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晓燕升职

　　第二天上班，刚走到车间，她还没来得及把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辣椒油分给大家呢，阿彩一把丢掉剪刀，抱着她在地上蹦，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晓燕很不习惯，她咯咯地笑着：“哎呀、哎呀、快放开我，我有东西送给大家。”
　　晓燕把车子前篓的一个布袋拿出来，从里边拿出几瓶半斤装的辣椒油，小瓶子像过去喝的汽水瓶，很精致，里边红灿灿的辣椒油。晓燕给阿彩、阿雪和阿珍一人分一瓶，说道：“路程远，什么都不好带，我们那个地方穷，也没有好的土特产，除了麦子就是苞谷，再不就是红薯和辣椒了，一点小小心意，你们可不要嫌弃啊！”
　　这几个女工中，阿珍是江西人，爱吃辣的，她欢喜得不得了。连声说：“哎呀，晓燕，你不知道我特别爱吃辣的，我们江西人都爱吃辣的哦！”
　　阿彩和阿雪是本地人，基本不吃辣椒，但是她们看着这么精致的瓶装辣椒油，也喜欢得不得了，说：“好像艺术品一样，在超市都没有注意，真好看！”
　　晓燕手里还拿着两瓶，她扭头看墙根处的机器，两个陌生的女孩子在做袜子。
　　“阿兰和阿英呢，她们还没来吗？”她给阿兰和阿英也带了辣椒油的。
　　“她们两个不做了，那两个是新招来的。”阿彩没顾上说话，阿雪刚好剪到她身边，给她回了话儿。
　　阿彩剪过一遍袜子过来。对着她耳朵说：“阿聪和阿磊也不干了，回平阳老家了。新来个机修叫阿山，奴，在那边修机器呢，光光头的就是。”
　　几天没来，这么些人都不做了，晓燕有点失落。她顺着阿彩的嘴唇指引，看见另外那个车间的门口，最边上的机器处，一个光头男人正蹲着修机器。因为是背对着她，看不出来年纪的大小。自从那天阿兰老公，那个肥胖的光头男人拿着棍子满车间追女人打，她对光头的男人产生一种厌烦的情绪，打心眼里不得见光头的男人。
　　晓燕看到她的机器已经有人在做袜子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估计是新招来的了。她看看台案，她的剪子还在，试着帮阿彩剪了一只袜子，一点也不利了。
　　“我怎么办？有人在我的机器上做了。”晓燕追着阿彩问。
　　阿彩说她也奇怪为什么厂里又招个女工过来，晓燕走了十来天的时候，这个女工招进来了，她也懒得问叫什么名字，新来的三个女人，她还不熟悉，不怎么说话。
　　晓燕推着自行车来到大门口。她没班上了，心里不得劲儿，难道是请假时间长了，厂里不要她了。
　　当然，依照她现在的技术，随便哪个袜子厂都会要她，只要缺女工。可在华美做三年了，她对这个厂有深厚的感情，这里虽然偏僻、厂房陈旧，但环境很不错，空气清新，紧靠菜地，每天看着绿油油的青菜，心里亮堂！而且厂房旁边还有一条小河，水还没有被污染到，清凌凌的，能看见游来游去的小鱼儿。不像她出租屋后的小河，臭气熏天，黑水滚流。
　　没有工作，晓燕心里着急，情急之下，她给高经理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厂里不要她了，如果真那样，她赶紧去其它袜子厂找个活干。
　　高经理接到晓燕的电话，高兴地说：“你来了啊！怎么不在家多玩几天？”
　　晓燕心想，就多住了一个星期，你们都找新工人了，我还敢再多住几天，厂子都搬不见了。可她嘴上却说：“事儿都处理好了，早晚都得出来，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你在哪里？”高经理问她。
　　“厂门口。”晓燕赶紧回应。
　　“哦，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外边，下午才能回去，晚上我请你吃饭，给你接风，顺便告诉你个事情。”高经理说话有点急，好像正在忙什么。
　　晓燕突然对高经理很不满意，而且想骂他，什么人啊！怎么说自己也帮过他的，顶替他女朋友，满足他奶奶的心愿，哭得那么厉害！就算他给她买身衣裳，可精神上的损失是衣裳能填补的吗？他怎么不找别的女孩替补呢！
　　还请我吃饭，说的怪美，接风，接鬼风啊！是不是解释为什么招女工，让她自动辞工，算工资了事儿。晓燕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气高经理，早听打工人都说本地人人情淡薄。她还一直替他们辩护，没想着，真是很淡薄！晓燕一个人边走边想，又觉得自己太那个了，干嘛要生高经理的气，怎么说厂子也不是他的，他也是打工的，充其量是个高级的打工仔罢了。也许是厂里急着要货，所以才赶紧找人，高经理对自己那么好，怎么能生他的气呢！
