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手足情深（2）

　　踏着星星点点的月光，他俩行走在寂寥的马路上。街上的商户早已关门停业，只有远处的村庄传来阵阵的狗叫声。偶有人迎面走来，赵铭总是提高警惕，紧紧地挨着宋碧霞。走着走着，他顺手捡起一根木棍，然后牢牢地握在手里。
　　宋碧霞心里满满都是秦岭，此刻的她还顾不上害怕，只想早早赶到目的地。但是，从赵铭紧张的表情她还是看出了夜行的危险和赵铭对她的关心。
　　“你把我跟紧了，我带你出来得替你负责任。真要是有坏人出来，我就得跟他拼命，你就不要管我了，只管自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赵铭神色凝重地说。
　　“你这是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呢？”
　　赵铭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你看我这样子是开玩笑吗？平时我的确是爱看玩笑，跟秦岭说话从来都是满嘴跑舌头的。但是今天这个事情非同小可，我哪能开得起玩笑呢？”
　　“那，那也没你说得这么可怕吧?要真的出现这样的危难时刻，我也不能扔下你不管啊。”
　　“抱最美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赵铭干脆利落地回答。
　　“我给你添乱了。”宋碧霞一脸的歉意。
　　“你能为了秦岭不怕危险，我也能为了你不惜一切代价。”赵铭脱口而出，可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的心脏加速了跳动，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抽搐，还好是月光下宋碧霞看不清楚。
　　宋碧霞听得懵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问道：“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懂啊。”
　　宋碧霞转头不解地看了看赵铭，的确从他的脸上搜寻不到这句话的含义。
　　“你对秦岭真是有情有意，让我很是羡慕啊。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很微妙，就像秦岭能对沈香茗死心塌地两年多却从不变心一样。”赵铭并不回答宋碧霞的问话，又自顾自地说道。
　　赵铭的话戳到了宋碧霞的痛处，她的心里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将这种感情深深地隐藏在心底，继而转换成了一种同学之间单纯的关心和帮助。直到这次秦岭的突然失踪，她才知道秦岭在她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虽然她很清楚秦岭对沈香茗的感情，但是在此从赵铭的嘴里得到确认，她切肤地感到了酸楚和无奈。
　　以秦岭和赵铭的兄弟情谊，宋碧霞知道她对秦岭的感情已经瞒不下去了。她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地说：“是，我对他挺好的。”
　　赵铭鼓足勇气说：“我对你也挺好的。”
　　宋碧霞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了，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此刻，她多么希望站在她旁边的是秦岭而不是赵铭，然而无情的现实告诉她这是一种奢求。
　　“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有表达的权利，你同样有拒绝的权利。”赵铭不无感慨地说道。
　　许久的沉默。
　　夜色已经很浓郁了，夜风也有些凉意，忙于赶路的赵铭和宋碧丝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十多里的路，两人也都是筋疲力尽了。
　　“要不歇一会儿吧，这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了，待会儿我们一气儿赶到。一看你就是没在农村干过活儿的人，不像我和秦岭什么农活都干过。”赵铭看着气喘吁吁的宋碧霞建议道。
　　“行，就坐在这棵树下吧。”宋碧霞一屁股坐了下去。
　　“嗨，我刚说给你掸掸土呢，你这都坐下去了，比我还麻利。”
　　“大晚上的谁能看见？再说了每个人都要入乡随俗，哪有那么多讲究啊？”
　　宋碧霞望着天上的星星，手托着腮帮轻轻地说：“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这是住在我外婆家里，我小时候住在城里。”
　　这些情况赵铭听秦岭说起过，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啊？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感觉你说话的口音和我们有些不一样呢。那为啥不在你们城里上学，反而跑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好几年不见我的妈妈了，我有点儿想她了。”宋碧霞的回答风马牛不相及，让赵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隐隐的感觉到可能触及到宋碧霞不愉快的回忆了，于是便说：“我给你说说秦岭吧。”
　　大汗淋漓过后，宋碧霞感到了寒意，她不觉得打了个冷颤，双手环抱双臂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赵铭果断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宋碧霞的身上，一字一句地给她讲述着秦岭的故事。
　　黑暗中的宋碧霞又一次差点儿落泪，她从来没有想到秦岭竟是如此的命运多舛，承受着生命中不堪承受之重，而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却永远是积极健康阳光向上的一面。此刻，她除了对秦岭意外失踪的担心外，更加多了一份钦佩、宽容和理解，深刻地感受到了秦岭身上的那种责任和担当。
