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春刚过，灰雨濛濛却不算太冷，我打开尘封已久的房门，下过雨的黄昏，阳光如火球一般鲜艳的颜色，微微地刺痛了我的双眼，像失明已久的人忽然见到光明，让我惊叹原来阳光竟有这般魅力；又像久别重逢的朋友，让我想冲上去握手和拥抱。我看着前面的土地里刚种下的树苗，上面晶莹的水珠映衬得绿色是如此的美丽，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份美好。
　　走到路上，风掠过我长而狂乱的头发，几滴不知何时才落下的水珠滴在我的脸上，让我清醒了不少，我饶有兴致地居然想要结束足不出户的日子，出去好好地走一走。
　　我活动着慵懒而僵硬的身体，好久了，没有活动过这副曾让我不知奔跑了多少次的身躯，虽然不如从前一样那么灵活，但走起路来却还是比一般人要轻快。
　　我欣赏着一路的美景，踢着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枯叶，捡起从路边滚落下来的石子，扔向那隔着栅栏吠喊的狗。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忽然走到了中学门口，我望着那红漆有些脱落的大字，才知道什么叫时间匆匆，一去不返！
　　我沿着走过好多年的路，长长的坡上拐了上去，大门没锁，里面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致格局未变，只是比以前更加宽敞，整洁与充满活力，我走进当初上课的教室，教室里都翻新了，门上了锁，设备是新的，人也会是新的，阳光却是旧的，透过同一扇窗斜射下来，像几年前一样温暖明媚，阳光下的灰尘还是懒懒散散地晃了下来。学生们还未上课，我望着校门口那块修缮地越来越好的操场，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嘿，莫雨辰，是你吗？”忽然右边有人叫我。
　　我转过头，原来是朱岚岚：“嗨，真巧啊！”我走了过去。
　　“好久没见，都认不出来了，你也来学校看看啊？”她问我。
　　“对啊，好几年没来了，无聊走到这里来看一看。”
　　“我们得有五六年没见了吧，听说你早就出来了，你头发留成这样，还搞主流范啊，看起来你比以前更加成熟了。”朱岚岚笑着挽起耳颊的头发。
　　“对啊，我出来有三年了。哈哈，你也貌似比以前更加漂亮了，留着这个发型不错。”
　　“嗯嗯，真的吗？女大十八变嘛，哈哈哈。”她咯咯直笑。
　　我和她边聊边逛地走完了整个校园，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忽然，聊到了他。
　　“你跟他还有联系吗？”我问她。
　　“没有啊，六七年没联系了吧，不过偶尔我也有打听他在干嘛，知道他的难过与开心，不过你不要误会，没有那种想法了，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朱岚岚解释说。
　　“嗯……”我沉思，点上一支烟。
　　“你还记得你最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吗？”我望着校门口的那条树，边上的池塘依旧泛着绿色，依稀能看见水草在水中轻轻地摇曳着，有几只蝌蚪在那里游来游去。
　　她接下来说的这段话让我多了几分内疚和自责，如果当初不是我的原因，或许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了吧。
　　朱岚岚说：“哈哈，喜欢他的原因真的是见了鬼。初一有一次，冬天吧，课间的时候，他在外面，被别人扔的石子砸到了手腕，然后他哭了。那时候他坐在我前面嘛，看他那种可怜样，我就用手戳了戳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没听清，一脸懵逼地看着我。我们就这样，不，是我就这样，一傻就傻了好多年……”
　　“嗯？我以前知道他挫，我不知道他居然这么挫。”我脑海里浮现了他痛哭流涕的画面。
　　我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块，用力地扔向池塘，石块飘了四五圈，激起了漂亮的水花，我被水中的涟漪所迷惑，思绪仿佛回到了青春里，我们的那年……
　　不知不觉算起来自己离那年已经隔了已经七八年那么久了，透过记忆的长河，除了被冲刷地体无完肤的成长之外，似乎留下的，还有那么一点零星的没有磨灭的东西，那玩意，我们好像叫做它，青春！
　　有人说，每个人回想起自己年少的青春，都有莫名的失落和内疚感，或许吧，除了年少的不懂事，更多的是痛恨自己的不努力和不珍惜吧。
　　我决定写点什么，虽然以前也写过一些缅怀青春的短文，往往都是感动的别人一塌糊涂，但在我看来却是不痛不痒的没有多大感觉，我总觉得要写点更长更有意义一点的东西，才能满足我空洞的感觉。更长的我以为是文章，仅此而已，我没想到居然是小说。写这部小说的目的，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我控制着提起笔晃晃悠悠的手，反反复复，徘徊着懒惰着迟迟不知如何下笔，尤其是开头部分，反复修改，构思了好久，足足几月有余。我常在深夜里点上一支烟，在浓浓的云雾中思索着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这样更有灵感一点。
　　本来我写小说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后来不小心说漏了嘴，完了，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想不写下去都难，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有人跟我说，莫雨辰，你写这个干什么，等你写出来早就过时了，谁会看呢。我不以为意，我并不是想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它，也没想过它会怎样，我只想说，我们的青春，永远都不会过时！
　　最后生硬地把情节都先记录下来，虽然风格也还没形成，慢慢的尝试着写写玩玩，所有的故事情节翻腾在脑海，所以无论有多难，希望能坚持着写完吧。有酒有故事，没有酒，也有故事！
　　于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始了！我明亮的眼睛中有了一点光芒，似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二〇〇三年，绿草野就读于林兴中学二年级。
