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刘亨云玉岩任书记，根据地党员大发展

　　这几天，陈凤生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自从他担任玉岩区工农苏维埃政府主席以来，凡事亲历亲为，工作大刀阔斧，通过新官上任后的三把火，打开了局面，赢得了民心。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些成绩的获得，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自己为此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局外人未必会清楚。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他多么希望能有几个人手来配合自己，就是有一个也行。这样，就能分担自己的一点工作，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商量，就不需要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想到配备人手，他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卢子敬的形象。子敬留过洋，当过教书先生，虽然有时不免有点迂腐，但他肚子里有墨水，而且头脑灵活，反应快，经常会有好主意冒出来。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感觉一见如故，彼此都能掏心窝。要是配备人手的话，卢子敬应该是第一候选人。当自己把这个要求向黄富武同志提出来时，黄富武也认为卢子敬是个好人选，只不过师部领导已有安排，卢子敬即将出任硝磺厂的厂长，为挺进师的发展提供弹药方面的保障，那个岗位更需要他。“如里条件成熟，我们会考虑给你安排人手的。目前还得委屈你一下，还要单打独斗一阵子。”黄富武最后这样对自己说。
　　调卢子敬来不行，调陈丹山来总可以吧？丹山虽然读书少，文化水平不高。但他见多识广，有时还会来点小聪明。关键是他性情直爽，办事有很高的热情。我们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可以说各自都知根知底。有时开玩笑有点过火，他也不会计较。要是让他来帮助自己，虽然不能像卢子敬那样不时贡献好主意，但能确保和自己一条心。有些跑腿的事情交给他去办，自己可以一百个放心。那一次他为征募的事来到玉岩，专门来看我，自己当时就动了要将他调到身边的心思。如果当时就打报告把他调来就好了。可惜的是自己当时只是动了心思，却没有付诸行动，这样就错过了好时机。等到自己真的将报告呈上去的时候，师部的批复是拟让陈丹山出任建在安岱后的地方医院的院长，让自己从大局出发，再单打独斗一段时间。“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尽快给你配备人手的”批复的最后这么说。
　　“上面会给自己配备怎样的人手呢？如果配备来的人跟自己不同心，要同自己争权夺利的话，自己宁可不要这样的人手。自己之所以希望调卢子敬或陈丹山来，虽然不免有狭隘的地方观念的存在，但能确保他们和自己是一条心的。他们都非常清楚，将自己摆在配角的位置，尽量配合自己做好工作。”想到这里，他对自己的狭隘心胸产生了后怕，“如果你是以这样的心理去揣测别人的话，还有谁会愿意跟你共事呢？难道说你当了几天的苏维埃政府主席，当出官瘾来了？什么主角配角的，那主角就那么重要吗？要相信师领导，相信组织的安排。只要有利于工作，就是将自己摆放到配角的位置，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报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办公室的门口传来。
　　“进来。”陈凤生停止了自己的思绪，对着门口这样说。
　　这时，进来了一个穿着挺进师军服的人。只见他瘸着一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看那面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却想不起来了。
　　“你是……”陈凤生问道。
　　“我叫刘亨云。我们以前见过面，想起来了吗？”
　　“你就是在卢子敬家里养过伤的那位？”陈凤生终于想起来了。
　　“你还来看过我，送了一只老母鸡呢！”
　　“连这你都记着？”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惜的是我只能将它记着，却没有报答的机会。”
　　“区区小事，不必挂齿。你到我这里来，有什么公干？”
　　“挺进师党委安排我来配合你的工作。”刘亨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介绍信，把它交给了陈凤生，说。
　　陈凤生看了那封介绍信，得知刘亨云是以中共玉岩区委书记的身份来的，马上与他握手说：“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招呼刘亨云坐下后，陈凤生看着他那残疾的腿，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只怪我受的伤太重，膝盖骨都被手榴弹炸碎了。就当时的医疗条件，能够保住不截肢，就已经是万幸的了。师党委考虑到我的实际情况，认为我随军作战有困难，让我转到地方工作。正好前段时间，你向上面打报告，要求给你分配人手，于是就派我到玉岩来了。好在一条腿伤残，并不妨碍我为革命根据地的建设，做好我的工作。”刘亨云乐观地说。
　　“你是书记，该是你来领导我的吧？”
