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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旧地重游

作品名称:啼血杜鹃      作者:若菡      发布时间:2017-12-08 14:42:19      字数:6872

  秦楠离校时候走得非常匆忙,又因为天色太晚的缘故,她都没有顾上和裴老师打招呼,只是留话说去弟弟的学校处理一些事情几日便回。
  裴老师于是便只有耐心地等待,然而一周后却还是不见秦楠的踪影。联系不上秦楠,他无从知晓秦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假一周这样的事情在秦楠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裴老师感到了些许的不安和焦虑。思考再三,他决定亲自去秦岭的学校看看究竟。
  想起要重回当年的伤心地,裴老师的心里生出了阵阵剧痛。前尘往事重重叠叠地映在心头,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每每想起来却还是格外的清晰。那所中学也曾是曼琳就读过的高中,十七年前曼琳带他回来过此地。而曼琳的家乡距离学校也不过十多公里,当年他曾发疯似地在那里找寻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岭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为了不耽误学校的课程,他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要提前出院。秦楠在忙前忙后地办理出院手续,病房里只剩下了秦岭和沈香茗。沈香茗含情脉脉地看着秦岭,害羞地从包里拿出一顶帽子轻轻地戴在了秦岭的头上。
  “你真细心,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的深恩了。”秦岭也学会了调侃。
  沈香茗的脸马上沉了下来,撇着嘴说:“可别再说什么救命恩人了,在我听来就是说我是你的扫把星,倒霉,晦气。是我害得你受伤的,还说什么报答啊?”
  秦岭连忙知趣地笑了:“好好好,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在你跟前我就是没出息,一点儿出息都没有,怪不得赵铭总是说我呢。”
  “也不许说自己没出息的话,我不爱听。”沈香茗又故作生气状,将脸拉得老长老长。
  “嘿嘿……”秦岭挠挠头只剩下了傻笑。
  
  临近中午时分,裴老师在徐老师的带领下,和几个同学一起来接秦岭出院的时候,沈香茗则刚刚从医院离开。
  “裴老师,您,您怎么来了?”看着裴老师踏进病房,秦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异常激动地说。
  “你请假这么长时间,我能放心吗?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说?我早都跟你说过,任何事情不要见外,你就是不听,这不是明摆着让我着急吗?”裴老师劈头盖脸对着秦楠就是一阵数落。
  秦楠不要意思地低下头去,秦岭连忙解围说:“裴老师,我没事,您就放心吧,姐姐不给您说,是怕您替我担心,我这都已经好了。听姐姐经常说起您,我知道您把我们姐弟俩当亲人,我们也是把您当作亲人。”
  “就是的,您就别埋怨她了,秦岭的这个姐姐是非常要强,也很懂事的,她还怕您担心。”
  徐老师也赶紧接着秦岭的话说,他又四处搜寻着沈香茗的影子,然后向秦岭问道:“香茗呢?不是在医院吗?”
  “她刚刚走,你们没有碰到吗?”秦岭奇怪地问道。
  “是吗?我没注意,只顾着说话了,好像都没有看到吧?”裴老师的目光扫过同学们的脸颊,像是询问。
  大家都摇了摇头。
  “是那个穿了一身绿色学生装的那个女孩子吗?两部电梯,我们出电梯,她进另外一部电梯。”裴老师突然问。
  秦楠惊奇地问:“她是穿的绿色学生装,可是,可是老师您没见过香茗,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我也只是看见了一个背影,而且瞬间电梯就关闭了,只是一种感觉,感觉是她。”裴老师若有所思,长叹一声说道。
  赵铭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不无惊讶地说:“哇塞,感觉这么准得?有心灵感应吧?我们这么熟悉的,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秦楠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扮了个鬼脸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大家只顾着问沈香茗的消息,谁也没有注意到病房门外站着的宋碧霞。从赵铭的口里知道秦岭出事后,她恨不能立刻冲到医院天天陪着他。可是一想到沈香茗和秦岭姐弟亲如一家人的情形,她又退缩了,她无法面对破镜重圆的秦岭和沈香茗。直到今天她才随着同学们一起来看秦岭,可是走到门口她又犹豫了,就这样傻傻地躲在门外仔细聆听着秦岭的声音。
  
