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智诛国蠢

　　这一突变，可真让梁羽生傻了眼，只能“遵旨”了。
　　退殿后，梁羽生好一阵心理折磨，没想到这二甲一皇上的一句话就敲定了。
　　对于皇上的御旨，梁羽生还是兴奋的，他知道杨继盛可是一个堂堂的硬汉，有和他在一起共事的机会，那简直是太棒了，至少回去有吹牛的话题了。可是，这个过程怎么应对呢？按道理也不该让一个刚刚才被皇上口头任命的二甲一的无名小辈当什么儒林郎，成为一名钦差助理啊？故事里可没这么一个章节，真正历史上也没这个插曲啊？难不成自己哪个地方破坏了历史轨迹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梁羽生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凉白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索性，他拍了一下脑门：不想了，随机应变吧。
　　翻看过大明历史的梁羽生更清楚，之所以将这好差事极力地推荐给杨继盛，让他前去核查领功，一是仇鸾企图想拉拢讨好他，二是因为俺答蹂躏京师，仇鸾内心惧怯，贪生怕死，不敢抵御敌寇而向俺答妥协，怕杨继盛揭穿检举他。
　　仇鸾知道，朝中虽有文武大臣对他的卖国做法强烈不满，但无人敢提出反对意见，敢于公开出面反对他的也只有杨继盛。所以，仇鸾正好藉此把他支派出去，没有他的反对，求和就无大碍了。
　　梁羽生真想在仇鸾的臭虫脸上来上一拳，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这是古代的事情，自己干涉不来的。因为，历史的车轮不能倒转。
　　来自六百五十多年前的梁羽生，奉旨跟随杨继盛南下，前去核查浙南官员上参举报栗漕贪污军饷之案，当起了“副钦差”。
　　这次虽然还是长途跋涉，但梁羽生的程途不再是疲惫不堪的步行了，而是坐上了双马轿车，比起用人腿行走起来的速度快多了。
　　由此看来，不论在未来世界或明朝的现在，做的官越大，享受的特权就越高，这确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为方便调查取证，杨继盛将一应人马全部安排在一个乡村里候命，他只带梁羽生一人，步行到了离闽清卫所都指挥使司不远的一个叫做清溪的县，悄悄地住进街巷里一个不起眼的客栈，这些行动连清溪县衙都不通知，一切都是秘密行事。
　　在客栈后院堂的阁室里，杨继盛和梁羽生分级别坐下。
　　“你叫梁羽生？家是哪里？”杨继盛有些明知故问。
　　梁羽生急忙站起来，躬身回答：“回禀杨大人，晚生姓梁名羽字生，老家就是闽南一带的莽岭人士。”
　　“不必如此拘礼，坐下交谈即可。”杨继盛笑笑，摆摆手让梁羽生坐下。
　　“谢谢杨大人这么体恤下属，真是闻名不如相见，钦佩钦佩。”
　　“听你这说话音腔之稀奇古怪，似非南方之人，不知缘由何因？”杨继盛有些疑惑地说。
　　“可能是在晚生那里所发生的疾病，染上了晚生，头脑和口嗓尚未好完好彻底，才导致晚生的语言和行动如此怪异吧，还望请大人见谅。”梁羽生不敢说自己是从六百五十年后来的人，怕被杨继盛当成神经病对待了，只好瞎编一通。
　　“原来如此，不过你的话语说道起来倒也不乱，还能考中二甲一，实是不易。现下又被皇上暂授儒林郎，着实可喜可贺。”
　　“谢大人的谬赞，这儒林郎不过是个虚职，随时都会没收的。”
　　“呵呵，”杨继盛笑起来，“依你之见，这栗漕贪污军饷之案如何处置？”
　　“回禀杨大人，以晚生之见，先要秘密的侦查取证。”
　　“侦查取证？何为侦查取证？”杨继盛不解地问。
　　“侦查取证，就是悄悄地去与这个栗漕有关的地方部门进行调查，找那些知情人录口供。这是第一个过程。第二个过程，就是使些手段，让栗漕直接交代。”
　　“栗漕焉能直接交代其罪行？”杨继盛有些怀疑。
