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来电（四）

　　第二天的下午我们从滨城出发去了济南的遥墙国际机场。济南，天下泉城，因在济水之南而得名，南依泰山、北跨黄河，自明朝以来一直都是山东的省会，以其泉水与悠久的历史而名闻天下，其实我一直觉得济南的发展根本就与期省会城市的身份不相符。从滨城到机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个小时中我们谁也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到机场时已是下午的三点多。胖子他们买到的是晚上九点多海南航空的航班，瘦子很怨恨的看了他一眼，胖子耸耸肩表示他也没办法，只能在侯机室里先呆着了，侯机室里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拥挤在一起，有急急忙忙的在赶飞机的、有好似闲庭信步的、还有坐在椅子悠闲等待的，当然在有中国人的地方还有躺在椅子上霸气外露安睡的，我们三个人找了个距离登机口最近的地方坐下。我把包放在地上揉揉肩膀，出门也是很劳累的事情，瘦子在玩手机、胖子在玩他的PS。我坐在椅子上在观人，老实说这么呆着是最心烦的时候。
　　“我去转转。”我和坐在旁边的胖子说道。
　　“好，我帮你看着包。”胖子的脸上永远带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看看我马上就低下头，手里的PS可没闲着。我实在搞不明白，像他这个年龄的人竟然还能对这种游戏保持着这么大的兴趣。
　　“你玩这个就这么上瘾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行李包放在我坐的椅子上。
　　“当然，当你过通关时的感觉，很有成就感。”胖子虽然是在和我说话，但是根本就不抬头，看得出他是到了通关的关键时期。
　　“切，别听他的，这个游戏他都打了半年多了，通过还没过一半。”瘦子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
　　“滚蛋。”胖子连骂人时都不抬头了，只是双眼盯着屏幕。
　　我没再理他们俩，在候机室的走道里随意走着。这边有一个快餐店、那边有一个特产店，好像不管是火车站、汽车站还是飞机场，这里面的店中的物品都是最贵的，就连外面只有一块钱的矿泉水，在这里却能卖到四五块钱，是说物以稀为贵呢？还是说垄断经营呢？不管是什么，让我们在等车、等飞机的同时再一次感受到市场意识与人脉都是经商必不可少的条件。我信步走进了一家小书店，店里的人不多，老板在结账台的后面看着电脑，不知道是在计算经营业绩还是在上网，书放的很杂，没有像外面书店似的分类排放。这里卖的倒还都是一些最新的书籍，我翻看着其中的一本中国国家地理，厚厚的全彩页，握在手里有一种踏实感。
　　“你也喜欢这种杂志呀？”循着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我的旁边。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偶而看看。”
　　“噢，其实这种杂志挺好的，足不出户就可以知道天下地理、风景。”
　　“那倒是，你是去哪里？”在这种无聊的时间里，能有一个人聊聊天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很显然眼前这个中年人也是这个想法。
　　“重庆，你呢？”
　　“我也是。”
　　“是吗？真是太好了？是去玩还是？”
　　“去玩。”
　　“噢，那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好玩的地方，我可是重庆人。”为了让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最后三个字他特意用重庆话说出来，我们两个人都笑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重庆，我只知道朝天门、白公馆、歌乐山等。”
　　“那些地方也不错，不过你也可以去周边的地方看看，三峡、小三峡、四面山、青龙湖等地，那里的风景也不很错的。”
　　“噢。”
　　“不过到了重庆可一定得吃我们的火锅哟。”
　　“可能不行，我吃不了那种又辣又麻的口味。”
　　“那真是遗憾了，那可是人间的美味，真是一件大大的憾事。”
　　时间在他给我介绍重庆中很快就度过了。当胖子来找我时，我们已经不知不觉中聊了三个多小时了。人聊天时往往就是这样，刚开始还有主题，但随着越来越熟悉，话题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多。我们也从书店转到了旁边的一间茶馆中，从聊天中我了解到这个人姓李，是重庆人。这次是来济南出差的，看到我的朋友来找我，他笑着站了起来，伸出右手说道：“和你聊天很高兴，咱们以后再见。”
　　“好。”我站起来，与他握手以后，就准备和胖子一起离开。
　　“等等。”他叫住了我，伸手从茶馆桌子上的便签纸中撕出一张，在上面写了些东西，交给了我。
　　“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和地址，到重庆玩时要实在找不到地方，可以联系我。我们四川人是很热情的。”他笑着把纸条折叠好递给我。
　　“好，谢谢！”我把纸条装在了衣服里面的口袋里，与他握手告别。
　　“他是谁呀？”从店里出来，胖子问我。
　　“不知道，姓李，重庆人，无意中认识的。”
　　“最好别和陌生人说话，你又不知道他的底细。”
　　“你还怕我被人卖了呀！”
　　“那可说不定。”
　　“唉，我倒是想呢，那说明我还是有价值的。”