  秦岭出院回到学校,一切安排妥当后,秦楠也该随裴老师返校了。恰逢周六闲来无事,裴老师提出陪他在周边的乡村看看,秦楠欣然同意。
  两人悠然地漫步在这乡间村野中,别样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深邃悠远的碧空,苍劲如黛的远山,怀抱中便是那广阔无垠的麦田,还有那飘入麦田深处玉带般的田间小路。麦苗在微风下波澜起伏,绿树在沙沙地轻轻打着拍子作和,偶见飞鸟的身影从天空中滑过。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缓缓地流淌着,几个孩童在那里尽情地玩耍。溪边的小草柔软而有弹性,还有鲜艳的桃花朵朵,不时有肥美的鱼儿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然后再落入水中。再看山坡下那一排排房子,虽然矮小,但是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味,有的屋顶上还升起缕缕炊烟……
  春的气息、草木的味道、久违的清新,瞬间深入到了人的血肉之躯、心灵深处,弥漫了人的整个灵魂。远离了都市的喧嚣和满眼的浮华,裴老师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山坡上,看着这世外桃源般的秀丽景色,缓缓地吹起了埙,那乐声音色幽深、悲凄、苍凉、如泣如诉,他的思绪也随着这连绵不绝的乐声不断飘远、驰骋……
  
  一户农家小院里,漂亮可人的曼琳小鸟依人般偎依在他的身旁,一脸幸福地跟自己的父亲说:“爸,这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男朋友。”
  父亲佝偻着背不无惊讶地说:“娃啊,你可不敢乱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这可是乱伦……”
  被曼琳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言辞同时吓着的还有裴老师,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根本就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大胆。当时说好了只是陪她回家看看独居的老父亲而已。
  “你这都是那年的老皇历了?干嘛说得这么难听的?什么乱伦?什么为父?他不过就是大了我16岁而已嘛,16岁就能当父亲了?”
  曼琳噘起小嘴很不高兴地走进了屋里,父亲也连忙紧跟了进去,剩下满脸尴尬的裴晟林独自坐在外边。
  父女二人谈得并不愉快,不时传来曼琳抽泣的声音,裴老师满脸愁云却不便贸然进去,他来来回回在院里里踱着碎步。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我的事情我做主,我是来告知你的,不是让你来替我做决定的。”曼琳跺着脚倔强地说道。
  父亲显然是非常的生气,却始终是好言相劝,足见他对这个独生女儿的宠爱程度。他拉着曼琳的手说:“爸不是要干涉你的事情,爸也不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你年龄还小,还没有踏上社会,对外边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爸爸怕你吃亏啊。”
  “才不会呢,我就认准他了,这一辈子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你不答应,我就离家出走,我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我去死。”
  “娃啊,你这是要爸的命呢。”泪水从父亲那沟壑分明的脸颊流了下来。
  曼琳有些于心不忍了,她也拉起父亲的手调皮地说:“爸,你放心吧,他对我很好,他不会让我吃亏的,他不舍得。你说他除了年龄大了点以外,哪点儿不好?”
  “年龄大点儿爸也不嫌弃,只要你喜欢。可是,他快四十岁的人了,不可能没有家庭啊?”父亲犹豫了一下,一声叹息。
  面对父亲的让步,曼琳欣喜若狂,可是却无法回答父亲的问话,她一下子怔在那里了。
  “他结过婚了,但是老婆生病死了,还等于是单身嘛。丧偶又不是他的错。”曼琳顺口就扯了个谎。
  “哎,娃啊,你要不觉得委屈,爸也就认了,只要不是破坏人家的家庭就行,咱可不敢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老实巴交的父亲终于放下了心。
  曼琳的心像被利剑刺过一样疼痛,眼前浮现出了师娘袁新平飞扬跋扈的影子。她强打着笑容违心地说:“没有,我不说了嘛,他没有老婆。”
  父亲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那,那不知道他有娃娃吗?”
  曼琳愣了一下,说:“有,有一个男孩子。”
  父亲忧心忡忡地说:“那你可想好了,这个家不好当啊。你还是个娃呢,过去又要管一个更小的娃娃。”
  “想好了,早想好了,人家娃娃都大了,不用我管了,爸不要为我操心了。”说话间,她背过身去,像是很自然地用手去锊额前的碎发,却趁机将泪水一并抹掉。
  曼琳一个人在和父亲摊牌,让她独自承受这巨大的压力,裴晟林觉得亏欠曼琳的太多太多,曼琳对他的深恩令他无以为报。
  晚饭过后,裴晟林和曼琳要离开了,父亲来送他们。他悄悄将裴老师拉到一边说:“我这个姑娘从小没娘,我对她也一直很娇惯,你以后可要多担待,她年龄小,你多让着她点儿。她在我跟前任性得很,都是我给她惯坏了。其实她很懂事的,也非常善解人意,我们家也曾是书香门第,只是家道中落了,没落了,我此生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耽误娃上学。”
  裴晟林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唯有暗暗发誓要对一辈子对曼琳好。
  走出村口的时候,父亲又特意叮嘱曼琳说:“娃啊,你也要对你老师的娃娃好一点儿,做人要厚道。娃没妈了,本身就可怜得跟一根草一样了,你可不要另眼相待,不能亏待了人家娃娃,要对得起娃他妈的在天之灵。”
  “娃娃?哪个娃?”曼琳没有听懂父亲的话,她眉头一扬不解地问道。
  “他的娃啊!娃不是没妈了么?”父亲指着裴晟林说。
  裴晟林低下头去,半晌无语,心却被撕裂般的疼痛。
  曼琳赶紧笑着说:“会的,我会做好的,放心吧,我懂得爱屋及乌的道理。”
  “嗯!我就知道我娃最善解人意了!”笑容驱散了父亲心头的疑云。
  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匍匐着爬行而来,父亲连忙招手叫停,裴晟林带着曼琳匆匆上车,他不忍再看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那慈爱的眼神。汽车开动了,父亲还站在路边许久许久。看着他那苍老的身影逐渐变小,变模糊,一直到消失在路边扬起的尘土中,曼琳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无法遏制地流了下来。她为了自己的幸福自私地欺骗了父亲,而善良宽容的父亲却对此浑然不知,还一再地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裴老师。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语。
  回到曼琳的住处,裴晟林满脸憔悴地趴在床上,曼琳小心翼翼地帮他脱掉外套和鞋袜,轻柔地盖上被子。为了这段师生恋,无论承受多少委屈,她都心甘情愿。她不在乎世俗的偏见,不在乎金钱和名分,只要他能就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她便心满意足,此生无悔也无求。
  裴晟林又何尝不懂曼琳的心思,他将曼琳紧紧地拥在怀里,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曼琳,对不起,你为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怕我给不了你要的感情,对你不公平。我承认,我这个人有些窝囊……”
  曼琳打断了裴晟林的说话,她梨花带雨地说:“老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撒谎说师娘去世了,但是我绝对没有诅咒她的意思。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我那是为了让我父亲放心。他老人家就我一个亲人,他什么都可以依着我,唯独不允许我做对不起别人的事。”
  “我懂,我懂,我没有怨你。你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爱上你,更不该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地爱上我。”
  “感情的世界里没有错与对,我不要听到你再说这样的话。”曼琳扑到裴晟林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
  “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我最害怕的事就是你掉眼泪了。”
  “好,我不哭,我都听你的,我就喜欢听你的话!”
  
