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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赵强也走了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小说)      作者:丹江诺儿      发布时间:2017-12-02 09:09:01      字数:8136

  过了大年,挨过正月十五,赵强背起行李卷,在郑草儿的泪眼中,在赵宝田的责骂中,在他妈杨玉兰的嚎啕大哭中,义无反顾去了南阳,然后登上了开往N市的大巴车。
  郑中华在车站接住了他的同学,也是他的二姐夫赵强。因为是国际酒店,制度特别严格,严谨外人出入,中华不敢把赵强领到自己宿舍,只好领到柴勇那里。
  柴勇在劳务介绍所呆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找到活干,他的脸苦愁得像蛋包子,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柴金宝给鞋厂老板说说,让他进厂鞋厂当了普工,给鞋子打包。打包不需要任何技术,只要出力气,是最简单的工作。普工出力,工资也不高,四百块钱一个月,干得好第二个月涨五十,连着涨三月便不涨了。开始按年,一年后再涨一百,以此类推涨三年便不涨了。晚上要是加班的话,管顿饭,有加班费,按工资的比例,如果能上满班,有全勤奖,一个月下来,比中华的保安工资还多点。这样计算,柴勇没有当过兵还是福了。
  柴勇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高兴得语无伦次,特地去菜市场买了菜,买了啤酒,酬谢柴金宝帮他找到了工作。俩人酒瓶碰的砰砰地,兴奋劲别提了。柴勇安心地干起了普工,这个春节和中华一样没有回家。
  柴勇热情地接待了赵强,因为鞋厂不管吃住,所以,他在外边租了房子,离鞋厂二里路,出租屋是简易棚子,墙壁是竹子结成的,竹排结成墙,窟窟窿窿,油毛毡苫顶,从屋子里能看见屋子外,屋子外能看见屋里。
  柴勇招呼他们进屋,中华很随意,好像来过很多次一样。赵强第一次出门,有些不好意思,拎着包跟在中华屁股后。
  中华笑着说:“柴勇,你小子行啊,当初找不到活儿苦愁着蛋包子脸,看看你现在工资可比我多多了。”
  柴勇嘿嘿笑着说:“你鳖货不要说风凉话了,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夜里加班加到十来点,你干的活多轻生啊,要不,咱俩换换行不行?”
  “换换就换换。”中华笑着说。
  柴勇还是嘿嘿笑:“你能干我干的活,我能干得了你的活吗?没有你那个本本,干逑保安。”
  柴勇招呼赵强和中华坐,拿了三个大碗倒了三碗白开水,放在小方桌上。出租屋大概十几个平方,除了小方桌,几个塑料小凳子,再就有一张铁床,罩了个白色的蚊帐,靠在一边墙上。另外一边墙空着,能看见隔壁另外一家的蚊帐。屋子门口的地方摆着几个木板钉的简易桌子,上边放着液化气灶盘,液化气罐在墙角,灶盘和气罐两下分隔了一小段距离,灶盘边上摆着一个白色的案板,上边摆着锅碗瓢盆。
  “我这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柴勇笑着对赵强说:“做饭的睡觉的都有了,虽然不比家里舒适,但也是个家了。”
  中华喝了一口茶对柴勇说:“柴勇,这是我二姐夫赵强,你看看能不能帮忙找个活儿干?”
