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保安团三路大进剿，粟师长布阵退强敌

　　朱干接到的是挺进师师部发下来的一份紧急文件。文件大意是，国民党浙江省主席黄绍竑调集了浙闽赣三省保安团十个团共万余人，拟对浙西南革命根据地进行“清剿”。鉴于敌人来势凶猛，师部责成朱干着手随军医院的搬迁工作，立即返回师部复命。
　　朱干赶回师部时，正赶上师部召开的敌情分析会。师长粟裕就当前的敌情发表了看法。他说：“表面上看，这次黄绍竑调集了浙闽赣三省保安团十个团的兵力。其中有浙保一团、二团和三团，再加上士官教育团一个团。对这个士官教育团，大家千万不要小看。它被称为黄绍竑的‘怀中利剑’，其兵员全部由士官组成，战斗力非同一般。这次黄绍竑将它派出来，一为显示其与我军对抗到底、不惜破釜沉舟的决心，二为监督各路保安团的行动。除了浙江方面的四个团外，还有闽保一、二、三团和赣保一、二、三团，总兵力不下万人。而我们挺进师的五个纵队加起来，才三千余人。加上松阳、遂昌、龙泉三地的游击队，勉强可以凑成五千人。敌我兵力之比是二比一，我们处于明显的劣势。”
　　“当然，这是国民党保安团的一次跨省的联合行动。我早就说过，国民党各地间派系林立，勾心斗角。以黄绍竑的资历，他可以指挥浙江的四个团，未必指挥得动来自福建和江西的其他六个团。其他六个团的指挥官，未必会买黄绍竑的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对手就少去了十分之六。以我们的五千余人去对付黄绍竑的四千余人，我们在兵力上占了优势。”
　　“战场上的较量，并不只是兵员数量的比较。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不胜枚举。关键要看部队的战斗力如何。从战斗力方面来看，我们真正能打仗会打仗的只有一个一纵队，在闽保二团马洪深部的偷袭中，一纵队元气大伤，恢复尚待时日。其他的四个纵队和地方游击队，战斗力就比较欠缺了。尤其是地方游击队，几乎没经过什么战阵。我们的对手四个团，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何况这当中还有一个王牌团即黄绍竑的士官教育团。所以，从战斗力来分析，我们就大大的不如人家了。”
　　“这样的仗怎么打好呢？我的意见是，打蛇要打七寸。这次我们就专拣黄绍竑的王牌来打。敌人估计我们吃柿子专挑软的捏，我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再者，因为是黄绍竑的‘怀中利剑’，士官教育团难免不骄傲轻敌，这一点是我们可以好好利用的。到时，我们要集中一纵的全部力量，去啃士官教育团这块硬骨头。万一我们将这块硬骨头啃下了，或许只是啃掉其中的一部分，其他三个团必求自保。来自福建、江西的敌军就会不战自退。”
　　“当然，我们也要做好啃不下这块硬骨头的最坏的打算。师部机关及随军医院、兵工厂等，要尽快转入地下。能隐藏的隐藏起来，能分散的分散开去。”
　　“据悉，黄绍竑的士官教育团，已进抵浙赣铁路沿线督战。其他的三个团已分别进抵衢州、金华和丽水。闽保的三个团目前驻扎在建阳，赣保的三个团目前驻扎在上饶。鉴于目前的敌我态势，我命令：第一纵队刘达云部，秘密开赴浙赣铁路沿线，寻找士官教育团进行决战。二纵队负责防守遂昌方面的来敌，三纵队负责防守松阳方面的来敌，四纵队负责防守龙泉方面的来敌。五纵队作为预备队。各地游击队要配合二、三、四纵队，做好守土保境安民的工作。除第一纵队外，其他各纵队和游击队，均以游击战迷惑敌人，迟滞敌人的进攻。力求坚持七天以上。”
　　粟裕讲话之后，各纵队和各游击队负责人，又分组制订了较为详尽的作战和防御计划。
　　当天晚上，第一纵队的千余人就悄悄出发了。他们一方面派出便衣，侦察刺探敌情，一方面昼伏夜出，尽量绕开大路和村庄，慢慢地向黄绍竑的士官教育团接近。
　　在金华和衢州之间的浙赣线上的龙游古镇，黄绍竑的浙闽赣三省“清剿”指挥部就设在这里。此刻，他正在听参谋长汇报各部队的开进情况：“目前，浙保一团已经由衢州开进至遂昌北界，二团已进抵宣平之柳城，三团已进抵松阳之靖居一带。另外，闽保的三个团已经进抵浦城，正在浙闽边界地带构筑防御工事。赣保的三个团已经进抵玉山，正在浙赣边界地带构筑防御工事。我军对粟裕匪部的合围态势已经形成。只等黄主席一声令下，我万余人马即可将粟裕所部包围于浙西南弹丸之地。到时，将匪首粟裕、刘英擒获，自然不在话下。”
　　“知己还须知彼。共匪粟裕所部有什么新的动向吗？”
　　“据目前我们掌握到的情况，粟裕所部采取的是消极防御的策略，企图凭借他们对浙西南地形熟悉的优势，与我军相抗衡。其所部号称五个纵队，实有兵力不足三千。在这五个纵队中，战斗力最强的是第一纵队，其他几个纵队战斗力平平。至于那些由乱民组织起来的游击队，一者因为组建的时间不长，二者因为大多数未经战阵，其战斗力几乎为零。所以，就敌方的态势来看，已呈必败之势。人说粟裕善于用兵，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请介绍一下，下一阶段各部的推进计划。”
　　“下一阶段，浙保一团要推进至遂昌垵口一带，二团要推进至松阳大东坝一带，三团要推进至龙泉安仁一带。这样，我们就可以确保将粟裕所部压缩在松阳、遂昌、龙泉交界的弹丸之地，聚而歼之。当然，如果闽保的三个团可以越过浙闽边界进入龙泉，赣保的三个团能够越过浙赣边界进入遂昌，则我们的胜算可能会更大一些。”
