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官场学技
作品名称:大明寻情记 作者:悍雨啸风 发布时间:2017-11-05 09:20:15 字数:4021
自从接到这个差事,梁羽生虽然为此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要非常用心地暗暗地记住其中有关严嵩集团的误国和污国的证据,倒也藉此少去了许多有风险的社交应酬,也少见了许多虚伪妄佞的面孔。
在京期间,梁羽生虽然少有应酬活动,却也在偶然机会,结交了两个志气相同的好朋友,一个是后来擢升大理寺寺正的王哲,一个是翰林院庶吉士的章眉山。
王哲和章眉山俩人都是岭北籍人,与明朝的梁羽生也可以算是半个同乡了。
更巧合的是,在寝室调整中,他们三个又成了近邻,房间的门紧挨着,有了更方便的说话聊天机会。
时间长了,三人找到了共同点,又交谈得十分默契,达到心底交融,逐决定结拜。论起年龄,梁羽生略长三个月,为兄,王哲排二,章眉山居三。
在对日后的仕途展望里,他们两个都有一致的目标,就是远离京城,到离家乡比较近的地方做个干净的官吏,为家乡父老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梁羽生则是什么都不想去做,官呀名呀利的,都无法吸引他,他就想着莲儿。
枯燥的差事打发掉了枯燥的白日,枯燥的时间又练就了枯燥的心态。梁羽生在磨练着,陶冶着,慢慢地学会了在枯燥里寻取平静。
自从有了王哲和章眉山两位朋友后,空余时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梁羽生倒也静心了不少。
通过抄写各类涉及朝廷重大事宜及官场变故等等的文案资料,让梁羽生了解到了不少大明朝的官场内幕,明白了不少做官的门道,学习到许多官场施政技巧和应对策略,更让他清晰地了解到了大明律法和朝纲架构,丰富了许多百变官场规则知识。
梁羽生有时感觉好笑,一个六百五十多年前的嫡孙子,竟然为老祖宗们整理起资料来了,而且担当起与严嵩搏斗的马前卒起来。
阴晴圆缺,星转斗移,一切事物都在变化,甚至于改变在突然之间,这就是历史,一部无法改变的历史。
放在过去,天尚未黑尽,这御案房里就早已门锁紧闭,人去屋空。但此时已是三更,御案房里的灯光尚且明亮,还有人影晃动。这令路过此处的吏部尚书李默心生疑惑,便转身朝御案房走了进来。见吏部尚书李默光临,梁羽生急忙离案伏身跪迎。
梁羽生对明朝的名人李默还是有所了解的:时任大学士的严嵩柄政,擅权专横,吏部尚书李默为人博雅有才辨,以气自豪,不附严嵩,事持己意,不为阿顺,并对严嵩的行为嗤之以鼻,常与他意见相左。李默和杨继盛属于反严嵩阵营的斗士,都是明代的英雄。
李默没有理会梁羽生,径直地走到案前,随手翻看起梁羽生正在校对的刑法大案,见其认真到每一个错别字的圈点修整,都是那么地细致,字迹十分地清晰,工整刚劲,足见其功底。
吏部尚书李默看得满意,十分地欣赏,不禁朝梁羽生点了点头。
李默回过头看着梁羽生,随口问道:“你可是二甲一的梁羽生?”
“正是晚辈。”梁羽生急忙回答。
“通过这段时间的见习,应该对朝政有些感念了?”
“晚辈学术浅陋,对朝政尚不喑熟,还请尚书大人多批评指教。”
“探讨可以,批评不敢。老夫问你,历代官吏之腐败,缘由因何?”
