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梅珍上新疆

　　一场误会，终于真相大白。梅珍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下来了。但她决定上新疆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公婆理解儿媳妇的心思，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媳妇的要求。正好农村人冬天也没啥事，除了一天吃喝，闲的时间都聚在村委会的南墙根下说三道四，谁谁家儿子又娶媳妇了；谁谁老两口去外地儿子那儿住了，生气了又回来了；谁谁家丫头不学好在外打工找了个有钱的老头，谁谁谁……总之农村里的老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社会瞬息万变他们不知道，关注国家大事的没几个，因为他们几乎没文化。
　　梅珍要上新疆，坐火车时，是公婆抱着女儿来送她。但火车慢慢驶离站台，梅珍依着车窗，看着车窗外苍老的公婆，她眼睛湿润了。三年的相处，他们已成了浓情的一家人。她这一走，不知啥时候才回来。女儿有公婆照顾，全靠二老费心了。既然出去，她一定要和老公彭帅混出个样来，挣笔钱，回来把老家的房子拆了，也盖砖瓦房，并且是封闭式的，像城市人的楼房，铺地板，吊顶子，贴壁纸，买大彩电、买冰箱、装自来水，用液化气灶。咱也跟城市里的女人一样，漂漂亮亮活几天人。怀揣希望，梅珍心里像花开了一样溢满芳香。
　　对于梅珍上新疆这事，老两口是先斩后奏。彭帅得知此事，气得一个劲在电话中唠叨，这大老远的，也没个伴，如果半道上被人哄骗，那不就让人拐卖了。他妈听了，气得骂他乌鸦嘴，梅珍又不是个聋子，瞎子，满脑子的知识装在脑袋中，让人哄了，她书不是白读了。他们老两口不信这个邪。一听这，彭帅几乎气笑了，这人没文化想事就是简单，冲动。前些日子报纸上还登过一位博士后女生被人贩子拐卖给穷山区的光棍当媳妇呢？这咋说。虽然这样想的，但彭帅没把这事儿说出口，免的他妈听了，吓得老太太这两天睡不好，吃不香的。得，既来之，则安之。他记准时间了，明天下午四点去乌市接。彭帅妈临挂电话时，一个劲强调，趁早儿去，别去晚了。接到人，马上来个电话，他们在家等电话呢？彭帅嘴里嗯嗯着，又说真要接不上算了，他再找个更年轻的，生个大胖小子带上回老家。说完彭帅先笑了，赶紧儿解释，开玩笑的。他妈听了可没笑，说这种事能胡咧咧吗？在外混好了，给自己争脸，又给他们争光。首先学好做人，然后才能做大事。记得老人的俗语吧！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活出个样儿给自己看，中不儿子。临挂电话前，彭帅妈眼中含泪花了，其实这三个多月没见到彭帅，真的有点想儿子了。如今儿子长大了，不能常呆在爹妈身边，外面的世界大，挣钱机会多，让他去外面多闯闯，能不能混出个人样来，看他自个儿的本事，看他的造化了。
　　“记住了，我亲爱的老妈。”彭帅油腔滑调挂了电话。立刻把嫂夫人要来之事告诉了小崔小两口。小两口取笑他。这牛郎织女还不到七夕日，咋就搭桥约会，看来两地分居，并不是距离产生美，而是相思的煎熬。这寂寞，孤独七尺男儿也奈何不了，夫妻相聚，一定好好庆祝，庆祝。彭帅回句，你们两小孩兴奋好了，我去睡了，得想想嫂夫人回来咋安顿。伸了个懒腰，进卧室了。见彭帅进屋，小崔趁机就想占丽丽便宜，嘴刚凑上去，丽丽拿起一大苹果堵小崔嘴上，说注意影响，注意他人感受。小崔无奈咬着大苹果睁大眼睛，发傻，丽丽乘机抱起毛绒狗熊回卧室。佳人离去，小崔咬一口苹果，尾随而去。
　　窗外的夜空是那么的深远，城市的夜空由于五彩灯光的反射，天空中很少寻到星星点点。
　　想到快要见媳妇了，可彭帅却高兴不起来。现在自己的处境都是坐吃山空，如果媳妇回来，那不就财政赤字吗？更要他命的是，明天去乌市接梅珍，他路线都分不清。影响中只记得自己那次跟随那大哥下了火车，进地下通道，出火车站出口，门前几百平米见方的广场，向左拐，往前走个百十米，就是长途客运站售票大厅。买好票，下楼到候车室，出门便是长途汽车站。仔细回忆一遍，彭帅心里有了底儿。不想太多事，睡觉！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天，彭帅便坐长途车去乌市。当自己真正身临其境，他这才发现火车站广场旁边有好多标志性建筑，如商城、宾馆、客运站等。时间在百无聊赖中熬到下午四点。
　　火车到站时间到了。彭帅与那么多陌不相识的面孔拥挤在出站口，翘首展望。一拨又一拨的人从彭帅眼前走过，就不见梅珍的影子。出站的人又多变少，慢慢的三三两两，彭帅这时的心里不由紧张起来，走近出站口，踮起脚尖朝地下通道里寻望。看到了，梅珍傻愣愣的，背一大包，紧紧张张往外赶。刚一出门口，彭帅就把东张西望的梅珍拽了一把。梅珍一瞧是彭帅，满脸笑容。不知为啥妻子跟农民工似的装束使彭帅的心里颤抖了一下。没多问几句关心老婆的话，面不带色接过梅珍肩上的提包，一掂好沉，问里面装什么，这么沉。梅珍就说是给他做的两双布鞋，还有自己的衣服什么的。彭帅听了，又不高兴，并且埋怨。出门净带些无用的东西，这是城市，有钱啥都可以买到。梅珍争辩，花钱买的布鞋有手工制作的穿着舒服吗？这是你妈非让带的。这城市买东西，哪样不得花钱。反正梅珍对于彭帅这样的态度，内心有点小小的失落，她还在内心自问，什么小别胜新婚，哪个文人写的，忽悠人还差不多。