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姐妹相见

　　梳妆完毕，莲儿又开始着急起来，急切地等着梁羽生上来叫她。她知道，大堂里梁家的亲戚长辈们都在，要和姐姐商量婚礼之事，她是不可以露面的。
　　强迫自己安定下来，莲儿就试着让自己想象婚礼以后和梁羽生今生相惜，不离不弃，恩恩爱爱地生活在一起，把姐姐和姐夫一并接到自己以后的家，一同享受这天伦之乐。
　　莲儿一会急得在屋里四处乱转，一会又安静得出奇。就这么着，莲儿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飞。
　　突然间，楼梯“噔噔”地响了起来，有人上来了。莲儿异常地兴奋，急忙跑到楼道口向下张望。
　　“嫂嫂，嫂嫂。”原来是梁羽生的古代妹妹阿英，“嫂嫂，哥哥让我来告诉嫂嫂，大姐姐很快就和亲戚长辈们谈完了，让嫂嫂再耐心等待片刻。哥哥不能抽身上来，怕嫂嫂寂寞，让阿英来陪陪嫂嫂。”
　　阿英满面红光，兴冲冲地给莲儿倒了杯茶，扶着莲儿坐了下来：“亲家大姐姐好漂亮哦，和嫂嫂一样美丽，和嫂嫂一样楚楚动人。亲家大姐姐举止言谈好有气度，一看就是涵养很深、才华横溢的才女。解救过那么多的疫病者，是一个天下少有的仙女神医了，却还是那么地谦逊。还不辞劳苦地大老远赶来为嫂嫂见证婚礼，把嫂嫂的排场做得好壮观哦，在桃花县独一无二。漂亮、贤惠、可亲可近的嫂嫂，您有这样的好姐姐真幸福哦。”
　　听着阿英对姐姐的赞美，莲儿心里那个甜，像吃了一窝蜜。
　　莲儿把阿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开始给阿英讲述姐姐的故事。莲儿讲得是眉飞色舞，阿英听得是激情荡漾。
　　莲儿和阿英正说得来劲，听得着迷，楼梯又“噔噔”地响起来，声音非常厚重，莲儿知道是梁羽生上来了。
　　“莲儿，快下楼，姐姐在下面等着哪。”梁羽生一脸的笑容。
　　莲儿一听，急忙站起身，把堵在楼口的梁羽生拨到一边，“腾腾”地就往楼下跑，把梁羽生担心的，眼珠子直盯着莲儿的脚下看，只怕莲儿不小心摔倒了。
　　急匆匆地下得楼来，莲儿看到姐姐正和未来婆婆聊得开心，眼泪“唰”的一下就滚落下来，顾不及给未来婆婆问安了，大叫一声：“姐姐！”便朝芍药扑了过去。
　　芍药看到莲儿，也顾不得礼仪了，慌忙站起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姐妹俩紧紧地抱在一起，放怀地哭了一场。
　　夫人已经听梁羽生大概地讲了莲儿和她姐姐的情况，很为这两位苦命的姐妹伤心。见她俩如此的姐妹情深，夫人也感动得流下眼泪。
　　姐妹两个哭了一会，芍药看到夫人在流眼泪，知道失礼了，忙拉着莲儿向梁夫人致歉：“请伯母千万见谅我姐妹的冲动无礼。”
　　莲儿也连忙向未来婆婆施礼道歉。
　　“这样才好，这样才对，老身就喜欢有情有义的人。亲家姐姐请坐，莲儿也快坐下，坐下慢慢地聊。”
　　芍药向夫人施礼后坐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莲儿，忽然板起了脸：“瞧瞧你，老大不小了，怎么总是皮里趿拉的，头发就怎么也梳理不好了呢？整天地疯疯癫癫的，蓬头散发的，成何体统？”芍药嘟囔着，把莲儿拉在怀里，掏出一把榆木梳子，给莲儿轻轻地梳理起来。
　　莲儿含着眼泪向梁羽生做了个鬼脸，把夫人和阿英逗得笑了起来。
　　芍药很快给莲儿梳理完发绺，不好意思地对夫人说道：“晚辈有些没大没小了，还请伯母不要见怪。”
　　“呵呵，老身可真是开眼了，没见过像你们俩这么情深的姐妹。能与这样的姐妹家结成亲家，老身乐得该彻夜合不拢嘴了。”
　　夫人关心地问起芍药的终身情况来，芍药捡可以说的，简要地向夫人描述了一番。
　　“娘亲，是否该请亲家姐姐入席了？父亲都来催了。”梁羽生看时间不早了，过来征询夫人的意见。
