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抓捕白宝山

　　朱洪武从新安监狱回来，将调查情况汇报给杨副厅长，最后说：“新安监狱的人全部排除了，但是我还是不大放心。”
　　杨副厅长说：“重点人员的档案你拿来了吗？”
　　“我把北京外调犯的档案拿来了，”说完，朱洪武把档案递给杨副厅长，这里面就包括了白宝山。
　　白宝山在监狱里搞过子弹，杨副厅长在他的名字下面画了一杠。
　　曙光出现在魏探长的摸排工作中，他负责147团场城南片，摸到吴子明家里时，了解到开春时，吴家来过一男一女两个北京人，男的和吴子明一起坐过牢，是狱友。
　　魏探长问吴子明的养父：“你家吴子明现在在哪里？”
　　“他早就不住家里了，搬到了团场那边，他们三人一起租了一个四川女人的房子。”
　　魏探长拿出模拟画像叫吴父辨认，吴父说：“这不是那个北京人。”
　　“那他们租的房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没去过。”
　　“你认识那个出租房子的四川女人吗？”
　　“我不认识，也没见过。”
　　魏探长去派出所了解吴子明情况，派出所的人告诉他，吴子明有个弟弟在市场烤羊肉串，可以找他去问问。
　　魏探长来到市场，没见着吴子兵，吴子兵这天没出摊。但是他了解了一个情况，说8·19发生那天，吴子明和那个高个子在吴子兵烤肉摊上吃过烤肉，他们不在现场。
　　魏探长不怀疑吴子明了，但是根据要求，必须要摸清外来人口情况，他还是去找了几次吴子兵，都没找到人。
　　九月二日，魏探长带了几个警员再次来到市场，找到吴子兵问：“你知道你哥吴子明新住所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没去过，他们现在可能走了。”
　　“那你知道房主是谁吗？”
　　“一个四川女人，好像叫刘秀之吧。”
　　魏探长就去找那个叫刘秀之的四川女人，找到问：“前不久，是不是有三个人租住了你一栋空房？”
　　“是呀，怎么啦？”
　　“他们现在哪里？”
　　“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星期。”
　　“三个人都是谁，你认识吗？”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叫吴子明，本地人；还一男人是北京人，高个子，不知道叫什么；女人叫谢宗芬，四川人。”
　　魏探长把刘秀之那栋房子的门牌号码记下来。
　　九月三日，天池无名尸体照片下发，魏探长也收到了这张照片，他想拿过去叫吴父和吴子兵认一认。
　　九月四日，龚大新来到147团场，先找到原来在六支队服役的刘志夫，龚大新说：“你回忆一下，七月份有没有你监管过的犯人人找过你？”
　　“有一人，他叫白宝山，还一个我就不记得他叫什么了，是一起来的。”
　　“他们在哪里找你？”
　　“就在我家里。”
　　“他们以前去过你家吗？”
　　“从没去过。”
　　“那他们是怎么找到你家的？”
　　“是韦斯果告诉他们的，韦斯果以前也在新安监狱服刑，和白宝山他们是狱友，现在在百货大楼门前摆摊。”
　　“他们找你做什么？”
　　“找我要子弹，我问他们要子弹做什么，他们说北京野猪多，回去了打野猪用，我没给他们。”
　　“那个同白宝山一起来的人韦斯果认识吗？”
　　“他们是狱友，认识的。”
　　龚大新放下刘志夫，就来到百货大厦门前找到韦斯果，他说：“你在七月份是不是介绍别人找过刘志夫？”
　　“有哇，有两个狱友，一个叫白宝山，一个叫吴子明，白宝山是北京人，吴子明是147团场人，他们找我要刘志夫家住址。”
　　“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我们是偶遇的，一天，一个四川女人在我摊子上买发夹，他的身后跟着白宝山和吴子明，我和他们打过招呼，聊了会，他们就问刘志夫住址，我就顺便告诉了他们。”
　　龚大新明白之后就去石河子监狱调取白宝山材料。
　　材料上写明白宝山身高一米八，这和专案组掌握的材料不同。
　　龚大新没泄气，他来到147团场派出所调取吴子明户籍材料，看他的相片，看他家住址。这时候，他遇到了魏探长，两人把情况一碰，就想到了一起。
