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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岂止是嫁错了郎

作品名称:县长家的女儿(小说)      作者:联丹      发布时间:2017-12-12 16:46:24      字数:5301

  董榆生一到村委会.十数个人就围上来:财务部要盖章签支票:业务部几份合同要总经理过目;张振中的拉砖车没装上货,跑了几趟空车,气得张振中亲自赶来,站在大门口骂娘:
  
  “你们知道我和董榆生是啥关系吗?没有我张振中,他老董还不是干球蛋!”
  
  董榆生一把握住张振中的手,说:
  
  “老战友你在这儿喊什么哪?你的事还不是我的事,走,进去说话”。
  
  董榆生派人找来朱建明。“老革命”说:
  
  “张队长事先没订下合同,场子里的砖都是有下家的。误了合同要罚款哩!”
  
  董榆生说:“先紧张队长的车装,有几辆装几辆。误了别人的合同罚款,算我的”。
  
  张振中兴冲冲地走了。到了门口,回头一句:
  
  “老董,下回进城我请你喝酒!”
  
  董榆生撵到大门口,大声说:“老张先别走,你来一趟不容易,也算是稀客了,今天咱哥俩好好聊聊”。
  
  “聊个球哇。工地上没砖都停工三天了,以后再说”。张振中头也没回。
  
  董榆生刚把事情处理完。董国胜急火火地跑来,进门就喊:
  
  “榆生哥,大婶让你快回家”。
  
  “唔,知道了”。
  
  “让你马上就回。家里来客了”。
  
  “谁呀?”
  
  “没看清,好象是个女的”。
  
  “吴天娇”。这三个字董榆生没说出来,他猜一定是吴天娇,除了她还有谁呢?事不宜迟,再大的事也没这事要紧。一想起吴天娇,他不由得心里火辣辣的,是苦是甜?是涩是酸?他一时也难以说清楚。胡子长了,头发也乱了,跑了几天,灰头土脸的,怎么好见天娇?他从抽屉里拿出电动剃须刀,胡乱扫了扫。又从衣架上抽出条领带,自忖:红的好还是蓝的好?又一想,不扎也罢,本来就是农民嘛,干啥还赶那些时髦?随便梳了梳头,擦了把脸。扭头一看,董国胜还站在门口,就说:
  
  “狗剩,还不走,站那儿干啥?”
  
  “榆生哥,我爹打我了。”
  
  “为啥打你?”
  
  “说我是笨怂,找不上媳妇。”
  
  “哎呀,我这又不是批发媳妇的公司。好好好,明天再谈。
  
  “榆生哥,那我就走了”。
  
  董榆生正要出门。朱洪林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见了董榆生,满脸是笑,结结巴巴地说:
  
  “榆…榆生哥,不,董、董…总.我家里有…有事,请你……”
  
  “嗨,我说洪林,你家里有事也找我?你媳妇生孩子也要我接生吗?”
  
  “不…是生孩…孩子,也跟生孩子…差不多。我媳妇有、有喜了,我奶奶高兴地不…不得了。炒了好多…多菜,指名要请…请你喝、喝喜酒、去哩。”
  
  “咳!这么点小事也喝酒?”
  
  “谁…谁说这是小、小事?我…我都快、快四十了才…才第一胎,能…能算小事、事吗?”
  
  “好好,是大事,改天行不行?我明天一定去”。
  
  “不…不行,就…就今天!”
  
  董榆生想笑,但他笑不出来因为家里还有重要的客人等着他哩。他知道朱洪林的脾气,逼得越紧,他越结巴得厉害。平时听他说话从来没这么严重。想想不去也不太合适,拜奶和他们一家啥关系?不去打个招呼良心上也说不过去,所以想那边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让天娇陪娘说会儿话,因而他说:
  
  “就这样吧,我和你一块去”。
  
  朱洪林嘿嘿咧嘴笑了,摸了摸鼻子说:“榆生哥,早要这么说,我就不费这么大口舌了。快走吧!”
  
