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张显望托付给关望办的事总算没有让老人家失望，本来事情办成后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关望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一想到孙家选的绝笔信，他心里就好像有千斤重担，心情反倒愈加沉重。对付汪思饮可不像对付时廉政那么简单，深说起来两起事件的性质存在着根本的差异，因此达到的目的也就有实质的不同。而要彻底扳倒一个县的县政法委书记兼县委副书记这么个握有实权的县级大官，那不是略施心计就可办到的事。为了扳倒汪思饮，他决定把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全都利用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扳不倒汪思饮反而砸了自己的脚。
　　杨明光对于关望来说，是值得信任的一个老上级。无论是在为官之道还是处世为人方面杨明光所表现出的精明和机智一直让关望刮目相看，从杨明光的言行中关望似乎依稀看到了孙家选的影子，加之杨明光配合他戏弄县法院的时廉政副院长时配合得天衣无缝，使得他对杨明光信任有加，从而一扫之前邀请杨明光帮他忙时曾产生过的那么一点怀疑的念头。实践可以检验出真理，实践也能助人识别出真假朋友。此后关望就把杨明光当自己人看了。杨明光身为久居官场的元老，却甘愿受一个年轻后辈的驱使，关望想过这其中老领导肯定有难言之隐，至于意图是什么，他一时还猜不透，也就只能装糊涂了。
　　在向汪思饮展开行动之前，关望特意跟市委宣传部的杜晓晨副部长用电话进行了沟通，在电话里他首先就救助张水军杜副部长从暗中给予的帮助表示了感谢，然而他开口闭口向她致谢，说多了使得杜晓晨认为他的心不诚带有敷衍她的色彩，这不免影响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因此杜晓晨才回应他说：“我帮助了你，用不着你只是在嘴上来谢我。”点到为止，说心里话，她倾心于他，所以她总希望他把感激她的心意表现在行动上，本来她想把心思一股脑儿都说出来的，但是话到嘴边被她咽了回去。常言道：话有三说，巧者为妙。对于杜晓晨而言，她对关望说话还是很能掌握分寸的，许多时候好多话她对他都只说到一半，话外之意常常留给了他去猜想。关望听出了电话那头杜晓晨嗔怒的口气，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沉默了片刻，关望言归正题，同杜晓晨聊起了对付汪思饮的一些行动细节。即便杜晓晨在关望心目中是那样聪慧，知一可达百，用不着他就一个细节缺陷反反复复唠叨个不停，不过感觉事情重大，再想到万一行动中有个闪失，前功尽弃不说，搞不好可是要惹大麻烦的。因此，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他才不得不抱着谨小慎微的心态求助于杜晓晨，却不曾料到杜晓晨反而对他过敏的言行报之以善意的嘲笑。他的谨言慎行使她看出了他的破绽，她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如此过分谨慎不过是心虚的表现。杜晓晨把话说到这个分上，关望立刻就意识到了她比他胸有成竹，看来他的确是多虑了。不就是对付一个流氓官吏吗？用得着这样费尽心机吗？想到这里关望笑了，笑自己太过于把汪思饮当个人物了，以至于自己给自己施压，搞得精神大为紧张。两个人随后沉默了一会，一向善解人意的杜晓晨转而向关望聊起了儿女情长之事，期间还不时加进甜言蜜语，她的初衷本来是想让关望借此放松一下心情，谁知关望眼下没有这个兴致，打不起精神跟她卿卿我我，但也不想扫她的兴，就只有耐着性子一言不发地听她柔声细语地说下去。话末他接腔没有多说什么，只直截了当向她许诺，如果能顺利把汪思饮扳倒的话，他将会把自己交给她三天，三天之内他都会尽她摆布。这话让杜晓晨感觉心里就像嗜酒的人闻到了酒香一样爽快无比。
　　待挂断跟杜晓晨的电话，关望稍加考虑，又拨打了县公安局女警察兰青青的手机，听到对方回应，他笑着对兰青青说下午下班他请她在县城西郊汉江畔的仙聚来酒家吃夜宵，这么一说惹得电话那头巴不得跟他在一起游玩的兰青青迫不及待就答应了。之后，他静下心来把对付汪思饮的行动方案再一次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这才隐隐一笑，笑容虽然稍纵即逝，却表露了眼下他跟杜晓晨一样的胸有成竹的处事心态。