  柴勇哦了一声:“咋,你想让你哥进鞋厂?那活累死人,还是不要干这个活了,先去介绍所看看,能找个轻生活儿最好,或者能看着学个啥技术活儿,我看这边儿技术活儿吃香得很,特别是那个啥车床,也不知道是干啥哩。”
  “车床,英俊是车床老师啊。”赵强接住说了一句。
  “英俊是谁?”柴勇问。
  中华打岔:“那是一个哥们,我们村里的,人家在丹阳县城上班,正式工哩。”
  柴勇哦了一声,不接腔了。
  中华接住说:“柴勇,你有空没有?要不,明儿咱们三个一起去介绍所看看,看不能能帮相给我赵强哥找个活儿干。”
  柴勇想了想说:“中,反正刚过年,厂里活儿不多,明早我去给车间主任请个假,咱仨一起去转转。”
  N市劳务介绍所,中华和柴勇来多少次,自己都记不清了。赵强却是第一次来,他新鲜得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使唤了。
  春节刚过完,千万农民工铺天盖地涌进这座原本人口不多的城市。介绍所内人山人海,介绍所门楼上的灯笼换了几个新的,红艳艳的残留着春节的喜庆。
  劳务介绍所门口,各种小贩争相扯着嗓子叫卖。算命老头捋着胡子,靠在墙边晒太阳。几棵常青树死命地绿,似乎想撑破冬天最后一丝寒冷。
  劳务介绍所对面就是104国道,介绍所是一栋三层楼房,里边是一圈房子,中间又杵着一栋两层楼房,楼房一圈全是门面。如此就是门面房面对面,除了大门,三面全是对称的门面房子。而这些一间一间的大房子,又被分隔开成小房子,每一小间屋子摆上一张办公桌,桌前坐着中介人,或男,或女,他们就是劳务介绍所的中介人了。他们的面前基本都围着成堆的人,乌烟瘴气的空气中混着各种方言。
  郑中华、柴勇、赵强三个人使劲挤进去,浩瀚的人流瞬间便把他们分散开了。好歹他们是男人,死撑着朝彼此走,被推搡挤攘着转了大半圈,才又会合到一起。
  一位年老的中介大妈拿着喇叭来来回回地喊:“招电脑绣花,数控车床,锅炉工,电焊工,汽车驾驶员啦。”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过去,却无人问津。这些待遇高,而且非常容易被老板领走的工作,皮踏踏地受到了冷落。
  带着一脚泥踹进城市的乡下人,不知道绣花还要电脑、车床还要数控,锅炉工是干啥的?文员、会计、管理,这些需要文化的招聘门口,更是门可落雀,稀稀落落没人经过,就算有人看一眼,也是吐口唾沫,在手心使劲搓搓,然后揣紧袄子,溜达到另外一个门口。
  偶尔听到哪里大喊,找普工了,找普工了,所有的人便一拥而上。你挤我抢,连滚带翻,往往在撞到几个人后,呼啦啦把招聘普工的那个门口围个严严实实。
  郑中华他们三个也跟着人群来来往往,这个门口站站,那个门口看看,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一句,电脑绣花是干什么的?招来的却是一句呵斥:“不懂问什么,我们要的是熟手。”
  他们三个互相拽拽衣服,又溜达到另外一个门口问:“数控车床是做什么的?多少钱一个月?”老板像看外星人一样,不搭理他们。
  拥挤的劳务介绍所,没有休息的凳子。他们三个站得脚脖子发酸,只好挤出去。
  江南气候好,刚过春节,便感受到春天的味道。出来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郑中华说:“找工作真不容易啊,我会开车,就是没有驾驶证,要是有个证就能挣多钱了。”
  “你会开车吗?”赵强不相信地问。
  “咋,开车还得写到脸上吗?我在部队的时候偷偷跟司机师傅学过,就是那阵儿家里没钱,要是有钱,我就弄个驾驶员当当。”中华笑着回答。
  赵强和柴勇都跟着哦了一声。劳务介绍门外一个又一个的小贩不断叫喊,炸油条的,炸陀螺饼,争相说自己的味道好,价钱便宜。有的小贩更直接,随便找纸箱撕一块,用歪歪唧唧的毛笔字写上“五角一个”。热干面三块钱一碗。细粉好像是内地的米线,三块一碗,有点肉末,闻着很香。兰州拉面,素的三块,加几块牛肉,便要五块。烩面更简单,几片青菜叶子丢在锅里,清汤寡水的也要三块。
  赵强咋舌:“一碗面这么少都要三块啊?”
