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粮战风云 第二章 第一节

　　或许是因为连续阴了好几天突然放晴的缘故，秋日的暖阳晒的人懒洋洋的。这真是一个偷闲的好日子。界中城东北门城门楼上，只有两个民丁慵懒的靠在女墙上聊着天，忽然，一个民丁仿佛看到了什么，指给另一个民丁看。这个民丁顺着他同伴指向的方向望去，一队车队缓缓的向城寨驶来，隐约可见插的是匡记粮行的旗号，出去大半个月之久的匡记粮行车队，终于回到了界中。
　　界中，南阳城南80里的一座小城，当地人称之为寨。城寨南北两面窄，东西两面宽，成狭长的长方形状；南面、北面和西面各有一个城门，东面大约是因为靠近管道的缘故，所以有两个城门。作为一座小城，城门自然是没有名字的，当地人依照方位称呼他们为南门、北门或东南门，东北门。东北门是寨子最大的一座城门，门口与官道相连的道路叫做一条路，这条路是出寨子最宽的一条路，也是走的人最多的一条路。朴实的村民们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来对道路进行命名，因其的地位最重要，所以要把排名往前边排，其便得名一条路。有了一条路，其他的道路命名就有迹可循了，从东南门往官道去的道路，自然就被命名二条路。再往南，还有一个三条路。三条路并不直接对着城门，三条路和另外两条路是平行的，往东交到官道，然而往西却是和南门出来的路相交，所以三条路更多的承担了附近村庄往来界中的任务。因为是一座小城，所以自然是没有兵丁驻扎，但是照例有寨子里雇佣的民丁和轮值的村民守城，负责城门的开启和关闭。出寨子往西3里就到了白河，白河往上游可到南阳府，往下游可经丹江入长江，出寨子往南40里便是新野，往东50里便是唐河，这样的特殊位置也造就了这座只能称之为小城的繁荣商业。仅仅5里长的主街布满了各种字号的商铺，匡记粮行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这个通讯和交通并不发达的时代，每次的远行都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甚至于能否归来都是一个问题，每次的归来，自然是一个令人高兴的事情。一条路最宽，所以商号大多都从一条路进出寨子，匡记的车队自然也不例外。粮车队还没有进入寨子，便有东北门守城人看到了车队，于是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城下路过的村民：“快去给匡家说一声啊，匡家粮队回来了！去抢个彩头，匡老爷可是要给点茶水钱的哦！”下边的村民回到：“王老二你可白（不要）诓我了，有这好事你咋不去哩！”王老二回到：“我要不是在守城，你以为这种好事能轮的上你？爱去不去！我让别人去，回头还能请我喝杯茶。唉，那不是李老三么！李老三！李老三！”“别喊了别喊了！我信你，我先去匡家报信了啊！回头请你喝茶！”说着村民一溜烟的往匡家跑去。
　　匡记粮行位于界中街的中央，离寨子的东报信的村民一路朝着匡家跑去，还没进粮行的大门，就喊起来：“掌柜的！掌柜的！快给匡老爷说，车队回来了！匡少爷回来了！”这时正好是大掌柜在店里，大掌柜激动的从柜台里面跑出来：“你可是看清楚了？确是我匡家的粮队？”报信的人这时正好跑进铺内，稍微有点气喘的回到：“那还能有假？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大掌柜激动的说：“唉！唉！我这就去禀报老爷！你在这稍等我一下！”大掌柜说完就转身从铺面后门走出去。旧时的商铺，往往后边就是自家的院子，照例是要开个通往院子里的后门的。虽说院子的正大门就在商铺的旁边，但要是从大街上再绕路进去，总是不方便的，另外开个后门也方便晚上打烊之后对店铺进行盘点。
　　大掌柜刚进院子里，就看到匡老爷和匡老夫人从里面走过来，匡老爷看大掌柜过来，顺口就问道：“外边什么事啊那么吵，我说出去看看呢。”大掌柜激动的说：“老爷！是少爷他们回来了！刚刚有乡亲来送信，说是咱家的车队回来了！”匡老爷也激动起来：“是他们回来了啊！走走走！我跟你一块去大门口瞧瞧他们去！”匡老夫人也激动的说：“哎呦！申离走了这么久了！我得去看看，指不定又遭罪成什么样了！”然后扭头对跟着自己的丫鬟说：“小丽啊，你快去给少奶奶也通个信，告诉她申离回来了！顺便给小少爷也说一声，他爹回来了，让他没事了也过来看看，当然你要是找不到就算了，这孩子指不定去哪淘气去了！”丫鬟应声去了，掌柜的在前，匡老爷和夫人在后，朝着大门口走去。