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手足情深(1)

　　在这场持续的冷战中，秦岭突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看到座位上空空如也，沈香茗的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宋碧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去问沈香茗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于是，她借故直接跟徐老师沟通，才知晓秦岭因为母亲生病已经请假回家了。宋碧霞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是内心深处却总是隐隐地感觉不安。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父母生病的事，这时候突然请假会不会有别的原因呢？想起这两天秦岭趴在课桌上颓废的表情，她这种担忧变得更加的浓郁了。
　　这天晚自习，宋碧霞突然一抬头发现赵铭在教室外边东张西望，回头再看看秦岭的空座位，她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赵铭在外边心急如焚，着急得抓耳挠腮。沈香茗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但是她却无动于衷。见状，宋碧霞鼓足勇气走了出去。
　　“你知道秦岭去哪儿了吗？上午他上课了没有？下午呢？”宋碧霞刚走出教室，赵铭便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赵铭不知晓秦岭请假的事情让宋碧霞感到非常的意外，她一扬眉头反问道：“他不是请假回家陪妈妈看病去了吗？早上上课了，中午我还在食堂看见他了，下午上课就不见他了。”
　　赵铭的脑袋“嗡”地一声响，瞬间一片空白。他用双手使劲地拍打着头，慢慢蹲了下去，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宋碧霞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是却不知道在秦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用颤抖的声音厉声地问：“说，什么完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秦岭从小就是个孤儿，家里只有一个姐姐，他哪儿来的妈妈生病了？”
　　“啊……”宋碧霞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他从来都没有任何事情瞒过我。包括从初二开始就偷偷地喜欢沈香茗，还有这次沈香茗要跟他分手的事情，我统统都知道。”
　　宋碧霞有些慌乱了，火急火燎地说：“说这些都没用了，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吧？怎么找，上哪儿找，他会去哪儿，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一连串的问号让赵铭无从招架，他一脸迷茫地说：“我的头比斗还要大，不要问我了。”
　　“我去找他。”宋碧霞不由分说地向外走去。
　　“秦岭就是个痴情种，一根筋啊，他对沈香茗是死心塌地的爱慕，两年多的时间了。他不能出事，就是我出事了也不能让他出事。他是个孤儿，他出事了还让姐姐怎么活？这一切都是沈香茗惹的祸，她是害秦岭的罪魁祸首。平时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把秦岭的魂都让她给勾走了。要找也该她沈香茗去找，我这就告诉她去。”赵铭气急败坏地说道，他的情绪由意外到担忧，再由担忧到愤怒，愤怒得几乎要发狂。他一改以往的嬉皮笑脸，火爆的脾气此刻暴露无遗。
　　在这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面前，宋碧霞刚刚迈开的脚步嘎然而止。看着教室里表面平静下掩饰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沈香茗，她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她一把拽住了赵铭的胳膊，说：“行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别什么都往香茗的头上推，你没看她这会儿也坐立不安的。别闹了，你这一去不是把事情弄大了，让全班、全校都知道这件事情啦？先找人，别的以后再说。”
　　“好，我们先在学校里分头找找吧。我再叫几个兄弟和我一起找，兴许在宿舍偷懒呢。你去阅览室、图书馆这些亮堂的地方找，我去黑影地方找。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学校偏门口见。”
　　赵铭余怒未消，瞥了一眼沈香茗后，又忿忿地说：“听你的，不用叫沈香茗了，你自己去吧。”
　　“好！”
　　宋碧霞一路小跑，在学校的角角落落到处搜寻着。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豆大的汗水滴滴落下，由于紧张手指也不由得抽搐起来。多方寻找未果，她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赵铭的身上，但愿奇迹能够出现，虽然她的心里几乎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她心神不宁地来回踱着碎步，不时地向着赵铭可能回过来的方向望着。
　　终于看见几个匆匆而来的身影，宋碧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激动得怦怦直跳，感觉要跳出体外一样。她希望秦岭就在这几个影子之中，不管他的状态有多么颓废，她都要上去狠狠地捶打他一番。
　　随着这几个身影的逐渐靠近，宋碧霞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来人并无秦岭的半点影子。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到处都找了吗？”宋碧霞不甘心地问，她有点儿站不住了，于是便倚靠在学校紧锁的铁门上，有气无力地说，“其实，我们早应该知道他不在学校的，一个下午了，早都跑远了。”
　　赵铭、程骏和那几个一起寻找秦岭的同学面面相觑。
　　“告诉他们班主任吧，看有啥办法没有？”憨厚老实的程骏提议。
　　“是啊，给老师说下吧。”几个人随声附和。
　　赵铭摇摇头说：“不行，不行的。这会儿了告诉老师有用吗？老师敢派学生出去找吗？派谁出去还得替谁操心。除非报警，可是派出所会出警吗？而且这就真的把事情弄大了，秦岭回来非得背个处分不可。”
