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陈德义识破真奸细，陈凤生智取周安村

　　在玉岩周边，还有一块硬骨头，一直啃不下来。打土豪分田地的工作，在这里丝毫没有进展，每次地方工作团的人都铩羽而归。它就是远近闻名的“财主村”——周安村。
　　周安村被称为“财主村”，并不是因为这个村的财主即土豪多，而是因为这个地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个出财主的好地方。村子后面是一座高山，山上树林茂密。山脚一条大路，左通松阳，右达遂昌。村前有一条小溪，流往玉岩方向。小溪的两岸是肥沃的良田。溪上架有一座亭桥，既是亭又是桥。过往的客人，常常在此驻足休息。
　　这一天，在安岱后，地方工作团团长杨干凡召集陈凤生、陈丹山、陈德义等十余人，商议如何啃下周安村这块硬骨头。
　　“据我们了解，周安村有一个大土豪，姓吴，家有兄弟四人。老大是一家之主，老二和老四在家种田，协助老大管家，老三在玉岩开南货的店，长孙在周源乡担任着国民党的乡长。是我们要打击的重点对象。”陈凤生介绍说。
　　“而且，这家土豪的胆子特别大。附近村里的土豪，听说红军来了，早就脚底抹油溜了，他们却还在村里呆着。我们派人前去打土豪，每次都是屋门紧锁，根本见不着人。估计是躲到后山上的密林中去了。”陈丹山补充说。
　　“没有人，我们不是可以强行打开屋门，没收他们的浮财吗？”杨干凡问道。
　　“听群众反映，吴家的财产比较分散，周安村里只有其中的一部分。只有抓住了他们的人，才能胁迫他们交出全部财产。”陈凤生说。
　　“他们好像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似的。可是，我们每次行动前，都是十分保密的呀！”陈丹山说。
　　“莫非我们内部有奸细，给土豪通风报信了？”杨干凡说。
　　“这不可能。我们选的人，绝对是忠诚可靠的。”陈凤生说。
　　“要不就是周安村有奸细，给吴家通风报信。”杨干凡又说。
　　“听杨团长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件奇怪的事。”陈德义说。
　　“有什么怪事？”陈凤生问。
　　“我在周安村有个亲戚，前段时间我去走亲戚，发现在村口的亭桥一头，坐着一个人。”
　　“亭桥本来就是让人坐着休息的。桥头坐人有什么奇怪的？”陈丹山说。
　　“这个人头戴斗笠，脚穿草鞋，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你不会又犯以貌取人的毛病了吧？”陈凤生调侃他说。
　　“黄主任上次指出了我以貌取人，误抓洪贞的错误，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因此，看到这个人的这番打扮，我就多长了个心眼。”
　　“不要再扯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干脆直接说，发生了什么怪事。”陈丹山不耐烦地说。
　　“别急，”杨干凡对陈丹山说，“让他慢慢说。”
　　“那人见了我，主动地和我攀谈，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如实告诉了他。他又问我安岱后过红军的事，我说安岱后一带打土豪分田地的工作开展得火热，他好像听得十分仔细。我介绍完了，他又问我知道不知道红军最近有什么行动，我说听村里人说红军最近要来周安村开展工作。他的脸色马上变了，推说有事，马上进村去了。我当时就觉得他的举止有点奇怪。刚才听杨团长这么一说，我又记起这件事来了。”
　　“那人那么关心红军的事，听说红军要来周安，他神色那么慌张，这都说明他心里有鬼。”陈凤生分析说。
　　“他马上进村去，说不定就是给主子通风报信去了。”陈丹山也说。
　　“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奸细。”杨干凡说。
　　“我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陈凤生突然来了灵感。
　　“如何将计就计？”大家的目光，一时集中在了陈凤生身上。
　　“第一步，用假消息稳住土豪。我们先派人过去，将假消息也就是国军要到周安村的情报，通过那奸细透露给姓吴的土豪。这个人可以扮成算命先生。道长，看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了。”
