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亲家相会

　　“姑娘的妹妹暂时还不能露面，因为她还没过门。不过，她会看到你的。等姑娘进了梁府，隆重地商议过婚礼事后，便可以与令妹在一起了。”
　　“我又怎么去商议着婚礼之事？”芍药头脑一片空白。
　　“姑娘只管听就是，不用多发言，最后来一句‘好好照顾我家妹妹’即可。商议完，姑娘仍坐在下的车，连同姑娘的妹妹一起到别处去，也就是娘家人的住处等待新郎家人前去接亲。”
　　“那我就可以和妹妹单独在一起了？”
　　“是的，姑娘可以和令妹在一起，一直等到过门的时候送妹妹过门。这段时间，我们这些沾福的也会陪在姑娘身边，姑娘如不嫌弃，就把我们当成娘家人吧。其它事情会有替代的娘家人处理。”
　　芍药点点头：“能让驾役手大哥做妹妹的娘家人，是妹妹的福气了。就按驾役手大哥的意思办，我就叫您哥哥吧，哥哥还要多加指点才是。”
　　
　　正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莲儿，突然听到远处响起震天的炮仗声，接着梁府也响起更为热烈的鞭炮声，久久不息。
　　莲儿正纳闷着，梁羽生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姐，姐姐，姐姐……”
　　“姐姐怎么了？”莲儿紧张起来。
　　“姐姐来了。”梁羽生用足气力地大喊了一声。
　　“什么？你说什么？姐姐来了？真的是姐姐来了？”莲儿兴奋地跳了起来，说着就要下楼去接姐姐。
　　“莲儿且慢，按风俗，你还没出嫁，不便在婆家露面。莲儿不必太着急，请耐心等待，很快就会见到姐姐的。”梁羽生急忙拉住莲儿。
　　“那要等到何时？”莲儿焦急地问。
　　“姐姐是娘家人，自然是代表娘家人前来商量咱两人的婚事，并同时送来陪嫁礼。你还没过门，怎么能在这里露面呢？你就耐心地在这里等姐姐和父母商量完，就可以和姐姐见面了。”
　　“那远处的锣鼓喧天就是姐姐了？”莲儿问梁羽生。
　　“是啊，那是你的娘家人啊，你一会在阁楼上就能看到的。嘿嘿，我的娘子，莲儿的娘家人好威武哦。”
　　“那娘家要陪送的嫁妆呢？”
　　“放心吧，听说姐姐准备了四大箱。”
　　“四大箱？姐姐准备了四大箱？姐姐可是从未去过街市，不知道银两怎么用，怎懂得买四大箱嫁妆？“
　　“这这，这，姐姐也许是打听到的吧。“梁羽生有些难圆其说。
　　“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对么？”
　　“怎么会呢，是姐姐聪明。”
　　“又想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
　　“娘子过奖了，这些以后再说。不过，等姐姐和父母商议完后，你就可以悄悄下楼，和姐姐一起去娘家处，也就是李知县那里，在那里住下等待接亲。你要给姐姐说明这个情况，将李知县视作娘家人才是。”
　　“这个我明白，我会给姐姐讲清楚的，你放心忙你的事情吧。”
　　“那我就下去准备迎接姐姐去了，莲儿不要着急，你在上面看着就是。”
　　“你就快去吧，我没事，记得好好照顾我姐姐。”
　　“放心娘子，羽生一定照顾好我的大姨子，呵呵，我的好姐姐。”
　　“你别在这贫了，快去接姐姐去吧。”莲儿笑着催促梁羽生。
　　“是，谨遵娘子之命。”梁羽生答应着，匆匆忙忙地又跑下了楼。
　　莲儿望着梁羽生的背影，内心十分感动，觉得自己好开心，好幸福，好满足。
　　
　　老爷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梁羽生：“亲家，也就是莲儿的姐姐就要来家了，依你看，该按什么样的风俗去走呢？”
