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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柴勇夫妻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小说)      作者:丹江诺儿      发布时间:2017-12-03 08:51:58      字数:3801

  中华心里嗵嗵嗵地跳,三步并两步,赶紧朝出租屋跑。跑到竹棚子门口,两手搭着门框大喘气。还没顾上说话,却看见柴勇坐在屋里。他散了一口气,大声说:“柴勇,你这个鳖货,来了也不吭一声,我还当是贼了?”
  柴勇瞅见中华了,麻利从凳子上站起来,顺势拉起来旁边的一个女人:“哎呀,中华,我瞅见你包搁在这儿,正想着你人去哪儿了?好家伙,你几号到哩?”
  “我前天到的。”中华瞅着柴勇身旁的女人问:“这是嫂子吧?”
  柴勇拉过身旁的女人说:“嗯,这是你嫂子云英,过罢年死缠活缠,非要跟我一路来打工。”
  云英听柴勇这么说她,不满意了,啪地在柴勇背上打了一巴掌:“谁死缠活缠你了?要不是你妈那个老混账恶得厉害,我懒得瞅见她,才不想来这个鬼不下蛋的地方,你看看,这是啥房子,我哩老天爷,这大透气儿的竹棚子咋住人?我的天哪,这能叫房子?”
  柴勇老婆云英噼里啪啦说一通,也不管和中华是第一次见面。柴勇人憨厚,燥得脸通红,他不好意思地看着中华:“你嫂子人就这样,刀子嘴,说话不捡地方,中华你可别笑话啊。”
  “你看你说哩啥话儿。”中华哈哈大笑:嫂子人直爽,性格开朗,不拘小节,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呀,你鳖货掉进福窝儿了。”
  中华一边说一边迈眼看看柴勇老婆,云英个子不高,最多不超过一米五六。长方脸,皮肤不白不黑,算是紫棠色,脸上好像还有荞麦星,嘴唇厚厚哩,一说话眼睛瞪着。这个女人有一点好,身材不错,特别是胸大,这是最大的看相。隔着厚厚的棉衣,他也瞅见那两坨肉把衣服撑得鼓两个包。
  柴勇的脸依旧红的厉害,招呼中华坐下。中华坐下才觉得奇怪,问柴勇:“你们咋上午就到N市了,按说从南阳坐汽车,应该是晚饭前到,最快也是下午,时间是死的啊,我们前天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柴勇带着后悔的口气说:“我们是坐火车来哩,从邓县坐火车到南京,又从南京到温州,想着坐火车省点路费,没想到转了一圈,也不省几个钱儿,倒车倒得让人心烦,下年说啥也不坐火车了,还是直达卧铺方便些。”
  “原来是这样,我说咋不对劲儿。”中华恍然大悟,随之又问:“那你们还没吃饭吧,走,走,走,咱们出去吃点饭。”
  “算了,算了,让你嫂子随便做点吃就行了。”柴勇推脱。
  “做啥饭啊,你们坐了两天车,累哩跟啥儿,让嫂子好好歇歇,出去吃点算了,走走,别说恁些了。”中华极力邀请。
  柴勇还在推辞,云英却站起来说:“走啊,你不饿,我还饿哩,你不累你自己做着吃吧。中华兄弟,走,咱们出去吃,饿死他个鳖日哩。”
  中华看着柴勇说:“柴勇哥,你看看,还是我嫂子直爽,你看看你,墨迹哩啥,咱们弟兄谁跟谁,这两天你没来,我不是住在你这儿,以后别见外了,咱们是一起出来的难兄难弟,啥客套都省了吧。”
  柴勇无奈,只好锁门跟着中华出去吃饭。民工聚集的租房区,大都是小饭馆。中华在路边找了一家兰州拉面馆,拌了两个凉菜,一盘小豆芽、一盘莲菜。炒了两个热菜,一盘青椒肉丝、一盘豆角腊肉,算是两荤两素,又要个紫菜鸡蛋汤,放点小虾米。三个人喝了十瓶啤酒。