　　“看看我，看看我，都乐糊涂了。亲家姐姐，今天就咱们两家一起，吃顿家常饭吧，没有外人参加。”
　　“谢谢伯母款待。那驾役手大哥他们呢？”芍药关心地问。
　　“姐姐请放心，都安排他们提前喝喜酒去了。”梁羽生忙向芍药汇报道。
　　“亲家，吃完饭，就由生儿和阿英相送你们姐俩回馆舍休息，你们姐妹好好地再相叙一番吧，这边婚礼的事，就按刚才与亲家商量的去办。请亲家放心，这婚礼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的，气气派派的。”
　　“那就有劳伯父伯母了。”
　　“一家人了，以后别再说谢字了。亲家，请。”
　　“伯母请。”芍药请老爷和夫人先入座。
　　一家人连同阿英六人坐在一起，气氛十分地融洽。由于梁羽生的古代弟弟羽谦贪玩于外面的喜庆节目，连吃饭都忘了。
　　活泼的阿英，一会走到莲儿身边坐坐，不错眼珠地看看莲儿，甜蜜蜜地叫声嫂嫂。一会又走到芍药的身边坐坐，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芍药，又甜蜜蜜地叫了声亲家姐姐，兴奋得不得了。
　　夫人也是直瞪瞪看着莲儿，笑得合不拢嘴，显得十分地开心。
　　老爷轻轻咳嗽了一声，阿英才依依不舍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夫人才从莲儿身上收回目光。
　　夜空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柔柔的光线透过窗户泻进屋来。
　　街面上还响着依稀的鞭炮声，想必是几个小孩童捡拾到没有引爆的炮竹，在兴致勃勃地燃放着。
　　家宴结束后，梁羽生和父母将芍药和莲儿送到了大门口。
　　夫人拉着芍药的手舍不得放开，两人在一直不停地聊着。
　　梁羽生则把莲儿拉到一边，说了一阵悄悄话，自然是在说李玮之事了。
　　由尚明赠送的双马轿车来到梁府大门口。
　　莲儿和姐姐芍药坐上马轿来到知县李玮的住地，他的住地在离县衙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李玮正在张望着，他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在路上，莲儿简要地给姐姐讲述了一下知县李玮的人品和性格，让芍药一下车就看到了他。
　　下得车来，芍药立刻走向李玮跟前，向他深深地施了一礼：“芍药见过前辈李大人。”
　　“芍药姑娘不可这样，羞煞在下了，在下何能何为，敢受姑娘之礼。”李玮急忙阻止，并拱手相让芍药和莲儿入内。
　　李玮的住所比较简陋，但也不失洁净雅观：三间套加一客厅，布置得倒也温文尔雅。绣花帐幔，花动鱼游，颇有书香之气。又经过李玮的特意装饰，这里就成了一所标准的闺室，成了莲儿的娘家。
　　李玮向芍药和莲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室内情况，然后说道：“在下的家室目前不在此地，只在下一人单居，但也不常在此居住，日常都在衙内公事和休息。在下的居室实在是过于孤陋，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二位姑娘见谅，先暂时担待着居住才是。”
　　“李大人以后就是我们娘家人了，这里也就是娘家所在地了。我们姐妹都是晚辈，在这里会给长辈添加许多麻烦，如有过失之处，请长辈原谅才是。”芍药向李玮弯弯腰以示敬意。
　　“芍药姑娘太看重在下了，在下怎能作为姑娘之娘家地呢？芍药姑娘之言令在下十分仓皇。如蒙芍药姑娘姐妹不嫌弃，就在舍下相住一段时日吧。我最近一段时间要处理一些衙内事务，可能会有些繁忙，不能在此陪伴照顾二位姑娘，还望不加计较，我会经常来看望二位姑娘的。”
　　“长辈有公务，自当以公务为责，我和妹妹自会打理生活，长辈就不要担心我们了。”芍药看看莲儿，又看看李玮，说道，“李大人既已是我们娘家人，人品又如此之好，我们就高攀李大人了，以后就称李大人为舅舅吧。”
