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母不待
作品名称:流离的人生 作者:五陵若梦 发布时间:2018-01-05 21:48:50 字数:3074
五陵遥望渭水涛,千里烟波愁断肠。秦汉遗风何处有?青山白骨恨苍茫。
从吴俊家回来,发现自己长大了。但在别人眼里,自己好像永远都是个孩子。陈涛终于明白,为何会和吴俊、李琪走得那么近。因为大家身上总有些相似的地方。虽然这只是在极个别方面,但这已经够了。在家呆了几天,陈涛觉得应该在咸阳的工地上找个活干。一是锻炼着下自己,二还能攒点钱。于是便匆匆来到了咸阳,在建筑工地打零工。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但这雨却始终下不下来。陈涛在想,下雨了就肯定放假了。自己该干些什么,回家还是一个人闲逛。但他还是失望了,因为夜色将来的时候,雨还没有下来。也许是因为,那些云还不够沉重。陈涛给吴俊打了个电话,两个人聊了会。看他好像正常了,就没再说什么。
当夜色来临的时候,天空却开始下雨了。也许是因为白天太累了,陈涛不一会便睡着了。他已经不像高中时那样经常晚睡。
人长大了,便更容易疲惫了。电话铃声响起,从睡梦中惊醒。一看来电显示是妹妹的,接了电话。妹妹在电话另一头,只是哭。已经听不清要说什么。陈涛说,你哭什么?冷镜点。妹妹说,妈病重了在医院。陈涛问,在哪个医院。妹妹说完之后。陈涛赶紧打车奔向医院院。病房外,父亲和妹妹已经在那等待。妹妹说,哥你来了。陈涛嗯了一声,便站在旁边等待。父亲似乎一副很焦急的样子,拿着电话给这个人打,给那个人打。医院的人,已经来催促几次了让交钱。但每打通个电话,一提到借钱对方便把电话挂了。一会医院的人又来了医生说,你们谁是家属赶紧去交费,不然我们只能停药了。陈涛说,医生求你了先给我妈看病。医生说,我也没办法。这是医院的规定。是的,只是规定他没有办法的。也许已经看惯了这种场面,不由得人淡漠。
从病房外向里面望去,母亲有时静静地躺在床上。但有时,却在床上挣扎着,极痛苦的样子,父亲已经出去筹钱了,但却迟迟没有回来。妹妹眼里的泪水一直在流。每当望见母亲犯病,陈涛的心都在颤抖。陈涛忽然想,还不如让母亲静静地离开了。他甚至想到了自己送母亲一程。在这种扭曲的环境里。陈涛的心也扭曲了一会,也许正如佛教中所说,一念成魔的概率很大。直到父亲回来,陈涛的心才平静下来。交了些钱,医生开始救治。但很不幸,当钟声敲响零晨的时候母亲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人还没有准备接受。
陈旧的屋子里,母亲的尸体已经躺在了床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我们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更好的活下去。几天前还和母亲把屋顶的小麦装了下来,好像还是眼前发生的事情。以前母亲的癫痫病也是时好时坏,但这一次真的很突然。父亲已经准备料理母亲的后事了。不知不觉中,已经从夜晚转到了白天。太阳没有出来,还下着雨。这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好像要把以前所有的压抑释放出来,这雨似乎不会停歇了。吴俊打来电话的时候,陈涛犹豫了下还是接了。只说了一句话,吴俊就知道出事了。吴俊问,你家咋了?陈涛本不想说的,但还是说了。吴俊说,行了我挂电话了一会我就到你家了。时间一点点的过着,忙忙碌碌的。中午到的时候,吴俊已经来到了陈涛家。可是他来了能干什么?云还没有散去雨停了。
在一旁陪着陈涛,有时也干点杂货。不知不觉天变黑了。按这里的习俗明天中午入殓,后天早上入墓。晚上的时候天好像要晴了一样。抽空吴俊在凳子上休息会。时间一点点的过着,好像一切都变得漫长。繁琐的杂事,一个接一个。当然这里的葬礼,和有的地方相比也已经算简单了。直到入墓的清晨,一切才变得简单。
清晨,天又变得阴沉了。比前两天的更重,但还好没有下雨。墓地就在离家不远的,土坡上。在母亲的墓地旁有三棵树,陪伴着。从家里向那望去,像三个人在那守候着。当人们开始向墓地出发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而且没有一两分钟,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混着泥土的水从坡上往下流着。本来是十分钟的路程,却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人们似乎都焦急起来,但也只能艰难前行,直到到了墓地,才松了口气。入墓之后,便要点着一些花卷之类的东西。但因为下雨,点着了又灭了。有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准备往回赶。也不知谁从哪里取了些汽油,于是变成了熊熊大火,燃烧着。火没了,人们便也开始散去。就剩下赵斌陪着陈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去。