  董榆生从朱洪林家出来的时候,天就快擦黑了。拜奶见了他亲热得不得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他因为事忙也有些日子没来看拜奶了,还是因为父亲那一层关系,多少年来两家一直当亲戚走。赶上今天这个喜日子,看把老人家高兴的。朱洪林家坐了一大屋子人,这个敬两杯,那个端两盅,他溜号,门都没有。无奈何他只好硬着头皮过了一关才放人。这几年他抽烟不行,酒功夫可见长,一斤多喝下去,好像也没见头重脚轻。快到家门口了,不知天娇走了没有,心里忍不住扑腾扑腾乱跳。人家初次进门就让人家苦苦等了这么久,仿佛自己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又一想不对,如果真是天娇来了,起码不哄动半个村子,娘还能由着他在这儿“避清闲”?不是天娇又是谁呢?他疑疑惑惑地进了家,忐忑不安地推开大门,院里很安静,爷爷大概睡了,母亲房里的灯还亮着。董榆生喊了声“娘”就进了屋.此时他已断定来人肯定不是吴天娇。
  
  屋里的女人一出溜下地,从炕沿下站了起来。董榆生抬眼一看,面无表情地笑道:
  
  “梅生,原来是你?”
  
  母亲见榆生这么晚才回来,老大不高兴,嗔道:
  
  “榆生,你看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没个正样,事事还让娘操心。上哪儿喝酒去了?看看脖子都红了。人家梅生等了你整一下午,你连个照面都不打,像话吗?快去洗把脸,梅生有话要和你说哩!”
  
  “有事就说吧!”董榆生沉下脸来冷冷的说了一句,他想起在法院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梅生直直地站着,看着榆生,不吭声。
  
  “榆生,怎么这样说话?去,到你屋里去,和梅生好好谈谈”。母亲看出榆生气色不对,连忙从中调停说。
  
  “娘,天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万一传出去……”
  
  “大婶,别难为榆生了。要不我改天再来”。
  
  “不行,这么大老远的路来一趟不容易,怎么好意思让你走”。母亲换了换口气,转对儿子说,“榆生,去吧,有啥影响娘替你顶着”。
  
  董榆生慢吞吞地说:“那就走吧!”
  
  母亲不放心,又在后面叮嘱了一句:“梅生要不今晚就别回去了,话说完了过来和大婶睡下”。
  
  
  董榆生住的房子是一幢二层小楼,装潢得不算华丽,但很雅致。楼上是卧室,二层三面都是阳台,阳台上摆满了各种花卉,白天母亲领梅生看过了。卧室旁边是书房,书房里有四个书架,全部装满了书,榆生的爱好很广泛,科技、文艺、政治、历史古典,应有尽有。光是字词典就有几十本,《词海》、《辞源》、《现代汉语成语词典》、《倒序现代汉语词典》、《常用典故词典》、《词典精华》……。还有不少外语词典:《新英汉词典》、《远东英汉大词典》、《双解词典》、《汉英词典》……。每个书架摆放得都很整齐,每本书都贴了标签,可见其主人在这一大堆书里下了不少功夫。写字台正中端放着一个镶着黑边的镜框,梅生当然知道那是董大叔的遗像。像片下面是董榆生亲手书写的两行字:父亲是我永生的楷模儿子永远牢记父亲的教诲。书房里有几张字画,其中一副这样写着:天天无愧无愧于天哪天不见天?人人有心有心为人何人能为人?横幅是四个大字:碧落苍穹。
  