　　梁羽生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经过这种事，莲儿的姐姐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她的内情，只是听莲儿说她姐姐人很善良，非常地疼爱她，娇惯她，医术非常高。要不这样吧，入乡随俗，就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去办吧，至于先走哪一步，我就说不清了。”
　　“那亲家来了以后，我们该怎么接待呢？”夫人问梁羽生。
　　“接待问题，自然是父亲和娘亲与莲儿姐姐平等相见了，要谈什么也只能是长辈们的事了，我自然是躲在一边没有发言权了。”
　　夫人又问道：“亲家有什么礼节吗？”
　　“这个礼节嘛，应该都一样的吧，不就是见见面，提提意见吃吃饭嘛。”
　　“和你商量了半天，还不是等于没说。”夫人瞪了梁羽生一眼，“你就会瞎扯一阵。这是两家人的头等大事啊，能这么草率吗？”
　　梁羽生伸伸舌头，无话可说，只好拿眼睛求助于父亲。
　　“再商量也没时间了，我看了一下，莲儿的娘家人的来势挺大，我们也不能太小里小气了。紧要的事，是先把亲家接来再说吧，总不能让莲儿娘家人一直在街那边等着吧？”
　　“父亲说得极是，娘亲的意见呢？”梁羽生望着夫人。
　　“那就快去接啊，你们还在等什么呢？”夫人也没好法子可施，只好听任他们的安排了。
　　老爷走到庭院，命接亲队按次序排列好，立即出发，他和夫人及梁羽生则徒步走在队伍的前头，引导着队伍吹吹打打地向街市走去。
　　明代也讲究迎亲不走回头路，所以，迎亲队伍从街西绕个圈到县衙，在由县衙从街东转回梁府。这圆圆的一圈，将近四里路，被称为团团圆圆。
　　娘家的队伍庞大，婆家的队伍也不示弱，两家都是红色的海洋，一片喜庆。这种阵势，在桃花县还是头一回，引得家家空屋，户户无人，男女老少都集中到梁家的前后左右看热闹来了。
　　要见莲儿的姐姐、娘家姐姐了，梁羽生心里也挺紧张，他怕接待不周全，有什么失误让莲儿伤心。他想和父亲商量一下，但锣鼓唢呐，声声震耳，喊叫着都听不到，梁羽生便不停地用手笔划着，要父亲一定要放下架子，把莲儿的姐姐当成娘家的长辈一样看待，不要失礼。
　　老爷明白了梁羽生的意思，也用手示意，不会摆架子也不会失礼。
　　梁家的接亲队伍很快来到娘家送亲队伍前。
　　看到梁家一大堆锣鼓手到来，芍药很紧张，问驾役手：“驾役手大哥，不不，哥哥，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姑娘放冷静，等婆家人相请时再下车。下车不用说话，回个礼就行，然后在婆家人陪同下走就是。摆摆娘家人的譜，让令妹看到心里也高兴，让婆家人不敢小看令妹。不急不躁，稳稳当当就是。其它方面，就参考我提的建议去做就行了。不用担心，很简单的。”
　　芍药一听，不用多说话，也不用自己拿主意，只是摆个谱给妹妹壮壮胆，没什么大事，便有了些底气。
　　夫人一行来到娘家队伍前，只见这送亲队伍好不气派：一色的红衣唢呐队，一色的黄衣锣鼓队，一色的粉衣抬嫁礼队，六部马车，辆辆披红。
　　夫人一看这架势，先不敢向前请亲家下车了。
　　老爷一看也觉得来势不小，夫人不敢接，自己又是男人，又不便去接，梁羽生又是晚辈。一时间停顿了下来，围观的人也都寂静了下来。
　　梁羽生一看这情形，发急了，赶忙地推推在发愣怔的夫人：“我的亲妈呀，快快有请娘家人下车啊，不能在这耽误吉时啊。”
　　夫人一看没辙了，只好平安静了一下自己，快步走到车前，大声说道：“欢迎亲家，敬请亲家下车。”
　　驾役手敲敲车窗，芍药一听，明白自己该下车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驾役手掀起车帘时，迈步走了出来。
　　芍药刚一走下马车，犹如一团七彩虹霞，立刻吸引了所有围观者惊异的目光。一个小孩子喊起来：“仙女姐姐来了！仙女姐姐来了！”
　　人们看着犹如仙女的芍药，纷纷地议论着，赞美着，羡慕着。
　　芍药被大家看的、议论的很不好意思，刚迈出第一脚，第二步就不知道该怎么迈了，僵持在那里。