在陈涛家呆了一会,吴俊便回家,车上许多人都看他,全身都湿淋淋的,再加上一双像是泥做的鞋,足够吸引人了。还好车上的时间并不长,没多久便到家了。
陈涛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切似乎才从梦中清醒。才变得真实,但却也不真实。一家人都沉默着,父亲只是抽着烟。而妹妹,只是发着呆。在家的日子,一点点的过着。过段时间自己又要出去了。妹妹说,哥你要经常回来看爸爸。陈涛说知道。陈涛觉得,妹妹比自己懂事多了,从小就比自己懂事。
夜色下的五陵塬是寂静的,像一个沉睡的老人,好像已经睡了很久、很久。
"你好些没?"吴俊对着发呆的陈涛说。
他看着吴俊,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沉默。
"挺好的,能有什么不好的!"
"我准备去厂里打工了,在西安我有个亲戚介绍的。"
"你不读书了?"陈涛很惊讶的问吴俊。
"那烂学校读出来也没什么意义,而且我需要钱啊。"
每当我们以为看清一件事情的时候,然后稍微的转身,才发现一切都是那样的模糊。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似的,有的人明明前一秒还那么熟悉,但下一秒就不认识了。
"我和陈木心在一起了。"吴俊很平静的说。
"不是吧,不是都闹的很僵了吗?"陈涛说。
"人最害怕的不是吵架,而是遗忘。"吴俊说。
"可是你们那岂是吵架那么简单。"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矛盾的,我是她也是。"
那是一条本来应该很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树木,熟悉的饭店。但因为没有熟悉的人,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陈涛一个人走在路上,很多事情从脑海里浮现。母亲去世,已经过了百天。他也快毕业了,许多同学都找到了工作。他也在找了几份只是迟迟未离去而已,工地技术员,这应该是土木专业里面比较辛苦的一行。但没办法学历太低,只能从最低层开始,不过这倒没什么。他从未觉得这是一件辛苦的工作,只是自己还没开始工作,母亲便离世了,他有点恍惚而已。
一个很平静的下午,女朋友向陈涛提出了分手。他很失望,因为必定高中就已经相识。不过他没有放弃,追了一路,追到了她家。她说:"我们不合适。"剧情比较俗套,像很多大学的恋情一样,毕业了就是分手。
一条县城通往镇上的新修公路工地,简易的活动板房。陈涛觉自己应该属猫,那样至少可以逮住那些可恶的老鼠,但老鼠似乎还不是他最怕的。也许是因为附近水草丰富,这里的蝇也比家里那块,大了许多。他正在熟练自己跨一步的距离,说来可笑着好多时候测量距离的时候直接用双脚,比尺子还能准确一些。他本来是不觉得这有什么用,但当看到一个老技术员。一百米的距离,用步子量只误差半米的时候,他才觉得这样真牛逼,看起来都很酷。
"小陈,快点。那灌溉渠的水,又打开了一个口子,流到公路上了。"匆忙的脚步,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那是一个胖胖的,满脸油光的中年汉子。这段工程的项目经理,听说是是厨子出身。姓李,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李公鸡。
陈涛想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技术员又不是打杂的。但他没有说出来,好像经历过一些事情以后,身上的棱角明显少了许多。他穿上雨鞋,拿上铁锹,匆匆的跑到了路上。其实他宁愿,水都泡到未完成的路基,这样就不用再动工了,可以休息几天。工地上拿固定工资的都期待下雨,自从上班以后陈涛才觉得雨水是那么可爱。
李公鸡答应的晚上去镇上犒劳大家一下,还是没有兑现。但貌似大家已经习惯了,老技术员说。很多工作都是看命,老板好一点就过得舒服一点,老板不好那就多忍忍。陈涛说,我知道的。
远处小镇,那零星的灯火,看起来都那样舒服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