  中华原本以为云英不会喝酒,随便让了句:“嫂子,也来瓶吧。”
谁知道云英毫不客气地说:“行,来瓶就来瓶,跟中华兄弟碰一下。”
  中华心里有点吃惊,但是面上不露声色,哈哈一笑:“好,今个儿跟嫂子好好喝一回。”一顿饭吃罢,中华算是彻底领教了云英的本事。没把人家喝醉,倒是把他喝得晕晕乎乎。柴勇就喝一瓶,其它的酒都是他和云英喝了。
  从这会儿接触看,中华明白柴勇绝对是个怕老婆儿的主儿。这货在屋里看来是没有说话的份儿,家是女人当哩。中华在心里暗暗做着比较,柴勇老婆儿要长相没长相,要气量没气量,比起他老婆儿谢晓燕,一个地上一个天上。想到这儿,他心情好极了,喝得兴致高昂。
  吃罢饭,三个人又高高兴兴地回到竹棚子出租屋。喝茶醒酒,中华忽然又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今晚上他和晓燕睡哪儿?想到这个严峻的问题,他打了个冷战,酒气全散了。
  中华呼哧站起来,瞅着柴勇和云英说:“柴勇,嫂子你们在屋里歇会儿,我得出去找房子,我媳妇晓燕也来了,这两天我们俩一直住在你们屋里,也没想到你们今个儿来了,房子还没租,我现在得出去找找,租个房子,不然今个儿黑了都没地方住了。”
  “你老婆儿也来了啊。”柴勇和云英同时站起来说。
  中华点点头,就要出门儿。柴勇拉住他说:“你现在失急慌忙去找,哪儿恁美,有房子在等着你。你看看现在都啥时候了。今个儿黑了不中先将就一晚,一会去买个席子,咱们俩今晚打地铺,让你嫂子和你老婆睡床上。咱们不是都拿有被子吗,明儿再去找房子,一天时间还怕找不来吗!”
  云英也跟着附和:“是哩是哩,今个儿黑了你和你哥打地铺,我跟你老婆儿睡。”
  中华没有主意了,他从布袋里掏出小灵通,看看时间,已经五点了,他得赶紧去接晓燕,看来今个儿真是没有时间租房子了。柴勇俩口子来得突然,搞得中华措手不及。他懊恼的要命,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
  接晓燕下班回来的路上,中华把柴勇夫妻来了的事情说给她了。还说了今个儿黑了得打地铺睡觉的事儿。他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太大意了,昨天下午就该想到租房子的事儿,今个儿晌午不出去玩那么长时间,也许就找到房子了。
  晓燕说他:“别埋怨自己了,万事都有疏漏,关老爷还大意失荆州呢。别想恁些了,挤一夜又掉不了一块皮,挤挤就挤挤了。”
  晓燕宽容的话,像春风一样解开了中华心头的愁云。他生怕晓燕埋怨他考虑不周全,没想到晓燕比他想得还开。两个人没有在路上耽搁,去菜市场也快速决断,晓燕数数买的菜,足足能炒好几个盘子,才罢手。
  “买恁些菜干啥。”中华问她。
  “咱们在人家柴勇大哥屋里住了两天,人家来了,咱得好好招待一下,表示表示咱们的谢意。”
  中华胳膊搭在晓燕肩膀上说:“我老婆就是明事理。”说到明事理,他想起来柴勇的老婆,又小声对晓燕说:“柴勇老婆儿恶哩很,把柴勇降成啥了。”
  晓燕好奇地说:“是吗?那我也跟她学学,把你也降降。”
  中华挤了挤眼睛:“只要你舍得,那你就降啊。”
  “好啊,那我现在就开始降了,你给我说说,你肩膀上哩伤还疼不疼?”
中华乐了,说:“你这叫降啊,那好,我给你说,好多了,一点都不疼了。”
  晓燕抿着嘴说:“我稀罕你都稀罕不够,干啥要降你啊,你对我这么好,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我有啥理由降你啊?”