　　“据杨大人所言，这栗漕乃是一个好淫之人，且天不怕地不怕唯怕其章夫人，不知实否？”
　　“确实。”杨继盛说道。
　　“这就容易啦，让小小的栗漕直接交代有何难处？是这样……”梁羽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贴到了杨继盛的耳朵上。
　　“嗬嗬，如此不堪的计策，也能使出？”杨继盛听完梁羽生的这番话，不由得摇着头笑起来。
　　这叫不堪的计策？在我们未来世界里，政客间相斗，使出来的招，比三十六计还要多六计呢，这个美人诬陷加后院起火算不了什么计了。
　　这近半夜里，通过和杨继盛的开怀畅谈，让梁羽生对杨继盛的了解愈深，仰慕的心情愈加真切。
　　第二天起，梁羽生与杨继盛巧妙化装成商贸人士，白日里四处走访，用点小银小两的贿赂一些栗漕的近身人员，进行调查取证。晚上回来，关起门来，两人将所收集的证据一一分类归整，做成一本流水册。
　　第一个过程，两人辛辛苦苦地四处走动，用了十多天的时间。
　　经过整理资料，看看调查得差不多了，侦查取证进入第二个过程。
　　这第二个过程要用上县衙，杨继盛决定和梁羽生分头行事：梁羽生继续实施谋略彻底攻破栗漕，杨继盛则以朝廷来员视察的名义露面县衙。
　　杨继盛让梁羽生在一个茶馆里等待，自己换上官服，叫了一顶轿子直接到客栈后院，坐了进去。
　　没有多长时间，由杨继盛从县衙指派来的一位很精明的捕快，来到客栈对面的茶馆里向梁羽生报道。
　　梁羽生便如是这般的给他交代了一遍，让他速去化装照办。
　　等县衙捕快走后，梁羽生煞费了一番功夫，在大街小巷里转了个遍，终于找到一个容貌姣好的歌妓。
　　梁羽生将这位歌妓请到茶馆里，要了一壶茶，仔细打量了一下她。
　　“不知这位姑娘姓甚，贵庚？”
　　“小女子无甚姓，官人就叫小女子小翠吧。”
　　经询问得知，小翠来这个县尚不足半年，与许多官员也不熟悉。梁羽生让她卸掉浓妆，只要略加修饰了一下眉眼即可。
　　小翠照梁羽生的吩咐，掏出纱巾把脸上的粉底擦去，将头发微微打乱，带上耳坠和发簪。
　　梁羽生一看，这小翠素颜后竟这么美，这古代人女人，个个都如仙女般，真让后代人汗颜了。梁羽生心想，这小翠一出面，那栗漕肯定无法拒绝，事情必成。他把如何行事的细节给小翠详尽地讲了一遍。
　　怕有闪失，梁羽生又叫她重复了一遍实施计划。看看想想，没什么纰漏了，便与小翠说好了办完事的报酬后，让小翠先走出去。
　　小翠前面走，梁羽生随后尾随着她，向栗漕的兵营走去。
　　经过素颜淡妆的小翠，显得楚楚动人，引得街面上的男人们注目相看。小翠长衣紧裹下的小腹微微隆起，已然是有孕在身。
　　来到军营门外，小翠就要进去，被守卫兵士挡住。小翠就大哭大叫起来：“老爷，我是小翠，是老爷您的妾啊，这军士不让我进去，老爷快出来接我啊。”士兵一听，又一个指挥使的小老婆来了，而且肚里还带着一个。
　　他们不敢怠慢，但又不敢让进去，一个军士忙搬出一个木凳子让小翠先在营门外等候，一个军士则飞快地去向栗漕禀报。
　　正在喝茶养神的栗漕一听说是老婆来了，急急忙忙地就跑了出来。一看，这个女人他不认识，但摸样倒十分地俊俏，也好像有些熟悉，说不定还真有染。
　　“老爷，您怎么就不管小翠了呢？您看，这您家后代还在踢为妾的肚子呢。”
　　正喊着，小翠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跑了过来，料想这位就栗漕了，便嗲声嗲气地叫起来。
　　栗漕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也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搞大了她的肚子。看着小翠的美貌，栗漕心想，先不管那么多了，接回军营再做安置。
　　“小翠，既然来了，就随为夫暂在军营休息几天吧。”说着十分亲密地楼起小翠，顺势亲了小翠一口。然后拉着小翠就往军营里走。