　　“好了，走，咱们吃饭去，瘦子在餐厅里等着呢。”
　　我们走进了候机厅里的一个小快餐店，环境还不错。
　　“这饭还是你请啊。”我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和胖子说。
　　“为什么？机票就是我买的，这饭应该是你和瘦子请。”
　　“这还用说吗？要不是你买的是晚上的机票，我们用在这里吃饭吗？这一切都是你的原因造成的，所以这顿饭就该你请，给我来一个京酱肉丝。”瘦子一边和我们说着话，一边点着菜。
　　“英雄所见略同。”我十分赞成瘦子的话。
　　“好吧，这顿我请，不过到了重庆我可得吃你们俩。”
　　“先吃了这顿再说吧，是吧？”瘦子看着我说道。
　　“完全同意。”
　　“你们俩不能太无耻了。”
　　“切。”
　　其实在这里吃饭一方面是要填饱我们的肚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另外一个地方，毕竟在候机厅里等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时间就在我们聊天中不知不觉过去了。
　　晚上九点多，我们登上了去重庆的飞机，奇怪的是我在检票口没看到那个姓李的中年人。二个多小时后到达重庆，晚上坐飞机真是太没劲了，外面什么也看不到，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唯一可以看看的就是空姐了。以前都说空姐很漂亮、很有气质，可是今天看起来也不全是。瘦子依然在玩手机、胖子还是打他的游戏。我百无聊赖时，从衣服里面的衣袋中掏出了那人留给我的纸条，我看了一眼就立即把它放回到了口袋里，然后看了看胖子与瘦子。因为我在纸条上发现了一行不该出现的语句。我靠在椅子上，闭上眼，想着刚才的那句话。我实在不相信，一个陌生人会给留下这么一句话。我起身去了厕所，在那里洗了洗脸让自已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看胖子打游戏。
　　下飞机后，再换大巴去市里，在市区找了一个宾馆住下。这次胖子倒是很大方，一人一间，房间是一人的标准间，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我拉开窗帘，看着重庆的夜景。重庆的夜晚还是很繁华的，从我住的地方可以看到街面上还有很多的行人。看着这些人在大街上行走着，我突然有一丝伤感。他们中有多少是本地人、又有多少是外地来的人，有多少人这是在回家的路上，又有多少人是回去依然孑然一身，就像我一样，现在的我不也是一个人吗？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离去，我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已，我突然有一丝的后悔，为什么要跟他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什么要相信他们两人的话？
　　“嘟嘟——”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我走到床前接起了电话，可能是胖子或是瘦子叫我过去商量明天的事。
　　“喂。”
　　“你好，听出我是谁了吗？”听筒里一个声音传过来。
　　“你是……”我可以确定不是胖子和瘦子的声音。
　　“是我，咱们在济南机场聊过天。”
　　“噢，李哥，你好，你好！”
　　“你好啊！”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房间的电话？”要知道宾馆的电话一般情况是房间号，我这才刚住下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房间？
　　“呵呵，我当然知道了。”
　　“你跟踪我们？”我有些火了，并且还有一丝的恐惧。
　　“准确的说是跟踪你。”那一头的语气还是不变。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们想干什么？”我大声的在电话里说着，被人盯着的感觉就好像走夜路一样充满着恐惧。
　　“你是什么人不用管，只要你记住我在纸条上写的那句话就行。”
　　“你？”
　　“嘟嘟——”我刚想说什么但听筒中只有挂断电话的忙音。
　　我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那句话，到底是谁在跟踪我？
　　“叮咚——”门铃响了。
　　“谁呀？”突然出现的门铃声让我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谁呀？”我一边问着，一边从猫眼里往外看，看到的只有对过的墙壁与走廊的地毯。
　　我打开门，门口没有人。我走到门口，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灯光。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好像落入了一个大大的网里，一个又一个的网眼就像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在角落里盯着我。
　　我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在这个深夜。我转身正要关上门，发现在脚下踩着一张纸条，应在门口的位置上。我捡起纸条，又看了看走廊，寂静。回到房间里，打开纸条，看到纸条上写着的一行字，墙上的钟已经到了24点半了。夏天的这个夜晚，我只觉得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