  小贩老板不耐烦地翻翻眼儿:“吃不起,赶紧走。”
  挤了一上午,他们三个随便找了家饭馆,一人吃碗拉面填饱肚子。
  劳务介绍所呆了一整天,工作没找着,三个人却累得要命。
  回到柴勇的出租屋,中华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连说累死了。柴勇也说累得够呛,这比他上班打包还累。
  赵强垂头丧气,他原以为N市工厂遍地,来了随便进去一个,想干啥就干啥,能挣大钱了。没想着真麻烦,还得去啥介绍所,这不是要人命吗!
  中华瞅见赵强的苦愁脸了,立马换了表情,笑哈哈地说:“赵强,你别多想,没事儿,来这儿打工都是这样,去介绍所慢慢找工作,说不定过一天两,你就找着合适的活儿了。”
  柴勇也说:“是啊,是啊,赵强你不知道,去年我才来这儿,在介绍所找了一个星期的活儿,气得我差点回家了。后来和介绍所的一些人认识了,心态才慢慢摆正,还听到了一些好玩的事儿。
  “啥好玩的事儿?”郑中华和赵强一齐问。
  柴勇神秘地说:“一个咱们河南的人来找活儿干,你们猜猜人家找活儿找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中华和赵强又一齐问。
  “说出来都能吓死你们,整整找了八个月的活儿啊。”柴勇说完,自顾地地笑了起来。
  赵强惊诧得咋舌,大声说:“我的天,那还不是愁死人,他住哪里?有钱吃饭啊?”
  柴勇停止笑说:“ 逑哩处儿住,他都靠墙檐儿,这个老乡那儿住几天,那个老乡那儿挤一阵儿,后来人家嫌弃他了,就住候车室。钱也是这样,这儿借点,那儿借点,借不来了,去打几天零工,给人家锄地,一天给五十块钱,这又够吃几天了,接着继续去介绍所找活干。一直找了八个月,还是没找到,介绍所的人都认识他了,也懒得搭理他,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回河南老家学驾驶员了,他说据他观察八个月,就驾驶员的工作最好。”
  柴勇说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由刚才的沉闷转变得热闹起来。
  第二天,中华和柴勇都上班了,按照昨黑的商量,赵强一个人再去介绍所看看,看看有没有啥合适活儿,介绍所先找两天,如果不中,去工业园区看看。
  柴勇对赵强说,工业园区有些厂招工,会在工厂门口贴招工启事,打住功夫找,不信还找不来活儿干,反正我的出租屋就我一个儿住,先将就将就,你妻弟中华也挣着钱呢,有饭吃有地方住,这多好的条件,可比那个找八个月工作的人强多了。
  赵强想想也是,反正来了已经来了,来时候拍着胸脯给郑草儿打保证,一定挣很多钱回去,他可不想没找着活儿,灰溜溜的就这么回家了。
  一个人游荡在介绍所,赵强感觉自在些,他不会说普通话,中华和柴勇在身边。老觉着难为情,而且听着他们说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也觉着别扭。中华还行,当了三年兵,普通话说得怪标准。柴勇就不中,这鳖货来半年了,弄了一嘴不生不熟的南腔北调,说是普通话,外地人愣是整不明白他说的是啥,说是家乡话,却也不荤不素地掺着普通话,赵强听他说话,就想笑,又不敢笑。
  今个儿,一个人出来,空气也自由了,胆子大了许多,听见哪个中介喊招工,他一蹦三跳地窜过去,侧耳听听是啥活儿。介绍所熏了两天,他记住了最重要的两个字“普工”。普工就是普通的工人,是不带技术性的活,这种话是个人都会干。千万农民工进城,除了技术人员,除了文化人,大家干的都是“普工”。
  赵强很想问问清楚,他会放电影,跟他爹学的,这算不算技术活儿。可他不会说普通话,几次试探性的操作了,和中介大妈比划了半天,谁也没弄懂,他气馁地离开了。
  南方的天黑得早,五点半介绍所关门,他一无所获地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N市有两个介绍所,一个就是这个劳务介绍所,另外一个是“人才招聘中心。”与劳务介绍所紧邻,墙挨墙,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那个机构郑中华柴勇和赵强他们几个后来有幸进去一次,是陪李英俊进去的,却把他们吓得灰溜溜地跑掉了。