　　“都是为革命工作，哪分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无非就是在党务方面，我负责得多一点，在其他事务上，你负责得多一点罢了。再说，分工不分家，在具体的事情上，我们还需要多加合作才行。”
　　“这样一来，我的负担可以减轻一些了。”
　　“你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就是。我要在地方发展党员，但对地方上的情况不熟悉，有哪些对象可以发展为党员，我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在这个方面，还得多多仰仗你呢！”
　　“彼此，彼此。你刚到这里，将生活上的事情安排一下，明天我们再谈工作上的事情，好吗？”
　　“我单枪匹马，生活上的事情挺好安排的。我想今天下午就来上班。”
　　“我的宿舍旁边有一间空房子，待会我叫人去收拾一下，你住进去。”
　　“这些小事情，不要劳烦别人，我自己去收拾就是了。等下你带我去一下。”
　　“办公室就不另外安排了，我叫人弄一副桌椅来，我们合在一起办公好了。牌子在门口再挂一块。”
　　“行。”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坐在了一起。
　　“亨云同志，在地方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你有什么计划？有哪些工作需要我来配合？”陈凤生主动地问道。
　　刘亨云回答说：“第一步，我想先在各村发展一批党员，把拥护共产党、拥护红军、在根据地建设和打土豪分田地中表现突出的先进分子吸收到党组织里来；第二步，在条件成熟即党员人数五人以上的村里，建立党的支部组织，领导党员群众开展各项工作；第三步，在村级党组织普遍建立的基础上，召开各乡党员大会，成立乡党委，选举产生乡党委成员；第四步，在各乡党委成员的基础上，建立区党委，选举产生区党委成员。”
　　“你这个计划很具体，只是操作起来需要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我目前还是光杆书记，对地方上的情况又不熟悉，要想工作，又不知从何入手。凤生同志是本地人，对各方面的情况比较熟悉，能否推荐一些先进分子，作为发展党员的考察对象？”
　　“我真的有人需要向你推荐。”
　　“这太好了。”刘亨云马上掏出笔记本和自来水笔，问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
　　“我第一个要向你推荐的，是吴关仁，口天吴，关心的关，仁义道德的仁。他是枫坪乡山乍口村人。”
　　刘亨云记下姓名和地址后，又问道：“你能简单介绍一下他的情况吗？”
　　“好的。说起来，我和吴关仁共事多年，也算是老相识了。1928年的时候，我搞‘二五减租’和‘闹平粜’的时候，他就跟我一起干了。1930年，我拉起青帮组织的时候，他是最早参加的成员之一。后来，他又跟我一起，缴了玉岩警察分局的枪。我去永康等地寻找红十三军，他也是追随者之一。1935年5月，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在粟裕、刘英同志率领下，来到了浙西南，他是我最早发展的游击队员之一，经常为红军送信带路，帮助红军护理伤员。村工农苏维埃政权建立以后，他担任土地委员，带路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工作十分积极。”
　　“还有其他的推荐对象吗？”
　　“我第二个要向你推荐的，是安民乡安岱后村的陈德义……”
　　“第三个要推荐的，是……”
　　就这样，陈凤生一口气向刘亨云推荐了十位先进分子。
　　刘亨云逐一作了记录。“凤生同志推荐的人，我想在政治上一定是可靠的。但他们对党的了解，恐怕不会很多。我想将他们召集起来，跟他们上个简短的党课。”刘亨云说。
　　“我和陈丹山、卢子敬在入党之前，黄富武同志也给我们上过党课。看来这是必须的。我马上派人把他们叫到这里来。”
　　首批入党推荐对象召集起来后，刘亨云对他们进行了谈话。他首先介绍了自己的职务和职责范围，然后说：“你们是凤生同志向我推荐的表现突出的先进分子，我们的党组织需要你们这样的先进分子。中国共产党自1921年成立以来，尽管走过一些弯路，但为全中国的劳苦大众谋利益的宗旨没有变。正因为如此，它得到了人民群众的拥护。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是一件光荣而有意义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成为我党的考察对象。希望你们在考察期间，一如既往地积极工作，在各方面起先锋模范作用。我们还要广泛听取群众对你们的意见。考察的时间本来最少半年，考虑到这是特殊时期，将它缩短为半个月。考察通过了，你们就成为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
　　“同时，我还希望你们，像陈凤生同志那样，把你们周围的先进分子推荐给我。”
　　他的这一话题一打开，那些考察对象踊跃地站出来，推荐自己身边的先进分子。刘亨云逐一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住址。最后统计了一下，足足有五十位，分布在全区的各个乡村里。
　　“你们回去后，要分别找推荐对象谈话，谈什么？就谈刚才我跟你们谈的那番话。大家都记住了没有？”
　　“没记住，你再说一遍。”
　　刘亨云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看大家记得差不多了，才宣布谈话结束。
　　半个月后，经过严格的考察和审核，六十位推荐对象获得一致通过。于是在此基础上，集中进行了入党宣誓仪式，建立了党的村支部和乡党委，中共玉岩区委也宣告成立。经过民主选举，刘亨云被选为区委书记，陈凤生被选为副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