  侯梅生在这副字帖上情不自禁地端详了很久,她的文学功底很薄,平时也极少看书,单从字面上看.她觉得董榆生这个字幅含义极深.很难理解,尤其是碧落苍穹就更难懂了。不过大意她似乎明白,就是说不出道理。好像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冲她说的,幸亏她没有做下亏心事,她想那些心存邪念的人是不敢面对这样的字幅的。由于大婶在后面跟着,她不敢多耽搁,匆匆离开之后,心里还不住地嘣嘣乱跳不止。在临出这间房子的一刹那,她突发奇想,当初如果嫁了董榆生,岂会有今天的尴尬?梅生没有进卧室。楼下是客厅,房子很宽畅,足有五六十平方米。里边摆满了沙发、茶几,好象是哪个单位的会议室。一台三十几英寸的彩电放在墙角,旁边依次是音箱、影碟机、电脑。大婶说,这房平常很少有人进来。怕弄脏了,将来榆生娶媳妇成旧房子了。大婶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用手抹眼睛。大婶又说,“你们的娃娃都大了,榆生如今连个媳妇毛都没见,真让人焦心”。
  
  梅生随着董榆生进了他的客厅。董榆生打开电热水器,先倒了一杯茶放在梅生前面的茶几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茶杯坐在梅生对面。
  
  足有停了半个多时辰,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灯光很亮,亮得就像白昼,又看不见电灯在什么地方装着。隔壁房子里母亲偶而大声咳嗽几声,爷爷的呼噜依旧惊天动地。
  
  梅生是有求于人,自然是她先开口。她抬起眼睛,看了看榆生,很费劲地笑笑,说:
  
  “榆生,你生我的气了?”
  
  “我凭啥生你的气,我连我自己的气都生不过来呢。”榆生说是不生气,却是低着头赌气说话。
  
  “前天你上魏秀枝家路过我的家门口,也不进去坐坐”。
  
  “有那个必要吗?”
  
  “昨天他回家,我才知道你上法院了”。
  
  “不是我想上法院。人家不传我,我没事跑那儿干啥?”
  
  “你别误会,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拦不住他”。
  
  “误会有什么用,反正堂也过了”。
  
  “榆生,你看我一眼好吗?我求你了”。
  
  “看不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见过”。
  
  “多少年了,我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不是你今天发财了,我才来找你。当初我嫁给他,也并不是要图他的什么财产”。
  
  “我发财是我自己挣来的。又没偷、又没骗、更没讹谁一分钱”。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都这么多年了,大家谁还不知道谁呀?”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想对你说,你是你我是我。你当你的科长,我做我的农民。我保证不会烦你去,你也不要来找我”。
  
  “不。榆生。榆生哥,你大我一天也是我的哥呀!如今妹妹掉到井里头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小时候你还从涝坝里捞过我呢!”
  
  “你们两个,一个是政府官员,一个是保密厂的大科长,我能救得了谁?”
  
  “只有你才能救我,榆生。前几天他回来,逼着我上法院,说我即使不去,法院也要发传票。我不能去呀,榆生哥。儿子不是你的咱不说,可儿子也确实不是他的呀?”
  
  “那是谁的?”董榆生突然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看梅生,侯梅生已是泪流满面。
  
  侯梅生声泪俱下:“那年为了一张招工表格.我才惹下这塌天大祸。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想和你飞行结婚,或者是生米做成熟饭,再想办法把娃娃打掉。我知道你心眼好,一定会原谅我的。可是,当姓朱的知道我们的事以后,连夜跑到我们厂,又是威胁、又是恫吓,还说大婶是特务,单位要是知道了,非开除我不可,党籍也保不住。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又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能忍心丢掉吗?后来他知道我怀了身孕,他立刻就认定是你的,我又不便说明,只好就默认了。他千方百计不让我做掉孩子,说有一天要和你算账。我让你背了十几年的黑锅,我对不起你呀,榆生哥!……”
  
  董榆生想起那个风雪夜、那个破窗户洞、那个卑鄙的身影和那四块烂砖头……
  
  “我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是人是鬼我看得清清楚楚。我这人好面子、怕丢人.不敢说离婚。他就抓住我这个弱点。在外面吃喝嫖赌,从不管家,一回来见了孩子,张口就是‘小杂种’,还给孩子起名叫‘朱镇宇’,意思是拿孩子来镇你。这个人心比蛇蝎,好狠毒哇!”
  
