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农村推荐上大学， 建国毕业难回城

　　一九七七年七月，杨建国参加毕业典礼后，他和在省城师范大学读书的高德山取得联系，得知高德山学习成绩特别优秀，有望再读研究生，毕业后十有八九要留校任教，杨建国高兴地为高德山送去祝福。
　　杨建国于当年七月中旬，从重庆建筑学院回到家乡。晓霞急忙给建国联系工作，她找到公司经理，向他说明情况。
　　“经理，我们集体户同学杨建国，刚刚从重庆建筑学院毕业，想上咱们公司工作，你看看公司缺人不？”
　　“好啊！公司力工不缺，就是缺少技术人才，特别是建筑工程师。让他来面试一下，如果没有太大问题，公司录用啦！”经理说完，晓霞一听好高兴，急忙给建国报信去了。
　　“建国，你明天上我们公司面试，你要是被录用了该有多好啊，咱们俩就在一个单位上班啦。”晓霞说道。
　　“好是好，晓霞，我担心我的档案关系都在农村呢，招工不符合手续呀！当时，我记得王书记说过，在公社推荐上大学的知青，毕业后还得回农村去，这叫‘社来社去’，我明天去你们公司一趟就明白了。”
　　“建国，这事我咋没有想到呢？”晓霞说道。
　　第二天，俩人来到公司，经理、人事科长都在。谢晓霞首先把杨建国引荐给科长，科长开口问道：“毕业证带来了吗？”
　　“有，带来了。”建国把毕业证递给人事科长。
　　“户口、个人档案呢？”
　　“哦！科长，户口、档案在我下乡那个地方呢！”杨建国说道。
　　“啊！我明白了，你是公社推荐的大学生，像你这种情况我们不敢录用。你学的专业和我们公司正对口，来不了我们公司实在是可惜呀！”科长说道。
　　“科长，不好意思麻烦你啦！”晓霞说完，拉过科长小声说道：“他是我们一个集体户的同学，嗯，还……还是我的男朋友，真不好意思告诉你这些。”
　　“这些我懂，你看看，和经理再说说，没有经理放话，我真是不敢开这个口子。”科长说完，朝经理努努嘴。
　　“咋回事？有话直说嘛！”经理放好电话走过来。晓霞把刚才的事和经理重复一遍。
　　“啊！这事确实不好办，有政策在那里摆着呢！目前，我们公司真缺少这样的人才，这样吧，我们只能录用他为合同工。他现在还算下乡知青，一旦有机会返城，我们优先正式录用他。”经理说道。
　　“谢谢经理，我们回去再考虑一下，明天让他去乡下报到，乡下回话再说。”谢晓霞说道。杨建国客气地和经理、科长握手告辞。
　　下午，建国在晓霞的陪同下，去医院看望马玉霞，在去医院的路上，晓霞把玉霞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一事对建国说了，建国感到十分震惊，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建国镇静下来，也为晓霞找到亲妹妹高兴。
　　“晓霞，咱们在初中读书，又在一个集体户生活这么些年，咱们始终蒙在鼓里，做梦也没有梦到过玉霞是你亲妹妹呀！”建国说道。
　　“建国，还有初中呢，我们从小学就是一个班级的。老师倒说过笑话，说我们姐俩长得有点像，长相都挺漂亮，也挺凑巧的是，名字后面都犯一个‘霞’字。”晓霞美滋滋地说道。
　　“晓霞，这事你爸爸知道吗？”
　　“知道，我爸爸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玉霞，对当时做出的荒唐事十分愧疚，可是他不想认这个女儿。”晓霞说道。
　　“晓霞，你爸爸当时也有难处，过去错了，现在不能再错了，该认女儿还得认才对，就是认了女儿，也不能让玉霞丢下养父母，毕竟是人家从小一手养大的，咱们应该感恩才对。”
　　“建国，一会儿见到玉霞，千万别把她是我亲妹妹的事捅漏了，她的养父母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她的身体正在恢复中，不能让她精神上有啥负担。”
　　“好的，这事我懂。”建国说完和晓霞进了医院大门。
　　晓霞找遍医院外科门诊，没有看见马玉霞，又去住院处也没有找到。晓霞到护士站一打听才知道，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医院领导照顾她，安排她去了医务科任副科长工作，那里的工作相对轻松多了。钱副主任医师离开医务科，当上副院长，他的意愿终于成了现实。
　　在医务科里，晓霞、建国见到了马玉霞。
　　“哎呀，建国回来啦！啥时候到的？”玉霞吃惊地问道。
　　“昨天到家的，玉霞，你现在好吗？我在学校时，电话里听晓霞说起你的病，你呀，吓死我啦！你真是九死一生呀！命咋这么苦呢？”建国打开话匣子说。晓霞在一旁瞪一眼建国，意思是别瞎说。
　　“建国，我咋成九死一生啦？从小我挺好的，我父母对我可好了，我家是回族，可是父母任我性子，我说吃啥就吃啥，他们不能吃大肉，我喜欢吃，只要能背着他们点就行，我哥哥就不行，父母连让他看都不让他看一眼。建国，你怎么能说我命苦呢？”马玉霞话一出口，像连珠炮似的反驳杨建国。
　　“妹妹，建国就是瞎说，你别介意，咱们唠点正经事。”晓霞说道。
　　“晓霞，你咋管玉霞叫上妹妹啦？你要确认她是你妹妹了吗？”建国小声问道。
　　“建国，没有你的事，别瞎掺和，一边呆着去，咋地？我们俩有约定呀！你管得着吗？”晓霞说道。
　　“好！好！你俩唠吧！我一边歇着去。”建国说道。
