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游击队骨干大培训，端午节众人聚土餐

　　根据挺进师和浙西南军分区的部署，松（阳）遂（昌）龙（泉）各地方游击队骨干集中到安岱后，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培训。培训的科目除了军事知识，还有政工知识。要求全体参训人员，学会军事和政工“两手抓”，以便回到原单位后，更好地开展工作。
　　为了加强对培训班的管理，浙西南军分区抽调政治委员黄富武和参谋长李树正，和陈凤生、卢子敬还有陈丹山，共同组成管理委员会，并进行了分工：黄富武和卢子敬负责政工科目的讲授，李树正和陈凤生负责军事科目的讲授，陈丹山负责培训班学员的生活安排。
　　参加培训的游击队骨干有一百五十余人，实行的是准军事化的管理，。大家一律自带铺盖，吃住都集中在陈氏宗祠里。由于有了上次接待青帮兄弟的经验，对于安排这一百五十余人的吃和住，陈丹山是得心应手，毫不费力。按照他的本意，要让这些从各地来的游击队骨干吃得好一点。但因为条件有限，只能粗茶淡饭来对付了。
　　在开幕式上，黄富武进行了动员讲话，他说：“同志们，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们。今天，你们从松阳、遂昌、龙泉各地集中在了安岱后，是要完成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通过为期十五天的培训，掌握必要的军事常识和政工本领。掌握了这些知识和本领，你们将如虎添翼。回到原单位后，将会把我们的游击队工作开展得更好。”
　　“我们的安排基本上是这样的：上午传授军事知识，由军分区参谋长李树正和松遂龙游击队总指挥陈凤生轮流主讲；下午传授政工知识，由我和松遂龙游击队副总指挥卢子敬轮流主讲。晚上进行讨论和交流。”
　　“为了防止理论与实践的脱节，我们除了安排知识的传授外，还安排了一些实践的活动，以及一些参与性的活动。力求使大家掌握新知识和新技能，做到学有所用。”
　　“生活上的困难可以找陈丹山同志。他是军分区的征募主任，是土生土长的安岱后人。这次担任我们的总管，是从军分区临时拉的差。”
　　“下面我把各科目的授课人和临时总管介绍给大家。”黄富武于是将李树正、陈凤生、卢子敬、和陈丹山，一一介绍给大家。获得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陈凤生给游击队长们上的第一课是“智取玉岩警察分局”。由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他娓娓道来，滔滔不绝。那些游击队长们，一个个竖着耳朵听，生怕漏听了其中的某一个细节。有的还掏出小本子，在上面不停地记着、画着。
　　陈凤生讲完后，李树正对这个案例从军事学的角度进行了点评，他说：“智取玉岩警察分局，是一个成功的军事行动案例。我们说它是成功的，就在于它不费一枪一弹，就把玉岩警察分局连锅端了。打仗，不能靠猛打莽冲，要尽量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收获。凭什么认为它是‘智取’呢？因为它的‘智’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它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保密工作做不好，再好的作战计划都是肥皂泡。二是它的排兵布阵好。白天利用玉岩的百姓去骚扰敌人，使敌人产生了白天来过晚上绝对不会再来的错觉，从而放松了警惕。晚上再来个突然袭击。三是它的内应安排得好。有了一个好的内应，有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当然，设法建立和内应的通渠道十分重要。卢子敬巧扮饮食店伙计，与内应老徐的见面，就把双方的沟通渠道建立起来了。我推崇这个案例，并不是要求大家都这样去做，而是希望大家从中学习他们肯开动脑筋的精神。战场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我们只有掌握了随机应变的本领，才能以不变应万变，从而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卢子敬给游击队长们上的第一课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讲的是自己在打土豪过程中的表现，以及他是如何发挥榜样作用的。
　　卢子敬讲完后，黄富武对这个案例从政工学的角度进行了点评。他说：“政工学中有一句名言：与其嘴皮磨破，不如亲手一做。这里强调的就是榜样的力量。我们去做政治思想工作，不能光靠卖嘴皮子，也不能只讲一些大道理。朱德同志身为红军的领导人，却和普通士兵一样挑担上山。人家把他的扁担藏起来，他找到扁担后，就在上面写下‘朱德的扁担’五个字。由此获得了广大官兵对他的敬仰，在广大红军战士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这个案例说明了榜样的力量。卢子敬同志虽然是地主出身，属于被‘打’的土豪之列，他自己也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不等人家来‘打’他，他首先‘打’起自己的土豪来了。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开明之举，改变了人们对‘地主’的一些偏见，从而自发地拥护他，听从他的指挥和调遣。子敬同志的这个案例说明：榜样的力量不仅是存在的，而且是巨大的。我希望我们的游击队长，不仅要学会做政治思想工作，而且要善于做政治思想工作。处处以身作则，是政工活动的一大法宝。”
　　听了两位本土才俊的介绍以及军分区领导的点评，游击队长们普遍认为受益非浅，从而对两位正副总指挥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崇敬。
