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老母亲走了
作品名称:若非的片段(小说) 作者:古懂 发布时间:2017-11-17 15:44:13 字数:3099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埋在若非肚子里的春情提前到来。若非的心思到处飞扬,每一个看着不错的男人都能勾起若非肚子里的春虫。
若非跟老邵打电话,说想他了。老邵也说我也想你呢,是太忙了抽不开身。于是商量着春节过后不忙的日子见面,时间定在元宵节。若非满怀欢喜地期待着春节快些过去,元宵节快些到来。若非给老邵打完电话,偷偷地笑。那笑里藏着一抹诡异,很吓人的诡异。
离元宵节还有五天,老邵告诉若非得改变计划了。老邵说要去广东,去购买单位里的什么零件。若非一下子从云端跌到了谷底。借口,分明是借口,这么俗气的借口老邵都能找的出来。若非一个人在步行街没有目的走,苦笑了一声,这算是老邵送给自己的新年最好礼物了。若非更加坚定地要继续执行自己的游戏计划,让老邵掉到游戏里面去,永远不得翻身。耍我,你耍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老邵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真实,在元宵节的日子里给若非打电话,说自己还在广东。若非没有挑破,嘴里依旧祝老邵一路平安,心里却不是滋味。
若非穿过南京路步行街去人民广场,那里是同志的聚集地。每天都有不同的同志在那里出现。若非把自己打扮得很斯文,很商务,很白领。白衬衫,西服套装,羊绒大衣,围巾,这些都是若非装扮自己的法宝。也是吸引男人的法宝,装纯装斯文装安静。
天气很冷,却没有阻止掉同志们出来找人的耐心。若非跟一个穿着羽绒服的中年男人抛了媚眼,很快就勾搭成功。开了房,连澡都没有洗两人就滚在一起饥渴地做爱。一个又一个,一连几天若非都是如此的循环着换人,换衣服一样的。
元宵夜,到处都是烟花绽放,一束一束开到了天堂,开进了若非的瞳孔。若非也有一盏烟花,只不过开在无人知晓的空谷,在高处绚烂旋转最终一泻千里,似一颗一闪而过的流星,凄凄美美。
刘丽雅、刘丽萍、王晓然,以及两个小孩子,都在等若非回来一起吃饭。而若非一个人穿过人民广场搭乘地铁跑到东方明珠。若非坐在正大广场8楼的餐厅数窗外的繁华喧嚣,数那些耀眼的灯花,若非想起了家,想起了已逝的父亲和多苦的母亲,想起了古国雄,想起了家屋檐下的灯笼,眼水扑簌簌的掉了一桌面。若非从楼上下来江风吹拂,冷飕飕的空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回家的路上若非反省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生活的意义何在?若非探开纹路不清的手掌,莫非自己真是多苦多难的菩萨化身?
春天有一种冷叫倒春寒,人要感觉着比冬天还要冷得哆嗦。若非也冷,从头彻尾,从外到里的冷。若非的世界,好像温暖不起来。即使王晓然这么一个大火炉围绕着若非转动,对于若非来好像也是无济于事。没有人猜得透若非的心思,他到底是怎么了。
又快该是布谷鸟叫的时候了,天空下着雨,依旧寒风料峭。若非老母亲就在那样的季节走了,去追随若非的父亲去了。
若非回家去给母亲办理后事,这距离古国雄去世回去才四个月的时间,半年还不到。
养育了他多年的老母亲也走了,最后一个令若非牵挂的人走了。还有谁值得他留恋,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他最亲的人?除了,现在除了一个王晓然,除了刘丽雅和刘丽萍姐妹把他当成了亲人,好像没有了,都去世了。若非的世界里,只有三个能令他牵挂的人了。
老母亲葬在老父亲的坟墓旁边。山上的杜鹃花开得可美了,一簇一簇的。若非朝西边看过去,古国雄的坟墓就在对面,长满了翠翠绿绿的草,但还没有完全掩盖住那醒目的一堆泥黄。
若非躺在床上红肿着双眼给所有认识的人发消息,除了老邵外。若非彻夜无眠,好事歹事全让自己碰着了,以后的日子该怎样去过?就这样跟王晓然含糊下去,还是水性杨花地飘荡一生?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跟老邵的那个游戏才刚刚开始呢,还没有让老邵掉进去呢。
半夜若非的母亲出现在梦里。她说:“儿子啊,阿妈放心不下你,回来看看。你去找找生你的那个女人吧,或许她还活着呢。”
若非在梦里哭喊着说:“不找呢,你是我今生今世的母亲。”