  赵强心情不好,没有按照柴勇说的坐2路公交车,直接回出租屋。他沿着宽敞的马路,瞅着路边的花花草草,溜达着朝出租屋走去。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大马路上车来车往,两边人行道上两排自行车如潮水般涌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因为慢,骑自信车的人边骑边说话,大多是陈旧的自行车,哐哐当当,有的链子盒卡卡啦啦。人力车夫,弓着背,卖力地瞪着车沓子,艰难的朝前走。后边一般都坐着一位打着遮阳伞的美丽女孩,或者是少妇牵一个孩子。
  赵强除了在电视剧《上海滩》里见过人力车,这是头一次活生生地瞅见这种玩意儿。他不敢相信,在N市这么发达的城市,竟然还有如此落后的代步工具。在他的脑子里,人力车是旧时代的东西,如今都开放了,发达了,咋可能还有种车子。
  他看古景似的瞅着一辆又一辆人力车,终于发现了正拉着人跑的人力车,和电视剧里里边的人力车不一样了。电视剧里的人力车是拉着跑的,像家乡的板车儿,前边多个撑。现在看到的人力车是用脚蹬的,有三个轮,带链子的三轮车。后者先进了一些,相同的是两种拉车的车夫,脖子上都搭着个白毛巾。
  不管是拉着车在地上跑的人力车,还是用脚蹬的三轮车,赵强都觉着稀罕。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小时候上学晚,初中毕业虚岁都十八了,下学没几天,就把人家郑草儿肚子搞大了,失急慌忙结了婚,当了爸爸,算是被绑到屋里了。
  如果不是大旱,如果不是丹江涨大水,村里人不可能出门打工。如果中华不是被药厂精简,他赵强此刻恐怕还在郑家庄,守着老婆娃子混日子。别的地方人们出门打工,是顺应改革开放的大潮,郑家庄村民出门打工,却是连年的水灾造成的。
  郑家庄地多,这两年辣椒价钱贵,按照十元一斤的价格,发展几年,郑家庄肯定能摆脱贫穷的帽子。可丹江河偏偏年年涨水,丹江涨水不打紧,一年的辛苦全部化为乌有。别的村子越过越富裕,郑家庄那么多地,却越过越穷,在生活的压力下,村里人不得不为日子谋求各种出路。
  年里儿瞅着中华邮回家的汇款单,他羡慕很了。当然,也有其它因素,那便是男人不安分的心,大凡是个男人,谁也不想一辈子窝在屋里,守着老婆娃子,窝窝囊囊地过一生。老话儿说哩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咋说他赵强也是个七尺汉子,要是临老到死,看看自己的一生,连个远门都没出过,那还不羞死先人。
  几种因素纠集在一起,让他的心不安生起来,过了年,他就嚷着闹着,和他爹妈别扭,给郑草儿说好话儿,死缠活犟,总算来到了N市。出来这两天,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对他来说全是稀罕事儿,全是古景,他感觉自己的心忽然不一样了,像丹江河里的刮风时候的水,一浪卷着一浪,全是不平静。
  赵强一路走,一路看,天麻黑儿才赶到柴勇的出租屋。柴勇已经下班做好了饭,正在门口往外瞅,一看见赵强连忙说:“我哩赵强哥,我生怕你摸不着回来,没见了咋整,咋给中华交代,正发愁出去接接你的。”
  赵强嘿嘿一笑:“我是个大男人,就是丢了,也没人捡,谁会捡个男人回去当爹养着啊!”
  柴勇听他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起来。俩人进屋,坐在小桌子旁吃饭。柴勇拿出两瓶啤酒,一人分一瓶。柴勇开瓶盖用牙咬,咯吱一下,瓶盖含在嘴里了。
  赵强用筷子开瓶盖,两只筷子尖对着瓶盖,也不知道咋掘一下,扑哧一下,瓶盖便飞出去了,啤酒沫白花花的冒出来。俩人一边吃菜,一边咯叨闲拍话儿。
  柴勇不用问,也知道赵强没有找到活儿。他太清楚了,初来N市的人,如果不依靠老乡介绍进厂,要想自己单独找个活儿,可是件难事儿。倒不是介绍所没活儿,而是从农村出来的人,一下子弄不懂这地方的各种工作术语,不懂就不敢搭腔,不应腔啥时候也找不到活儿?