  中华心里热乎乎的,搂着晓燕,两个人快速快步朝出租屋走去。
  晓燕和中华一起出现在出租屋门口的时候,柴勇和云英正在收拾包包,把长虫皮布袋里的被子往外拽。看见中华他们回来,两个人立刻不拽了,柴勇和云英的眼光直勾勾地落在晓燕身上。
  晓燕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深红色的绸缎对襟丝棉袄子。这样的衣服和这个开放发达的城市极不协调,但穿在晓燕身上,便多了几丝古典的味道。黑色的直筒裤子,黑色的皮鞋,她不穿鞋子身高是一米六六,头发黑油油地,一条马尾辫扎在后边,大眼睛、高鼻梁、脸蛋不圆不长,皮肤白皙,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儿,两手提着袋子,笑眯眯的看着柴勇夫妻俩个。
  中华往前走一步,指着柴勇和云英给晓燕介绍:“晓燕,这是柴勇哥和云英嫂子。”又给柴勇和云英介绍,“这是我媳妇谢晓燕。”
  晓燕甜甜地叫了声:“柴勇哥,嫂子。”
  柴勇正想说啥,还没说出口。云英抢先一步,来到晓燕跟前,拍着晓燕的胳膊说:“哎呀,我哩个乖乖儿,中华,你老婆儿可真是个美人胚子。你小子真是有眼光,恁美的女子让你给日弄去了。”
  中华打趣她:“嫂子你长哩也怪美啊,不然柴勇哥咋能把你给你日弄去了。”
  云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美个逑,和你媳妇一比,黑哩掉到灰窝儿都找不着,你柴勇哥不知道心里咋恶心着,关键我是个女人,他能凑合着使罢了。”云英这几句话把中华和晓燕都逗得笑了起来。
  柴勇却被云英这不着调的话儿弄得极其尴尬,他咳咳几声,连名带姓地说:“王云英,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别让人家晓燕弟妹笑话了。”
  云英不满意地说:“咋,咋,咋,我说几句就不愿意了,亏得还没说你,是说我自己。”柴勇气得脸俱青说不出话儿。
  中华打着哈哈:“嫂子风趣,幽默极了,现在这个社会就需要嫂子这样性格外向的人,我家晓燕性格有点内向,以后跟着嫂子好好学学。”
  晓燕把手中的菜放到门口的案板上,说:“你们坐下说会儿话儿,我来做饭。”
  “晓燕,我来帮你,不和他们这些臭男人说蛋话儿,恶习人。”
  “嗯,就是,就是,你们两个女人去忙吧,我们两个臭男人说说话儿。”中华接住话茬。柴勇脸鳖得紫青,他懒得搭理他老婆了。
  一排竹棚出租屋,十来家人,哪里的都有,其中数江西和湖南的住户最多,河南的就柴勇一家。年前放假,这十来家人基本都回家过年了,年后又陆陆续续赶来了。工厂才开工,大家都不忙,所以全都没有加班,十来间房子,此刻亮着同一种节能灯,白惨惨的亮光,和不远处高楼大厦里明晃晃的大吊灯形成鲜明的对比。
  竹棚子屋后是一大片煤场,煤场地势高,竹棚子地势底,一下雨,黑油油的水顺着地势流,竹棚子屋后有一条小沟,沟里全是黑乎乎的水,经过长久的腐烂,沉淀,河沟都成黑色的了。加上出租屋的外来务工人员,不讲究卫生,垃圾随便倒,菜叶子随便扔,泔水直接倒进黑沟里,日久天长,这里的味道便极其难闻,就算是冬天,也令人不敢恭维。
  中华第一次来柴勇出租屋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说:“从哪里传来一股臭鸡蛋的味道。”柴勇说他根本就没有腌鸡蛋,咋能有臭鸡蛋的味儿呢。
  后来中华在出租屋旁边瞎转,发现了那条黑色的沟以及黑沟里的垃圾,鸡蛋壳子,五花八杂的废旧物品,终于明白臭鸡蛋的味道是从哪里发出来了。
  此刻,竹棚子出租屋却极其温馨,两家人,两男两女,做饭的做饭,说话儿的说话儿,似乎也闻不到屋后臭水沟的臭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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