　　“我很乐意去完成这个任务。”陈丹山说。
　　“第二步，在稳住土豪后，我们再来个突然袭击。争取将吴姓土豪一锅端。”
　　“这个主意不错。”杨干凡带头鼓起了掌。
　　第二天中午时分，在周安村村口亭桥边，走来了一个游方道士打扮的人，手执一面小旗子，上面写着“算命测字看风水，逢凶化吉消灾殃”两行文字。
　　“算命先生，今天打哪里来呀？”桥头上坐着的那位老实巴交的农民，主动地和算命先生打起了招呼。
　　“从玉岩过来。”
　　“玉岩那边有兵吗？”
　　“有。黑压压的一片全是。”
　　“是国军还是红军？”
　　“当然是国军了。听他们说，今天就要往周安开过来。看你老实巴交的，我就先告诉你。赶紧躲一躲吧！要不然被国军抓去当挑夫，你就有苦头吃了。”
　　“多谢你的提醒，我走了。”那人向算命先生拱了一下手，就进村去了。
　　听说要来国军，吴家老大喜不自禁，当即吩咐摆下酒席，要为国军接风。同时吩咐老二和老四，把在玉岩开店的老三和在周源乡当乡长的长孙都叫回来，全家庆祝一下。
　　吴家的一举一动，全部在红军和游击队员的监控之下。看到吴家有人出门而去，监控的游击队员以为走漏了风声，吴家的人又要溜了。于是马上向埋伏在周安村附近的陈凤生等人报告。
　　“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陈凤生问道。
　　“好像是奔玉岩方向去的。”
　　“只要不是往后山树林里窜，就不用担心。”陈凤生镇定地说。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监控的人又来报告说：“从吴家出去的人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两个人，还有很多吃的东西。不久就闻到了从吴家传出的酒肉的香味。”
　　“可以出击了吗？”陈凤生拔出腰间的驳壳枪，问杨干凡道。
　　“再等等。”杨干凡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说。
　　话分两头。此刻，在土豪吴家，一家人聚在一起，欢天喜地的，好不热闹。
　　“大哥，今天把我们全家聚在一起，有什么好事呀？”老三不解地问，“大哥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
　　“国军要打过来了，那帮泥腿子蹦跶不了几天了。”老大捻着胡须得意地说。
　　“国军要打过来，这消息你是从哪得到的？”老三又问。
　　“从一个算命先生那里听来的。他说国军已经开到了玉岩，马上就要向周安开过来。对了，你从玉岩过来，看见国军了吗？”
　　“算命先生的话你也相信？我在玉岩，连国军的影子也没看见。”
　　“我们上当了。”那位当着乡长的长孙说。
　　“要不要躲避一下？”老三问道。
　　“尽管没有过国军，但也不会来红军。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还是喝我们的酒，吃我们的肉吧！”老大发话说。
　　这时，陈凤生带人冲了进来：“我们是红军部队，你们都不许动！”陈凤生用枪顶着吴家老大的脑门，说。
　　吴家的人一点动也不敢动。杨干凡指示几个红军战士，将他们押往其他地方关押起来。
　　走到一片树林旁边，吴家老四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你要干什么？”一个红军战士上前问道。
　　“我要上厕所。”
　　“都是男人，没什么难为情的，就在这里拉吧！”
　　“我拉的是大便，”吴家老四说着，用手指着一处草丛，说，“能让我去那里拉吗？”
　　红军战士想：那草丛就在眼皮子底下，谅你也跑不了。于是点了一下头。
　　吴家老四得到允许，疾步走向草丛。趁着这功夫，一头钻进了树林里。
　　在山区呆惯了的人，其他能耐没有，爬山钻树林的本领却出奇的高。红军战士要去追赶，哪里还追得上？眼看着吴家老四在密林深处消失了。
　　吴家老四逃跑的消息传到杨干凡那里，他对部下说：“跑了就跑了吧！不过，剩下的可要给我看紧了，一个也不许跑掉！”
　　这边，陈凤生指挥着地方工作团和游击队的人，对吴家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除了搜出一些金银首饰外，还发现了一只大铁柜。砸开柜锁，里面是一堆白花花的现大洋和一本本账册田契。清点了一下，共有现大洋一千余块，还有铜板几箩筐，碎银子若干。账册田契当场烧毁，其余物品一律封存。
