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侠女英雄施剑翘刺杀军阀孙传芳

却说天津一个庙堂香烟缭绕，男女居士正在坐禅听讲，随着三声枪响，死了一个老人，血溅佛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后来人们都知道了，杀人的是施从滨的女儿施剑翘，杀死的是原来的大军阀孙传芳，目下是佛林的居士。

庙堂香烟缭绕，三声枪响人倒。
善地为何滴血，侠女英雄稀少。

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一起刺杀结果，原来孙传芳曾经杀死了施从滨，女儿杀他是为了替父报仇。
孙传芳是个大军阀，给北伐军打败后举家迁至天津英租界内，在天津居士林皈佛诵经，嘴里念佛经，心里想拳经。
孙传芳其人本是魔鬼混世，做军阀时曾经扬言：“秋高气爽马肥，正好作战杀人消遣。”是一个视血河为人间美景的魔鬼，把草菅人命视为儿戏，公开叫嚣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一口气写下七个杀，而且非常欣赏的对联就是：烈士肝肠名士胆，杀人手段救人心。

秋高气爽战马肥，正好消遣把人杀。
一气能写七个杀，如此军阀真该杀。

却说孙传芳失败于北伐军，又不敢和蒋介石为敌，决定采取低调做人，希图东山再起，搞了一个天津佛教居士林，自己任副林长，因为有孙传芳这个显赫人物号召参与，陆续进入居士林的人多达三千人以上。

意欲东山再兴起，变本加厉罪恶心。
虎狼忽然变善人，低调做人居士林。

却说孙传芳皈依佛门以后，还真的“改邪归正”了，宣扬“英雄到老终归佛，名将还山不言兵”的思想。开了一家茶铺，免费提供来往行人喝茶和绿豆汤，倒真的显得善良。一天夜里，家里抓到了一名窃贼，不但没有虐待和责怪，反而送窃贼米粮让窃贼离去，如此善举焉能不表，于是，新闻媒体以《孙公馆缉贼赏米，中秋夜乐善好施》为题加以报道。于是，很多军政要员，政治团体对此人感觉很好，孙传芳也到了东山再起的时候了，这个魔王如果再度掌权，不知道还会演绎出什么样的故事，可惜，老天爷不给他机会了，几声枪响，孙传芳的戏演不下去了，一个雄心勃勃的乱世军阀，就这样死在了居士庙里。

英雄到老终归佛，乐善好施都知道。
魔王怎能再掌权，让你挨枪居士庙。

这个敢于刺杀五省联军统帅孙传芳的女子施剑翘，是个什么人呢？
施剑翘的生父施从云参加过辛亥革命，英勇就义，她自小过继给生父的弟弟施从斌，施从斌也是一名军人，直奉大战中给五省联帅孙传芳下令处斩，并悬其首于蚌埠车站，从此施剑翘和孙传芳有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死讯传来，施剑翘悲愤不已，立誓为父报仇，并且写诗一首，以明心志：

战地惊鸿传噩耗，
闺中疑假复疑真。
背娘偷问归来使，
恳叔潜移劫后身。
被俘牺牲无公理，
暴尸悬首灭人伦。
痛亲谁识儿心苦，
誓报父仇不顾身！

施剑翘要为父报仇，谈何容易？毫无背景，而且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还是个小脚，她要杀人，无疑是羊去斗虎，有去无回。开始，施剑翘寄希望于堂兄施忠诚，因为堂兄担任烟台警备司令一职，要想暗杀孙传芳倒不是不可能，此人曾受施从斌厚恩，可是，人有私心，施忠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愿意牺牲和冒险，施剑翘感到失望，遂和堂兄断绝兄妹关系，不再理他。

恩比天高却不报，胆小怕事非男儿。
剑翘女子英雄胆，单枪弱女斗恶枭。

几年以后，施剑翘嫁人了，丈夫名叫施靖公，也是个有权利的军人，承诺替施剑翘报仇，但是成婚后，却一直不提报仇之事，施剑鞘又很失望。
施剑翘终于忍无可忍，离开丈夫，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再次写诗明志：