　　夫人一见芍药，不由得眼睛一亮：这姐姐长得和她的妹妹莲儿一样地美，和莲儿一样地楚楚动人，和莲儿一样纯情无瑕，心内十分地高兴。这一高兴，就忘了拘束了。夫人急忙走向前，一把拉起芍药的手：“走走，我的亲家，快跟我回家，回家。”
　　芍药一看便知，这一定是莲儿未来的婆婆了。她没想到莲儿的未来婆婆这么和善，这么亲近，这么慈祥。芍药赶忙弯腰施礼，轻声细语地说道：“莲儿妹妹的终身大事，让亲家伯母费心劳力了，芍药在此向您老人家道谢了。”
　　“哪里话哪里话，从今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啊，没那么多的客气话。看看你，言谈举止，多矜持，多知理，天下难找的亲家姐姐啊。亲家姐姐，和莲儿一模一样。”夫人情不自禁地赞起芍药来。
　　梁羽生也是第一次看到芍药，心里想，姐妹两个都长得像天仙一般，都是那么纯清，都是那样地彬彬有礼。他想到姐姐一来，马上就可以和莲儿成亲了，好不兴奋，好不激动，上天能把莲儿给我，真是我的至高福气也。
　　看夫人只管赞扬着已经万分难堪的芍药，老爷在后面推推她。
　　夫人清醒了过来，忙喊叫着梁羽生，向芍药介绍道：“这是我家羽生儿。羽生儿，快过来见过亲家。”
　　梁羽生急忙走过来，向芍药深深一礼：“姐姐不远千里赶来，一路辛苦了。能得到姐姐的祝福，是莲儿梦寐以求的事，也是我的福气。姐姐能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莲儿更是日夜期盼的，都快倚断门框了。现在莲儿还在阁楼上张望等待您，等着她的最好最亲姐姐呢。姐姐能来，我和莲儿在这里谢谢姐姐了，谢谢姐姐如时赶来祝福我们。”说着，又是一个深深的礼。
　　芍药一看这梁羽生，果然仪表堂堂，才华过人，谦虚有礼。他一句一个“莲儿”，一心想着的就是莲儿，莲儿嫁给他，怎会不幸福呢？她依着驾役手的话，看着梁羽生笑笑，没和他说话。
　　夫人又拉过老爷：“这是羽生儿的父亲。”
　　芍药急忙给老爷弯腰行礼：“芍药给亲家伯父行礼了。”
　　“亲家有礼了。”老爷急忙回礼。
　　都介绍相见完，芍药与夫人相互搀挽着，随着两家融合在一起的乐队，浩浩荡荡地往梁府走来。
　　
　　莲儿这一刻是望眼欲穿，坐卧不安地在阁楼里走来走去。她一会趴在窗子上往外瞧瞧，没看到一点动静。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又趴在窗子上往外看看，仍然没有一点动静。把莲儿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里直埋怨梁羽生怎么这么磨叽，还没有把姐姐接来。
　　正在万般焦急时，外面乐声齐鸣，人音欢动，夹杂着惊天动地的鞭炮声。
　　莲儿急忙趴在窗子上向外张望，第一眼就看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姐姐，在未来婆婆热情地指点下向阁楼望着。但因窗户太小，莲儿又不能伸出头，姐姐没法看到莲儿，只是向阁楼里的她摆摆手。
　　看到姐姐的身影以后，莲儿的眼睛湿润了，她使劲地向姐姐招着手打招呼。
　　莲儿看到姐姐带来的娘家队伍好浩荡，好威武，好气势，俨然已经超过未来婆婆家，知道这是梁羽生所安排的了，心里十分感谢他，不由得向走在姐姐后面的梁羽生挥挥手。
　　姐姐终于来了，这让莲儿体会到，如此婚礼真的让她很幸福。她安静了下来，不再焦躁不安，坐在梳妆台上精心地打扮起来，她想让姐姐看到一个仍然是那么调皮，那么任性的顽劣妹妹。
　　莲儿穿上过去最常穿的一身青衣，淡妆素颜，特意将发绺打乱了一点。她知道，姐姐的第一眼就是看她的发绺，然后会气恨恨地拉过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细细地为她梳理一遍。每当这时候，莲儿就会感觉到自己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