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因祸得福

　　饭桌上，大家都说，柴勇遇见一个好老板，能赔给他这么多钱。柴金宝说他认识的一个安徽人，在一家机械厂打冲床，手指头被切掉两个才赔了六千。还有大家不想提起的那个唐师傅，三个手指头没有了，听说也才赔了八千块，都抵不上柴勇的一个小拇脚趾头厉害。
　　柴勇脸上的烧伤恢复得完好如初，仔细看，脸上的皮肤稍微嫩了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烧过。脚趾头的钢针还没有拔，那个小东西也算是伤筋动骨。好歹不碍事，没有休息一百天。一个月后他正常上班了，当官不用干活，也碰不住小脚拇指。柴勇一脸欢笑，兴奋得如同掉进蜜缸里。
　　中华和云英打趣说：“嫂子，看看你老公，脸皮嫩得像小孩子的脸，晚上亲着可得劲儿。”
　　云英顶着他的话茬子回奉：“那是，一掐一股水，嫩着呢！”
　　他们两个的打趣常常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笑过之后，云英对晓燕说：“孩子们已经放暑假了，我想让我婆婆带我儿子过来玩几天，你们呢，让不让叔带大宝小宝过来？正好妞妞也在这儿。”
　　中华愣怔了一下说：“就不让他们来了，夏天正热着呢，还不如在家凉快，再说来了也不方便。”
　　柴金宝接住话儿：“依我看，还是别让孩子过来了，暑假人多得很，打工的都想让孩子过来住几天，车少人挤，总出事儿。我听说前几天贵州有一辆来N市的大巴，一个老乡帮人家带了两个孩子，车上人多，遇见查超员的，司机和售票员让孩子先到车下边的货箱里躲一阵儿，过了查超员的，再把孩子弄出来。结果是顺利通过查超，大家都忘记了藏在货箱的孩子，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货箱里藏的两个孩子，赶紧打开货箱，两个孩子活活地给闷死在货箱里。”
　　柴金宝的话像一个炸弹，把几个人都炸懵了。这个事儿，晓燕也曾听车间里翻袜子的外地女人们说过，但是说得笼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的，如今听柴金宝一说才知道是贵州的，真是把她吓坏了。
　　云英更是打了一个激灵，脊梁根子发冷，她瞅了一眼柴勇，那意思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
　　柴勇想了想说：“那就等等吧，这阵子正热，咱妈也没有出过远门，中暑了咋整？到下个月凉快点，再来也不迟，你实在想孩子了就回家去看看。”
　　“我过年才回去过，哪能再回去！”云英娇叱着说：“我还不是想叫你妈过来看看这边的风景嘛！”
　　经过两年的打工生活，云英切身体会到生活的不容易，和思念儿子的痛苦。她终于能理解到婆婆的难处了，性格慢慢地改变了许多，对婆婆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今年春节回去的时候，还给婆婆买了一身衣裳，这可是结婚十来年没有的事情。婆婆喜得逢人就夸媳妇好，在N市给她买了新衣裳，穿到村里让老老少少看看，弄得云英大红脸，为自己过去的行为羞愧。老人多容易满足啊，自己过去对她那么不好，不是吵就是骂，如今一身衣裳就让她心花怒放，家里好吃的好喝的统统拿出来，恨不得一天让他们夫妻吃五顿饭。怕他们冷着，早上还没起床，婆婆就把火盆笼着了，怕洗脸水冷，茶壶里都是滚烫的水。饭做好了，他们没起床，婆婆也不喊他们，就坐着等，一直等到他们起床，赶紧把锅里的饭热热让他们吃。他们回去的前几天，婆婆特地到街上给他们买了一床电热毯，而她自己却舍不得，用个输液瓶子装瓶热水算个热水瓶。
　　年三十晚上，云英发自肺腑地喊了声妈，这是她嫁到柴家十来年第一次喊妈。亲自给婆婆三千块钱，让她搁好，留着春上用，还说家里有啥事儿了，赶紧给他们打电话，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要记得找医生弄药吃。
　　柴勇妈拿着钱，激动得老泪横流，抖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扭身对着柴勇爹的遗像哭得抽抽噎噎。云英也哭了，说：“妈，过去都是媳妇不懂事，让你老人家伤心了。”
　　柴勇妈赶紧擦擦云英的眼泪，哽咽着说：“傻孩子，妈是高兴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妈不怪你，妈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们好好挣钱去，妈身体好着呢，还能帮你们带孩子，等孩子大了，你们也挣到钱了，妈就能安心地去了。”
　　那一刻，柴勇眼睛也红了，压在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搬掉了，他长长地舒口气。云英和他妈之间的矛盾解除了，他高兴，对云英更好了，这种好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像以前阳奉阴违，嘴里说她好，心里骂得死去活来。
　　李英俊话不多，尤其在这种场合，他更是很少说话。时不时地迈眼看一眼晓燕，心煎熬得好像要爆炸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马上就三十岁了，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在老家没有，到这儿更没有，厂里女工不多，他也看不上外地的女孩子，每当旁人问他何时成家的时候，他都支吾着搪塞过去。
　　郑中华的笑，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经过他的侦查，早已发现中华和老板娘、歌女有一腿。那次他本来想告诉晓燕。结果晓燕没等他说出来，就急匆匆上班去了。现在看着中华春风得意的样子，他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李英俊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大家正在喝酒闹腾之时，中华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后，他聪明的起身对大家说：“不好了，酒吧出事儿了。”