　　小翠便扭扭捏捏地把栗漕摁在木登上，给他捶起双肩来。
　　栗漕一把抓住小翠的手，把嘴贴在她的脸上狂吻起来。
　　小翠则半推半就地顺从栗漕，就是不动步。
　　栗漕光顾着与小翠在军营门口亲热了，并没注意到自己原配老婆章夫人已经站在了身后，怒狠狠地喘着粗气。
　　“啪！”一声清脆，在栗漕的脸上响了起来。
　　刚要震怒的栗漕回头一看，傻眼了，脸上立马挂起笑容，腿肚子开始了颤抖。
　　栗漕的老婆紧接着又是几个大嘴巴子打了过来，打得栗漕两眼直冒金花。栗漕只是无奈地陪着笑，不敢动一根指头还击。
　　栗漕老婆的这一闹腾，引来一大群百姓凑过来看热闹，把栗漕整得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正在路边悠悠哉哉的县衙捕快，看闹得差不多了，便高呼着分开人群，不由分说地将栗漕的老婆架起来塞进她来时坐的轿里子，抬起来就朝衙门跑去。
　　没等栗漕反应过来，轿子已经没了影，再找那位自称是他小老婆的小翠，也早已没了踪影。
　　
　　装着栗漕老婆的轿子刚一到县衙，知县甄建池就按钦差杨继盛的安排，立刻升堂审讯。
　　随后赶来的梁羽生刚要与知县甄建池打招呼，被杨继盛用眼神示意随他暂避屏障后面听审。
　　栗漕的老婆章夫人仗着权势，一到公堂上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小小知县竟敢把老娘请到这里来，看你是不想在清溪县混了。”
　　“大胆泼妇，竟敢大闹公堂，还敢辱骂本官，来人，将这泼妇重打二十大板。”早就对栗漕恨之入骨的知县甄建池，有钦差杨继盛的支撑，决心好好修理一下这对恶霸夫妇。
　　“你为何要打老娘板子？”章夫人怒吼起来。
　　“你协同指挥使栗漕侵吞国库资金，贪污军饷，对士兵敲诈勒索，并且危害本县民众等等，不打你难不成还要犒赏你不成？”
　　“他是他我是我，他有没有贪污的与我何干？你这昏官连这都分不清，真是糊涂虫一个。”
　　栗漕的老婆这一说，知县甄建池笑了，这鱼钓的，鱼钩还没下呢，鱼就紧忙着往鱼钩上扑来了。
　　“栗漕贪污搜刮来的银两都被你收藏，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你有何证据这样说？小心我家官爷来了收拾你。”
　　“你招还是不招？”
　　“招什么招？不招你敢把老娘我如何？”
　　知县甄建池一看，不来点真功夫是不行了。他一挥手：“赏她板子。”
　　还没等第五下板子打到她的屁股，栗漕的老婆像猪一样嚎叫着，把栗漕的家底全给翻腾了出来，并哭哭啼啼地画了押。
　　征得杨继盛点头后，知县甄建池立刻下令将章夫人押入大牢，指派人马前去搜查栗漕之家。
　　安排完后，知县甄建池仍然稳坐公堂之上，等着大鱼上钩。
　　正如所料，栗漕独自一人来到县衙。
　　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张开嘴骂一声娘，一根绳子绑住了他。
　　
　　经过细致地明察暗访，查明了浙南闽清卫所指挥使栗漕贪污军饷之事属实，因卫所指挥使栗漕玩忽职守，大肆侵贪军饷，残害士兵，造成大批兵士群体逃亡，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亦是罪证确凿。
　　杨继盛让梁羽生汇集所有证据及证人证词以及栗漕老婆的供词，同时将栗漕秘密收监看管，待择日押回京城向皇上复命。同时，为防意外，杨继盛将驻在村里的大队人马叫来在县衙会合。
　　杨继盛把梁羽生给知县甄建池简单介绍了一下，也不容他两个交流一下，就让梁羽生也亲着官装，一起率队来到栗漕的军营里，进行了一番安抚，指派了临时代管军官。
　　一应实施妥善了之后，杨继盛与梁羽生重新以商贸人士的面目游步街头，打算好好地领略一下异乡的人文风情。
　　正走着看着，忽见前面几个衣着烂陋的男女老少，像似一家人，在不停地点头作揖地乞讨着，他们的脸色均呈苍白无血。