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晓燕离婚

　　阿英是老员工，她做袜子时间长，二十五岁，已经做了十年袜子了，在华美干了五六年了。她做袜子技术好，尤其会修机器，有时候阿磊睡觉了，大家坏了的机器都是阿英帮忙修理。
　　阿英是个沉稳的女孩子，眼睛小小的，脸长长的有点消瘦，嘴唇特别性感，整个五官，嘴唇红红的，看着最好看。阿英个字不高，大概一米五八左右，喜欢穿长裙，头发散披在肩膀上。也许长裙格外打扮人，阿英给人的感觉特别秀气，斯斯文文的样子。任何人看一眼，都会喜欢上她，愿意和她交往。
　　晓燕想不通，这么文静柔弱的女孩子怎么会看上黑乎乎的阿磊呢。而且明明知道阿磊是阿聪的老公，还有两个女儿，这样的爱情能有结果吗？就算有结果，又能怎么样？那是牺牲了别人的家庭啊！可他们就是相爱了，晓燕捋出所有的细节。终于弄懂了阿英为什么会帮别人修机器，那是因为她爱阿磊，不想让女工喊醒他，打扰他宝贵的休息时间。她心甘情愿地帮别人修机器，放弃自己多挣钱的机会，这样的方式，原来也是爱啊。尽管她爱的没有任何结果，可依然无怨无悔地爱着，像黑夜哐哧哐哧的机器，损耗着生命生产袜子。阿英牺牲自己的青春，爱着一个有家有妻有女的男人。
　　晓燕一边剪袜子，一边胡乱地想着。脑子里一边想着阿英，一边想着自己。
　　十二点以后，女工的机器不同程度地坏了一台或者两台。晓燕的机器也坏了一台，她尝试自己修了，结果弄得两手黑乎乎的机油，也没有修出个一二三。两个小学徒修了大半夜，无功无劳，洗洗满手油污睡觉去了。
　　看着两个小学徒离开车间，阿彩啪啪啪地，率先把自己的机器关了，她坏的机器最多。晓燕知道是她跑着说话太多了，没顾上剪袜子造成的，机器里袜子吊得太多，拧的时间长，袜子鼓出来了，硬生生地把一桶针都打掉了。
　　一个轴承带动两排机器，阿彩的机器关了，就剩下晓燕这边的一排机器哐当、哐当地响着，往日听着轰隆隆的巨大响声，这会儿听着扑哧、扑哧、像孩子放屁的噗嗤声。
　　阿雪看阿彩关了机器，也跟着啪啪啪地关了自己的机器。阿雪对面是江西女工阿珍，她一看阿雪关了机器，也毫不犹豫地关了自己的那一排。
　　晓燕听见声音越来越小，抬头一眼，嗨，她们这个车间的机器就剩下她一个人这排，哐当、哐当地响。
　　阿彩、阿雪和阿珍三个人都过来站在她机器的一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晓燕忽然脸上发烧，身上像长了刺一般，莫名其妙地认为自己是个另类人。为了不让她们三个看笑话，她也拿着剪刀啪啪啪地关掉了机器。
　　她们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晓燕也相跟着笑。午夜两点，她们四个把自己做的袜子摊开，歪在上边睡着。
　　早上下班的时候，阿聪来了，一夜没见，晓燕觉得阿聪憔悴了很多，眼角忽然爬满了鸡爪子，嘴唇也惨白得起了皮。
　　尽管阿聪对她们笑，可是那笑分明让人很累。晓燕不知道其她三个女工能不能懂，她觉得她读懂了阿聪，她一定是失眠了，也哭了一夜。她想阿聪其实很清楚阿磊和阿英之间的事情，也许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从来都没有说什么。如果不是阿兰的老公打上门了，或许她还会忍下去。
　　晓燕想到自己，如果不知道中华和那个女人的事儿，那么她现在应该还是淡若从容地生活，眼不见心不烦。想到这儿，她觉得李英俊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带她去捉奸？也许柴勇哥，云英嫂子他们都知道中华的事儿，可是他们都装作不知道，唯独英俊告诉了她，而且专门领着去找，还直接找到他们睡觉的出租屋，李英俊是何居心？晓燕一阵心烦，觉得有啥阴谋似的。
　　晓燕下班刚出厂门，却看见李英俊站在大门口不远处。晓燕一见英俊，怒火中烧，她气呼呼地跑过去说：“李英俊，你为什么要拉我去捉奸？”
　　英俊看着晓燕因生气发怒的脸，急促地说：“晓燕，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我看不惯中华这么对不起你，这对你不公平，所以才让你知道啊！”
　　“可是知道了有什么好处？如今我们还在置气。”
　　英俊看着晓燕痛苦的眼睛，突然又结巴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晓燕，我喜欢你，中华对你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你和他离婚吧，我不在乎你结过婚的啊！”英俊由于情绪激动，失控地抱着晓燕，摇着她的肩膀。
　　晓燕被英俊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死命地挣脱，却被英俊紧紧地箍在怀里。她气得要命，大声地吼道：“李英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不放开，晓燕，我喜欢你，你和我好吧！”英俊还是抱着晓燕不松手。
　　“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李英俊你怎么是这种人，狗改不了吃屎啊，我就算是离婚，也不会嫁给你的，你放开我，放开我……”晓燕连生气加害怕，眼泪流出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响起，中华看戏似的看着英俊纠缠晓燕。