　　那天晚上，龚大新睡在旅馆里总睡不踏实，他觉得数千警察忙上几十天的案子仿佛就要在他手里揭开锅盖了，但是，不相符的因素还是摆在那里，身高不符，口音不符，这里又多出了一个女人。越是快要揭盖，他越是迷惑，就怕揭开盖还是一锅生饭。
　　九月五日上午，龚大新和魏探长几个人一起来到了吴子兵的烤肉摊子，他们不慌不忙，和吴子兵拉起了家常。
　　龚大新说：“你烤羊肉，一个月赚几个钱呀？”
　　“大概是千把来元钱吧。”
　　“那不错，比我强，我一个大队长才拿九百元钱。”
　　“你们光荣啊，我一个小老百姓。”
　　“你哥叫吴子明吧，在哪服刑的，出来了应该找个职业。”
　　“他先头是有个事做，现在又没了。”
　　“你们兄弟就数你有出息啊，你要帮帮他。”
　　“我一个卖烤肉的，能有啥子出席。我看你是个好人，和你聊天有点味。”
　　“你哥吴子明在不在家呀，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我哥走几天了，也没说要去哪儿，连衣服也没带几件，”吴子兵说着说着，声音就有点不自然。
　　龚大新把天池无名尸体照片拿出来给吴子兵看，一边注意观察他的神情，魏探长他们也在一边观看吴子兵。
　　吴子兵在认真看着，用手挡住下部看上面，又用手挡住上部看下面，看着看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了。
　　龚大新一看有戏了，至少，吴子兵认识照片上这个人。
　　吴子兵擦干眼泪对龚大新说：“照片上这个人就是吴子明。”
　　“你能肯定吗？”
　　“我当然能肯定，你看，这耳朵，这下巴，这衣服，万分之万就是吴子明。”
　　龚大新舒出一口气，总算是揭开锅盖了，剩下的就是落实细节，他把吴子兵带到了147团场团部。
　　龚大新摆开架势，正式问话，书记员在一边记录。
　　吴子兵说：“吴子明是从我家过继给大伯做崽的，我家住一中小区，他家住八连。今年开春，我哥就和两个从北京来的人在一起，那两个北京人一男一女，女人讲的四川口音北京话，两个人差不多四十岁的样子，男的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哥叫他山子哥，我也跟着叫他山子哥。他们先是说做羊毛生意，再说做棉花生意，后来什么生意也没做成。他们租了房子，买了煤气灶和厨具，也买了摩托车，我哥也住到他们一起了。他们没钱，就从北京寄钱过来，是我大伯收的，八月十几号的时候，我哥把那辆摩托车开到了家里，说是给我大伯用。”
　　“是一辆什么样子的摩托车？”
　　“嘉陵牌70型摩托，黑色油箱。”
　　“什么时候买的？”
　　“大约是五一节前后。”
　　“什么时候住进出租屋的？”
　　“一个月后吧。”
　　“吴子明有没有镶过牙齿？”
　　“这我不知道，得问我大伯。”
　　“你最后一次看到吴子明他们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八月二十三四号晚上，那晚，我哥和北京男人来到摊子上，我哥说要去天池玩玩，我媳妇就闹着要去。我哥说要去一个星期，我说去两天还可以，去久了不行，我摊子上太忙了。”
　　“你媳妇就没去啰？”
　　“是的，她没跟去。”
　　龚大新又把照片拿出来叫吴子兵认，吴子兵说：“这张照片，鼻子下看不清楚，上面部位实在太像吴子明了。”
　　龚大新拿出模拟画像叫吴子兵辨认，吴子兵说：“那个高个子很像北京男人，也就是那个叫山子哥的。”
　　“你哥走前还和你说了什么话？”
　　“我哥说，他和山子哥做了很多不能说的事情，这次出去，十月底若不能回来，就说明出事了。”
　　吴子兵接着又补充说：“这个照片上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吴子明，隔远看，越看越像。”
　　“那个叫山子哥的平时穿什么衣服？”