母亲说:“那你找个女人结婚吧,算我跟你阿爸没有白辛苦。”若非摇头,用力,然后脖子一扭痛得很。
若非从梦里醒来,是痛醒的。拉开灯,若非喃喃低语:如果有来世,我不喜欢男人呢,一定好好娶个女人结婚生子。
若非没有把母亲走了这不幸的消息告诉老邵。老邵每次打电话都会问若非,你妈的身体怎样。若非先是心一阵针扎,然后幽幽地说:“她就那样,上年纪的人了。”
老邵再问,那去医院看过吗?若非眼神扑闪地看着远方,牵强地笑,看过了,不会好的。的确不会好的了,都带进尘埃里去了呢。
至始至终老邵都不知晓若非母亲的离开。老邵曾经开玩笑说:“那个是我的丈母娘。以后我要好好孝敬人家,请求她把你许配给我。”
若非曾经幸福死了地说:“我非你不嫁。一辈子要赖着你,把你缠到死。”到如今,丈母娘走了,老邵不但没有娶若非,反而给若非更多的是失落和空虚,顺带的还有无数酸楚伤痛。
为什么不告诉老邵?若非不说,这是一个谜。也许是若非父亲去世时的那段时间老邵伤了若非,有恐惧的阴影。也许是若非不想老邵知道他太多的不愉快,让老邵永远觉得若非就是那么个快乐又单纯的孩子。
若非坐在山头,好想大哭一场。可若非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连眼泪都没有了。没有眼泪的伤痛才是真正的伤痛,若非痛得都没有了眼泪。
春天的小河水上涨了不少,“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时间过去了,若非喜欢男人的那件事还没有在乡亲们的记忆力抹去。依旧是所过之处,目光如剑,仿似要刺穿若非的心灵,再挑出来让大家看看是否与众不同。若非逃也似的又一次离开了家乡,离开那个小山村。
若非在县城里住了一个晚上,是在旅馆里。若非没有住进肖大婶的家,古国雄不在了若非没法住进去。肖大婶也不愿意若非住进去,她恨若非。
若非第一次一个人走在老西门,走过石板铺就的巷子,走过城北,走过老东门,走进老街。国雄理发店的招牌早已拆下,换上了别的招牌;里面的人物也换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替代了古国雄的身影。
若非走进去跟年轻的小伙子打招呼。若非问小伙子:“师傅啊,怎么换人了?那个老师傅呢?”若非一边说着一边坐到那张可以旋转的、还可以放倒刮胡子的椅子上。那张椅子若非熟悉,曾经坐上去许多回,坐在那里让古国雄给理发和刮胡子。现在易主了,原来的主人去了另一个世界给人家理发。
小伙子以为若非要理发,赶忙取出围布。一块干净的围布,一边围到若非的身上,一边说:“哎,我师傅去年过世了。”
若非很惊讶小伙子是古国雄的徒弟,便又问:“你几时跟古师傅的,学了多久了?”
小伙子有些哽咽地说:“三年了,跟他三年了。他可是一个好师傅啊,他还是我的干爹呢。可惜走得早啊,出车祸了。”
若非的身子一抖,随即伸手自己解开围布,站起来,把围布扔在椅子上飞奔着出去了。小伙子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啊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我得罪你了吗?”
若非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老街的巷子以后才让自己安定下来。若非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下巴的胡子和头上的头发。若非真的很想古国雄能再一次帮他理发帮他刮胡子。
若非又去给古国雄买过衣服的商场。那时候的售货员也不在了,或许早已退休。若非触摸了一下挂着的一件大衣,料子很好,比几年前的那些大衣料子要好多了。若非想要是穿在古国雄的身上该是多好啊,柔柔软软的,伸伸展展的。可惜啊,古国雄不在了,再也用不着这样的大衣了。转过身出门,若非仰头望了一下天空,湛蓝湛蓝的天空还是那么高远,深呼吸,只是空气不再那么清新。
再次回到上海,回到王晓然的身边,若非又多了一份心思。王晓然安慰若非,人总有一死,想开一点,节哀。若非也知道,人总有一死。搞不好自己今夜里躺下去明天就不用再起来,与世隔绝。
回望走过的这么些年,经过了那么多人和事,若非不晓得自己还能走多远。也不晓得还有多少日子是属于自己的。
当年的那个小屁孩,早已不是小屁孩了。这日子快得吓人,把一个人的青春给活生生地磨灭掉,留下皱纹和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