  一年后。
  同样还是这个熟悉的农家小院里,裴晟林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对面坐着的是曼琳的父亲,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刚刚从佛山处理完女儿的后事,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全白了。
  “叔叔,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曼琳,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裴晟林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脑门上已经磕出了血印子。
  老人颤颤巍巍地起身用双手扶起了裴晟林,说:“裴老师,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节哀顺便吧。”
  “叔,不要再叫我老师了,我不配当老师。我错了,让我磕死在这里吧,让我赎罪吧,让我偿还曼琳对我的情分吧。”裴晟林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声泪俱下,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我女儿临终前给你的东西,让我一定要亲自交给你,她说与你此生缘尽于此了。”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边是一尊翡翠佛像挂件,说话间忍不住也放声大哭起来。
  裴晟林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曼琳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是他亲自挂在她的脖子上的。抚摸着这尊带有曼琳气息的佛像,然后又紧紧地将其贴在自己的胸前,他悲痛万分地说:“叔,你能告诉我曼琳到底是怎么死的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真的死了,她说过要等我的。”
  “孩子半夜发高烧,她坐了一辆柴油三轮车送孩子去医院。车速太快了,到十字路口拐弯处拐得又比较急,三轮车翻车了,她娘俩都被甩了出去。对面刚好驶来一辆大货车,情急之下曼琳将孩子扔到了隔离带外,孩子获救了,她自己却躺在了货车轮子下。”老人忍着剧痛描述着当时的情形。
  想象着那血淋淋的场面,裴晟林心如刀绞,他恨不能命丧黄泉的人是他。想到可怜的女儿,他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叔,求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我不相信她会被人抱走,曼琳不会舍得的。我那可怜的女儿已经失去了母亲,我不能再让她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我要补偿她,我要亲自抚养她。”
  “你回去吧,曼琳死了,孩子也找不到了,从此我们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老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仰天长啸道。“这是一场孽债,曼琳上辈子欠你的,她今生是来还你的债的。现在她用生命做了一个了结,她的债还清了,她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不,我要抚养我的女儿,我已经亏欠曼琳太多了,我不能再让曼琳泉下不能瞑目。”
  “相信曼琳活着也不会同意将孩子交给你抚养,孩子跟着你只有死路一条。试想,你的老婆会放过孩子吗?会放过你吗?她会掐死孩子的,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信吗?放过孩子,给孩子一条生路吧!”老人抬头望着远方幽幽地说。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我已经失去曼琳了,我不能眼睁睁地再失去我的孩子了。”
  “你问问你自己,你有保护孩子的能力吗?你若有保护曼琳和孩子的能力,当年她就不会带着身孕只身南下了,她也就不会出车祸了。曼琳至死都没有恨过你,我也不会再恨你,恨你没有任何意义,我遵从我女儿的遗愿。”
  想起老婆袁新平吞食大量安眠药片以死相威逼,她的众家属手持利器堵在学校门口的情形,裴晟林心里顿时没有了底气,老人的话稳稳地击中了他的软肋。他深知她咆哮起来六亲不认,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有精神病家族遗传史,即便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他都丝毫拿她没有办法。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做她的一个挣钱机器,对她言听计从。现在要是突然命运将他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捶胸顿足道:“苍天啊,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孤独地活在世上?该死的人是我啊!”
  “你回去吧,从此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裴晟林天天在等待着曼琳的归期,他不敢相信等来的却是曼琳已经逝去的噩耗,还有他们的亲生女儿不知所踪的晴天霹雳。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命运跟他开了一个极其残酷的玩笑,这一刻才他才切身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橙黄的天空挂着一轮如血的残阳,交织成一团红色的火焰,红得刺眼,红得鲜亮,红得让人惊怵,映照在这个寂静的农家小院里,照得人支离破碎,更增加了几分萧瑟和死寂。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残阳下,愈发显得苍老了。
  