一再牺牲为父仇，
年年不报使人愁。
痴心愿望求人助，
结果仍须自出头。

施剑翘为了替父报仇，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她到医院把自己的小脚，就是已经畸形的小脚重新动手术放开，她要亲自替父报仇，一个小脚女人又怎么能够去行动迅速的杀人？这是必须的。她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终于把自己从一个小脚，一个畸形的小脚通过手术改变过来。养好伤后，她准备行动了，处处打听孙传芳的消息。
天遂心愿，无意中，施剑翘竟然发现了孙传芳的孩子在一家私立学校上学，这无疑是找到孙传芳这个魔鬼的好办法，她打听，跟踪，最后发现了孙传芳的汽车是牌号为1093的黑色轿车。并首次近距离的看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孙传芳。依然是趾高气扬，戴着墨镜，有保镖和警卫。

欲杀仇人报父仇，忍受痛苦做手术。
只要发现仇人面，不顾生死敢下手。

施剑翘想动手刺杀，却没有机会，怎么才能除掉这个魔王呢？施剑翘一筹莫展，想刺杀他，谈何容易？机会来了，昔日杀人如麻的孙传芳竟然“改恶从善”了，乐善好施，而且成了居士林里居士了，施剑翘发现了这件事，真的是喜出望外，觉得父仇终于可以报了。以后，施剑翘化名董慧，也冒充居士，进入了居士林，念经拜佛，实际上是伺机刺杀仇人军阀孙传芳，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无人发现潜在的危险已经向孙传芳袭来。

杀人魔王念佛经，如来岂能把你容。
机会给了巾帼侠，血溅佛前大功成。

却说这一天，天下雨了，到处一片隐晦的气息，孙传芳要去居士林坐禅听讲楞严经，他的太太曾经劝阻，但是孙传芳执意要去，这也是死催的。
施剑翘也去了，她到了以后没有看见孙传芳，怀疑今日下雨，孙传芳不会来了，正在装模作样的坐禅听讲之际，却看见孙传芳进来了，直接坐在了前面自己的位置上，不由得心里一阵大喜，赶紧悄悄退出禅堂，赶紧回去准备。

老天落泪祭英灵，侠女报仇逞英雄。
军阀恶报乃自找，饮弹命丧勃朗宁。

施剑翘回去以后，带了一把勃朗宁手枪，压满子弹，带了一些传单，再急急忙忙赶回佛堂，跪在后面听讲。
施剑翘听了一会讲说，看见孙传芳聚精会神地盘坐在前面的蒲团上，于是，摸出手枪，走到前面，对准这个军阀的脑袋，连开三枪，孙传芳脑袋开花，血浆四溅，当时毙命。
居士们大吃一惊，谁也想不到，佛堂里竟然发生了血案，一个个吓得面如人色，竟然没有一个人往外跑。
施剑翘大声道：“各位居士不要怕，我这是为父报仇，绝不滥杀无辜，孙传芳是我打死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伤及无辜。”说完掏出传单，散发给大家观看。但见上面写着：

各位先生注意：一、今天施剑翘（原名谷兰）打死孙传芳，是为先父施从滨报仇。二、详细情形请看我的告国人书。三、大仇已报，我即向法院自首。四、血溅佛堂，惊骇各位，谨以至诚向居士林及各位先生表示歉意。
报仇女施剑翘谨启（红色手印）
传单的背面还有两首绝句，表明了施剑翘为父报仇的心迹：