  其实他和中华也商量好了,让赵强先玩两天,去介绍所锻炼锻炼,听听人们说话儿。过个三五天,让柴金宝再和老板说说,先进鞋厂随便干个活儿,等熟悉了,再说以后的事儿。
  赵强心里急,没活儿干,白吃白住在柴勇这儿,他感觉不合适,咋说人家柴勇不是他小舅子。他想要是柴勇是中华,这出租屋是中华租的,他一准不心慌。
  尽管柴勇也对他说,赵强,你千万别和我见外,你就当我是中华,咱兄弟谁跟谁。话儿是这么说的,赵强依旧觉着不得劲,晚上睡在柴勇脚头儿,睁着眼睛,咋也睡不着。
  竹棚子房子一搭一拉溜十来间,居住着来自各个省的外来务工人。紧靠着柴勇房子的左边的是江西的一对中年夫妻,右边的是河南的一对小年轻夫妻,这两对夫妻,一到天黑了吃过饭没事儿干,上床就忽闪。竹棚子一点都不隔音,来自两边的声音尽管不大,却像火箭一样钻进赵强的耳朵里,那种低低的吭吭哧哧声音,让赵强浑身燥热,一夜火都消不下去。这阵儿,他特别想郑草儿,要是她在,上一伙儿,那才解瘾。
  柴勇也睡不着,又不敢翻身,铁床一翻身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吱扭声。一到晚上了上床,浑身就着火,那火熊熊的,能把他活活烧死,急病求医,自己抓着弄几下,好歹弄出点东西才能安生。原来一个人住,手在被窝里折腾,没人知道,这两晚赵强和他搭伙儿住,他便不敢有任何小动作,生怕赵强发现了,岂不难堪。好几个月没回家,下边都憋得起茧子,做梦都在和老婆干活。好不容易等墙两边安生了,他们俩才不甘心地合上眼睛,醒来裤裆里黏糊糊一片。
  第三天,柴勇走后,赵强按照柴勇给指的路线,大步流星朝N市工业园区走去。
  工业园区真大啊,一座座崭新的楼房,玻璃窗子蓝盈盈的比天还干净,柏油路面似乎没有一点灰尘,一座工厂挨着一座工厂,一栋楼房比一栋楼房气派。墙面上一台台空调像一个个鸟窝贴在墙壁上,人来人去,穿着不同的厂服,每个人的胸前都挂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牌牌,各自朝不同的厂房走去。
  电子闸大门亮光光的,红灯一闪一闪开了,红灯一闪一闪又关住了,他看稀罕一样,惊叹这大门真是太先进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赵强此刻特别眼热这些穿着厂服的人,非常渴望自己也能有一套厂服穿上。他等着上班的人都进厂了,才一个大门挨着一个大门看,只要是墙上贴红纸的厂子,都过去看看。电子厂、服装厂、汽配厂、鞋厂,甚至连卫生巾厂也没有错过,他很想进去应聘,可一看下边写的要求,“熟手优先”,就不敢吭气了。
  有几个工厂看大门的老头出来问他,是不是要应聘工作,要是应聘的话,进去填个表格,找老板面试。一听说面试,把赵强吓瘫了,他不知道面试什么,是写文件,还是考试,那他可不中,他除了放电影,开拖拉机、种地之外什么也没有干过,就混个初中毕业,能面试个啥。
  看了二十来个厂子,赵强也没有找到不要熟手的招工启事,他灰心丧气地不找了。心想,看来自己真是找不到活儿了,咋整?他的脸苦愁得像下大雨前的黑云彩。临近上午,他苦愁着脸沿着开发区大道,慢慢腾腾地走。走着走着,快到一个河边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一家海鲜城,闪光的红字在门楼上来回循环。楼房很奇特,翘脚阁楼,和电视里古时候的大宅门一样。他看看外边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蓝色的大字“经纬海鲜城”。单从外边看,他就能看出来海鲜城是一家档次高的酒店,门楼上一排红灯笼,特别喜庆,咖啡色的门楼装饰,显得很古朴,方格设计的大门边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招聘”。
  出于好奇,他挤过海鲜城门口的小轿车,轻手轻脚地来到墙壁的红纸下,瞅着招聘启事。他还没看清楚写的什么内容,一个年轻男子走出来问他:“你是来应聘服务员生的吗?进屋里吧。”