　　“中华，我和他没有关系，你别多想。”晓燕生怕中华误会了，赶紧解释。
　　“谢晓燕，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离婚吧！”中华冲动地说。一把抓着晓燕离开了袜子厂门口。
　　离婚二字像惊雷一样炸醒了谢晓燕，她瞪大双眼，一边走一边傻傻地看着中华，她想说我不会和你离婚。可是嘴里说出来的却和想的不一样，而是两个字：“好吧！”
　　中华没有想到晓燕会这么干脆的答应，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女人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哭啼啼地求他，说一些原谅他，或者彼此给对方机会的话，可是谢晓燕却没有。
　　办结婚证不容易，办离婚证容易，晓燕和中华的离婚手续没有费一点周折，他们到丹阳镇民政所。人家问他们干啥，他们说离婚。民政所里有两个工作人员，其中一个女人善意的说：“年轻人，再考虑考虑吧！”
　　谁知道另外一个女人接住说：“还考虑个啥，来，赶紧办了吧。”啪，啪，两声，两个绿本本分别被盖了一个圆圆的章子印。
　　晓燕很奇怪，民政所同志是这样工作的啊。当年她办结婚证的时候，岁数不够，是二大思源托了乡里的领导，说了好话才给办的，当时她和中华分别按了手印，那时候大宝小宝已经半岁了。原来离婚比结婚还容易。
　　回村的路上，中华和晓燕意外地碰到了孙小秋和李英俊。中华心里有气，不搭理英俊。晓燕笑着和孙小秋打招呼：“婶子，去赶集啊，英俊，你啥时候回来的？”
　　李英俊尴尬地看了晓燕一眼：“我昨天回来的。”
　　孙小秋拉着晓燕的手，笑呵呵地说：“中华，晓燕，你们回来了呀，哎呀，你家的大宝和小宝太可爱了。聪明伶俐，一个村的人都喜欢。”
　　听小秋婶说儿子，晓燕高兴了，笑得嘴都合不拢。看着孙小秋问：“婶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孙小秋不在意地说：“没有生病，好好的，我要和英俊到城里住了，你看看自打你老二叔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孤单单的。英俊这次回来，非要带我去城里住。我想想也挺好，去城里看看花花世界吧，中华，晓燕，你们有空来城里玩哦。”
　　晓燕目送孙小秋远去，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总感觉孙小秋怪怪的。
　　中华和晓燕回家，郑思旺和王大妞高兴得不得了。大宝和小宝蹭在晓燕怀里不出来，母子三个亲成一团。
　　晓燕在家住了十来天，又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了。为了不让公公婆婆看出破绽，中华也和她一起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悄悄地在晓燕结婚时提来的箱子里，翻出当年在寨坡旁边冢子疙瘩捡到的那个小花碗。
　　虽少夫妻俩好合好散，可中华和晓燕却像仇人一样苦大仇深，坐在一个车上，谁也不搭理谁，如同陌路。
　　晓燕仍旧住在那间出租屋，和柴勇他们一起，中华住进了酒吧，再也不来了。
　　晓燕对柴勇夫妻说了实话，在这个远离故乡的地方，她什么都不怕，只要暂时不让公公婆婆和孩子知道，其它的人无关紧要。柴勇和云英惊得说不出话儿，在他们心里，中华和晓燕是合适的一对，如今这俩人也离婚了，和赵强夫妻一样。郑中华姊妹两个一前一后离婚了，而且离婚的原因都是男人变了心，勾搭上旁的女人，他们忽然也觉得好笑，想当初中华轮着捶头打赵强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干着这种不要脸的勾当，唉，都不知道咋说他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云英咬着牙说，随后一扭头，忽然揪住柴勇的耳朵狠狠地说：“你要是敢给老子勾搭野女人，老娘非一刀砍掉你那个东西，阉了你。”
　　柴勇疼得呀啊啊直叫唤，求饶地说：“你疯了啊，怎么能一棍子打死人嘛，正说他们呢，你咋扯到我身上，再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还指望你给我生闺女呢！”柴勇当了主管后，嘴巴变得会说话了，当了官，底气壮，说话有板有眼。
　　云英摸摸肚子，尽管没有出怀，可她似乎已经感到女儿在肚子里踢她了，又做人母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娇声叱责柴勇：“我先给你下个拦头棒子，提个警醒，要是敢胡逑搞，你可别说我王云英心狠手辣！”
　　柴勇吓得一哆嗦，心想，看来这辈子只能有这一个母夜叉了。他清楚云英说得出做得出，这个女人的脸就像三伏的天，说变就变。话儿说回来，两好搁一好，你对她好，她自然也对他好了！
　　柴勇定定心，坚定地说：“我肯定不会，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过几个月月份大了，你就不上班了，安心在家养胎，给我生个闺女。”
　　晓燕不掺和他们夫妻的斗嘴和调笑，她说坐车累，洗洗澡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