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1

上部

痴情在平静的海洋里养尊处优，真爱在汹涌的江涛中破浪前行。

一

十月的夜晚，凉风袭人，阵阵晚风中夹带着秋将尽的气息，校园路两旁还不时传来蟋蟀的鸣叫，如同从音乐会里传来的交响。江涛这时忽然想起蟋蟀与蚂蚁的故事——蚂蚁现在正准备着冬日的食物，而蟋蟀依旧在唱着夏日里不知唱过多少遍的欢快之音。江涛走着走着，内心感到一片空白，他心里想着，再过几个月就将毕业的自己此时是不是就同蚂蚁与蟋蟀中的一个一样的命运呢？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命运促使他拼命地猜想，直到他已坐到了图书馆一楼阅览室的一个位子上。

阅览室已经坐满了人，江涛同往常一样扫视了阅览室里所有的人，像是在寻找什么。他的脑中立时浮现出一位女生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以及优美的身姿。然而这一次他又露出失望的表情，眼睛也停止了转动，目光返回到他的书桌上，翻看着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学习汉语言专业的他对小说很感兴趣，前几年曾试着写一部长篇小说，却中途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或许因为功底不够，至今没有一篇像样的文章。

那是在他读大三的时候，学校举行一场演讲比赛，江涛抱着一种“重在参与”的态度参加了，而就是比赛的那一天他至今仍然怀念着，每逢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他总是如大海的波涛一样内心澎湃不已。

演讲比赛定于晚上六点于学校大学生活动中心举行。之前，江涛又将自己的演讲稿大声的读了几遍，并在室友们面前“模拟”了几遍，以为总算可以了，但内心还是比较紧张，那毕竟是一场正规的演讲比赛，自己以前又没有经历过，因此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直到比赛开始前的半个小时。

“江涛，鼓足勇气，我么对你有信心！”说话的是江涛的一位室友，睡在他的上铺，名字叫孟强，一米七左右，比较瘦，面部也缺少光泽。不过他的身体不错，听说高中时参加学校运动会的长跑比赛，拿过奖项。是否确有此事，江涛没有问过，或许人不可貌相吧！

“小伙子，年纪轻轻，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嘛！而且我们都很看好你的哟！”这位叫沈杰，很健壮，什么篮球，足球，羽毛球，网球他都样样精通，可是他唯一的不快就是眼睛有些近视，打起球来有点不方便。他说话时总是爱带些“嘛”“哟”这“样的字，令人听起来感到好笑，或是很容易感到对方的弱智。

“好好加油，如果讲的好，我们请你吃饭！”最后一位室友叫贺威，一米七五左右，微笑时脸部有一对不十分明显的酒窝，他的眉毛很浓很像鲁迅，因此这也是他足以自豪的地方。什么象棋，围棋等棋类牌类他都会，而且是赌博的高手，听说这是他从小就训练出了来的。

江涛得到室友们的鼓励后，感觉内心轻松了许多，不过这似乎减少不了他内心的紧张情绪，因为紧张致使他时不时的要去厕所。就在临比赛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他让室友们先在观众席入坐，自己先去厕所。他在走廊里刚要转弯的时候，与迎面走来的女生碰到了一起。

“哎呀！”她叫了一声，几张纸撒在了地上，刚要弯腰拣时，江涛已经拣起了掉在地上的几张纸。

“对不起！给你。”江涛看到了纸上写着“演讲稿”三个字，便又急忙问：“你也是参加演讲比赛的？”

“是的，有事吗？”她边回答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几张纸整理了一下，低着头，并没有看他。

“哦，没事，祝你成功！”江涛反映很快，这或许是回答一位陌生女孩“有事吗？”最好的方式。

“谢谢！”她稍微抬起头，露出点微笑，便朝着比赛场走去。江涛本想告诉对方自己也是参加演讲比赛的，不料对方走得很快，没有给他留下说话的余地，甚至瞬息的时间。“哎，算了吧，即使告诉她也没有用，反而会徒然在在她心里先多出一个对手，以至她更加紧张。”江涛心里这样想着，嘴角露出微笑，内心也因此觉得轻松了许多。