　　两个多小时后，赵铭和宋碧霞终于走到了村口。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整个村庄万籁俱寂，一排排的房子连成朦胧一片，只有村口那条小溪在月光下泛着白光。
　　赵铭小心翼翼地走在前边带路，不时地回头招呼着宋碧霞。他抹了一把汗，指着前边说：“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那个矮房子就是他家。”
　　宋碧霞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跳也开始加速，她只想马上知道秦岭的下落。
　　走到秦岭家门口，看见房子里漆黑一片，宋碧霞伸手摸到了大门上的铁锁，她的心顿时凉透了，蔫蔫地瘫坐在地上，嘴里自言自语说：“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可是也破灭了，怎么办？怎么办？”
　　赵铭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他知道秦岭除了家里是无处可去的。他不死心，急忙安慰宋碧霞说：“别担心，有我呢，我跟你保证过要把秦岭全须全影地交给你的，让我爬墙进去看他有没有回来过。”
　　宋碧霞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没有一点儿主意了，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很快赵铭又爬墙原路返回了，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还没来得及跳下墙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宋碧霞说：“幸亏我多长了个心眼进去看了下，他人虽然不在里边，但是他回来过，这就不担心了，至少知道他的踪迹了。”
　　“你肯定？”
　　“当然了，水壶里那半壶水还是热的呢，肯定是他回来过，不会有错的，放心吧。”
　　宋碧霞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
　　“‘守株待兔’，只能在这儿等，没有别的办法，相信我他还会回来的。”赵铭信誓旦旦地说道。
　　俩人静静地坐在门口等着，却始终没有秦岭回来的迹象。赵铭思考再三决定将宋碧霞安排在自己家中暂住一晚，而他则继续跳墙进去在秦岭家里等待。
　　赵铭将宋碧霞安排妥当后，撂下一句“明天早上我俩来找你”，便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他躺在秦岭的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外边的一举一动。
　　就在他逐渐困倦的时候，突然几声清脆的狗叫声打破了这夜空的宁静。赵铭的心里暗自窃喜，他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仔细侧耳倾听。门外开锁的声音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院子里。
　　“秦岭，你可回来了！”赵铭对着刚刚跨进大门的秦岭说。
　　闷头想心事的秦岭压根儿就没想到里边有人，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倒退了几步。
　　“是我，赵铭。”赵铭说着打开了院子里的灯。
　　“你不早开灯？吓我一跳。你怎么回来了？”秦岭感到非常的意外。
　　赵铭气不打一处来，他把头撇到一边，气呼呼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都是你惹的祸，说谎逃课，害得我们晚自习翻墙逃回来找你。”
　　“你们？”秦岭的心里一惊，连忙在院子里搜寻着。
　　“你以为还有谁啊？不是你那个沈香茗，她跟本就不知道你逃课的事情，是宋碧霞。”赵铭不愧和秦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秦岭的心事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沈香茗没有来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而宋碧霞的到来却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赵铭见状又小声嘀咕：“就是知道了也未必愿意晚上来找你，别小看这个‘林黛玉’，狠起心来那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秦岭自知理亏，便不再问什么了，他老老实实地跟赵铭坦白：“其实我是打算明天早上就回学校的。”
　　“明天不回去，你难道还打算长住在家里不成？”赵铭噎了秦岭一句。
　　他憋着气半天都不搭理秦岭，秦岭也深知赵铭的脾气，便不再吭声。最终还是肚子里搁不住话的赵铭先败下阵来，他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岭。
　　赶了大半夜路的赵铭躺下便很快就睡着了，秦岭却几乎一夜未眠。
　　在他们一行三人返回学校后的第三天，教务处通报了学校对赵铭和宋碧霞夜不归宿的处分决定。宋碧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选择了默认，她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和说明。就连沈香茗也蒙在鼓里，她百思不得其解。而赵铭却也是左右为难，若挺身而出道出实情，必将会牵扯出秦岭；若就此沉默即是默认，让宋碧霞承受着不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秦岭的心里十分的不安，他要去教务处承认错误，还宋碧霞的清白，却被宋碧霞坚决地制止了。就连班主任徐老师找宋碧霞谈话，她也守口如瓶，始终不肯说出其中内情。
　　这件事情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学生们之间议论纷纷，将宋碧霞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