　　陈凤生和杨干凡商量了一下，决定将金银首饰和现大洋带回师部交军需处。剩余的铜板、碎银子、衣物等，就地分给当地群众。
　　然而，告示贴出去好久了，还是不见有群众来领这些东西。地方工作团的同志只好利用晚上的时间挨家挨户地送。即便如此，群众的接受也十分勉强。
　　看来不驱除群众心里的阴影，这地方的工作没法做下去。于是经杨干凡、陈凤生、陈丹山研究决定，第二天在吴氏宗祠召开群众大会。
　　第二天上午八时许，当地群众一百余人集中在吴氏宗祠开会，陈凤生在会上作了简短的讲话。他说：“父老乡亲们，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我们专门和反动政府和土豪劣绅过不去。吴老大一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田地和山场？那是因为他们占了大家的份子。凭什么他们活得那么滋润，我们却连饭也吃不饱？凭什么他们穿绫罗绸缎，我们却衣不蔽体？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了。我们红军就是要带领大家推翻这个不公平的社会，把本该属于劳苦大众的东西，归还给劳苦大众。让劳苦大众自己来当家作主。昨天，我们叫大家来分吴老大的财产，很多人不敢来。我们叫人挨家挨户送过去，有的人还不敢接。其实，这些都是本该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被吴老大一家给霸占了。”
　　“劳苦大众要翻身做主人，就要建立自己的组织——农民协会。希望大家行动起来，加入我们的农民协会。我们还要建立游击队，来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
　　会后，地方工作团成员又深入群众，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群众的顾虑消除了，心结打开了。纷纷向地方工作团诉苦。有的群众还检举吴老大一家还有许多私产。
　　这以后，陈凤生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由陈凤生率领，留在周安村，做农民协会和游击队建立的筹备工作。一路由杨干凡和陈丹山率领，押着吴家三兄弟和长孙回安岱后复命。
　　“有人反映你们家里还有许多财产，都放在什么地方？”回到安岱后，陈丹山立马提审吴老大。
　　“我们家的财产都放在一只铁柜在子里。别的都没有了。”吴老大困兽犹斗，拒不承认还有其他财产。
　　“我们给你三天期限，将四千块现大洋来换四个人的性命。每条人命才一千块大洋，够便宜你们了。”
　　听说不交出四千现大洋，就要四个人的命。吴家老大的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说：“请长官开恩，我们小本经营，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现大洋。”
　　“四千块是一块也不能少。你马上传话回去，拿现大洋来换人。要是误了期限，可就别怪我没了。”
　　三天之后，吴老大的家属送来了四千块大洋。红军当即释放了其中的三个，却把吴家长孙留下了。
　　“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见红军留下了长孙，吴老大顿时耍起泼来了。
　　这时杨干凡出面了。他对吴家老大说：“本来打土豪是人和财产一起打的。念你们兄弟三个在村里民愤不大，我们网开一面，让你们回去了。你那长孙，只怪他不会做人，依仗权势，欺凌民众，且犯有命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你如果想像长孙一样被砍头，就继续闹下去。不想的话，马上给我走人！”
　　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在这个时候，吴家老大也顾不上他的长孙了。
　　陈凤生处理好周安村那边的事情，回到安岱后时，吴家长孙，那个作恶多端的伪乡长已经人头落地了。
　　突然听说，斗潭村的卢子敬家住进了一个红军伤员，伤得还不轻。“我得抽空到斗潭去看一下。”陈凤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