　　“经常穿黑色衬衫，戴大墨镜，我哥出门也戴墨镜。”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大概是七月底八月初吧，我哥对我说，他很害怕，和山子哥在一起做了很多坏事，脱不了身。他说山子哥是在北京犯案后过来的。他说我现在去天池，也可能去口里，我在口里做了些事，在这边也做了些事，你别问什么事。山子哥手里有枪，我若十月底还没回来，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家里有个蓝皮本子，那里面有山子哥在北京的地址。”
　　锅盖揭开后，案子清清楚楚摆在了龚大新和魏探长面前。
　　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高个子是北京的白宝山，他在北京犯过事，矮个子是吴子明，他也犯过事，二人是新安监狱的狱友。他们约好八月二十四日去天池玩耍，二十六日发现吴子明尸体，吴子兵认定尸体就是吴子明，吴子明临行前留了一手，将白宝山在北京的住址留在家里，这不就明明白白了么？
　　严谨的龚大新和魏探长没有立即报告杨副厅长，他们去了八连吴子明家里。找到吴父，龚大新拿出尸体照片叫吴父辨认，吴父看着看着就流眼泪了，龚大新问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吴父说应该就是吴子明了，很像。龚大新说：“吴子明走时穿什么衣服？”
　　“他上身穿的西装，裤子还在家里。”
　　“把裤子拿给我们看看。”
　　吴父拿来裤子，龚大新一看，就是尸体身上的那一套，这下就对上了。龚大新说：“吴子明是不是留了一个本子在家里？”
　　“是有一个本子放在抽屉里。”
　　“交给我们吧，吴子明已经被害了，我们要破这个案子。”
　　吴父找出那个本子，交给了龚大新。
　　龚大新在本子里找到了那页写有白宝山和谢宗芬地址的文字，白宝山是北京的地址，谢宗芬是四川的地址。
　　魏探长带着龚大新一行人来到白宝山他们曾经租住过的房子里，在这里找到了二十几件物证，准备回去提取指纹。
　　龚大新这才给杨副厅长报捷，杨副厅长说：“你那儿有情况吗？”
　　“有情况。”
　　“那好，快回来吧。”
　　九月五日下午六点钟，龚大新他们回到石河子专案组办公室，杨副厅长和专案组的头头们都等在这里听他们的汇报。
　　汇报完后，杨副厅长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周强说：“没疑议了，白宝山和吴子明就是嫌疑人。”
　　刘辉说：“我也是这个看法，可以拍板了。”
　　大家都说没疑议了，杨副厅长说：“我们现在把白宝山吴子明列为97系列枪案第一线索，称为‘95专线’，现在的任务就是调动一切力量，围绕专线开展工作。”
　　“首先，查证尸源就是吴子明，97系列枪案就是白宝山吴子明所为，走访知情人，搜集物证，做出指纹比对。其次，立即布控和缉捕白宝山谢宗芬二人，立即报告公安部，请求他们通报北京警方和四川警方，去他们家里实施抓捕。”
　　专案组给北京警方发去一报称：
　　北京市公安局二处： 
　　经我局调查，发现北京调犯白宝山（已刑满释放），曾在1997年7—8月间在我市出现。经辨认，白宝山与摹拟画像中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相像，请协查，并将结果速告我局刑警大队。 
　　白宝山，男，汉族，38岁，河北徐水县人，1983年因盗窃被判刑，捕前系北京第二电碳厂工人，现住石景山北辛安新房子XX号。 
　　新疆石河子公安局刑警大队 
　　1997年9月5日 
　　杨副厅长和五局的刘辉商量后，刘辉直接给北京公安局专案组傅组长打电话说：“我们已经确认白宝山为嫌疑人，建议你们，第一，全力缉捕白宝山，暂缓其他线索的调查；第二，缉捕时注意安全，他有枪；第三，缉捕后严加看管，做到不逃不死不伤，审查出有用的口供。”
　　傅组长接电话后，立即通知石景山分局刑警队，叫他们快去缉捕白宝山，石景山警方先摸清外围情况，得知派出所已经为白宝山办好户口，决定以办户口为由将白宝山调到派出所，将他缉捕。
　　警察知道白宝山有两处住地，他们一行四人先来到北辛安白宝山家里，敲门时发现白宝山不在家，转而来到模式口白母家里敲门。
　　白宝山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裤衩，他来开门，看到了四个警察，心里一惊，立即又沉着下来。派出所办户籍的小吕说：“白宝山，你的户籍还办不办啊？”