  赵强想说自己不是来应聘服务员的,可话没说出口,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进去了。
  年轻人把他带进一间办公室,屋里的一张大办公桌子后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老板娘,又来一个应聘的,你看看怎么样。”年轻人说完便出去了。
  那个被称为老板娘的女人抬起头,看了赵强一眼问:“你是哪里的?干过服务员吗?带身份证了吗?给我看看。”
  赵强乖乖地把身份证拿出来,近前两步,把身份证隔着大办公桌递过去。偷眼瞄了老板娘一眼,赵强觉得这女人太有韵味了,头发散披在肩膀上,卷得跟波浪似的。脸盘圆圆的,很白,皮肤看起来很细腻,眉毛好看得不像是自生的,嘴唇红艳艳的。
  老板娘翻看身份证,饶有兴趣地说:“二十多了,年纪稍微有点大,你干过服务员吗?”
  赵强慌里慌张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连说:“没有,没有。”
  老板娘听懂了他的话,笑着说:“出来打工,得说普通话,你说你们本地话,很多人听不懂的。”
  赵强极其尴尬,不知道该咋回答老板娘,脸红得像罩了红布。
  老板娘摇摇头:“我们要的是熟手,你没有干过,不好意思了。”
  赵强不会说普通话,但是会听普通话,他知道人家不要他,只好接过身份证,苦笑了下,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老板娘忽然说:“回来。”赵强站住脚,扭头瞅着老板娘。
  老板娘也不看他,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说:“你留下试试吧,给你七天试用期,如果能做好,就留下来。如果一个星期你学不会,我就没办法了。试用期没有工资,试用期结束后,一月五百块,干得好有奖金,怎么样?愿不愿意试试?”
  赵强慌忙点头,连声说:“行,行,我一定好好学。”
  老板娘按按办公桌上的电话,对着电话说:“阿林,你进来一下。”
  刚才引赵强进来的年轻人进来了,老板娘指指赵强说:“你把他带下去,看安排在哪个部门合适,试用一个星期,如果可以就留下。现在你先带他去安排住处,让他回去把行李带过来,明天早上正式上班。”
  登记好一切后,阿林让赵强回去带行李,说晚上就可以住过来,跟上明天早上培训,海鲜城中午和晚上营业,又交代赵强一些小细节,便说让他先回去。
  赵强走出“经纬海鲜城”的大门,抬眼看看四周,忽然眼前一闪,看到前边不远处停车场一个人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嗤啦掉头,绝尘而去。
  赵强感觉那个钻进小车的身影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抓着脑袋想了足足两分钟,也没有想出来是谁?自己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看花眼了,我真是个衅逑,N市除了自己的小舅子和刚刚认识的柴勇外,还能认识哪个大爷呢?
  走在宽敞的路面上,赵强的心情好极了,腿轻飘飘的,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像要飞起来了。脸上有了笑容,身心都愉快着。他想赶紧回去,把找到工作的好事儿说给柴勇,然后转达给中华。虽说是试用期,但总有一半的希望。他非常有信心,能干好服务生这个工作,争取在“经纬海鲜城”干下去,一月五百,那不是和中华只少一百吗?
  赵强一边想,一边往回走,温暖的太阳照在他身上,海风穿过城市钻进他的鼻子,他闻到了淡淡的咸味,这种味道,前一天他还觉得很难闻,现在觉得闻着美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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