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陈凤生抓获假长工，大丘下起获真银元

　　陈凤生他们选定的另一个目标，是玉岩乡大丘下村的一户土豪。可奇怪的是：陈凤生等三人带着地方工作团一帮人进入此村时，发现不仅这户土豪家是铁将军把门，其他各家也都是门上拴着绳子，或者插着一根短木棒，整个村庄见不到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陈凤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知道红军要来，土豪逃到外地去，这不足为奇。其他的村里人只会从打土豪中得到好处，为什么他们也要躲藏起来呢？
　　当然，土豪家没人，可以砸开锁进去搬东西。以前有时候就是这么做的。但是紧接着就有谣言传出，说红军跟土匪没什么区别，趁主人不在家，就砸开锁进屋里抢东西，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为此，师首长专门叮嘱地方工作团的同志：在打土豪时，一定要土豪本人在场。没收的东西、数量等一定要让土豪本人过目并签字画押。
　　要找到土豪的下落，首先必须找到知情的人。而同村的群众，就是最知土豪底细的人。所以，要将打土豪的工作开展起来，第一步就是找到村里人。
　　如何找到村里的人呢？以前在其他地方用过的方法，一是在墙上刷标语，但收效甚微。二是到各家串门，但门是拴着的，即使开门进去，里面也无人可见。
　　“我有办法了，”陈凤生说，“叫人回去把何金根叫来。”
　　“叫何金根来有什么用？”人们都对他的这个举动表示不解。
　　“来了你们就知道了。”陈凤生却卖起了关子。
　　何金根被叫到大丘下时，已是傍晚了。陈凤生对他说：“你的厨艺我已经领教过了，现在就是发挥你厨艺的时候。你带几个帮厨的，选那些门上拴绳或插棒的人家，开门进去，替他们做好饭菜。”
　　“为什么要选门上拴绳或插棒的人家呢？”何金根问道。
　　“因为他们是贫苦人家。贫苦人家家徒四壁，不用担心小偷进门，所以不会上锁，只用绳子或短棒粗粗应付一下。”陈凤生说。
　　“家里没人，这饭菜做起来给谁吃呢？”何金根又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自然会有人来吃。你只负责做饭菜，能多做几家，尽量多做几家。”
　　何金根他们按照陈凤生的吩咐，替村里的五六户人家做好了饭菜。这时陈凤生下令，全体人员撤出大丘下村。第二天，又是如法炮制，只是换了另外五六户人家，第三天，还是这样去做，这次又换了五六户人家。
　　第四天，陈凤生他们又一次进入大丘下村时，发现原先躲出去的人，除了那户土豪外，都已经回到了村里。看到陈凤生他们进村，许多人都主动地走出门来打招呼，邀请他们进屋喝茶。
　　“你们原先为什么要躲起来？”卢子敬一边喝着热茶，一边与村里人扯起了闲话。
　　“有人说红军是土匪。红军进村，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见女人就共妻。我们想，家里反正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抢就随他们抢去。保住性命要紧，于是就躲到山里去了。”
　　“后来为什么又回来了呢？”卢子敬又问道。
　　“晚上我们回到家里，发现家里的东西一样也没少。却有人替我们做好了饭菜。我们就知道，红军并没有人家说的那么坏。也就放心地回家了。”
　　“我们的人做的饭菜好吃吗？”
　　“比我们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当然，那是厨师的手艺。”
　　“你们队伍里也有厨师？”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卢子敬将话题一转，问道，“村里那户门上挂着铁锁的人，他姓什么？好像还没有回来？”
　　“我们村的人大部分姓金，他家也是。他们呀，是逃到松阳县城去了。你们在这里，他们怕是不会回来了。”
　　“他们为什么要逃走？”卢子敬明知故问。
　　“因为他们家里有钱，怕被你们给共产了。”
　　“他们远在松阳县城，怎么知道我们在不在这里？”
　　“因为他们在村里有眼线。”
　　“谁是他们的眼线？”
　　“那人名义上是土豪家的长工。为了从土豪那里获得更多的好处，就违心地替土豪办事。我们村里人都说他是没骨气的人。”
　　“这人现在在村里吗？”
　　“在的。”
　　“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你们替我们做饭烧菜，我们理应帮忙的。”
　　于是卢子敬又叫来陈凤生、陈丹山和其他几个人，在村里那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长工”家里。
　　那“长工”见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人，其中也有拿着枪的，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你同金财主是什么关系？”陈凤生问道。
　　“我是他们家的长工。在他家混碗饭吃。”
　　“仅仅是做长工吗？”
　　“是的。”
　　“我看你有点不老实，”陈凤生说着，拔出腰间的手枪，放在了桌子上，说，“还是不想说实话？”
　　那人看到了枪，吓得全身发抖，说：“那财主临去松阳时，叫我替他盯住你们，什么时候你们离开了，就捎个信给他们。”
　　“我们现在就需要你捎信。”
　　“现在，你们不是还没走吗？”那“长工”为难地说。