　　“闽保和赣保的人，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吗？这帮自私自利的家伙，只知道保住自己的地盘，私心太重了。”黄绍竑叹了一口气，说。
　　“这就需要总指挥动用你的尚方宝剑了。”
　　“我看这把尚方宝剑未必顶用，”黄绍竑摇了摇头，但还是拨通了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的电话，请他电令下属的闽保三个团越界进入龙泉，“望我们精诚团结，紧密合作，完成剿共清匪之大业。”
　　“黄兄此言差矣，”陈仪在电话里说，“你我身为一省之军政长官，理应为当地的安全着想。如果共匪粟裕部流窜至福建，陈某人当举全福建之力聚歼之。如果我们越界行动，你黄兄肯定不会说三道四，但旁人的嘴巴你是堵不住的。要是有人说我陈某人觊觎你的地盘，想借消灭粟裕之机，在浙西南分一杯羹。我陈某人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我部三个保安团在闽浙边界摆开阵势，实际上就是陈某人授意的。这一者可以保我福建不受共匪袭扰，二者可以截断共匪粟裕部向福建逃窜的道路，帮助黄兄将粟裕所部歼灭在浙西南敌区。黄兄你感谢陈某人的话不说，反倒埋怨我行动不力。陈某人真的成冤大头了。”
　　“陈兄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勉强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扎紧篱笆，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这些事就不劳黄兄操心了。”说完，陈仪挂断了电话。
　　“你都听见了？这些党国的官僚，就是这样敷衍塞责的。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别人都是靠不住的。”黄绍竑愤愤不平地对参谋长说。
　　“要不要给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去个电话？”
　　“还是免了吧！我不想徒费口舌。”
　　“还有一个问题，浙保的三个团将在三天内到达指定的位置，是否考虑将士官教育团的位置前移一下？”
　　“这是理所应当的。督战嘛，总是离前线部队近一点好。”
　　“那好，三天之内，士官教育团随同指挥部一起进抵龙游溪口，如何？”
　　“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就在黄绍竑率士官教育团进抵溪口的当天晚上，挺进师一纵也在溪口附近的一个地方隐藏了起来。
　　一纵队队长刘达云打着手电正在看作战地图，这时，一个穿着便衣的侦察战士向他报告说：“敌人的士官教育团已经抵达溪口，我们的机会来了。”
　　“敌人的布防情况如何？”
　　“敌人共有三个营。一营的三个连驻扎在溪口镇里，二营的三个连驻扎在城外的土地庙里，与一营成犄角之势。三营的两个连前出比较多，已进抵遂昌北界一线了。听他们说，今晚要赶到北界去宿营的。”
　　“那我们就吃掉这前出的三营！”刘达云一拳砸在地图上，说，“通知各部，立即向北界出发！”
　　在部队出发的路上，刘达云又把几个大队长召集起来，决定由一大队和二大队执行主攻任务，三大队负责阻击溪口增援的敌军。“进攻时要快，力求速战速决，争取在溪口援军到达之前结束战斗。”
　　在北界，士官教育团三营刚驻扎下不久，传令兵刚架好连接指挥部的电话，枪声突然像爆豆似的响了起来。
　　“谁在打枪？”敌营长问身边的副官说。
　　“我也不清楚。”副官回答说。
　　“还不快去看看！”
　　副官的脚刚跨出门，就碰到一伙人，其中一个用手枪顶住他的脑袋说：“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你们被包围了，还是赶紧投降吧！”
　　敌营长想拨打电话求救。电话刚拨通，一颗子弹飞过来，他顿时倒在了地上。
　　“喂，喂！”听筒里传来了对方询问的声音。
　　刘达云上前拿起听筒，说：“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第一纵队，我是纵队长刘达云。今天我们将你的三营收拾了，以后再来修理你们！”说完，撂下了电话。
　　电话那头，黄绍竑和参谋长惊得目瞪口呆。
　　“共军用兵一向是避实就虚，这次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呢？”参谋长不解地说。
　　“这就是粟裕用兵的神奇之处。你说粟裕用兵不过如此，你犯了轻敌冒进的大错误。”黄绍竑对参谋长说，“你不是说共匪粟裕部已经龟缩于浙西南弹丸之地，凭险固守的吗？难道这支部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神兵天降啊！”参谋长喋喋地说。
　　“哪有什么神兵？是我养了一个猪脑。”
　　“要不要传令下去，让其他三个团回援？”
　　“回援？人家正等着打我们的伏击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
　　“撤！全部撤回去！”
　　“不‘清剿’了？”
　　“还清剿个屁！再这样打下去，我的老本都要赔光了。”
　　胜利的喜讯传到了浙西南，整个根据地顿时沸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