　　晓燕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当了华美袜厂袜车间管理，顶替阿聪的差事。干了好些天了，她还恍恍惚惚，有两次登记袜子数量和进仓棉线的时候，她感觉很不真实，直到高大的棉线堆袢倒她，她才认识到这是事实，她真的做了管理，干了一种体面轻松的工作，虽然工资没有做袜子多，但是却没有那么辛苦了，也不用熬夜。她欢喜得流了好几次眼泪，工作上的得意多多少少减轻了离婚的伤痛。
　　那天她打电话，高经理说不在家。第二天回来了，任命她接替阿聪的差事，做了袜子车间的管理。后来带她出去吃饭，给她接风，吃过饭又带着她去了飞云江边玩了一会儿。那天，晓燕站在堤坝上，四下观看，往日停靠在岸边密密匝匝的渔船全部出海了，如今一眼望去，除了昏黄的海水，就是淤泥凹凹的海滩，腥咸的海水味和各种腐烂的生物味道一齐涌进鼻子里，尽管很难闻，她却还是不想离开。
　　她和高经理一前一后来到堤坝边沿上，尽管海风不大，但是依旧掀起一波一波的海浪，拍击堤岸。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伫立着。
　　这几年，不论是开心还是烦恼，晓燕有事没事都喜欢在堤坝上看海，来得次数多了，最初的惊喜已经没有了，代替的是一种心灵的宁静和安逸。就像以前在老家一样，遇到解不开的事儿，她都会坐在丹江河坡上的草地上，望着蜿蜒起伏，逶迤而来而去的河流，心就慢慢平静了。
　　丹江和飞云江，像两股青绿撒在她心头，给她安慰和寄托。她感谢故乡静静的丹江河，抚摸她痛苦的青春岁月。同样的，她也感激眼前这似海不是海的飞云江，异乡的日子，因为它而有了哭喊的角落。和中华闹别扭的日子，只要是白班，她都到堤坝上坐坐，眼泪滴在坝上，厚厚的水泥无私地接纳了她的不幸，海水溅到她脚上，似乎在抚慰她受伤的心，她无声的哭，她放声的哭，她对着海大声的喊叫，尽管海浪淹没了她的喊叫，可她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少，这就够了，她的心慢慢也静了。也许就是海拔宽了她的胸襟和心态，所以能够坦然接受现实生活的痛苦。
　　郑中华时运不济，赔了夫人又折兵，回到N市后，情绪不太好。他一下车就赶紧给敏姐打电话，谁知道电话通着却一直没有人接，一直等到他电话挂了，敏姐给他回了过来，电话号码他竟然不认识，一听脑袋又懵了。
　　敏姐给他说，她现在在俄罗斯，说她老公被黑社会绑架了。
　　中华吓呆了，惊问：“人呢，现在要不要紧？”
　　敏姐有点烦闷地说：“我老公他妈的笨，不知道舍财保命，非要报警，结果是绑匪把他的脚筋挑断了，如今还在医院里治疗呢！”
　　“那你怎么办？”中华本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觉得不合适，赶紧问她怎么办。
　　“能怎么办，医好就回去了，过几天，我们就回国。”
　　“那国外的生意怎么办？”中华嘴上说的是生意，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他想敏姐男人回来了，他们之间的暧昧估计也该结束了。
　　“这边的生意有人打理。”敏姐说完，交代中华看好酒吧，说很快就回来了。
　　挂断电话，中华郁闷得要命，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才几天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原本拥有两三个女人，整天变着花样风流快活，这下好了，情人没有了，老婆没有了，他竟然成个光棍汉了。事情多么戏剧化，难道他的桃花运到此结束了！
　　伊莎酒吧已经重新开业，有些没有回去的员工陆续回来上班，缺少的员工又招了一批，好在调酒师和那一帮小弟还在。只是少了唱歌的魏芷兰，似乎少了些什么，光有跳舞没有唱歌的可不行。
　　中华后来听说魏芷兰北漂去了。
　　中华一边贴了招聘歌手的广告，一边指示手下小弟打听，原来那个唱得好的方琴琴如今在哪里唱歌，打听到了，尽量把她挖回来。一帮小弟得令，四下打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