　　这一次，仙聚来酒家总经理冷艳把关望安排在了酒家四楼，依然是临河的包房。经过几次交往，冷艳更加熟悉了关望的性情，看得出他是喜欢山水的，所以只要他来酒家她就自然而然会把他安排在临河的包房，以方便他欣赏远山近水。招呼关望进了包房，冷艳就出去了，在兰青青还没有到来的空当，关望倒也不急，独自悠闲地站在包房的窗户边，眺望着旖旎的自然风光。清凉县四周山峦起伏，作为清水盆地上的一个县，清凉县虽然经济发展不是很理想，但是其地理位置和温润的气候，却给清凉县争取了“鱼米之乡”的美誉。也难怪，林静薇会以清凉县气候温润为借口留女儿在清凉，不过同在清水盆地，清水市的气候和地理环境也不比清凉县差，因而林静薇的心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关望忽然一笑，放在起初他或许还猜不透马书记老两口的心思，但是现在他可是猜透了，心思不言而喻，他跟马露露亲近对于马向前老两口来说是夫妇俩的心愿。只是没有谁把话挑明而已。其实这一切都无须挑明，涉事者迟早都会心知肚明的。
　　兰青青还没有来，连个电话也不打，关望寻思着一会她来了，他要数落她几句，这么不遵守约定。无论在他还是在兰青青心目中，他和她都已经早把对方当兄妹看了，自从在县城北郊的牛头山风景区他出手救助兰青青于危难境地，之后有着男孩性格、重情重义的兰青青在他面前从来都表现得很乖巧。说来关望打心底是很看好兰青青这个干妹子的。
　　气定神闲，再次放眼山水，黄昏中远处的山峦如卧伏蜷缩着的龙蛇，汉江这个时候朦朦胧胧的，江面波浪不惊，江水缓缓流淌。不时有飞鸟倏忽间鸣叫着从近前飞向远处。三四只漂浮在江面上的渔船，已经闪烁起了星星灯火，那点点的灯火，更给整个夜晚来临之前的汉江增添了无限的灵动的画境，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由不得不使人会油然而生诗情画意之趣。也就在关望因景生情，正欲念出几句古人描写山水的诗句之际，他感觉包房的房门悄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他回头看到兰青青正笑眯眯地猫着腰朝他移步而来，她似乎想跟他开个玩笑冷不防吓他一下，所以她开门进门都蹑手蹑脚地生怕弄出响动惊动他。见关望回转身，兰青青嗔怒地翻着白眼瞅着他，猛然疾步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弄得他一时间很是尴尬。好在相互都熟悉，他也清楚兰青青对他的爱慕之心已经超越了兄妹，而他只能装糊涂，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对她动非分之想的，因为他对她并没有利益所图，他俩之间的交往他始终只想至多停留在兄妹的程度。
　　“怎么了？这么娇气？”他双手搭在兰青青的双肩上，望着冲他撒着娇的兰青青以略带生气的口气说，“男女授受不亲！”
　　“人家喜欢你嘛!”兰青青就是兰青青，好些天不见关哥了，一见面就毫无忌讳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关望听在耳中感到脸颊有些发热。他的个子比兰青青高出一头，低头看着穿一身合体裙装的兰青青，她那说胖不胖说瘦不瘦的丰满的身躯，胖瘦到恰到好处，一对饱挺的乳房，此时他俩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近得让他感觉到了她那一对诱人的双乳触着他的身体。她微扬着鹅蛋脸，看他的眼神里无不流露着潮热的恋情气息。关望感觉有些神魂迷离了，他的双手开始从她的肩膀往下抚摸去……当抵达她的腰肢，一种愈发在心中沸腾的人类原始的欲望强劲地驱使着他，使他缓慢地把已经微闭了双眼的她揽在了怀中。这个时候酒家总经理冷艳走进了包房，惊动了他俩，两个人本能地触电一般相互挣脱了对方的搂抱。冷艳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于这样的事她佯装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微微一笑了之。看到两位朋友恢复了常态，冷艳这才识趣地返身走近虚掩着的包房门朝门外招了招手，酒家侍者随即就将她为朋友准备的佳肴端了进来。
　　食物很丰盛，摆了满满一餐桌，冷艳招呼关望和兰青青用餐，关望则不忘把兰青青顺便给她做了介绍。得知对方是县领导兰占山的女儿，冷艳笑着冲兰青青多看了几眼。这是一次朋友聚餐，关望也邀请冷艳一起参加，冷艳很高兴就接受了。都是自己人，所以关望想过他跟兰青青相邀虽然是有要事商量，但是让知根知底的好朋友冷艳参加也未尝不可，冷艳常在生意场上穿梭，磨炼得精明过人，说不定还能帮他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