演讲比赛开始时，江涛坐在室友们的旁边，手里拿着演讲稿，尽管会背诵稿上的内容，但是在台上并且脱稿演讲，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前几位演讲者的演讲在江涛看来都还可以，因此自己有时也给了一点掌声。当主持人喊到他的名字时，他先深呼一口气，从座位上走到演讲台，一阵掌声之后台下立即静了下来，静的令人生畏。他开始了他至今都觉得糟透了的一次演讲，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还好几次掌声引领他讲完了需要讲的内容。等他回到观众席上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内心还有些紧张，不过在室友们的低声夸赞下，渐渐地平息了。

“接下来由法学系的林娟同学给我们带来精彩的演讲！”主持人很激动地说了一句。

“咦，这不是她吗？”江涛不禁说了一句。

旁边的孟强感到奇怪：“你认识？”

“不……不认识！”他急忙回答，便将目光集中到演讲台上。

借着台上明亮的灯光，他分明看到她留着披肩的长发，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柳叶般的眉毛映衬下更显得清澈，宛如秋天水池里的水一样，因为有一个成语“望穿秋水”，所以他以为秋天的水应该是最清澈的。他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种古朴的美，胜过女主持人刻意打扮的那种美。“林娟，多么好的名字，静静的夜晚，如水的月光洒落在池塘边上的竹林里……”江涛浪漫般的想象着。不知什么时候场内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林娟结束了她精彩的演讲，连绵不绝的掌声致使主持人暂时无法预报下面的演讲，或许她也想借林娟的演讲发挥一下，以显她临时应变的能力。

演讲比赛结束时，江涛和室友们走出热火般的赛场，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刚做完剧烈的体育运动后的深呼吸一样。他们刚要离开，听到后面有几位女生的欢笑声，原来是几个人涌着刚才演讲的“女明星”林娟走出赛场。此时的林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非常的活泼可爱，没有了江涛刚见到她时的那种紧张情绪。不知什么时候，江涛的目光与她的碰到了一起，她只是向她微微一笑，这微笑里似乎带着对江涛的谢意，虽然是来自陌生人的支持，但这就像刚上战场的士兵得到另一位士兵的鼓励才敢于与敌人较量一样。江涛见她向自己微笑，内心也是一阵欢喜，他不再计较眼前这位出色的对手，甚至他对先前的傲慢感到羞愧，他想过去向她表示祝贺，不料被人拽了一下，随后听到室友贺威催他回去的声音。

那以后江涛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见到林娟几次，她都是跟几位同学在一起，别看江涛平时讲话非常流利而且还参加演讲比赛，可是在众多女生面前他还是羞于言语的，因此他几次都是欲说又止，他的计划由于他的致命的弱点而告失败。

不过，奇迹就像夏天经常会出现雷雨的天气一样，有一次江涛从他同学的同学的手机里看到了另他激动不已的名字，“林娟”如同春雨一样沐浴着他的双眼。他特意还向那位同学确认一下是不是法学系的学生，他才如山洪爆发般的在内心里欢呼，令他惊讶的是就几秒钟的时间记住了他以前几天都记不住的手机号码。可是他记得那以后到现在打了几次的电话向她表示祝贺并要请她吃饭，都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比如“周末要开模拟法庭”，“晚上还有两节课”。江涛有些怀疑她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好感，尽管已经步入大四即将面临工作，可是他有时还是念念不忘她的清澈的双眼，她的长发，她演讲时美妙的姿态。他会经常的来阅览室醉翁之意不在酒式的翻看小说，好像理智要求他这么做才能挽回他对感情的一些希望。

江涛刚要从阅览室回宿舍时，忽然手机响起来，是教研室李老师的电话。

“李老师，你好！”

“是江涛吗？”

“是的！”