　　“怎么了。”晓燕赶紧站起来问中华。
　　“有人在酒吧吃摇头丸，我得赶紧去看看。”中华说完对大家摆摆手，表示抱歉后急匆匆地走了。
　　这一场酒宴随着中华的离去都散了。英俊本来想趁大家喝酒多了，找个时间对晓燕说说中华外边有女人的事儿，还没等他开口酒席散了，他懊恼地骂自己混蛋。但是酒吧出事儿了，这也够中华喝一壶的，他嘴上表示同情，心里却幸灾乐祸，阴笑着诅咒中华。
　　中华赶到酒吧，吃摇头丸的那个人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去了，他给老板娘打了电话，立即赶到医院，问呆在一边的领班，到底怎么回事。
　　领班一脸无辜地说：“不知道，和平常一样，放舞曲的时候，一曲还没跳完，这个人噗通倒在地上，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然后把他送到医院……”领班话还没说完，急救室的门开了，几个带着口罩的医生出来了。
　　“医生，病人怎么样？”中华紧张地问医生，生怕出什么事儿了可怎么办。
　　“病人患慢性心脏病，又服用过量的摇头丸，喝了过量的酒，活动过度、心动过速、心律失常加重，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尽快通知死者家属吧。”其中的一个医生回答。
　　中华吓了一跳，急促地说：“医生，你们想想办法，再抢救抢救吧！”
　　医生们摇摇头走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时间不长，老板娘赶来了，酒吧死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酒吧暂时停止营业了，摇头丸的事件警方正在调查。老板娘给死者家属赔偿了一定数量的现金，死人的事儿算是私了了。可酒吧暂停营业，警方也给老板娘回了话，程序调查。说是程序调查，很多事情，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摇头丸死人事件，在社会上传得纷纷扬扬，人们责备更多的是那些吸毒的瘾君子。
　　伊莎酒吧摇头丸死人事件，晓燕从车间同事阿珍哪里听说了具体的细节。那个吃摇头丸死的人是江西的，他老婆和阿珍娘家是一个村里，那个男人被火化的时候，阿珍还特地请假去陪他老婆。后来阿珍回来说，那男人火化的时候，他老婆都没哭，气得只骂死了活该。
　　晓燕不解地问：“怎么会这样，老公死了也不难受吗？”
　　阿珍对晓燕说：“你不知道，家里有个瘾君子，挣再多钱也不够他折腾，他开始自己挣钱买白粉，后来学会偷，老婆工资一发到手就被他抢去买粉，如今都啥年代了，他家穷得叮当响，老少吃不饱穿不暖，孩子们连学都上不起。女儿十几岁被他爹骗去做小姐，挣钱给他买白粉。小儿子读到五年级就读不起了，如今在服装厂学做衣服，真是没法说。他老婆说他几句，他不是打就是骂，你想想他死了，她能哭吗？我觉得啊，这样的人死了反而让活着的人解脱了。”
　　阿珍的话让晓燕无言以对。她没见过毒品，也没有见过吸毒品是什么样子，以前在电视里看贩毒的、吸毒的、缉毒的、一直认为是虚构的电视情节，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是毒品，而且这件事儿就发生在中华上班的酒吧。她感到一阵恐惧，一阵后怕，中华天天呆在酒吧，会不会也吸毒品啊，她开始担心。
　　酒吧暂停营业，员工们树倒猴孙散，有的趁机回家了，有的跳槽去别的酒吧干了。
　　“你回家吗？”中华问魏芷兰：“你家是河南哪里呀？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我说。”
　　魏芷兰耸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我是哪里的不重要啊，你很在乎我是哪里的人吗？嘿嘿，如果你能娶我，我就告诉你是我哪里的啊！不能娶，就不要问了。”说完丢给他一个背影，自顾自地离去。
　　中华一阵尴尬，自嘲的转身离去。他玩了那么多女人，没想到碰见魏芷兰这么一个袅茬。摆不平，舍不下，也得不到，他挺不甘心的！
　　这段日子，他一直游刃在老板娘和歌女中间，其它那些和他过夜的女人，几乎都是逢场作戏，一夜情过去后，扔点钱解决问题，反正小姐就是做生意的。而且租房子花不了几个钱，有了钱，为了下半截子的快活，中华膨胀得不认识自己了。
　　前些日子，二姐离婚对他感触很大，赵强背叛二姐，被他毒打一顿。打赵强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如果有一天谢晓燕发现自己也背叛了她，会怎么样，她没有兄弟姐妹给她帮忙打架，晓燕会和他离婚吗？他一阵后怕，虽然他长头发迷，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晓燕离婚，他开始为自己担心，甚至开始想，是不是该退出这样的生活了。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要离开老板娘，就万分舍不得。离开老板娘，现在的地位还能保着吗？歌女倒是小问题，给她钱就能解决。他想来想去，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的时候，拿个硬币猜，有字的一面是分手，国徽的一面是不分，猜到有字的了，他自己对自己说三枚两胜，又扔两次，猜着国徽的了，自己对自己说天意不可违。老天爷都不让我们分手，那就继续吧，反正谢晓燕那个傻女人除了上班就是挣钱，也不可能发现我和旁的女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