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喜欢热闹的，当匡家的运粮车队浩浩荡荡的进入界中城寨内时，立刻引起了情理之中的轰动，街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两旁的商铺里面的掌柜和伙计这会也出来立到了商铺门口欢迎车队的归来，哪怕是匡家最大的竞争对手，王记粮铺也不例外。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竞争只在商业的范畴竞争，对方的喜事大家也是要道一声喜的。街道上自然是不适合再赶车了，匡申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匡小六牵着头辆车的马跟在匡申离的后边，梁祺善和匡小六并肩走着。一路走，一路有人打招呼，两旁的人们发出阵阵的道贺，这个说：“匡少东家，祝贺平安归来啊！”匡申离回到：“借你吉言，借你吉言！”那个说：“匡少东家，恭喜恭喜啊！”匡申离回到：“同喜，同喜！”这时车队来到了匡家的门前，匡申离站到大门口的台阶上，对大家说道：“乡亲们！谢谢大家对我匡家的厚爱！我匡家的成功，离不开大家的信任！各位如果有时间，欢迎来我匡家喝茶！”这自然是客套话，一般没人当真，但如真有人当真，匡家也是极欢迎的。
　　匡申离说完这番话，转过头对着匡老爷和老夫人说道：“爹！娘！孩儿回来了！”匡老夫人笑眯眯的说：“回来就好，路上没少吃苦吧？”匡老爷说：“申离啊，去把车队安排安排，粮食该入仓的入仓，该上柜的就直接上柜，我跟你娘先回去了，先把事情安置住再说！”匡申离回道：“哎！爹，娘，那孩儿先去干活了！”
　　匡老爷和老夫人转身进了宅院，匡申离去安置车队的事情。这时大掌柜已经开始安排车队的事情了，车队赶车的也是老把式了，基本属于轻车熟路，只用告诉他们那些需要入仓，那些需要直接上柜，他们自会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匡记粮行的大掌柜的姓王，在匡家已经四十多年了，从五岁那年进入匡家做帮工开始，踏踏实实，又聪明机灵。匡家本来就教大家读书识字，王掌柜又给帐房先生端了3年洗脚水，换得帐房先生教他学会了记账，后来从管理库房开始，一直做的很好。匡老爷觉得他是个人才，就把他当做下一任掌柜的培养，让他做了二掌柜，五年前前任大掌柜告老，王掌柜自然就做了匡记粮行的掌柜的。匡申离走了过来，问大掌柜：“王叔，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吧？”大掌柜笑呵呵的回到：“少东家！俺老王办事，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都给他们交代过了。少东家，我得离开一下，报信人还在店里呢！我得去店里把报信人的茶水钱给了，这是规矩。”匡申离说：“那你快去吧，这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可别让人说咱匡家不会来事！”
　　匡申离看着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新回来的粮食，他很是满意，这时正好看见在车队里面站着的梁祺善和匡小六，于是他就走了过去：“嗨，小鬼！蹭我们车队的车到了你要到的地方，看你可怜，我就不问你收钱了，你该去哪去吧！”梁祺善笑着说道：“少东家，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匡申离也笑着回到：“哦？那你还想给钱了？那感情好啊！求之不得！六子啊，你算算这一路的路费应该是多少，问这小鬼要，不过我恐怕他是没钱付帐的。”梁祺善说：“少东家，我不是说路费的事，我是说你赶我走这事恐怕是不合规矩。”梁祺善顿了一样，装模作样的学着匡申离：“那你就好好跟着你六子哥多学习学习，你六子哥跟着我走南闯北，在我们匡家，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了，你跟着他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然后又换回自己本来的样子：“少东家，你看啊，你让我跟我六子哥多学习学习，六子哥是匡家的人，也就是说呢，我在跟着匡家人学习，那就证明呢我现在是匡家的学徒了！我现在即没有出师，又没有做出格的违反规则的大事，按规矩是不能赶我走的，只能遣散我。至于遣散呢，少东家，遣散费呢？”匡申离笑骂道：“人小鬼大！一肚子坏水！好了，收你了！六子啊，先让这小鬼跟着你住吧，你带他先去安排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