　　“芍药姑娘不但医术高明，为人达理，还这么善心尊老，让在下能与之相遇，实在是大幸也。可做姑娘的舅舅之事，就我这般，实在难为情，怕不适宜，不可不可。”李玮急忙谢绝。
　　“我和姐姐认定了，没什么适宜不适宜，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您老人家没有理由拒绝，更没有道理不认我们姐妹的了。”莲儿走过去把李玮搀住，动情地说，“您以后就是我们姐妹的舅舅了，除非您嫌弃我们姐妹俩出身低微，搭不上您这知县的边沿了。”
　　李伟还要推辞，莲儿不由分说地将李玮扶坐在椅子上，与姐姐一起，即刻跪拜起舅舅来。
　　李玮手足无措，芍药和莲儿突兀起来的举动让他始料不及，已经无法拒绝，整个人被钉在了椅子上，只能受拜。他心田潮湧，酸辣苦甜一起涌上了心头。他想起过去，被上司和同僚轻蔑嘲笑，当作餐前饭后话柄的情形，不由得恸哭起来。
　　“舅舅请不要伤心，不要想那过去的事情了。以后舅舅就是芍药和莲儿的亲人，芍药和莲儿就要拜托舅舅了，舅舅以后就要额外地操心芍药和莲儿了。”芍药急忙站起来给李玮倒了杯茶，劝慰道。
　　“就是啊，舅舅，过去已经过去，忘掉他吧。对了舅舅，您还没给您的外甥女礼物哪，别想省了。”莲儿也站起来，摇晃着李玮的肩膀劝解着，撒起娇来。
　　李玮感觉到芍药和莲儿是真心地对待自己，是真心地将自己作为家人看待了。他含泪笑着对莲儿说：“礼物有，礼物有，一定要给我这两个天底下最懂事的外甥女最好的礼物。”
　　“舅舅说话算数哦。”莲儿又说道。
　　“舅舅岂能言而无信，在外甥女面前现了眼？你就说，要什么吧，要个大宅院都没问题，舅舅连夜去办，太阳没出来，就装在莲儿的口袋里了。”
　　“大宅院能装进莲儿的口袋里吗？舅舅尽会取笑莲儿。“莲儿嘟着嘴，装起生气的样子。
　　李玮和芍药笑了起来。
　　
　　明朗的天气，万里无云，群雁在高空盘旋，俯视着大地上的一派喜气，“嘎嘎”地叫着，欢快地飞腾着。
　　梁府的两扇大门上张贴着诺大的两个双喜字，门头上挂满红绸花，门槛上铺上来红地毯，院门前搭建起一座大喜棚，喜棚内布置得像婚堂般。
　　今天是梁家的大喜日子。
　　梁府一夜都没消停，唢呐声，鞭炮声，锣鼓声是此起彼伏，不间断地交替着。梁家请来的帮手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进进出出的，好不繁忙。
　　虽说梁羽生作为新郎，不用帮忙做杂务事，但不时地要接待亲朋好友，也没一刻闲暇时间。他忙里偷闲地让阿英来回娘家婆家的传话，通告沟通，以便更好地安排婚礼事宜。
　　这个差事倒把阿英忙了个底朝天，来来回回地跑，汗都没干过。她倒是乐此不疲像只小鸟，飞来飞去地传递着信息。让她最高兴的是，将作为新娘的陪嫁女一起参与到这个最热闹的场面里。
　　知县李玮也闲不下来，他不停地走进走出的，安排着何时燃炮、何时开大门、何时上轿等等事宜，累得也不轻。他着一身蓝衣，披件暗红长袍，头戴一顶小毡帽，俨然一副娘家舅舅的打扮。
　　李玮还不时地被芍药喊着叫着，一会问莲儿该怎么穿戴，一会问莲儿该怎么装饰，一会又问莲儿该由谁相陪。李玮绞尽脑汁地想着，给芍药交代着。
　　“我已给莲儿准备好了凤冠霞帔，你现在就给莲儿穿戴起来吧。”李玮看看时辰，朝内室里喊道。
　　“舅舅，这些都穿戴好了，还要穿什么？”芍药茫然地问李玮。
　　“把那双黄道鞋给莲儿穿上，那双红鞋到婆家后再换上。”李玮叮嘱道。
　　“为什么这鞋要又黄又红的呢？”芍药不解地问。
　　“这鞋为婚嫁吉祥物，因其鞋音为谐，即为相谐，是夫妇两情相谐、和合美好的吉祥象征。红鞋为踩堂鞋，也叫上轿鞋，在结婚拜堂时所穿。”
　　“噢，明白了舅舅。”芍药按着李玮的吩咐，在邻里大婶的帮助下，为莲儿打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