　　转眼到了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的端午节。在浙西南的广大乡村，端午节可是一个大节日。在老百姓中有这样的说法，“三日端午五日年，半日清明就上田”。说明端午节是仅次于过年的一个大节日。
　　按照当地的习俗，在端午节这天，要吃卷饼（一种用熟面皮包着各种荤素菜肴的名小吃）、吃粽子、喝雄黄酒。陈丹山也想在端午节这天，为培训班改善一下伙食。但是，在前不久的青帮大汇流时，村里好吃点的东西都贡献出去了，实在拿不出像样点的东西来招待客人。于是他去找陈凤生，看看他能不能想出点子来。
　　听了陈丹山的叙述，陈凤生沉默了大半晌，终于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说：“我想到了，可以让他们吃我们本地产的田螺的。”
　　“吃田螺，”陈丹山一拍后脑勺，说，“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在安岱后山坳的水田里，有着许多的田螺，有的田螺的个头还特别大。在民间有个说法，端午节吃田螺，可以明目。更有人将一双大大的眸子称为“田螺头”。
　　“山坳水田里的田螺是多，但有这么多人要吃，靠个把人是摸不到这许多的田螺的。”陈丹山说。
　　“我向领导请示一下，给我们的游击队长放半天假，让大家都下田摸田螺去，让他们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陈凤生说。
　　听了陈凤生和陈丹山的汇报，黄富武和李树正当即拍板。于是陈凤生来到了游击队长中间，宣布道：“今天上午放假半天。”
　　听说能放假半天，大家都叫起好来。家在附近的人甚至提出要回家与家人一道过端午节。
　　“难得大家还记得端午节这个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我们准备让大家过一个有意义的集体的端午节。”
　　“你准备让大家怎么过这个端午节？”
　　“上午大家一起下田摸田螺去，晚上我们就吃田螺。这叫自己动手，吃食自来。”
　　“光是吃田螺吗？”
　　“这段时间山笋特别多，可以分出一部分人去采山笋。我们安岱后的腌菜烧山笋，可是一道名菜。”陈丹山说。
　　“下面我们来进行分工。愿意跟我去摸田螺的站成一队，愿意跟陈丹山去采山笋的站成一队。”
　　一百五十余人自动分成了两队，在陈凤生和陈丹山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田间和山里奔去。
　　近中午时分，两队人马均满载而归。食材是有了，但是如何让它们变成美味，却是摆在陈丹山面前的一道难题。
　　“游击队长中卧虎藏龙，肯定有烧菜的好手，就让他们毛遂自荐吧！”陈凤生说。
　　听说要征集烧菜的人，一个叫何金根的游击队长站了出来，说：“我当过厨师，手艺还不错。光是田螺，我就能让它变出四个菜来。”
　　“哪四个菜？”陈丹山好奇地问。
　　“油爆田螺、辣炒田螺、醋焖田螺，外加一个田螺煮汤。”
　　“既然你有这手艺，今晚的菜就全拜托你了。”陈凤生说。
　　“我需要三个帮厨的。”
　　“愿意帮厨的请举手！”陈凤生说。
　　顿时举手的一大片。陈凤生只好让何金根亲自到举手的人当中去挑选，不到一分钟，他就将帮厨的人搞定了。
　　“要是再加上粽子就更好了。”有人这样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刚好就被路过的妇女会负责人张小妹听了去。他于是匆忙赶回家，提来了一小篮还冒着热气的香味扑鼻的粽子。
　　“你这真是雪中送炭啊，”看到那一小篮的粽子，陈凤生对张小妹说，“但是我们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还是将粽子拿回去吧！”
　　张小妹显然不高兴了，她胸脯一涨一落地说：“你们游击队长为穷人打土豪，流汗又流血。我们送几个粽子，有什么不能收的？今天这粽子，我是送定了！”说完，扔下篮子，转身走了。
　　陈凤生叫过陈丹山，对他说：“粽子我们收下，但不能白拿她的。等下你把买粽子的钱和装粽子的篮子，一起给她送回去。还有，你再到村民家里去转一下，看谁家还有粽子，再买一些，要保证每人能分到一只粽子。”
　　陈丹山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田螺宴正式开始。看着那一道道精工烹调的美味菜肴，许多人没等到动筷子，已经垂涎三尺了。
　　这时陈丹山出来了，将手中成串的粽子，每人一只分到了大家手里，说：“在开宴之前，大家先吃个粽子，填一下肚皮吧。”
　　“现在开吃，”陈凤生见人都到齐了，于是说，“请上酒！”
　　这一来大家都懵了：哪来的酒呢？
　　这时何金根提着一只大酒壶上来，挨桌地往大家的碗里倒。奇怪的是，倒在碗里的东西有酒的颜色，却没有酒的气味。
　　陈凤生开始说话了：“我记得有一首古诗，里面有这么一句：‘寒夜客来茶当酒’。在端午节，本来是要喝雄黄酒的。但我们的条件有限，不能让大家喝上雄黄酒。我们就以茶代酒吧！让我们共同举杯，为端午节干杯！为我们的邮件事业干杯！”于是一仰脖，将碗里的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众人纷纷效仿。大家其乐融融，充分享受着这土餐中的美味。
　　不知是谁提议，来一首歌助兴。于是陈凤生站了出来，唱了一首前不久由刘英和师宣传队一起编写的新歌——
　　工农暴动呼一声，
　　土豪劣绅杀干净，
　　全中国就会太平。
　　嗳呀呀，嗳呀呀，
　　全中国就会太平。
　　
　　工农政府苏维埃，
　　一切工农做主宰，
　　这世界何等自在。
　　嗳呀呀，嗳呀呀，
　　这世界何等自在。
　　这场宴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才散场。
　　回到家里，陈凤生正准备脱衣上床睡觉，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家门。原来，在游击队长中，有人开小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