梁羽生听吏部尚书李默突然地问及时政,他不知道敢不敢涉及,特别是在这个敏感期内。他不敢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梁羽生心内十分清楚,如有回答失误,恐会引火烧身,只好低头沉思不语。
李默看出梁羽生心中的纠结,和蔼地说道:“起来说话吧。”
“谢过尚书大人。”梁羽生站起身来,恭敬垂首地立于案边。
“既为官则参政,既参政必为政。有何见解不妨照直说来,不必掩掩饰饰的,谏言耿语方为正官之道。”李默鼓励着梁羽生。
梁羽生一听李默这番说道,心里明白,不予回答是行不通的,回答有错更是万万不可行的。他素闻李默为人正直,不攀附权贵,曾为关心百姓生活而多次请求减赋,以解民困。他执任尚书以来,铨政吏部,秉公执政,努力振饬,任人唯贤,是个难得的清廉好官。
梁羽生所知道的李默,也是在众多朝臣们的每年度上报的评介中看到的。知道李默曾在礼部任职尚书,后转任吏部尚书的。由于严嵩长期专权,造成官员选拔任命的组织路线一片腐败黑暗。李默上任吏部后,便与与严嵩同任首辅的徐阶提出朝政改革方案,要求严肃官场。这在朝廷里产生了极大反响,也挫败了严嵩的任人唯亲的许多议案。但让严嵩打从心里恨死了他。
梁羽生很赞同的就是,李默的与朝士及僚属们共同“约法三章”:有事直接在朝廷上讲,不得谒见私邸,以杜绝任用官员中的拉关系、走后门等腐败现象。
梁羽生用心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势,既然李默清廉刚正,性烈不阿,想来照直说白,只要小心地陈词,避重就轻地描述一下,也许无甚大碍,不至于让还没尝过女人味的他早早死于六百五十年前的牢狱之中。
梁羽生把所学所知的略略整理了一下,便大胆地说道:“若论历代朝纲之衰,堕政、散政、庸政、借政行贪乃为最大之问题。多数则是为官不仁,贪腐狂敛,造怨于民,糠败国政。自古以来,政败如糟船,民怨似洪水。”一边说着,
梁羽生一边赞叹起自己来:这文言文说得挺不赖了也,回到未来世界里,再看文言文就不用翻译了。
李默点点头:“论政之道,究其根底,字句凿凿,言之有物,继续说来。”
“纵观历史,许多朝代之破灭,均是朝政腐败。究其缘由,其一是,薪俸过低,导致各级官员通过变通的方式,给自己增加了许多的额外收入。这些收入只是被笼统地称为一种陋规而未加遏制,使其处于半合法地位。这些收入的数额,往往是官员薪俸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嗯。所言不差,这也是公权层的用权诟病。”李默用眼神赞许着梁羽生。
“其二是,约束官员的人心与行为的道德伦理失却,徒增及时行乐的欲望。即有权不用等几何?”有了李默点头认可和鼓励,梁羽生的气壮了许多,官场话说得愈加流畅起来,虽然,还都是背得故事里的文字:“其三,千里做官只为财,纱帽下面无穷汉的理念,被奉为官场上下奉行的准则。都不为政,都在伤民。有其潜规则所在,朝政焉能兴旺?”