  董榆生点了一支烟,狠命地抽了几口。站起来,端起梅生的茶杯,说:
  
  “水凉了,我给你换换”。
  
  “说完,又走到墙角衣架上,抽了条毛巾,递给梅生。隔壁老母亲又一次发出了讯号,连续咳嗽了几声。董榆生站起来,把门打开一道缝,以便烟出去,然后回过头来说:
  
  “梅生,我理解你了,你受苦了。“
  
  没想这一说,梅生反倒放声大哭起来:
  
  “榆生哥,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说了,可是这个人我不能说呀!我要是说了,我的儿子就完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但不能害了儿子,他还小,他以后还要活人啊!”
  
  “你不要说了,梅生,我全明白了。这个老畜牲,坏事做了这么多,不会有好结果的”。
  
  母亲到底放不下心。董榆生听到外边北屋门一响,母亲站在门口说:
  
  “榆生,夜深了,声音传得远。话说不完,明天再说吧!”
  
  董榆生拉开门,说:“娘,我知道了。您先歇着吧!”
  
  母亲又说:“叫梅生早点过来休息,不要耽搁太久”。
  
  董榆生说:“行,娘,梅生这就过去”。
  
  梅生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泪,停止了哭泣,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我给你写过绝交书。我用刀子扎过你的心,我还讥笑你当了四年兵都没入上党。这个世上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呀!不是为了儿子,我绝对进不了你们家这个门,我也无脸向你求情下话。可是到了这般地步,我不求你再也没有可求之人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呀!”
  
  董榆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再多想什么。他把烟头扔到地下,用脚踩灭,诚恳地说:
  
  “梅生,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遇到了难处。我怎能见死不救呢?明天早上我开车,咱们一道上法院。行吗?”
  
  梅生眼圈一红,又要流下泪来。她忍了忍,说:“榆生,你的恩德我终归是要报的。这一辈子报不了,就等来世吧!”
  
  “亏你还是党员呢?什么来世不来世的,我们不是从小一块玩大的朋友吗?”
  
  “不,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我抛弃了你。我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老天爷要报应的。”
  
  “是要报应的.是要报应的。”董榆生腾地站起来,两眼发出怒光,他连忙把头转过去,望着窗外,窗外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他还在重复着刚才那句话,“是要报应的。真的,梅生,但不是你。有些人已把坏事做绝了,我相信他们笑不到最后。害害我董榆生一人也算不了什么,但愿不要害了天理犯了天条。”
  
  梅生猛一接触董榆生的目光,禁不住心中战栗了一下。当然她最清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挫折可以把一个人压扁、压垮、压死,也可以使人振奋、使人坚强。有人给榆生设置了那么多的障碍,他倒下了吗?一个心胸坦荡的人是永远不会被战胜的。这一点恐怕朱桐生到死也不会明白。她好悔呀,当初她把一块到手的金子扔了,反而拣到了一堆垃圾。不想这么多了,生米已经做成饭,做过的事已过去了,何必还要打听哪儿有卖后悔药的。山上的石头滚到沟里,它永远不可能再滚到山上。梅生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惨然一笑,说:
  
  “榆生,时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大婶还等着我呢!”
  
  由于是牵扯到个人隐私,法院没有公开审理这桩案件,庭外做了调解处理:董榆生冤大头天大的责任一人扛上,支付给朱镇宇抚养费每月一百元正,直到年满十八周岁止.共计二万一仟六佰元正。由董榆生一次性付给侯梅生。朱桐生婚前即知侯梅生怀孕之事,而且还设置障碍不让县医院妇产科做手术,因此不构成精神赔偿一节。
  
  朱桐生跑前忙后,以为既败坏了董榆生的名声,又可大捞一把钱。谁知机关算尽,白忙乎了半天,最后一无所获。董榆生的钱也让梅生如数拿了去,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惹了一尻子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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