“江涛，我今年担任了大一新生一个班的班主任，现在请你们几个人明天给我们班的同学做一个学习经验交流，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没问题！”江涛没有犹豫，以为这样的事情能够做是对自己能力提升的好机会，是老师对自己的信任。

“那好，我代我们班同学感谢你！记住明天晚上七点在教学楼301。再见！”

“再见，老师！”江涛等着她先将电话挂了，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对对方的尊敬。

江涛于是匆忙地赶回宿舍，考虑明天晚上学习交流该说些什么，可是宿舍里听到的不是燥杂的音乐声，就是打麻将的声音，这也许是毕业生们度过大学最后一段空荡岁月的最好方式。



二

这年的十月，气温比往年有些偏高，因此校园里的梧桐叶没有像落雨般急着往下落，似乎还要再吸吮母体的营养再以同样的方式报答母体的养育之恩。下午六点多钟，天空早早的被夜色笼罩，蟋蟀们又开始了它们不厌其烦的演唱。

江涛接到教研室李老师的通知，要给她班的大一新生作一次学习经验交流，他已经准备好了给说些什么，要以一位学长的身份对学弟学妹们倾诉心肠。他在本班学习委员作完经验交流之后便上台开始了他对台下人的“谆谆教诲”。

“我很荣幸，作为一位学长能在这里和你们见面认识！”后面这两个字他说的很重，因而引来底下一阵笑声，这笑声使江涛感到一阵轻松，由于那次演讲比赛的磨练，他在台上讲话的能力大有提高。

“进入大学，你们会感到与以前高中的学习有很大不同，就我总结为‘三多’：大学课程多，业余时间多，谈情说爱多。”说到这，底下又是一阵笑声，也许是这最后“一多”使他们投之以笑吧，这也表明他们对这“一多”比较感兴趣。

“下面我将一一解说这‘三多’”，由于他们的笑致使江涛暂停了一会，“你们可以在校园网上查查每个学期的课程安排，就可以发现开设的课程太多太多了，如果你现在就决定将每门课程都学的精通，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安歇了！”底下一阵嘘笑声，含有一丝的不解，都在等待着江涛的解释。

他继续说：“每一个专业都有它的核心课程，也都各有分支，因此我们要根据个人自身的爱好有选择的去重点学习那几门专业课程，其他的只需作些了解就够了。”

“那么考试怎么办呢？”这时从前排站起一位女生，问了一句。

“关于考试，我可以说大学里的考试与高中的考试截然不同，那时是能考多少考多少，学习几乎是为了考试，而大学里考试是次要的，如果能够专心的学好一门专业课程对你以后的工作是非常有利的，不过考试得到高分可以拿到奖学金的。不过记住，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

江涛又被一阵笑声暂停一会，他清了下嗓子接着说：“下面讲一下业余时间，大学生活除去睡眠学习还有四分之一甚至更多的业余时间，那么这些时间怎么度过呢？那就是个人的业余爱好，也只有它才能最终丰富你们的大学生活，因为其余时间我们都在做相同的事情。在此我希望你们四年后个人的求职简历上的兴趣爱好这一栏是空白。”

“关于这最后‘一多’”，江涛停了一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林娟的身影，然而脸上又现出了失望的表情，“这方面，鄙人没有体验过，还是由你们自己亲身体验，因为那样才是最真实的！我就讲这些，谢谢各位！”他走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下，感到自己讲的还可以，至少不会让整个教室显得沉闷，好象刚才的笑声还在教室里回荡。下面还有几个江涛的同学纷纷做了学习经验交流，不过他们都没有像他那样使得底下有多大的反响。

海滨城市的夜晚，风似乎大了点。江涛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看着路两旁被路灯照亮的法式梧桐，在风的吹拂下，梧桐叶的抖动使地面上的树影像少女的舞步，轻盈而又娇柔。因而又有枯黄的落叶在为这场舞会增添些许热闹。而这一切在江涛看来，又是多么令人伤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使这热闹的舞会也终将会被今冬的白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