  空旷的原野上,埙乐声低沉、沧桑、神秘而哀婉,犹如从千百万年前的远古,击破了深邃的时空,那诡秘而幽怨的乐声随风飘向了远方,将这入春的空气凝成了丝丝寒意。一点点儿浸透人的肌肤,迷失人的心志,吞噬人的整个躯体。
  埙,在继续吹奏着,伤,在继续撕裂着。埙音在微风中呜咽,静坐,闻埙,天地之间一切成空,人生的跌宕沉浮如过眼烟云。
  望着山坡下那座熟悉的小房子,裴老师那滴血的伤痂又一次被撕扯开了,蜷缩在记忆深处的伤痛在慢慢舒展、蔓延……
  那里曾是曼琳的家,只是这么多少年过去了,那所房子里早已炊烟不再。
  “老师,您有心事?”裴老师的埙乐声令秦楠心里升起了无限的凄楚,她思考了一下,直白地问道。
  裴老师停止了吹埙,却没有回到秦楠的问题,眼睛痴痴地看着山坡下,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老师,山坡下的房子和您去佛山祭奠的故人有什么关系吗?”秦楠继续问道,她不是有意要刨根问底,更无意要触碰老师的隐私,她只是想尽可能地帮助裴老师化解心中的忧郁。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她是我的学生,也是我女儿的母亲,但是却不是我的妻子。我没有给她一个名分,我对不起她。”
  虽然之前秦楠隐隐地猜测出了几分,但是当裴老师亲口说出这一切的时候,秦楠还是着实感到了震惊,裴老师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
  “对不起,老师,我不该勾起您痛苦的回忆。”秦楠诚恳地道歉。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成人的世界并不美丽!”
  “那您的女儿……您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就真的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我第一次去您办公室您就跟我说起过您的女儿,我一直很关心,但是却不好意思冒昧地问您,毕竟这是您的隐私。”秦楠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找遍了佛山的大街小巷和儿童福利院,一无所获,我的女儿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了踪影。”
  “那您就没想过回来在这里再找找吗?兴许孩子的外公把孩子带回来了呢!”秦楠脱口而出。
  “我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我找遍了这方圆数十里的村子,一样是杳无音讯。老人始终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一直到他去世他都没有吐一个字。看来,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的,他其实是恨我的,是我害死了他的独生女儿。他在用这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折磨我,让我的良心一辈子不得安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辜负了一个深爱我的女人,我没有好好地珍惜她,我这是罪有应得,我是千古罪人。找不到我的女儿,我无颜面对泉下的曼琳。”
  第一次听到裴老师如此袒露灵魂般的忏悔,秦楠也心痛到不能自已。
  望着那若隐若现的远山,裴老师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坚定,他自言自语地说:“但是,我相信我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上,我总感觉她就在距离我不远的某个地方,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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