　　白宝山回答说：“办呀，怎么不办呢？”
　　“我来找过你几次，你都不在家里。”
　　“啊，我去四川了，对不起啊。”
　　“你的户口现在已经批下来了，是八月二十五日批的，你现在就同我去一趟派出所填一下表格。”
　　白宝山疑惑地说：“现在呀？”
　　小吕说：“对呀，就是现在，这事不能再拖了。”
　　小吕的话其实没能蒙住白宝山，白宝山还在开门看到他们那瞬间就明白了，哪有晚上办户籍的道理，哪有四个警察上门来要人去办户籍的道理？他们手里提着大哥大，在门外呈弧形站着。
　　白宝山在想，要不要对抗他们，便也开始蒙他们，白宝山说：“你们等一下，我还没穿衣服，去穿件衣服来。”
　　毫无破绽，警察只能同意他的要求。
　　白宝山进去了，还在想着要不要反抗警察的事，他的枪就在抽屉里，子弹已经上膛，钱也在抽屉里，垂手可得。
　　就在白宝山思索的一瞬间，白母推门进屋了，他立即放下杀人的念头，他是个孝子，不能当着母亲的面杀人。
　　是白母救了外面四个警察，也是白母才没让这个案子功亏一篑。
　　白母问儿子：“什么事啊，来了这么多人？”
　　“没什么事，我的户口批下来了，民警叫我去办一下，填个表什么的，出去就来。”
　　白宝山出门了，同警察上了车。
　　警察没给他戴手铐，白宝山坐在他们中间，心里想，这次完了。
　　到了派出所，警察就给白宝山上了手段，当晚就开始讯问他：“你这两个月都去哪里了？”
　　“我没去哪里，就去四川了。”
　　“去四川做什么？”
　　“进了几百片剃须刀，你们要是不信，就去家里看看。”
　　警察再问，白宝山也是这个回答，别的什么也不说了。
　　傅组长打电话问石景山分局的人，审讯结果如何，分局作了汇报说：“这人特征上像，但是他不说一句话。”
　　傅组长又把电话打给新疆，叫他们提供线索和证据。
　　刘辉接的电话，听到白宝山已经被抓的消息后，刘辉很高兴，他说：“我们这里正在开会捋清他的线索，一会儿后，就会有一份通报电传给你们的，你们要加大审讯力度，另外，建议你们立即搜查白家，他家里还藏着枪弹和赃款。”
　　当天夜里，《关于协查特大持枪抢劫犯罪嫌疑人白宝山、谢宗芬的情况通报》草拟出来，报公安部五局并北京市公安局、河北省公安厅、四川省公安厅。 
　　通报如下： 
　　我区公安机关经查明，北京人白宝山、四川人谢宗芬系新疆石河子“7·5”“8·8”和乌鲁木齐“8·19”系列枪案的重大嫌疑人。主要嫌疑根据如下： 
　　一、1997年2月16日，北京人白宝山（男，39岁，北京石景山人，原籍河北徐水县）携谢宗芬（女，四川省筠连县双腾乡鱼井村人）来新疆石河子，与其曾一同在石河子新安监狱服刑的本地人吴子明三人租住一处，直至8月24日。期间，三人无正常生活来源，形迹可疑，且曾找熟人要过子弹。 
　　二、8月24日，三人称去天池游玩，下落不明。8月26日，一男性在天池风景区被枪杀，倾向死者是吴子明。 
　　三、吴子明离家时曾对家人讲，白宝山在内地干过大事，有“长家伙”，心狠手毒，让我跟他干事，不干不行。我和他在新疆也干了一些事，现在不好说。如果我10月份不回来，肯定是被那两个人害了。并给家人留下了白宝山、谢宗芬的地址。 
　　鉴于上述情况，请公安部立即协调有关地区予以协查： 
　　一、请北京、四川从速查缉谢宗芬，缉获后即通知我厅刑侦处，并仔仔细细查找被抢的“八一”自动步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5-4”式手枪、大宗赃款和相关物证。拘留手续传真补送。 
　　二、请北京立即将白宝山18岁后的详细情况及近照传送我厅。 
　　三、请北京结合系列枪案综合条件对白宝山仔细审查，对其住所、窝点公开搜查，并采取相应的侦查措施。 
　　四、请北京将白宝山三面捺印的十指纹、血型、足迹等情况传送我厅。 
　　五、8月初，白宝山曾接到来自北京的100O0元汇款，收款人为：新疆石河子147团城信商店邓某某转白宝山，请北京核实，结果及时告新疆。 
　　六、请北京会同河北，调查白宝山在原籍徐水的有关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