　　“那你说怎么办？”
　　“是这吧，我和程骏偷偷溜出去外边找，再不行我俩连夜回他家找找去，你们就回去吧，不用这么多人。再说了，今晚查房估计我也要被通报了，能蒙则蒙，实在不行通报就通报去吧，又不会影响高考，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刚才在路上我就一直在想，秦岭虽然一根筋，但是他从小跟姐姐相依为命，凡事都能掂量出孰轻孰重，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都别太担心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我也不怕通报。”程骏不假思索地回答。
　　“让我去吧，我这也放心不下啊。与其这样担惊受怕一个晚上，还不如让我直接出去找心里来得踏实呢。”
　　“你没看校门都锁了，我们是出去翻墙呢，你行吗？晚上可能没车了，还要连夜走三十公里的路，你能坚持？”
　　赵铭面露惊愕之色，继而又用命令的语气说：“这根本就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干的事情，你就老老实实在学校待着等我消息吧，哪儿也别去，带上你我更操心。最晚明天早上我保证把他全须全影地给你带回来。”
　　宋碧霞倔强地说：“我从小学开始就是校队的长跑运动员，跑马拉松的，没事，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就这么定了，什么都别说了。等我一下，我给韩香说下，让她查房的时候替我打掩护。”
　　赵铭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让程骏带着其他人先回去。
　　“行吗？翻墙要不要帮忙啊？”程骏不放心便回头问道。
　　“走吧，没事，人多了容易暴露，大家都要背处分。”
　　一想到要和宋碧霞独处，他的心里萌生出阵阵暖意，同时也感到了肩头责任的重大。
　　宋碧霞跑进教室和韩香耳语，只见韩香一惊一乍地站了起来，被宋碧霞强行按了下去。孟天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俩旁边了，假装不动声色地问：“‘侠女’啊，这晚自习不好好上，满头大汗地来回跑什么呢？”
　　宋碧霞没好气地回答：“你管我呢？你好好上你的晚自习就是了。”
　　“是不是秦岭出啥事情了呢？我看外边那个‘手电筒’不知跟你说什么，叨叨了老半天。”
　　“‘手电筒’？啥‘手电筒’啊？”
　　“就是赵铭嘛，照明不是手电筒是啥？”孟天成得意得“格格”笑了起来。
　　宋碧霞的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地警告说：“你能嘴上积点德吗？成天给谁都瞎起外号。”
　　孟天成不服气地回答：“起个外号咋了？”
　　“我和韩香有事说，你一边凉快去，成吗？”
　　看见宋碧霞真的动怒了，孟天成的心里有点儿怵，悻悻地离开了。
　　宋碧霞快步走到赵铭的跟前，一边蹲下去系鞋带一边说：“走吧，我都‘全副武装’好了。”
　　赵铭带着宋碧霞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操场后边，这里正在施工新建学生食堂。晚上倒是异常安静，只有远处的路灯依稀透过来一点儿光。围墙曾被临时打开做运输材料之需，后来又用砖头给砌上了。但是，明显得要比别处低矮很多，也看着单薄很多。
　　“就这里了，我翻墙过去，你行吗？”赵铭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后退边做着助跑的姿势边说。
　　“应该没啥问题。”
　　“那我就先爬上去，待到墙头上拉你一把。”
　　“不用，我自己可以，别我一冲上去把你给一头顶到墙外边去了。”宋碧霞也摩拳擦掌后退几步准备助跑冲上去。
　　“好，那你试试吧，悠着点儿，不行别逞强，有我呢。”说罢，赵铭那矫健的身姿突然奋力冲了上去，身手非常敏捷，一个箭步就迈上了墙头。
　　宋碧霞没有一点儿胆怯，她也像打了鸡血似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上去，墙头上的赵铭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拉紧我的手，再使点儿劲就上来了，别松手。”赵铭使着吃奶的劲紧紧地拽着宋碧霞的手。刚才在墙头上的时候，他还在憧憬着第一次拉她手的那种甜蜜和幸福。此刻，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他只想拽她上来。
　　但是，宋碧霞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
　　“你怎么样了？说你不行还逞强？我下来了啊！”赵铭的心里生出一种钻心的疼痛，声音都有些发颤。
　　宋碧霞一骨碌爬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连忙制止说：“别别别，别下来，耍猴呢，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的。我可以的，让我再试试吧。”
　　“还是我下去吧，我不放心你。我下去给墙角下搬砖块垫高吧，你到底是个女孩子，翻墙还是不如我们。”赵铭执意要下来。
　　“别，没事，搬砖得搬到天亮去了，我可以的，刚才小试牛刀，现在有经验了。”
　　赵铭无可奈何地说：“行吧，再上不来你就别来了，让我一个人去吧，我本来就不放心你。”
　　“好，给你立下‘军令状’，再上不去你就别管我了。可是，问题是都到这会儿了，我就是不翻墙过去，我也回不去宿舍了，楼管早都锁门了，我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翻吧，别一会儿让教务处巡查的老师给看见了，那就麻烦大了，说不清了。”
　　宋碧霞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在黑影处把运动裤向上使劲提了提，手脚上铆足了劲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赵铭也秉住呼吸，及时地接应她，一点点儿把她向上拽。这一次，在赵铭全力以赴的帮助下，她终于艰难地跃上了墙头。一时间，她竟然兴奋得忘记松开赵铭的手了，反而因为激动而抓得更紧了。赵铭强忍着被宋碧霞掐疼的手，陪着她傻傻地笑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赵铭和宋碧霞跳下墙头却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是这吧，咱直接去秦岭家里看看吧，他没有什么亲戚，也无处可去。”赵铭看了看身边的宋碧霞，用商量的语气说。
　　“行，听你的。”
　　赵铭不无担心地说：“没车，只能步行，三十里路。”
　　“没问题，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