　　“正是因为我们没走，才需要你来捎这个信。”陈凤生说着，拿起了手枪，指着那“长工”说，“你捎信还是不捎？”
　　“我捎，我捎。”那人忙不迭地说。
　　两天以后，那金姓土豪和家人回到了大丘下。顿时被陈凤生等人控制起来了。
　　陈凤生带着一帮人进入了土豪家，对他说：“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地方工作团的。到你这里来，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向你征收一些钱粮；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打土豪。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我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你们全部拿去吧！”土豪十分慷慨地说。
　　这倒大大出乎陈凤生的意料。因为在他看来，所有土豪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爱财如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交出钱财来的。
　　经过清点和统计，从这户土豪家里共没收稻谷二百担，银元五十块，还有其他金银细软若干。全部造册，并让土豪签字画押。
　　“这倒是怪事一桩，”回到驻地后，陈丹山对其他人说，“从这位土豪家里没收来的现大洋太少了。不够一个土豪的标准呀！”
　　“看来在他的慷慨背后，隐藏着一大笔的财产。我们太小看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了。”卢子敬说。
　　“我们给他来个回马枪，如何？”陈凤生说。
　　“在没有掌握确切证据之前，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卢子敬说。
　　“怎么找到他隐瞒财产的证据呢？”陈凤生问。
　　“看来我们还得去找那个长工。”卢子敬说。
　　陈凤生等人再次找到那位长工时，他哭丧着脸，对陈凤生等人诉苦说：“你们叫我难做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卢子敬问道。
　　“你们让我捎假信，把我们东家骗回来，然后抄了他的家。东家把我叫去骂了一通，还是再也不要我做他们的长工了。”
　　“你还想着继续替他做事吗？”
　　“东家平时待我不薄。”
　　“那只是他为笼络你，而采用的一种手腕。一旦他认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将你一脚踢开。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我以后可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一双手吗？可以凭自己的力气谋生的。”
　　“可我没地可种。”
　　“接下来我们就要打土豪分田地，到时就有你要种的地了。”
　　“真的会有田地分给我们？”
　　“当然。不过在分给田地之前，你得再为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原先的东家，有什么藏起来的金银财宝吗？”
　　“金银财宝是他们家的秘密，从来不告诉外人的。”
　　“那你发现过他们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
　　那长工挠着头皮半天后，终于说：“是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就在你们来这里的前几天，我发现他们在后院挖了一个很大的洞。我问他们洞挖起来做什么，他们不告诉我。第二天，我经过后院时，发现那洞没有了，地面上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还记得那洞的具体方位吗？”
　　“好像在靠近西厢房的墙根下。”
　　“如果我们去挖出财宝，到时会给你记功的。”
　　“我不要什么功，到时多分点田地给我就行了。”
　　“这是两码子事。你不要功劳，会给你一点奖励金的。”
　　于是，陈凤生等人又一次来到了金姓土豪的家里。这次陈凤生可没当初那么客气了，直接拿枪指着那土豪说：“有人举报你隐瞒财产，还是老实交出来吧！”
　　“我家的财产，不是都交给了你们吗？”那土豪困兽犹斗。
　　“那只是一部分，你还藏着另一部分。不把另一部分交出来，我这枪可不是吃素的。”
　　“我实在没有其他财产可交啊！”
　　陈凤生不再跟他闲话，指挥大家来到后院西厢房墙根下，用锄头扒开茅草，挖开泥土，终于挖到了一个陶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现大洋。
　　这一下，土豪可傻眼了。
　　“本来没收了你们的钱粮以后，我们就收手的。既然你不老实，隐瞒财产不报，我们就要追究下去了。除了按人口应得到的田地山场外，多占的哪些部分，你们要吐出来。我们要将它们，全部分给缺田少山的人。”陈凤生对那土豪说。
　　陈丹山那边，已经将陶罐里的现大洋清点完毕，共有现大洋八百块。让土豪签字画押后，一行人带着战利品返回驻地去了。
　　地方工作团乘胜追击，将土豪家的各种契约一起烧毁，将土豪霸占的田地山场按人头平分下去，使老百姓得到了真正的实惠。
　　而在农会干部中，却出现了殴打老百姓的事。这件事让陈凤生非常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