父仇未敢片时忘，
更痛萱堂两鬓霜。
纵怕重伤慈母意，
时机不许再延长。
不堪回首十年前，
物自依然景自迁。
常到林中非拜佛，
剑翘求死不求仙。

和传单一起分发的还有《告国人书》，和一张身穿将校服的军官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施剑翘的父亲施从滨。
施剑翘投案自首，《新天津报》发出号外，报道了“施从滨有女复仇，孙传芳佛堂毙命”的特大新闻。次日，天津、北平、上海等各报都以头号标题刊载了这一消息，全国轰动。
法院在侦讯中，施剑翘不讳事实，直陈了杀人经过和原因。施剑翘面对询问，从容不迫地一一作了回答。她说：“我为父报仇，谋划已久，并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背景。父亲如果战死在两军阵前，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他残杀俘虏，死后悬头，我才与他不共戴天。我的本家兄弟和我丈夫都是有枪有势的人，却忘恩负义，不肯为我父亲报仇，我不可能再去找别人。再说，要刺杀像孙传芳这样的人，关系极为重大，如果不小心谨慎，连命也会搭上。所以买油印机，刻写印刷品，都只能由我一人担任，连母亲也不知道。手枪是从太原我丈夫那里带来的。至于射击技术，我在幼小时就常拿父亲枕头下的手枪玩，很知道如何装子弹，怎样放枪。”检察官传讯当时在现场的证人，他们都不能证明当时有第三者介入。孙、施两家代表在法庭上展开“法”、“理”辩论，数月之后仍未了结。
天津地方法院一审判决施剑翘有期徒刑十年，经辩护律师申诉，念其事出有因，天津高级法院的二审把判决改为有期徒刑七年。

一审判十年，二审改七年。
随后即大赦，无罪灭恶人。

关于施剑翘行刺一案的议论，当时，社会各界较为一致的说法是，施剑翘刺杀罪恶累累、劣迹斑斑的大军阀孙传芳，其志可嘉，其情可悯。对于有人提出的关于孙传芳已经皈依佛门、理应既往不咎的说法，当时的《大众生活》杂志曾在1935年11月23日发表文章进行反驳。文章说：中国许多军阀官僚在屠杀了一阵人命刮饱了民脂民膏以后，往往跑上念佛学禅的一条路上去，这自然有两重意义：一是想仗佛力来洗脱身上的血迹，二是想藏在佛幡后面来进行各种卑劣的卖国分赃的阴谋。中国有一句俗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很可以为许多“屠户”们解解嘲的。不过另外也有一句跟这针锋相对的俗话，是“黑心人念阿弥陀佛”，这话是很有心理学上和事实上的根据的。至于那些在野的“屠户”更不消说了，他们今天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明天也可以“放下佛经，立地复屠”，“有刀则屠，无刀成佛”，是很可以替这些寓公们写照的。孙传芳就是这当中的典型屠户。大家当然不会忘却他从前做五省联帅的时候，屠杀了许多青年，到后来一败涂地，便卷了大量的民脂民膏到天津租界当寓公，兴致一来，又坐汽车到“居士林”学佛听禅，然而他积欠下来的血账是一笔一笔写在老百姓的心头的。此案还惊动了大名鼎鼎的冯玉祥将军。冯玉祥不认识施剑翘，但辛亥革命时期，冯玉祥曾与施剑翘的生父施从云一起奋勇战斗过。他闻讯后立刻联合民国元勋李烈钧、张继等人，请求南京政府特赦为父报仇的孝女、为民除害的侠女施剑翘，以敦化人伦，弘扬正气。有的报纸还披露了冯玉祥曾单独向蒋介石请求特赦施剑翘的消息。结果，在施剑翘入狱不到一年的时候，也就是在1936年10月14日这天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向全国发表公告，决定赦免施剑翘。此后，由中华民国最高法院下达特赦令，将施剑翘特赦释放。

杀人屠夫也学佛，玷污圣地遇灾祸。
如来不愿见恶人，遣来侠女灭罪恶。

施剑翘被赦免不久，抗日战争爆发。施剑翘随即奔赴南方，先后辗转长沙、重庆等地，为抗战将士筹措慰劳品，并兴办小学，做了不少有益于国家、人民的工作。新中国建立后，施剑翘于1952年移居北京，一直以居士身份在碧云寺修行。1957年，施剑翘当选为北京市政协特邀委员，直到1973年病逝。

一代侠女施剑翘，正义之剑斩邪魔。
大赦无罪人间敬，愧煞男儿一巾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