彭帅看梅珍穿着单薄，决定给她买件新棉衣。梅珍说不买，她呢子大衣加毛衣，不冷。其实彭帅是看着梅珍穿的衣服，实在有点俗，就说土里土气。梅珍说她穿的衣服红艳艳的喜庆，裤子是来时定做的，穿着长短，宽窄挺合身，怎么就土了。梅珍心里本来还蛮高兴的，被嫌土里土气的，深深伤了自尊。梅珍心里悲戚，她怎能就土里土气，这浑身上下，包括皮鞋都是新的，唯独就没有城市人穿的时尚，穿着长筒靴，穿短套裙装，没染着烫个酷的时尚发型。可梅珍自信呀，凭长相，如果化化妆，也绝对是个妩媚漂亮的女人。这才三个月没见，就嫌她这也不好，那也不顺眼。梅珍心里经这样想，哼，姓彭的，我梅珍闹腾着出来，不想凭你吃香喝辣，我自己有手有脚，只要不是要求大专文凭的工作。我梅珍一定可以干，并且要干好。既然自己男人都不给自己赏脸，梅珍也不再言语，紧随其后，生怕丢了似的，检包，买票、等车、坐车。
　　当华灯初上的时候，彭帅和梅珍坐车才到石城。
　　呆在房子的小崔小两口，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静坐在沙发前等待。
　　门开了，彭帅和他媳妇一前一后进来了，小两口赶快迎上去接他们手中的包。梅珍倒显得有点拘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微笑着说谢谢！换鞋、脱外套，洗手，一一都听从彭帅的，入桌吃饭都得看彭帅的手势，梅珍心中有一种隐隐的痛。小崔小两口倒热情，左一声嫂子吃这，又一声嫂子尝尝这个。把梅珍面前碗碟中夹满了菜。对于这样热心的小两口，梅珍心里真的好高兴，她还以为城市人会嫌弃咱农村人，没想到小两囗的亲热劲比彭帅都高，这一顿晚餐吃的梅珍心里的一丝不快已消失的不见踪影。吃完饭抢着要洗刷碗筷。丽丽就安慰，嫂子今天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坐下休息，坐火车一天一夜很累的。说着硬把梅珍按坐在椅子上。梅珍望彭帅，彭帅解围，听他们的，以后日子还长，好好表现也不迟。丽丽就喊就是就是，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小两口进厨房洗刷去了。彭帅要求梅珍去冲个热水澡，困了早点休息。梅珍却说不用。丽丽听到了，说她去给调水温，也说冲个热水澡，解乏，进了卫生间。梅珍听了还能说什么。去了卧室，换上带的睡衣进了卫生间。卫生间三四个平米，进门一个洗手池，地正中央是老式的冲水马桶。她和丽丽两人一站，转身都困难。丽丽给讲了那个水龙头是洗澡用的，洗护用品已一一放在洗手池了，还叮嘱有什么需要就喊她一声，才放心离去。丽丽刚进厨房，小崔就悄声的训丽丽，说让梅珍冲热水澡，梅珍一定介意了，以后说话做事别不经过大脑思考就往外吐。丽丽说她也是好意，就是觉得坐火车又脏又累，洗个热水澡解乏还睡着舒服。又说梅珍也是有文化的人，真的没那么小心眼。小崔还是叮嘱，以后少说话多做事。怕梅珍洗完澡出来尴尬，他们小两口给彭帅打了个招呼，先去休息了。
　　这一夜，对于小别胜新婚的彭帅两口来说，却没有激情欲演，各睡各的。梅珍躺在床上，想彭帅去接她的一言一行，心里便有了阴影。她在问自己，环境真能改变人，这才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人变了，心一定也变了。她懂了，她从今以后，她一定要靠自己，自己要养活自己，自己要坚强，昏昏睡去。
　　梅珍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都是换了地儿惹的祸，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听房子里静悄悄的，其他人似乎早出去了，赶快穿衣服，叠被子，无意中发现床头柜上的字条和三张百元大钞。字条上的内容是彭帅建议梅珍用这些钱去买衣服。梅珍看过后自言自语，没钱装什么虚伪。走出卧室门，丽丽正拖地。丽丽心直口快，让梅珍快去洗漱吃早餐，吃过后，她陪梅珍上街买衣服，彭帅哥下令的。梅珍听了，就唠叨，就他事儿多，我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来这儿时才买的，他嫌土气。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又笑了。丽丽听了，停下手中的活，便开导:"嫂子你不懂，这男人是视觉动物，你穿戴时尚，打扮洋气，他觉得有面子，女人的穿戴也显示男人的身份。""他一个外来打工的，要什么身份，能在这儿混着落下脚，那才是身份。"梅珍的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你要身份，你有钱，有势，有地位也行。你说一个连一日三餐，落脚地都没有的人，要身份，真是笑话。那也就只能自欺欺人了。"丽丽回味了一下梅珍的话，觉得真是话粗理不粗。但还是强调:"彭帅哥既然愿意给你花钱，为什么不去花，你不花他还不开心，一个男人愿意给你花钱，说明他真的爱你，在乎你。所以吗？今儿这钱一定是要花掉的，等下午彭帅哥回来让他大吃一惊，谁说梅珍嫂子土了，收拾捯饬一下，大美人一个。去吧！嫂子快快洗漱，吃饭！我们早去早回，逛街花银子去。"梅珍被丽丽逗笑了，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