到梅家烟火的大事，甚至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既然两个人做了，就必须死守这个秘密，一旦传了出去，我们老爷就没有颜面在梅林埠子呆下去了，我们梅家从此也就完了。”温如玉一本正经地对着姬无双说。
　　“大姐，你不信我？”姬无双疑惑地望着温如玉。
　　“不是信不信你的事，我怕信不过自己，我们姐妹俩今晚在这里发下重誓，谁也不能泄露出去。”温如玉有些彷徨。“好，身为梅家的一份子，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梅家，我愿意发下重誓。”姬无双斩钉截铁地说。
　　偏房里，温如玉和姬无双两个人跪在地上：“梅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温如玉，我姬无双，为了老爷能延续烟火，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这件事情天知地知还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如果谁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愿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立完重誓，两个人爬了起来，相拥在一起泪眼滂沱。　　
　　夕阳西下，梅清远从外面回来，显得心事重重。
　　宋知秋吩咐佣人梅兰打来了洗脸水，梅清远一改往日的习惯，默默地洗完脸便坐在饭桌旁开始吃饭。三个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多问，也坐在桌子旁吃了起来。
　　“老爷，今天我专门安排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温如玉主动扯起了话题。
　　“嗯，知道了。”梅清远只是嗯了一声，也不抬头，只顾埋头吃饭。
　　“老爷，你有心事呀？”姬无双偷偷看了梅清远一眼。
　　“世道又变了，听说皖系军阀卢永祥和浙系军阀孙传芳打了起来，这几天皖系军阀正要征用我们梅家的码头，不仅码头、船只、人员全部征用，还是无偿征用，这都是什么世道？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显然梅清远早就开始气愤了，没说完就把碗筷都摔在了桌子上，筷子掉在了地上。
　　三个夫人很少见梅清远发脾气，宋知秋更是第一次见到，一时不知所措。
　　“自古战乱遭殃的不都是老百姓吗？你也不要跟他们叫什么劲了，梅兰，快给老爷重新拿双筷子。”温如玉心疼地看着梅清远，然后吩咐佣人重新取了一双筷子来，梅清远接过筷子继续开始吃饭。
　　“老爷，苏家不是军阀卢永祥的部下吗？”温如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什么苏家……？”梅清远瞅了瞅身旁伺候的佣人们，狠狠地瞪了温如玉一眼。
　　“你们都下去吃饭吧，有什么我们再招呼你们。”温如玉看了看身边的佣人们说。
　　“是，夫人。”佣人们都知趣地下去了。
　　见佣人们散去，温如玉才壮着胆子说：“老爷，不是我故意提到苏家，苏家跟我们梅家是故交，年前苏家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忙，至今也没有酬谢人家，我知道老爷做事稳妥，不想把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可是老爷你想过没有，既然苏沐阳是皖系军阀卢永祥的部下，这次难免受令开赴前线，战场上子弹可没张眼睛，万一苏沐阳……人家都说老爷侠肝义胆，老爷你也不想留下遗憾终生吧？”
　　“是呀，老爷，大姐说得不无道理。”姬无双见缝插针地递上了一句话。
　　梅清远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夫人们的焦虑不无道理，想想去年底，为了酬谢石佛山上的龙一非，年底的时候，我偷偷地安排龚四海拉上一车的猪肉，一车的酒还有五千块大洋，结果一车子猪肉一车子酒他收下了，五千块大洋他退了回来。倒是苏沐阳还真的……”说到这里，梅清远有些踌躇，虽然两家关系很好，但是有些时候人情局面还是要顾一顾的，更何况苏沐阳如果真的去前线，他怎么也要去给他践行。
　　“这样吧，明天备上一些狐狸皮还有貂皮之类的，再给苏叔和苏婶带上几瓶二十年的女儿红，去看看他们吧，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梅清远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说。
　　“老爷，我陪你去吧。”姬无双似乎有点撒娇。
　　“外面兵荒马乱的，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梅清远不为所动，不过唇边已经有了笑容。
　　“老爷，你就让无双妹妹去吧，她去了路上也好照顾你，我们也好安心些。”温如玉在一边继续怂恿。
　　“老爷，你让二姐去吧，难得二姐有这份心境，就让她随你出去散散心。”宋知秋也在一旁帮腔，她觉得到了梅家以后，梅家不论是温如玉还是姬无双，一直都像姐妹一样照顾她，对于她们宋知秋内心是感激的，更何况姬无双今天是主动要求随老爷远行，成人之美的事情何不美言几句呢。梅清远看了看她们三人，这是梅家第一次三个女人站在一条线上说话，梅清远也不好过于一意孤行。
　　“也好，无双你明天就随我出发吧，不是太远也就一天的路程，来回我们预备两天，路上正好陪我说说话。”梅清远笑着说，这是梅清远从进家门，第一次现出笑容。
　　“老爷，无双陪你出去一次，怎么也让我再多玩两天，好吗？”姬无双一直在观察温如玉的表情，见温如玉冲她摇了摇头，知道两天的时间太短，于是故意娇声娇气地冲梅清远撒起娇来。
　　“再说吧。”姬无双自嫁入梅家一直本本分分，今天突然撒起娇来，让梅清远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梅清远的变化，温如玉看在眼里，知道他对姬无双的反常举止已经产生了怀疑，如果在继续下去的话，只能适得其反，便暗地里向姬无双摆了摆手。姬无双也会意地点了点头，赶紧收起她那副媚态来，这事情也只能靠自己双灵活机动了，说什么也把老爷多缠在苏家两天。
　　第二天，按照梅清远的吩咐，下人们把该备的礼物搬上了车，然后由龚四海亲自驾着马车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