“潜规则?何谓潜规则?”李默望着梁羽生,眨巴眨巴眼。
“潜规则就是官场的不成文的不能公开的准则。”梁羽生解释道。
“败絮可朽被。有如此官吏,当朝焉有不败之理?”李默赞同地说道。
梁羽生把腰挺了挺:“历代朝政兴衰,多在土地。由于土地被集中在大地主手里,经济所有权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导致朝政财政收入逐渐减少。与此同时,朝政支费却与日俱增,便刻意增加税收,受磨难的只有百姓了。”
“不错不错,所谈极为正确。好好好。”李默是十分地赞赏,连声叫好。心在想,这徐阶推荐的果然没错。
“苛捐杂税猛于虎,百姓实在承负不起,必然会群起反之,如清朝后的国民时期。贪污腐败如朽木,国则无法承载,必然没落,就像清朝。”
“国民时期是什么时期?清朝?何来清朝?我焉不知?”李默听得一头雾水。
“噢噢,晚生是借题发挥,想象中的概念而已。”无法回答的梁羽生搪塞着。
“令人听得毛骨悚然,原是绉语。”李默摇摇头,笑了。
二人越聊越投机,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时辰。
临走,李默又详尽地问询了一下梁羽生的家庭历史和亲朋概况,梁羽生均像告诉徐阶一样一一做了回答。
正如故事里描写的那样,没过几天,吏部派人来到御案房,将正在忙碌不堪的梁羽生带走,说是尚书大人李默相请他到李府去问话。
梁羽生诚惶诚恐、略带忐忑地随来人七转八拐地来到李府。
来到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李默的家,梁羽生满怀新奇之感。他扫了一眼李府:其建筑依形就势,官宅民居混合在一起,高出低进,鳞次栉比,斗筑居府院虽然依旧连绵,却明显的已有坍塌毁坏之迹象。
从门匾上已经铲刮过的字痕上,梁羽生依稀地还能猜测出这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的府邸。因为,悍雨啸风的文章里已经介绍过李府的大概,他亦在网上闻听过刘瑾专擅朝政,被捕后,从其私建的一座豪宅中查出金银数百万两,并有伪玺、玉带等违禁物,被判以凌迟,家产抄没,归于皇家资产。
这座在京城也算首屈一指、原本金碧辉煌、巍峨壮观的府邸,由于查抄时的蓄意破坏,显得斑驳残败。
已成李默府邸的周边空疏之地上,布满了众多新建的民居,有的还正在建造。不过,这些已建和再建的民居都是经过李默允许后才动工的,否则,一定会被认定为违建,官府是要查办问罪的。
随着大门“咯吱”的声响,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十分朴素,像似管家摸样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吏部差役向开门的老人恭恭敬敬地施礼。
看来,这老人肯定是十分地尊贵了。
吏部差役向老人交接了梁羽生,再行施礼后,就转身离去。
梁羽生随着这位老人走过年久失修的空荡荡的庭院,来到中堂阶下,老人示意他可自行上去竭见尚书。
梁羽生上来台阶,跨进中堂门槛,见李默李大人正在挥毫奋笔,急忙紧走几步,到李默跟前就要跪下请安,因为这是大明礼数,梁羽生不能破坏。
“私家之地,私人相聚,无需行礼,快过来吧。老夫虽有‘不得谒见私邸’之约,但你现在还不算正式官员僚属,所以无碍。”
“晚生谢过尚书大人。”梁羽生小步走了过来,躬身站立在李默的身旁。
梁羽生第一次进入这古代的高官私房,感觉很别致。偷眼相望着这偌大却又清冷的堂屋,不觉显出满脸的疑惑。
“嗬嗬,看来你是对老夫的府邸和家室心存疑窦,对么?”
“晚生不敢,请大人见谅晚辈的无礼。”梁羽生闻听吓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低下头不敢再张望。心想,这可不是六百多年后的一个部长家,不可以随便乱展示表情的,展示不好,这脸就没了。
“哈哈,晚生就晚生,晚辈就晚辈,何来一会晚生一会晚辈的?”李默开心地笑起来,“想必你已经知道,此府邸乃宦臣刘瑾私造的家园,查抄后被皇上恩赐给了老夫。”
“晚生看这屋里,好像已经久无人住。吏部也没派人来为尚书大人收拾此府邸吗?”梁羽生看着墙角布满的蛛蛛网和枣木圆桌上落下的那厚厚的尘灰,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有些荒凉。”
“老夫来此也不是很久,家室也暂不来此,尚未对此修缮。何况,修缮清理乃私家之事,焉可动用公务人员?”
“是是是,大人之清廉人皆知之。晚生早就耳闻目睹,深有领教了。”
“其实,老夫的出身也寒微,家室内人也原本都是乡下之人,本就住不惯这些楼阁凉亭的,一直都是在西山茶庄老屋里相伴父老。此府邸刚于数月前始由朝廷解封,赐归与老夫,加之这座府邸因抄家而被刻意毁坏,尚未来得及清理,家小也因此未予接来。所以,此处只就老夫和远亲的叔伯看守了。不过,此处如此,倒也少了许多干扰,让老夫反而清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