　　“妹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是大鹏的事，公司最近给大鹏特殊长一级工资，现在每个月开工资四十六元了，比我高出一级。我们公司一期家属房已经竣工，领导还奖励大鹏一套家属房。我这次分不到房子了，只有领到结婚证的青年才有分房子的资格。我离领证还早呢！”晓霞说道。
　　“姐姐，大鹏有啥好事，他不愿意告诉我，咋回事呢？姐姐，我有一事想和你说，你看我和大鹏年纪也不小了，他咋不提和我结婚的事？我脑袋里画魂，他是不是嫌我身体不好。现在我身体恢复挺好的，咋说呢！我们俩胸部都做过手术，看起来没有原来美观了。我想和大鹏结婚，你给我搭个话，他要是不同意，我好和他有散伙的心里准备，让人家先踢了，我多没有面子。”玉霞说道。
　　“妹妹，看你说的，要说结婚，大鹏还不美死了。我这几天连大鹏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好的，你的话我记下来了，几天后，我给你回话。”晓霞说道。
　　“姐姐，你和建国咋不着急结婚呢？”
　　“急，有啥用？建国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呢！别说有房子啦，等他有婚房还不得猴年马月，没有地方住能结婚吗？这不，明天建国回依兰公社看户口、档案能办回来不？没有这些东西，安排不了工作，建国还得回农村去。麻烦透啦！”晓霞说道。
　　“玉霞，你姐都说明白了，我也不想说啥，我十有八九得回到农村去。晓霞，咱们得告辞了，我回去准备点礼品，到了红花小队还得看看干爹干娘呢！”建国说完，晓霞向玉霞妹妹告辞。马玉霞一直把晓霞、建国送出医院大门口。
　　在回家的路上，建国给干爹买了上品位的黄烟，又买了新鲜的水果，晓霞付的钱，建国也没太坚持，他知道自己口袋里的钱没多少，好赖晓霞有工资收入呢！
　　第二天，建国告别父母和晓霞父女俩，他踏上北去的列车，他就要回到阔别三年之久的依兰公社，想想和贫下中农战天斗地的日日夜夜，想想集体户十二人，每天形影不离，在黑土地劳作的情景，想想和干爹干娘血与水相融的日子，心情有些激动。
　　杨建国下了火车，坐上通往依兰公社的大巴车，在公社找到管人事的同志，把自己的情况讲清楚。那个同志在档案柜里找了半天，算是把杨建国的档案找到，他翻开看了一会儿，说道：“杨建国是你吧？集体户知青，共产党员。党的后备干部，重点培养对象。”
　　“同志，不对呀！我不是后备干部，没有人培养我，是公社推荐我上的工农兵大学，如今，我毕业了，我回来报到，看看组织咋安排我？”杨建国问道。
　　“你急啥？我这不是往下看吗！”那个人事同志说道。杨建国心里想，咋遇上这么个蒸不烂，煮不熟的家伙，让我说啥好呢！
　　“你读的啥专业？”那个人问道。
　　“建筑工程学。”
　　“学制几年？”那个人又问道。
　　“三年。”杨建国回答得简单不能再简单了。
　　“你咋学这个专业？要是上农业大学就好了，你学的专业不对口，业务上安排不了你。你还是回红旗大队吧！像你这种情况就是‘社来社去’，大队安排你干啥就干啥吧！”
　　“我可以把户口和档案带走吗？”杨建国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等返城有名额时，可以考虑你能不能回城。按规定，在这里上的大学，咋地也得在农村工作二年。”那个管人事的人说道。
　　“我明白，也不为难你啦！我现在知道了，啥叫县官不如现管。”杨建国走了。
　　杨建国搭车来到红旗大队，走进大队部，敲开书记办公室，开门的是党组织委员魏宝喜，双方一看老相识，魏宝喜热情地把杨建国让进屋里。
　　“建国，咱们有三年没见面了吧？大学毕业了吗？”魏宝喜问道。
　　“魏叔，我刚刚毕业，想找你们把我的人事关系搞清楚。”杨建国说道。
　　“你是咱们大队的干部，档案建在公社呢！你属于公社推荐的大学生，老式说法你是‘社来社去’一类的，暂时还得回大队部工作。你今天算是向我报到吗？”魏宝喜问道。
　　“不，我想找王书记谈谈。”杨建国说道。
　　“王书记，他人不在啦！我接任他书记职务，有事你和我说。”魏宝喜说道。
　　“王书记不在了？他人呢？退休了吗？”杨建国问道。
　　“是的，王强书记退休后，在你走的第二年因病去世了。”魏宝喜说道。
　　“啊！老书记没了！太可惜呀！他是党的好干部。”杨建国说道。
　　“是啊！那时他和我商量要培养你做后备干部，接任书记职务，你表示不愿意从政，愿意多读书。他向公社要一个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了你。他临退休提名让我接书记职务，经党员大会选举，我满票通过。”魏书记说道。
　　“魏叔，你年富力强，经验丰富，完全胜任书记这个职务，我在家也得投你一票。”杨建国说道。
　　“建国，在大队部干吧！我现在还兼任大队部副大队长，你来了我想这个担子放在你身体上，组织委员我还挂名，这是不行的，我想补选你来做组织委员。”魏书记说道。
　　“魏书记，看样子我返城无门，只有在这里干啦！”杨建国说道。
　　“好！咱爷俩想到一起了，休息几天来上班吧！”魏书记说道。
　　“是得休息几天，谢谢书记关照。我还得去红花小队看看，去集体户走走，看看还有多少熟人。魏书记，我走了。”杨建国到总务室借了一辆公用自行车，带上黄烟和水果，向红花小队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