　　我早已记不清，那段青春最先回想起来的是什么。你呢？是不是那些你最恨以后回想起来却最想感谢的老师？是给你了三年满满回忆，青春无法复制的母校？还是斑驳的课桌，刻在上面的写写画画？是炎热的夏季里疯狂的早读，还是那寒冷的清晨，偌大的操场里流泪流汗，辛苦的训练？是那个篮球场上有你想看的人，还是那个某一刻给你心动的人，暗恋了好久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都是，或者都不是，我们记住的是那个年纪的美好，在一辈子中最珍贵，最懵懂，最单纯。我们像一张白纸，努力地绘出自己最想要的色彩，希望有不一样的风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五月的清晨，金色的朝阳透过窗子，洒在我粘满NBA贴画的桌面上，轻风拂过我脸颊，有些微冷。忽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是班主任，她骂我怎么早读课就睡着了。我看着窗外，揉揉疲倦的双眼，伸了一个懒腰，无聊地翻了翻课本。我知道这是一个梦，思绪继续飘飘荡荡。
　　绿草野就是我，我叫莫雨辰，狂风暴雨的雨，浩瀚星辰的辰。一个喜欢冒险与自由，坚信自己能成为主角的人，喜欢以自我为中心，但这种自我却是能辐射到周边的人，感染别人的自我。一个骨子里闹腾，沸腾着野心的人。绿草野是我的笔名，我喜欢绿色，渴望在绿色的草野上尽情地奔跑，一直跑，一直跑。
　　“同学们，请大家不要乱跑，配合医护人员和老师的工作，必要时可帮忙撒撒药水，二班的同学准备打防护疫苗。”广播里传来了主任喊话的声音。
　　“来，二班的同学们，准备去打疫苗了。”班主任李虹喊。
　　二〇〇三年，就在战火染红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空的时候，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序幕正在亚洲大陆的这一端悄然拉开。这，就是至今让人提起来仍恐惧万分的病毒，非典。在今天的中国，几乎连不认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人，也早已熟悉了SARS这个单词所代表的恐怖。整整一年，这种被称为“非典型肺炎”的病毒搅乱了一个中国，甚至波及了小半个世界。
　　人们感慨，如果第一例病人得到了有效控制，如果从最开始就像今天这样实施隔离措施，如果那时能有今天的医学技术……然而，危机面前，任何颠覆现实的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也许，这场灾难注定是偶然中的一个必然；也许，二〇〇三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
　　SARS鼎盛时期，所有人都笼罩在恐惧与黑暗中，商人为了开拓危机市场，乘乱造谣板蓝根和白醋可以防御并消除病毒。人们喜欢听风就是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短短几天，板蓝根脱销，白醋告罄，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在那种每天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能淡定得了，倒不如试一试，说不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同时，各大中学，小学停课，工人停工，但唯独林兴中学正常开课。每个人都戴起了口罩来上课，校长更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来清扫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两天一小扫，三天一大清。
　　这天阳光甚好，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偶尔从树的枝缝里吹来的风让我有了的莫名的兴奋感，感觉今天会有什么事发生，就像第六感中的柯尔一样能拥有奇特的能力，我一直都很相信我的第六感。
　　我在停车场里停好我的小跑车，拿起书包正准备从草丛里穿过去。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守规矩，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不准践踏草坪，小草也是有生命的，老师也不知讲过多少遍了，踩草坪的抓住要通报。但是路近啊，不用转个大弯，方便省事。
　　我刚想踏上草坪，有两个女孩走了过来。
　　“哎，同学……”那个短头发女孩喊着我前面那个已经踩在草坪上的男生。
　　“有什么事吗？”那男生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她们。
　　“请问你是哪班的？我们是维护草坪的班级。”一个短发女生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他挂在胸前的学生卡。
　　我这才注意到短发女生旁边的那个女孩，一绢长发，修长的身材，怀里抱着两本书，嘴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单纯而略显羞涩的模样，看得我都惊呆了，以前没见过她，但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男生见状不妙，撒腿就跑。
　　“喂，你别跑。”那个短发女生朝那个男生边喊边追。
　　我急忙把伸进去的一只脚缩回来。
　　“同学，请出示你的校卡。”那长发女孩伸出手，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不是不是，我是过来叫刚才那个同学不要踩草坪的。”我赶紧解释，还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不行，你这是在狡辩，你必须给我。”她伸出一只手拦着我。
　　“不是，同学别这样啊，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还没踏上去呢。”
　　“不行！老师说过了，走这条路的也必须登记下来。”她一副不依不饶的表情。
　　“我校卡忘带了。”我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口袋，挠了挠头说。
　　“那就把班级和姓名告诉我。”她拿起了本子。
　　“看，你同学回来了。”她回头看了一下，我见她上当了，赶紧跑了。
　　“哎，同学，你别跑啊。”她在后面喊我。
　　“小样，就你这样还想逮我，大哥纵横江湖十几载，可不是白混的。”我伸进口袋摸了摸校卡，我瞬间表情就像吃了一堆八二年的米田共。小钱包刚刚不是还在吗，怎么没了啊，我着急地翻遍了口袋。
　　完了，真的丢了，校卡什么都在里面呢，还有下午打球买水的钱，我哪还管记不记名字啊，赶紧沿原路找了回去，找过去她们两个也走了，我垂头丧气地走去教室，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不知道她捡到没有，我心烦地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